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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趙藩 下

  • 續(xù)三國
  • 金陵物
  • 2876字
  • 2020-10-29 18:31:03

張賓、趙藩雖有些才能,但見其茫然無措的模樣,對此事定無甚見識,父親大人肯定是問錯人了。

此事若傳出去,還不得被人恥笑,郭元臉色微紅,越走越快,只想快些離開此地。

待郭元走遠(yuǎn),趙藩看了張賓一眼,道:“郭使君這是何意?”

張賓皺眉道:“我等一向韜光養(yǎng)晦,從未露過鋒芒,也未露過身份。郭使君突然有此問,莫非是問錯了人,或是小姐傳錯了意?”

趙染急道:“亦或是我們身份暴露了?”

張賓、趙藩一怔。若真如此,四人性命堪虞。

但張賓隨即冷靜下來,郭寧向來仁厚,斷不至于處斬四人,頂多押解洛陽,聽候晉帝發(fā)落而已。現(xiàn)在自己只是個馬夫,趙藩、趙染再勇,也闖不出武都郡,也敵不過堂堂太守大人啊。

況且尚未尋到趙勒,四人不能逃。

思前想后都不得要領(lǐng),張賓只好勸慰道:“莫要憑空臆測。我們小心些便是,莫要被人瞧出了破綻。”

次日一早便有軍中蒼頭牽走十匹良馬。坐在郭府臺階上,周遭鴉雀無聲,郭府難得如此冷清。抽得出身的下人都去城南校場看熱鬧去了,今日午后的城南校場氐人十大力士與晉軍有一番比試。張賓四人一向深居簡出,怕被人認(rèn)出身份來,不敢去湊這熱鬧。

氐人首領(lǐng)相博造訪武都,專門帶了其幼子以及手下最得力的十大力士前來。十大力士個個力能扛鼎,勇力絕倫。氐人向來勇武,十大力士乃相博親自甄選,是精銳中的精銳,勇士中的勇士。

氐人好武,騎射搏斗、刀槍劍戟皆其所長,且向來看不起漢人文士,這次來武都郡正好在漢人面前好好展現(xiàn)一番。相博不是來游玩的,是來以武立威的。

難怪郭寧要的都是中看不中用的馬匹。

四人或坐或躺在地上慵懶地曬著太陽,享受著難得的清靜愜意。反正武都郡的事與他們無關(guān),相博等氐人與他們無關(guān),郭寧會不會丟臉更與他們無關(guān)。

難得郭寧不在,郭元亦不在,府上閑的下來的下人都去校場了,留下來的下人無人監(jiān)管,自然樂得清閑,或聚在屋里喝酒賭錢,或如趙氏兄弟一般尋個清靜角落無聊發(fā)呆。

看著中天之日漸漸偏移,看著落日余暉漸漸消逝,四人休憩逾時。趙藩不由得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番慵懶的筋骨,大叫一聲“干活咯”,起身便欲打水。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馳進郭府。郭府乃太守大人私地,竟有人膽敢馳馬進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趙藩正要呵斥,卻見一郭府仆役翻身落馬,喘著大氣道:“趙……趙大哥,你們快些逃命去吧,校場出事了。”

趙藩、張賓四人吃了一驚,難不成自己身份真被發(fā)現(xiàn)了。

張賓忙道:“小兄弟慢些說,到底是何事?”

仆役擺了擺手,急道:“相博幼子騎馬摔斷了左髀,現(xiàn)下已不省人事。相博大怒,正叫囂著要把養(yǎng)馬的人碎尸萬段呢。郭使君派我快馬報信,你們還是快些逃命才是。”

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欲韜光養(yǎng)晦卻偏偏禍從天降。趙藩、趙染、趙概三人齊齊看向張賓,神色慌亂,不知如何是好。

張賓努力鎮(zhèn)定心神。事出非常,趙氏兄弟已沒了主意,自己須冷靜思考,好好籌劃。

“為慎重起見,趙染、趙概,你二人先去收拾行李。”看著二人快步跑遠(yuǎn),張賓問仆役道:“相博幼子只是摔斷了左髀,尚未身死,郭使君賠他些金銀珠寶不就成了?何必非要我等性命呢。”

仆役道:“相博本就有意刁難郭使君,現(xiàn)在有了這么好的借口怎肯輕易放過。”

張賓無奈嘆了口氣,氐人貪財好利,但更狡黠無禮,郭使君乃仁厚長者,斷不會為了此事與氐人翻臉結(jié)怨。但堂堂武都太守也不會任相博為所欲為,只要找不到養(yǎng)馬之人,到頭來還不是賠些銀兩就成了。

所以只要相博尋不到自己,便無可奈何。

就在趙染、趙概二人拎著布包出屋時,趙藩向張賓急道:“果真要逃么?勒兒還未尋及……”

趙藩話音未落,又見宅門處行來一騎:“甲字號馬匹是何人照料?”

來人是軍中將士,聲若洪鐘。

張賓忙行禮道:“是小人在打理。”

郭寧好馬,府中豢養(yǎng)馬匹五百余,洗馬、喂養(yǎng)等事皆由張賓四人打理。四人將馬匹分在甲、乙、丙、丁四個馬廄,分別管治,張賓打理的便是甲字號馬廄。

“你喚何名。”軍士坐在馬背上道。

“小的名喚張賓。”

軍士忙從懷中掏出一張書信,道:“相博之子騎的是你甲字號的馬匹。經(jīng)郭使君勸解后,相博答應(yīng)只拿打理甲字號馬匹之人問罪,其余人等免罪。”

軍士將書信遞給張賓繼續(xù)道:“這是郭使君的薦書,你若有意可往北逃到中山郡,中山太守張瑤大人自會收留你。”

軍士懷中共有四封書信,看來郭寧已決意讓四人中的一人逃走。

薦書只有薄薄的一張紙,紙上只有短短數(shù)語“張子多才,博學(xué)多聞,見識卓犖。因躲避仇人而北上,因身份卑微而不遇,然其一身才學(xué)棄之可惜,君或可用之。”

張賓看著書信正正發(fā)呆。事發(fā)突然,剛才還在郭府慵懶地曬著太陽,轉(zhuǎn)眼間自己就要亡命天涯了。

見張賓發(fā)愣,軍士在張賓耳邊小聲道:“郭使君還說,你們莫要把事情鬧大,否則對你們不利。”

張賓猛地抬頭看著軍士,軍士攤了攤手道:“這是郭使君原話。”

把事情鬧大只會讓漢人群情激憤,共討氐人,怎會對自己不利呢。除非自己是逃犯的身份……

郭寧定然知道了自己身份。

郭寧知曉自己身份還能如此相護,至少趙氏兄弟待在武都郡是安全的。況且之前就派遣郭元來詢問晉帝分置梁州之事,說明郭寧還是欣賞自己才干,欣賞趙藩兄弟為人的。

張賓收好薦書,轉(zhuǎn)身對趙藩道:“今日之禍人莫能測,實乃天意,我怕是要就此別過了。”

趙藩急道:“中山郡遠(yuǎn)在千里之外,你……你一人如何去得。且你身份……你暫且稍待,此事或許尚有轉(zhuǎn)寰余地。”

趙染、趙概亦隨聲附和。四人中張賓最為文弱,讓他一人北上千里,趙藩實在放心不下。

見四人遲疑不決,軍士翻身下馬,把韁繩一把塞進張賓手中:“你還是快些逃命去吧,再待片刻,郭使君就要帶著氐人來拿人了。你若無意北上,便出去轉(zhuǎn)悠幾日,待相博離郡城后再回來便是。”

趙藩忙道:“軍爺所言甚是。”

張賓向軍士道了聲謝,取過趙概手中行禮翻身上馬,道:“如此也好,我出城待幾日便是,你們保重。”

話罷,疾馳而去。

見張賓遠(yuǎn)去,軍士又向趙藩道:“你們?nèi)怂雷锟擅狻⒒钭镫y逃,相博定會遷怒于你們,你們莫要慌亂,郭使君自會保你們。”

趙藩連聲道謝。郭寧不愧仁義君子,連自己這樣的小小馬夫都愛護備至,但凡換做他人,早就把自己捉拿治罪,以消相博怒火了。

張賓離開不過半刻鐘,郭寧果然帶著相博等十余氐人前來捉人。見張賓逃走,相博自然勃然大怒,但先前答應(yīng)過郭寧只拿甲字號馬夫問罪,此時雖想治趙藩三人之罪,但郭寧一意維護,相博亦不敢逼之過甚。

為了保住趙藩三人,郭寧最后賠了不少銀兩,又送相博上等良馬五十匹作為賠禮。這次可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良馬,沒有半點作假。

好說歹說送走相博后,郭寧長舒一口氣,看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作聲的趙藩三人,郭寧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道:“隨我來。”

三人不敢違抗,像是三個犯錯的小孩一樣低頭跟在郭寧后頭。

將趙藩三人帶進了自己書房,郭寧端坐上首,前面是一張長六尺有余的書桌,桌上筆墨紙硯錯落擺放,文書卷宗堆積入山。桌角放著四根拇指般粗的蠟燭,蠟燭只剩不到半截,燭上蠟漬斑斑,燭芯焦黑似碳。

郭寧宵衣旰食,勤于政務(wù),常在深夜間處理公務(wù)。

看著眼前垂首而立,連大聲喘氣都不敢的三個大漢,郭寧眼中一絲失望一閃而過,顯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屋內(nèi)只有四人,郭寧沒有說話,趙藩三人誰也不敢率先開口。一時間,屋內(nèi)寂籟無聲,呼吸可聞。

郭寧輕咳一聲,長嘆一聲道:“你三人可是蜀漢趙云之后,那個張賓可是蜀漢張飛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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