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說文

張四狗想完，拍著自己的臉說道：“真是自尋煩惱。那表妹才幾歲呀，就算是成親也是好幾年以后的事情了。有這么多年時間給我準備，我不信我就考不中一個秀才。”

其實考秀才沒有張四狗想像中的那么簡單。

科舉中考秀才的難度相當于河南人考清華、北大那樣的大學。考鄉試中舉人的難度相當于考博士。至于會試考貢士，入選難度遠沒有鄉試那么大，因為這時候大家的文化水平也都差不多，此時已經不是才華的問題了，而是情商問題。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選入國家科學院或說是候補的正式官員。

張四蛋苦著臉說道：“聽教書先生說……說我們鄉里也就只有舅舅跟教書先生兩個人有功名……”

那張四蛋真是哪壺不提提哪壺，惹得張四狗拿狗眼瞪著他。

正此時，四兄弟的耳中傳來了張允齡的聲音：“你們怎么吃那么慢？還吃著呢？”

那二弟張四蛋連忙說道：“東西好吃，所以吃的慢了一些。”

張允齡說道：“你們快些吃，吃完了回去把房間收拾收拾，你們四兄弟搬到一起住。”

“阿！”張四蛋驚道：“為什么呀？”

張允齡說道：“這不是你們舅舅來了嗎？還有你們兩個表兄妹與兩個仆人也得有房間吧。”

張四蛋不服的說道：“不是有空房么……”

張允齡說道：“那些雜物房哪里能給客人住，你要是愿意住那里去也行，不管如何都得把你們的房間空出來。”

王崇古卻在一邊笑道：“用不著那么多間，用不著。”

張允齡借著酒氣說：“哪里用不著，你得準備考進士了，不得有一個單間么？大侄子身體不好，必定要有一間的，你家老男仆與你兒子同一間，那女仆與你女兒同一間，也都方便照顧，這樣算下來不就要三間了么，讓他們四兄弟擠一間，也就有了。”

張允齡家不是沒有錢蓋新房子，而是階級社會里會有一點的局限，不讓蓋那么多間

王崇古笑道：“我是說不用搬，我們自己收拾收拾雜間就可以住了，不必麻煩。姐姐快臨盆了吧，得收拾一間出來做月子用……”

張允齡笑道：“與我一間我還好伺候月子，也不知道這一胎是男還是女，要是女就好了，前面四個都是男丁，這個吵鬧呀。”

王崇古愈發的笑道：“原來姐夫是想要一個女兒呀！沒事。會有的，我爹是連生了五個女兒，然后才有的我與哥哥兩個丁口……”

王崇古與張允齡說著話，再一次聊起了天，從房間的事情，說到族中人丁，又說起以前家中困難，如何用稻草鋪席，又到往年間吃的什么在京城又吃的什么。但張允齡的決定并沒有改變。

張家四兄弟在吃完飯以后，各自回去收拾東西，然后搬進了張四狗的那一間房間，又多鋪了一張床出來，四人睡了兩張床。

王崇古入住了張家，所帶的人還不少，正如張允齡所說的，王崇古來的時候帶了一雙兒女與一男一女兩個仆人。

而且還攜帶了許多行李來，從文房用具，到日常穿服都有，光那書籍就帶了整整一車。

看樣子王崇古是要在這里長住，至少是要留在這里過年的。

張四狗兄弟幾人這一天也沒有去私塾讀書，而是在收拾張家大院。

正午剛過，張四狗看著自己的幾個弟弟忙里忙外得幫著王崇古搬抬東西，他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張四狗看著還沒有完全收拾進王崇古臥房的書堆，又動了歪心理，他偷偷得從王崇古的書堆里順了一套《說文解字》出來，權當作報復。

王崇古好像顯得很忙，一邊要查看兒子的病情，一邊還要與張允齡夫妻敘舊說話，完全沒有發現藏書少了一套。

當張四狗把那套《說文解字》放進自己的房間以后，得意得也幫著收拾起了東西來。

“大甥！”王崇古的一個聲音突然在張四狗的后背響了起來。

張四狗由于做偷心虛，被王崇古這冷不丁的一句話嚇了顫了一下。

張四狗轉過身去皮笑肉不笑得應道：“三舅，您有什么事么？”

王崇古說道：“我那女傭也是蒲州人，雖然父母不在，但親戚還是有幾個的，還得為小兒去買藥熬藥。而我那男仆也被我打發到城里送幾封請柬。我兒抱恙在身，且東西還沒有收拾好。所以……”

張四狗一聽，這是王崇古身邊沒有人使喚了想要使喚自己。

張四狗也不打哈哈，他問道：“您有事便吩咐。我爹已經派人跟先生說過今日不去學堂了。”

張四狗雖然這么說，但心中卻腹議著：“我們家又不是沒有可以使喚的下人，非得叫我做甚。”

王崇古其實只是想讓張四狗幫自己去城中送一封信。

王崇古在京中有一位好朋友名叫楊博，他是在兵部當差的。

當王崇古從京城出發回蒲州以后沒多久，楊博手下一個姓林的書吏便也出發到蒲州來辦一件公事，隨便為楊博帶了一封給王崇古的信。

王崇古一到蒲州并不是先到的張家，而是去的有著監生身份的寧家。楊博與王崇古是好友，自然是知道王崇古的行程，也知道王崇古回了蒲州會借宿在夏家，于是那書吏便也找到了寧家。

王崇古與林書吏在寧家一碰面，就把信件給交待了。但是王崇古卻沒有立刻寫回信，而是讓林書史在蒲州城中的一家客棧里住了下來，并讓自己身邊一個叫王福的仆從去接待與照顧林書吏。

至于信的內容是什么王崇古并沒有告訴知張四狗，也沒有必要告訴他。應該是一件很難辦的事情，王崇古考慮再三還是寫了回信。

張四狗聽得不是竊書的事便放下心來，但心中還是有一些起疑。

“王福？”張四狗聽得名字耳熟，心中嘀咕道：“不就是給王崇義傳消息的人么？十有八九王崇義家的茅房的蹲板就是他給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