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休課

“狗哥狗哥，別睡了，是三舅來了，正跟夫子說話呢。”

張四狗伏在桌上打著瞌睡，迷糊的問道：“夫子跟三舅說什么呢說的這么熱鬧，吵我睡覺。”

二弟張四蛋跑說道：“沒聽清，說是沈家什么什么的。”

張四狗聽得張四蛋的話，馬上從桌子上聳了起來，人也精神了。張四狗拍著自己的腦門說道：“沈家！怎么把他們給忘了！這倒是提醒我了。”

張四蛋問道：“狗哥，沈家怎么了？”

張四狗說道：“王崇義的兒子拿來顯擺的那副沒有橫批的聯，就是沈家大老爺的，他可是我們蒲州出了名的書法家。他與我們也是親戚呢，只是很少來往，你們不知道而已，他也有一個十幾歲的孫女呀。”

張四蛋連忙問道：“狗哥……你是不是又有主意了？”

張四狗說道：“如果能讓沈家跟我結親，那我不就可以不當贅婿了么？”

“想都別想！”

“這話怎么說的？”張四狗問。

張四蛋說：“我們兩家不常來往。過年過節不登門的。聽娘說，是因為三舅媽懷孕要嫁進來王家的時候被大姨說罵了，娘幫著三舅媽說話與大姨大吵了一架！自此不來往。”

張四狗說道：“只要沈家大老爺同意就成了，她不重要。禮數做足去登一個門想來他們也不會把我直接趕出來吧。”

“你也不能空著手去吧？難不成還把那一盒沒吃完的點心送去給他么？”張四蛋說。

張四蛋所說的點心就是張四狗原本要送給王崇義卻被張四蛋換成牛糞的那個點心。

張四狗并不貪心，而是把那分點心分給了兄弟們共吃。

張四狗此時有一些后悔把那點心給吃了。

他想了想，說道：“要是能把張家的那支五百年的野山參弄過來，給沈家送去當禮物的話，想來會聽我說幾句話的。只要我能說得上話，必然有所希望。”

張四蛋連忙說：“大姨又不是沒見過那支里山參，她會知道的！”

“就是要讓她知道！”張四狗道：“愛嚼舌的人都是小心眼，必是貪小者。他們一定會因為那支野山參爭來爭去而產生更大嫌隙。如果沈家要去阻撓王崇義把兒子過繼給三舅，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女兒嫁給我。”

“你想的真美！是不是得了臆癥了！這世上哪里有這等好事！你要是真把那支野山參弄來送給沈家，大舅鬧起來還不知道后面會發生什么事情。”張四蛋吐糟著說。

張四狗道：“管不了那許多了。先試試再說。有一點希望就得去做。要不然我這一輩子就得毀在三舅身上了。”

張四蛋道：“那也得先弄到那支野山參吧？你還想讓大舅親手送給你不成。”

“我再想主意吧。”張四狗說。

張四蛋笑道：“你還是少想一點遠的，先想一想下午先生要是考你怎么應對吧！”

張四狗與張四蛋算是半成年，他們學的是經學，三弟張四愣學的是蒙學。蒙學只上半天，經學下午也是要上學的。

古人的教育其實并不簡單，并非是死記硬背外加一點知乎者也就可以了，還要對每一個字、詞、句一個個的解釋。

包括出處、正解、釋、疏、義、注、辨、論等等。一句明明特別簡單的話，加上這一些以后，又得加上不同學派的見解，幾乎就與兩三萬字的論文沒有什么匹別了。

儒家經典里字數最少的《孝經》也有近兩千個字。也就是說，把四書五經籠統得學上一遍也得五六年的時間。

科舉考試里雖然已經把題目鎖死在了幾本儒家經典里，一個奮發努力的人沒有十年之功根本吃不透這些東西。

張四狗看著那本書，揉了揉發疼的腦袋。輕聲說道：“有功名的確可以不用當贅婿了，可這么多的東西怎么學呀？難怪他這么放心讓我去考功名，就算是學完了這一些去考科舉，我早被塞進轎子里了！”

“狗哥，新娘才坐轎！”張四蛋說。

“當贅婿就是當小媳婦的命，沒人格還讓人笑話……”張四狗心中越想越氣。

張四狗想了想，說道：“一會兒提前休課，明日也不會有課，我得好好得想一個主意出來才是！”

張四蛋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張四狗在計劃著什么，他問道：“為什么會休課？又不是過年過節，趙夫子也沒生病。”

張四狗正要回答，那趙夫子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圍在門邊看的那些蒙學學童嚇得都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張四狗與張四傻也坐了回去。

趙夫子清了清嗓子，說道：“今日課就上到這里吧，學蒙學的回去以后把剛教的三字經誦讀通順，記背下來，后天要考。學經學的回去以后把《大學》原文背通了，后天要抽考。”

所謂抽考，就是教書先生說出某一頁或是某一段落的最前面兩個字，然后學生要把那一整頁、一整段都背下來。

“為師要去一趟城里明日才能回來，明日就不授課了，都散課吧。張四狗留下來把地掃了。”

趙夫子說完急忙收拾了戒尺、書籍等物，打了一個包袱便走了。

張四蛋佩服的看著張四狗，等那趙夫子一走，便跑到張四狗的身邊，沒等張四蛋發問，張四狗便罵道：“什么就我掃地！”

張四蛋說道：“狗哥，這地我幫你掃，只是你得跟我說，你是怎么知道明日不用上學的？”

張四狗白了張四蛋一眼說道：“這不明擺著么？三舅讓老仆王南去城里送了請柬要請以前的朋友吃席吃酒的。這城外哪里有什么好酒樓還得在城里請宴合適。三舅來這里，必定是要請夫子去城里吃酒的。文人相會必是從中午開始，先是文會，然后在落日以后開始吃酒行令，吃完酒還得發一下詩興，作一些什么賞月之類即興之詩。不管是如何都不可能早回來，都得在城里過夜，到明日方能回來。等夫子明日開了城門回到這里，早誤了上晨課的時間了，干脆就不上課在家里醒昨日之酒且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