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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趙藩 上

  • 續三國
  • 金陵物
  • 3199字
  • 2020-10-29 18:31:03

三、趙藩

狠狠地在馬背上來回刷著竹刷,恨不得一把將馬皮刷破,恨不得將馬毛盡數捋下,恨不得眼前數百匹戰馬全數暴斃身亡。

趙染隨手扔下竹刷,重重地拍了馬背一掌,口中大罵一聲“他奶奶的。”駿馬突遭重襲,忍不住嘶鳴一聲,哀怨地回頭看了趙染一眼。

“老子好生伺候你,拍你一下怎么了,畜生還敢怨我?”趙染大罵一聲,又踢了馬蹄一腳。好在駿馬性情溫和,任趙染打罵,連嘶鳴一聲都不敢。

趙藩苦笑一聲,四人洗馬已愈一年,兩個弟弟趙染、趙概早就不耐煩了。

趙藩勸道:“還是快些干活吧,否則又要錯過了晚飯。”

趙概也跟在趙藩后頭加快了速度,不敢怠慢。趙藩但有所言,趙概皆從之,向來無怨言,即使是讓他本本分分地洗一年的馬。一旁的張賓性情比馬還要溫和,做事向來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像是一個真正的馬夫一樣,洗一匹馬的時間足夠趙染洗兩匹馬了。

趙藩是不想忍耐但不得不忍,趙概是趙藩令其忍而忍,張賓是樂得忍耐一時。但趙染性情急躁,不想忍耐更不愿忍耐。

“你們三人倒是樂意洗馬,越看越像個馬夫了。”趙染沒好氣的道。

趙藩繼續勸道:“你莫要再埋怨。幸好咱們遇上的是郭使君,郭使君宅心仁厚,肯收留我等,就是做馬夫又如何,總比流亡在外、居無定所的好。”

張賓亦從旁勸慰:“眼下汲桑下落不明,勒兒生死未卜,我們還需隱忍一時。若是被郭使君發現了我們身份,定會把我們押往洛陽定讞成獄,那時再想尋勒兒可就難了。”

趙染倚柱長嘆了一聲。自己何嘗不知凡事須隱忍,但自己可是堂堂蜀漢趙子龍之后,豈能窩在武都城洗一輩子馬。再不濟盜馬出逃,從此流落天涯也不妨礙做個游俠子,自由快活啊。

“讓我去上陣殺敵,當個馬前卒也好過窩在此處洗馬,真他娘的窩囊。”趙染仍滿懷憤懣。

“上陣殺敵?我也想哪。”趙藩嘆道:“自逃出成都城以來,我無時不刻都想著上陣殺敵,攻城拔寨,不過上的是劉漢的陣,殺的是劉漢的敵,攻拔的是晉國的城。我們既逃出成都,就須以復國為志,承先祖遺志,中興漢室,輔佐劉氏。”

趙染默然。兄長與自己有勇,張賓有謀,趙概雖年幼,但假以時日亦可成將帥。自己習得一身本領,就是想著建功立業,投身報國的。但蜀漢已亡,何國可報。

中興漢室說起來容易,但劉璩等劉氏子弟身陷洛陽,無暇脫身,自己身陷馬廄,汲桑、王彌、諸葛宣于、關樾諸人不知所蹤。忠義志士既已隱遁,何來中興之人?

光靠身陷囹圄、一舉一動都在司馬氏掌控中的劉璩嗎?亦或是天天只知打水洗馬的自己?再洗下去,只怕胸中大志遲早被洗沒了。

張賓嘆道:“中興漢室談何容易,先待晉國分崩再說。”

趙染白了趙藩、張賓二人一眼,兩人現在分明就是馬夫,還妄談什么家國大事。

倚柱良久,看著日頭漸漸落下,余暉漸漸昏暗,自己長長的身影和馬匹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好像自己與這馬廄完美契合,與這馬匹融為一體。

趙染暗笑一聲,自己現在也不過是一介馬夫而已,遑論他人。拾起竹刷,長嘆一聲:“郭使君是宅心仁厚,可這郭小姐未免……”

“本小姐怎么了,你倒是說說看。”一聲大喝突然傳來。

喝聲后緊接著傳來環佩聲、腳步聲,從拐角處行來三名女子。領頭一人年紀與趙藩一般大,步履輕盈,婀娜多姿,風姿綽約,膚若凝脂,朱唇皓齒。瘦小臉蛋不施粉而嬌艷,婀娜身姿不修飾而華美。身后跟著的兩名丫鬟亦眉清目秀,聰明伶俐。

來人乃武都太守郭寧之女郭元。

張賓、趙藩、趙染、趙概忙扔下竹刷侍立一旁,不敢作聲。

郭元年紀不大,可脾氣不小,性情急躁剛烈,好責備旁人,喜鞭笞下人,耍起脾氣來連太守郭寧都要讓其三分。趙染無意中感嘆一句,沒成想正好被她逮個正著,這會兒恭然站立著,哪敢出聲。

“怎么?這會兒成啞巴了?”走近趙染,郭元橫眉冷對。

趙藩忙來解圍:“我等鄉野村夫不會說話,還望大小姐大人大量,饒過我們。”

張賓急中生智,緊接著道:“我們只是說郭使君宅心仁厚,深得民心,而大小姐亦是寬宏大量之人,有乃父風范。”

郭元雙手叉腰冷笑一聲:“別以為說我寬宏大量,我就會饒了你,本姑娘可是小肚雞腸得很。別忘了你們的身份,豈敢私自議論你們主子。你們來我郭家也有一年多了,還不知道本姑娘為人么,豈是說幾句恭維話就能把本姑娘糊弄過去的。”

趙藩、張賓忙點頭哈腰,口中不停地說著“是……是……”。趙染、趙概心中惱怒,皺著眉頭垂首不語。

太守大人郭寧本任中山郡功曹,因政績卓著而調任于此。一年前舉家上任時路過桑榆澗,眼尖的郭元正好看到伏在草叢中身受箭傷趙藩、趙染、趙概、張賓四人。郭寧、郭元只以為四人是被山賊劫掠的流民,便好意替四人治傷并收留為郭家仆役,專門在太守府洗馬。

四人隱忍年余,遇事不敢出頭,逢人不敢深交,處事唯謹,眼前的郭家大小姐只以為四人是秦、雍之地的逃難流民,不疑有他。在郭家一年多,四人也趁機出城尋過汲桑,但桑榆澗深林高山,地勢復雜,想要找到深藏賊窟的汲桑談何容易。

郭家小姐對自己雖有救命之恩,但脾性實在暴虐妄為,前幾日還將一個偷盜首飾的丫鬟鞭笞至死。太守大人郭寧氣得吹鼻子瞪眼,重重責罰了郭元一番,關了她十日禁閉。

但郭寧只此一女,對其寵溺有加,再怎么責罰也難下重手,待郭元出帷后還是一如既往的恣意妄為,未將乃父教導放在心上。

“莫要看我是女流就輕視于我,本小姐可不是好惹的人。”郭元頤指氣使地數落著眼前四個仆役。

郭元叉腰怒罵四人,不像是與趙藩同齡的妙齡少女,倒像是個憤怒罵街的潑婦。

待郭元罵得痛快詞窮,口干舌燥,張賓才敢插嘴:“小姐教訓的是,我四人粗鄙淺薄,沒甚見識,但好歹懂得知恩圖報,郭使君及小姐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我們哪敢小瞧了您哪。只是此地粗陋,不知大小姐屈尊于此所為何事?”

郭元叫罵不迭,還是先轉移話題再說。

郭元輕咳一聲:“被你們一鬧,差點忘了正事。明日氐人酋目相博要攜子來拜訪父親,父親大人答應送十匹上好的駿馬與他。你們好好挑選,十匹都得是良馬,但都不能是良馬。”

郭元似笑非笑地看著四人,像是很得意能出此難題來為難四人。

四人中,張賓乃文人,不善騎射。但趙藩、趙染本就勇武,更善騎射、精馬術,二人騎術了得是眾人皆知的。是以太守郭寧放心讓他們挑選駿馬。

但是郭寧既要良馬,又不能是良馬,郭使君這不是誠心為難自己么。

四人愣在當場。

趙藩、趙染面面相覷,不知何意,郭元則愈加得意。

趙染道:“既是良馬,又不是良馬?小姐莫不是……”

趙染懷疑是郭元聽錯了,但見郭元怒目瞪著自己,趙染只好將后面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張賓思忖片刻,緩緩道:“郭使君之意是看上去得是良馬,但用起來不能是良馬?”

郭元噗嗤一笑:“還是你聰明,父親正是此意。”

張賓遲疑道:“這……這是為何?這馬是送給氐人的?”

郭元道:“這你不必理會,照父親的話去辦便是。記住,不能是良馬。”

趙藩會意,這十匹馬定是送給氐人無疑,不過也不能白白便宜了氐人,既要送,就送些中看不中用的便是。郭寧平日里雖仁厚,骨子里卻狡黠得很。

趙藩笑道:“小姐放心,我們這就去選馬,保證匹匹優良,威風凜凜,不損我武都風采。”

郭元滿意地點了點頭,思忖半晌,才遲疑道:“此事你們盡快去辦便是。不過還有一事,父親還要我問你們對……對圣上分益州、置梁州有何看法?”

郭元滿臉疑惑地看著眼前四人。堂堂武都太守竟向四個馬夫請教家國大事,郭元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父親的話。適才趙染出言不遜時,郭元就想叫人打他一頓,但父親要自己“厚待趙氏兄弟與那個書生張賓”的話猶在耳邊,自己只好忍氣吞聲,放過四人一馬。

若不是郭寧有過交代,趙染現在早就被打得半死了。

張賓四人愣了愣,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充滿疑惑。郭寧禮賢下士,使才皆盡,以前也向趙藩問詢過良馬、劣馬之分,也知張賓博士多學,但一方大員向馬夫請教國事卻是前所未聞的事。且四人日日在馬廄,溝通阻塞,從未聽聞晉帝司馬炎有分置梁州之事,一時之間皆茫然四顧,不知如何作答。

郭元嘆了口氣:“父親大人真是忙昏頭了,竟然問你們這些事。”

話罷,帶著兩個丫鬟轉身離去。剛才竟然真的向四個馬夫開口請教,郭元心中也覺好笑,更覺羞愧,自己可是堂堂太守之女,見識遠在低賤的馬夫之上,豈能降尊取辱,徒惹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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