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云峰腦海如被人刺了一下,驀然醒來,左右望了一眼,頓時知道,還是被拖進了這個黑洞。這是一個巨大的藥池,十丈方圓,躺了二十幾人,醒來了的,低聲喊疼,也有無聲哭泣的。
藥池由數十種藥材浸泡而成,可以療傷,溫熱的氣流絲絲鉆入體內,舒暢難明,冥神察看體內,熱流一入體內,便被寒氣吞噬了,在進入丹田時,刺破了如網一般的東西,涌出一絲真氣。默默運轉這絲真氣,在各出穴道流轉,一個周天后,真氣壯大了一分,許云峰心中一喜。
這時,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挑著擔子進了山洞,默默放下,而后拿出碗筷,打好半干半濕的飯,端到每人面前。
“謝謝房老,幫我多加點粥,好吃些。”旁邊一個青年說道,他的頭破了,綁了厚厚的一層白布,像個粽子。
“好,好。”房老笑著稱好,他有些富態的臉松松垮垮的,仿佛掛不住這個笑,要掉下來一般。打完飯,細心地叮囑大家慢些吃,房老又挑著擔子出去了。即使是干飯,也香甜可口,眾人狼吞虎咽吃完。
吃完飯,許云峰傷勢好了幾分,起身離開藥池,去開鑿地道。他發覺自己的劍法還很差,還沒得其精髓,沒有內力支撐,連二流高手都打不過。
沒過一會,猴子也來了,看見他便說道:“許兄弟,何必去遭罪呢?好好挖山洞也有饅頭吃的,何必去自討苦吃?”
“不遭罪,怎么能練好功夫?不要怕受傷,你也去試試吧!”許云峰說道,頭也沒回,對著石壁揮劍。他練的是肢體反應速度,把所有劍法都忘記,只練直刺,瞬間出劍,收回,躲閃。再出劍,收回,躲閃。
以往學劍,他只想盡快學會整套劍法,并未領悟一招一式的精髓。而今,他從新開始練,一招一招,從最基本的開始練。直刺,豎劈,橫斬,斜揮,下砍,上挑,渾攪,力壓……
頭一個月,許云峰一天至少有一次被拖進黑洞,泡在藥池里。每泡一次,他的真氣漏出一絲,內力隨之壯大一分。
第二個月,許云峰每天都能吃上一頓飽飯,隔三差五才會被拖進黑洞。他的的內力恢復了七八分,與一流高手比斗,勝負五五開。
第三個月,封住許云峰丹田的網被撕破了,他的內力全部恢復,且更加精純,凝練,。比未進囚牢之時強了不止一籌。他直接去找大師傅,說道:“我想和你比試。”
大師傅看著他,緊繃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說道:“隨時都可以!”
“去地道那。”許云峰說罷,朝西面地洞走去。
大師傅跟在他身后,進了黑漆漆的地道,見最底端開鑿出一個十丈方圓的平臺,露出一絲驚詫。
“這是你開鑿的?”大師傅問道。
“我和猴子兩個人,用石壁練劍很有好處。”許云峰說道,如今他的劍法與初進地牢時相比,起碼提升了一倍。
“嗯,每個人都知道,能堅持下來的人沒幾個。”大師傅贊許地點點頭,“你想出去?”
“我現在還打不過你。”許云峰無奈地說道, “我不想再與其他人比斗了,我想吃上一頓飽飯,所以找你比試。”
“能過五十招,你可以住第七洞,每餐享受酒肉。能過百招,你可以住第九洞,能接任務得賞賜。”大師傅說道,慢慢拔出腰間長劍,挽了個劍花。
“好,請。”許云峰盯著他的劍尖,凝神戒備,他非常清楚自己與大師傅的差距,深怕大師傅出全力,一招將他制住。
見他并無不悅,露出鼓勵的神色,許云峰瞬間出劍,簡簡單單的直刺,勢大力猛,快若電閃。“呼”刺破大師傅的殘影,反手斜劈,與大師傅的劍相撞,許云峰退后三步。在內力上,他還差一些,但仍是劍劍硬碰,并不退縮。
大師傅打出了興致,壓住內力,保持與他相當的水平,劍來劍往,針鋒對麥芒。
許云峰毫不示弱,越戰越勇,氣脈悠長,內力深厚,每一劍都使出十二分力。經過三個月的磨練,許云峰的精神更加強橫,已能料敵先機,不管大師傅使出什么劍法,他都能提前一步,橫插一劍,打斷他的劍法,逼他對拼。
轉眼間,百丈已過,大師傅挑飛了許云峰的劍,大笑一聲,說道:“不錯,你可以去住第九洞了。”
說罷,轉身離去,干脆利落,沒有二話。
洞中不知日夜更替,轉眼間,與大師傅比試已過去了一年。這一年,許云峰過得異常充實,每天觀看秘笈,學劍,再練劍,他學會了十幾套威力宏大的劍法,而且山洞里收藏的數百本劍法,他都看過了一遍,博覽百家,取其精華,融入九九無窮劍中,他創出一套雷霆劍法,威力驚人。
經過一年的苦練,他的劍法洗盡鉛華,更上一層樓,龜鶴玄功不知不覺突破了第七重,內力洶涌,異常深厚。但是,他仍堅持在地洞里對著石壁練劍,猴子也堅持了下來,每天對著石壁劈砍,石壁破裂,碎石與泥土紛飛。
在許云峰的指點下,猴子功力大進,充滿了斗志,已打進了第三石洞。如今,最底下那個潮濕的黑洞,只住著許云峰一個人。
一年時間,淘汰了十八人,全是重傷難治,救活了也是個廢人。即使見慣了生死,許云峰也不禁暗自惱怒,血影門太過殘忍,為了一頓飽飯,不顧他人意愿,強逼這些少年拼命,每天打得血肉模糊,備受折磨。
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這樣練功頗有成效,每個少年都進境極快。猴子一躍成為三流高手,林不平則步入一流高手的行列,短短一年時間,一流高手就增加了五人。
一盞茶功夫后,為了爭奪午飯的打斗漸漸停止,分出勝負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許云峰收功,站起身,他長高了一個頭,還穿著當初那身衣服,顯得短小滑稽,而且破破爛爛,難以遮體。他不以為意,朝廚房走去。
“起來吧。”路上,看見猴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蹲下身,拍他一掌。
猴子睜開眼,露出一個難堪的笑容,一張嘴,吐出一口血。許云峰輸過去一道內力,護住他心脈,梳理傷勢。他傷得不輕,好一會,許云峰才收回手掌。
“還以為死了,又沒死成!”猴子苦笑著說,恢復了一絲氣色,這一年生生死死數百次,若不是許云峰,他早已死去,不用受此折磨。
“能活,就別想死。”許云峰扶起他,他還是那么瘦小,這一年,他吃過的飽飯,屈指可數,沒餓死,也沒長大丁點。雖然猴子功力大進,但其他人也提高了,時不時便能遇上一流高手,被打個半死。
猴子端了碗澆了一勺菜水的干飯,蹲在廚房外面默默地吃著,吃了幾口,又突出幾口血。他的眼神黯淡無光,似乎心灰意冷,對這囚牢充滿了絕望,即使實力再提升一倍,也沒有才出去的希望……
許云峰走進廚房的內屋,剛坐了一會,很快房老端上四個菜,一盆飯,一壇酒。房老的手藝是一絕,從第一天喝的白粥,就可看出。即使一道白菜,也下足了功夫,不輸于云夢姐。酒,也是難得的美酒,是房老自釀的。為此,他學會了喝酒,品菜,與廚師房老成了忘年交。
就在此時,從外面走進幾個人,邊走邊說笑,也進了廚房的內屋。許云峰不用看也知道,能在囚牢里笑的,只有那九位杰出弟子了……他們已經住進第八間山洞了,再過一年,或許就能出師了。如此人物,放到哪里都可以算是一方俊杰,他們有自傲的本錢。
“呦,吃白飯的又來了。”其中一人瞄了一眼許云峰,譏笑道。他們遠離傷痕累累,面黃肌瘦的日子,有點時間了,個個變得氣宇軒昂,眉清目秀,風度不凡,宛如人中龍鳳。
在這一年里,許云峰時常能在廚房遇上他們,對于他們的嘲笑,他素來懶得厲害,自顧自吃喝。
“老三,別廢話。”領頭的青年提著把劍,喝止了那人,朝許云峰點點頭。九人以武功高低排字號,他是這九人的頭,名叫段一劍,老三名叫劉三刀,嘴巴惡毒。
“呵,不就是賣屁眼嘛,有啥了不起的!”劉三刀剛坐下,又說了一句。段一劍瞪了他一眼,才悶悶不語了。許云峰和大師傅的比試,并沒人知道,他只是為了能夠吃上飽飯才拔劍的。
“老大,這次出去接了啥子任務?有沒遇上心儀的女子?下回一定要帶我一起去啊,我夠機靈,不會惹事……”
“機靈有個屁用,只會吹牛。老大,還是帶我去,我輕功好。”
“你能跑得過我,吹吧。”
“好了,能跑有什么用,累死你。老大,我會追蹤,跑多遠,我都能找到,帶我去吧!”
“都跑了還追個屁,老大,我會布陷阱,帶我吧。”
“老大,我的暗器不錯,殺人于無形……”
幾人喝了幾碗酒,又爭吵起來。段一劍輕咳一聲,說:“就是殺兩個采花賊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采花賊?”鄧六拳笑盈盈地接口說,“有沒有看見,看見漂亮的姑娘?”
“一邊去,毛還沒長齊,就想姑娘了。”何九妹拍了他一巴掌,說道:“大哥,拿了什么賞賜?”
段一劍聽了,放下筷子,拿起擱在身旁的劍,揚了揚,說道:“一把寶劍,聽大師傅說是門主收入寶庫的。”
“哇,那一定了不得,我看看。”何九妹率先奪過劍,拔出鞘,只見寒光閃閃,耀人眼簾,寒氣逼人,“寒光劍,好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