你到底是誰？如何進的千音谷？

沒有回復千岄，瑤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長長指尖染的大紅色丹蔻猶如正在滴血一般，瑤鈴的身子逐漸又變得虛無起來，化作了清風吹散了枝頭的落葉。

千岄伸手袖子擋住視線，恍惚間終于看清了現在的處境，如今她正在千音谷棺木的那棵樹下，花瓣埋了她半身，遠處的晨光打在了她的臉上。

千岄抖落了身上的花瓣，開始往回走，白孤吟正在谷外等她，見到白孤吟時，千岄也十分詫異，因為她說想獨自靜靜，所以白孤吟是知道千岄來了千音谷，又怕打擾到她，在谷外守了一夜么？

“你...”千岄甚至有點問不出這么殘酷的事實，反倒是白孤吟十分坦蕩，瞧見了千岄十分開心，“我還以為你會在這里待上幾天呢，我來接你了，我們回去吧。”

千岄點頭，想起了瑤鈴和那根木簪，她拔下頭上的木簪，“這木簪是你的嗎？”

“怎么了？”白孤吟有點不明所以，千岄繼續說道：“你認識瑤鈴嗎？”

“不認識。”

“那人手持一柄白色淡粉油紙傘，左手執一株將死未死的白色牡丹花，花蕊淡黃總有魂氣從花蕊中飄出，身穿淡青色衫裙，袖口白色薄紗，外衫藏藍色紗衣繡滿金色野鶴閑云。”千岄將瑤鈴的外貌特征全盤托出，白孤吟依舊是搖頭。

“許是哪里的山野精怪，若是認識我，自己來尋我即可，我數寒星隨時歡迎他。”白孤吟大方回應，和千岄往數寒星的路上走去。

“真是奇怪。”千岄一邊走一邊還在想瑤鈴的事情，瑤鈴的靈力修為并不低，按理說不會有什么能困得住她了，她到底是怎么進入千音谷，又是怎么被困的呢？

“不如我陪你回去看看？”白孤吟提出建議，千岄又想到了那口棺木，搖搖頭拒絕道：“許是我想的太多了，那人詭異的很，還是不要輕易招惹他的好。”

白孤吟領著千岄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千岄緊跟其后，過了段路忽然才發覺，這個地方不對，千岄問道：“方向是不是錯了？”

“沒錯，聽說紅霜林的景色很美，我帶你去看看。”

紅霜林。千岄如鯁在喉，她想到了穆一塵告訴她，要帶她去看看紅霜林的景色的，如今全部物是人非了，沒想到陪在她身邊竟然是一開始她那么排斥的白孤吟。

紅霜林的楓林不大，只是每片楓葉紅的恰到好處，鮮紅欲滴，像是染了層血一般，這個地里位置她還有些熟悉。

“這里的楓葉比別處都要紅些。”千岄忍不住說道，白孤吟附和道：“不錯，這里的楓葉都是鮮血染紅的。”

“都是說辭罷了，哪里真的來的鮮血染紅整片楓林......”千岄忽然住了口，這個地方如此熟悉，她想起來這不就是當年她碼放尸體的地方么？

蟾犀族有的人實在嘴硬還對她進行言語侮辱，她就將那些人吊起來，掛在了楓樹上，用小刀劃開他們的皮膚，直到他們鮮血干涸而死。

千岄的臉瞬間就煞白煞白的，她忽然覺得這些楓葉是在訴說她的罪行，她有些頭疼，“白孤吟，我忽然覺得一切都是因果。”

“何出此言？”

“我這樣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我用太多過去還掩蓋自己的罪行了，事實上我傷害的也是他們的至愛親朋。”千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白孤吟扶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得眼淚從哪里來的，我也知道為何我沒有眼淚了。”

千岄不解看著白孤吟，白孤吟松開她的肩膀笑道：“你的心中始終秉承一絲善念，我沒有善惡之分，只分對錯，在我看來蟾犀族和狐族屠了千音谷，你報仇屠盡全族是一報還一報，沒有什么不妥。”

“如果是我一定會殺狐千憐，而你不會，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你說的對，我們永遠不會是一路人，一個人一旦有了顆活熱跳動的心臟，就算在寒冰之中也難以失去它的熱忱，可是為何我始終捂不熱你的那顆心呢？”白孤吟的語速很慢，一個字一個字敲擊在千岄的心里。

千岄的心也咯噔咯噔慢慢涼了下去，她說這樣的話無疑是將她和白孤吟的距離拉得更深，數寒星的靈海，里面有遠比紅霜林更多的生命，如果她都這樣，那么白孤吟就是罪該萬死。

她開始迷惑了，在想和白孤吟合作是不是對的，師父在的話真的愿意看見這一切發生嗎？如果不除去三劍宗，她和白孤吟都活不下去，忽然她就懂了白孤吟曾經說他其實也不想與三劍宗為敵，是不得已而為之。

容不下，所以要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要拿方寸之地，勢必就要頭破血流。

“對不起。”千岄深吸一口氣，道歉。

白孤吟搖頭，“你無需和我道歉，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只是觀念不同而已，我不排斥你的，你也不要干涉我的決定即可。”

白孤吟胸有成竹道：“無論是三劍宗還是天行州都不過是我的囊中之物，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不過又是一件塵封的往事。”

“當年天行州大亂，你知道?”按照年齡推算，白孤吟也只是比千岄大了幾百年，天行州大亂他大概還沒有混出頭，或是在哪個角落藏得正好。

“知道一些，也無非和現在的局勢差不多，只是人變了而已，那些老頭年輕時風采卓越，也是有名的俊生，那個時候也沒有什么四大妖獸之說，只有一個單云逸，就是你在湖底見到的那個人。 ”

“四大族十分團結，和三劍宗一起鎮壓了他，死傷無數不在話下，最讓天行州害怕的你知道是什么嗎？是死而復生。”白孤吟自問自答，千岄猛然抬頭看向穆一塵，“這怎么可能？”

“的確不可能，但是他有一個聚靈心法，傳說可以聚靈，若是聚他的靈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能成功，他便可以生生不息，永遠的活下去，這個辦法有一點不好，就是需要獻祭。”白孤吟繼續說道。

他聚集了很多人為他所用，天行州就是附庸強者的地方，只要他足夠強大，身邊不會缺少擁護者，單云逸為了這個聚靈的心法耗費了太多，沒日沒夜都在鉆研，最終也被他研究出了一些名堂，需要的引子駭人。

每日要吞噬七百七十九位生靈，吞噬九百九十九日即可，這只是吞噬的，還要每日在新鮮的血浴中沐浴，一日也不能少。

“其他族類的血不像人族的血純粹，人族成為了被大肆虐殺的對象，紅霜林就是單云逸的杰作之一，你知道你無意識時被誰占據了身體嗎？就是單云逸，他只有一縷殘魂就可以掌握你的身體，其實這聚靈也是激進之法，將單云逸的靈元分成無數縷，散往了天行州各處，只要有一縷靈元成功復生，那么單云逸就成功了，其他的靈元會慢慢聚攏，單云逸最終就會再次回到天行州。”

這也是為何只將單云逸鎮壓在湖底，若是直接殺了他，反倒是隨了單云逸的心愿，被鎮壓的湖底，三劍宗和其他幾族為此也很頭疼，最后研究出了陣法，殺掉單云逸后，助他復活，最后斷去他和所有靈元之間的聯系，如今單云逸就是個修為高點的普通修行者。

白孤吟一通解釋，千岄一知半解，她知道了單云逸會趁虛而入，所以當年她的身體也受到了單云逸的操控，但是沒有她心里的那些想法，單云逸是沒有辦法操控的。

“你的意思是單云逸重生了？”

“我要找到他，然后殺了他。”

“你說他是無法根除的。”千岄拋出了問題。

“對，所以我要讓他為我所用，我不怕告訴你，我活著，天行州能活，我死了，天行州也會亡。”白孤吟說出來這番話自信的模樣，千岄絲毫不懷疑他所說的話語的真實性。

“你舍不得天行州？”白孤吟看著她，“我也可以帶你離開天行州的。”

“天行州外的世界，你看過了嗎？其實和這里沒有什么不同。”千岄想起了那個夢境，那樣真實，她和白孤吟本身就是從那么地方過來的，“其實我們就是從那個地方下來的，我們永遠也出不去了。”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琉岄啊琉岄，你太悲觀了。”白孤吟搖頭，“就像我帶你來紅霜林，你下意識就想到自己所做的錯事，我不知道是誰培養了你這種心性，實在是......”

“實在是...優柔寡斷。”白孤吟終于說出了口，他說的沒錯，千岄總是在權衡兩邊，事實上兩邊她都得罪的死死的，三劍宗不會融她，若不是白孤吟和她從前早就認識了，數寒星也容不下她，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辦法做到真的狠心和果斷，她牽絆的太多，思考的太多，最后失去的也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