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族,一處世外洞天外,桃花飛舞,落英繽紛。
洞內一位美艷嫵媚的婦人站在梳妝臺邊,身段婀娜有致,充滿了誘惑世人的曲線,她不喜地將一盒脂粉砸在地上,惡狠狠地罵道:“六婆說咱們家阿貍被臨云觀的牛鼻子老道打傷了,現在逃到清源那邊的村子去了,洛書,你說我們就這么好欺負嗎?他一個破道觀有本事去欺負牛魔族、巨虎族呀,憑什么就欺負我們娘倆!”
美艷婦人身邊坐著一位捧著書卷的書生模樣的中年男子,聽到這話,心悸地將茶水打翻在那卷書籍上,也顧不得去擦拭,要知道這卷孤本遺作可是他平日里千萬珍惜的,連看之前都要反復洗手。
書生男子默默不語,只是靜靜地走了出門。
美艷婦人擦了擦眼淚,還是害怕地跑了出去,她方才也不過是氣話,但她知道那位清高非常的丈夫雖然表面上一言不發,但絕對是不會袖手旁觀的,要知道這世上最疼愛阿貍的人肯定便是他。
美艷婦人四處尋覓男子,結果已經沒有了蹤跡,她不由傷心落淚,她丈夫不過是煉氣境三階的修為,如何和那勢大力強的臨云觀討那說法,她暗恨這些年九尾狐江河日下,如今竟然連一個萬象境強者都沒有,只能淪為二流勢力,被這些世俗教派所欺凌。
……
那位中年書生一臉落寞,獨自一個人立在斷崖邊,滿樹的火紅桃花飛舞,襯托的他如那遺世獨立的仙人一般。
“我洛書讀經義圣人言四十載,萬象門檻三入三出,儒家浩然氣最是竊取大道,我本不愿竊取天下契機為己用,本只想這一生如尋常人一般生老病死足矣,如今我閨女卻遭人暗害,世間有這樣的道理嗎?莫非真的是拳頭大的道理最硬嗎?”
這位中年書生突然向前一步,整片天地間一股磅礴至極的浩然之氣涌入他的天靈蓋內,他的境界飛快的飆升,從煉氣十層巔峰直接邁入萬象初期……萬象中期……萬象后期!
十步之后,他的境界已經穩固在萬象后期,一頭紫色的靈氣化為的仙鶴從遠處飛來,溫順地伏下頭顱,將中年書生駝在背上,向南飛去。
世間武夫修行往往一步一腳印,最講究基礎,也由此武夫在萬象境上最吃虧,因為他們不擅長于萬象境動輒就要頓悟參透的玄機。
而如洛書這般儒家子弟到了萬象境境界以養浩然之氣求得大道,卻可一日千里,遠超尋常武夫的進境速度。
如他早年便在那儒家三大文圣之一的孔至緣孔老圣人身邊學習儒家經義,更兼得他為人正直磊落,對學問的領悟更是遠超常人,不然也不會奪得那一屆大趙的狀元,或許在層樓境與那煉氣境他平平無奇,但其對萬象境的感悟甚至可以說還遠在那日青衣無敵的公輸妖之上!
而尋常武夫往往沒有跟腳,也無名師指導,在層樓境與煉氣境時還可靠一身體魄占近先機,但他們越到后期卻越舉步維艱,這也是萬象境修士幾乎很難是散修的緣故,沒有底蘊的散修想要出頭也越來越困難。
洛書騎鶴南下,如圣人巡視四方,幾個眨眼便飛到臨云觀山門門口。
臨云觀絕非一個尋常道觀,事實上它在大趙的宗派勢力排名中較為靠前,少說也是前二十的大勢力,山門浩大,整座靈山靈氣濃郁,一顆顆高聳入云的百年老樹遍布整座山頭,一條銀白色的瀑布從百丈高的山崖傾瀉而下,激起無數的波光浩渺。
洛書下了仙鶴,便看到幾只口吐人言的靈猿走了過來,語氣不善地說道:“來者何人,不知臨云觀禁止飛行嗎?”
洛書大袖一揮,幾只兇惡非常的靈猿便被當頭打落,全部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幾位路過的持劍弟子只看到臨云觀前兩尊人高的白玉石獅前,站著一位書生模樣的中年男子,他身穿水墨色的布衣,烏黑的頭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之中,氣質儒雅,仍然俊朗不凡,手中持著一卷經義典籍,一股丹青水墨之意彌漫全身,與天地浩然之氣齊鳴。
他雖然只是輕聲對著觀內喊道:“洛書請元虛大真人一敘!”但是其聲響卻是宛如驚雷在道觀內炸裂,幾只青色湖塘里豢養的大紅色的肥美鯉魚被驚地跳出了池塘,幾頭常年鎮守山門的奇異玄獸發出焦躁不安的吼聲,引得幾位供奉香火的小道士拿起長劍齊齊出觀。
終于,臨云觀內那位久居洞府內參悟大道的元虛大真人從洞府內飛了出來,從山后頭隨即也飛出一把銀色的鋒利寶劍來,像刺破了虛空一般,等劃到元虛大真人身邊時卻又像那溫順的貓咪遇到主人一樣蹭了蹭他的衣袖。
那位元虛大真人凌空御劍,端是神采風流,他像一位睥睨天下的山中君王一樣俯瞰著整座山脈,那神情仿佛眼前的中年書生已經是一個死人一樣了。
“來者所謂何事,驚擾我道觀清凈,我自有權斬殺,無需向朝廷登記在冊,速速跪拜退去,可還有一線生機!”那位元虛大真人閉著眼睛冷漠地說道。
那位中年書生沒有被這股氣勢壓迫,直言道:“你這老道當真架勢足,未免有違道家無為而治的本心,本不想來這種披著神仙外衣卻日漸世俗的處所,只是你以我女兒為誘餌想去竊取那天地契機,又將她視為棋子草芥,我這當父親的如果不來,未免太有失圣人之道了。”
那位元虛大真人聽到中年書生一語道破天機,不由面色大變。
“你胡言亂語些什么!什么契機?什么誘餌,不知所云!今日你是存心想與我臨云觀為敵不是?”說完這句話他的氣勢已經落了幾分,他明白眼前這個中年書生已絕非可以任他欺凌之輩。
叫洛書的中年男子,輕聲說道:“我其實是不太喜歡圣人說的‘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后君子’什么的,因為我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君子,但等我年紀大了呢,那什么詩經里說的‘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就越發讓我歡喜,我就想著什么時候我那閨女也出嫁了,雖然有點不舍吧,但這娘家人總歸還是能出的起幾壇桃花酒的吧。”
洛書晃晃寬大的衣袖不顧那位大真人一臉迷惑不解的神情繼續道:“好吧,我忘了你們最是講究太上忘情的,跟一群無妻無子的老道士講這些確實是對牛彈琴了,其實是幾日前呢,我聽說你們道觀打傷了我那閨女,我娘子呢很不喜說要放火燒了你們道觀,我就說咱不能那么野蠻,讓人看了笑話,不妨破了他們的百年靈池好了。”
洛書微微一笑,然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大真人在云端卻臉色陰沉。
這靈池乃是臨云觀花費數代人的心血以無數天材地寶蘊養的一方寶池,里面栽種著一株有望成為長生大藥的七葉金蓮,便是大趙歷代君主也要好聲好氣地請快馬不斷換乘來此求一瓶池液,常年喝其中的池水能讓凡人也有延年益壽的作用。
如今這個書生模樣的男子初次登門就狂妄到要毀了他們臨云觀的靈池靈藥,豈不是相當于是要不死不休嗎?
那位元虛大真人身盤祥云瑞彩,一縷縷淡藍色的靈氣神鏈從半空中垂落下來,口綻真言:“年輕人,你還講不講道理,你女兒打翻我臨云觀內供奉三清道尊的法場,又打傷我門下多位記名弟子,我不與她計較,留其一條生路,還是有錯不成!”
叫洛書的布衣書生神色不善,冷冽地說道:“世間哪來那么多道理,我閨女便是我最大的道理!我把你打趴了,就是最大的道理!這叫君子有氣!”
中年書生身前突然迸發出一團令人心悸的浩然之氣,一片比他周遭靈氣翻涌更加璀璨奪目的光芒瞬間就向元虛大真人壓去,天空中十八個圓潤隸書字體的大字將其圍困了起來,充斥在這一方小天地之間。
“封!”
一個古老繁奧的古字被一個金色圣人模樣的小人拖著,以極快的速度打出,赫然是要將那元虛大真人打翻在地!
元虛大真人終于露出驚色,失聲道:“憑什么!我參悟大道三百載,歷劫十七次,如今終于到了萬象境后期,同樣是萬象境后期,你一個小輩何德何能能引動如此純粹的天地之氣與異像,那不是儒家圣人才有可能做到的嗎?”
他的臉上猙獰扭曲,一股嫉妒不甘又恐懼的表情讓他的仙風道骨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與那古字一撞!氣勢便陡然下降一截。
第二撞!周身金身殘破,一件寶貴的法衣已經毀損,不能再用。
第三撞!氣府不穩,氣府內所有的法寶盡皆碎裂,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第四撞!氣機被封,境界從萬象境后期直墜入中期,初期,滿臉不可思議的神色。
那位中年書生如入無人之境,乘鶴直過道觀,突然捏起法訣,一股淡藍色的光芒射入臨云觀內的靈池內,將那七葉金蓮斬去了四葉,手腕一翻,那四葉金蓮精華便到了他衣袖中,而那株舉觀供養的金蓮萎靡地低下了頭,不敢再吞吐靈氣,其內的靈泉也停止了流動。
中年書生飄然而去,只留下了四個字,“下不為例!”
元虛大真人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頹然的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那位隨時侍奉在側的青嵐道士跑了過去,帶著悲痛的語氣說道:“師尊,七葉金蓮被他帶走了四葉,臨云觀百年積蓄毀于一旦呀!我馬上帶人踏平了他九尾族!”
元虛大真人死死地拉住他的手呵斥道:“孽畜!你還看不清形勢嗎?想讓臨云觀毀在我手里嗎!讓青字輩弟子回來鎮守山門,還有,千萬不要再打九尾族的主意了,惹不得,惹不得……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嘛……”
看著師尊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青嵐道士手中的長劍也掉落在地,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