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養個奸細

謝懷寧沒說話，只是看著谷兒，谷兒帶著哭腔道：“小廚房里的茶罐子里頭只有這些茶葉，奴婢也問過如嬤嬤了，如嬤嬤說，九姑娘一直也不喜歡喝茶葉的，日常也就是將一些應了時節的花來泡了花茶喝，可燕兒姐姐偏說一定要給姑娘泡了茶葉水來才行，不然，不然就要找自己的阿爹阿娘將奴婢發賣出去，奴婢找了許久，才找到這些茶葉，九姑娘，奴婢有錯，請責罰奴婢了吧?！?

燕兒方想要講話，謝懷寧卻是突然笑著對燕兒道：“若是懷寧沒記錯，之前燕兒姐姐也是在這院子里伺候過的，如今有緣再回來，這還沒待熱乎呢，就開始替懷寧和姨娘教導起這不懂事的丫鬟來了，也是費心?！?

燕兒雖然是奴婢，可阿娘和阿爹都是在侯府做管事的，家生子本就比普通從外頭買來的奴婢高人一等，加上侯爺身邊的貼身管事空伍是自家親伯，之前，縱然是在邱姨娘的院子里頭，她也是最風光的一等大丫鬟。

“只是，我著實沒有喝茶葉的習慣，”謝懷寧看了一眼地上的谷兒，“咱們院子里，的確也沒什么好茶葉，倒不是因為我不喜歡喝茶，我們這院子，冷落了也不止一年兩年了，那碧螺春，咱們是喝不起的，燕兒姐姐在荷香院那等金貴的地方待久了，自是不知道的?！?

燕兒聽了，嘟囔了一句：“在荷香院，這碧螺春連丫鬟都喝得上。”

“是啊，荷香院是何等的雍容華貴，都快趕上主母的排場了，只是可惜啊，燕兒姐姐你來了懷寧這破院子，委屈燕兒姐姐了?！敝x懷寧一副嘆然若惜的模樣。

說著，謝懷寧又示意如嬤嬤將谷兒扶起來，貌似訓斥地對著谷兒道：“真真是個不懂事的丫鬟，燕兒姐姐在侯府伺候這么多年了，論資歷，論輩分，總歸是在你之上的，若是遇到你不懂的事兒，她指教你那是你的福分，燕兒姐姐也素來最體恤主子，瞧瞧，雖然知道我不喝茶葉水，可是覺得這茶水水好，也硬是要你給我泡呢，這是為了你好，讓你學會怎么替主子著想。”

谷兒聽了似懂非懂，倒是如嬤嬤在谷兒耳朵旁提醒了一句：“姑娘這是借力打力，為你開脫呢?！?

谷兒聽了立刻躬身道：“奴婢定謹記在心。”

燕兒聽了，幾分不滿，抱怨了一句：“都說九姑娘和姨娘是最仁慈的一對母女，今日算是受教了，只是若是再繼續這樣縱容著下人犯錯，且不知什么時候，這做奴才的都會爬到九姑娘頭上了。”

謝懷寧瞧了一眼這燕兒滿嘴的奴才主子的模樣，謝懷寧早便在揣摩，這邱姨娘答應了父親還兩個丫鬟給自己和姨娘，為何偏要選了這兩個，這個谷兒倒是聽說，是新買進來的，家世如何她還不大知曉，可這燕兒便是一尊大佛。

原本以為，這楊姨娘塞了燕兒進來，便是想要默默給自己添堵的，可是隨便塞哪個二等的或者是粗實的丫鬟不好，非得將自己貼身的一等大丫鬟塞過來，也是舍得，而且，若是要暗中給自己使絆子，也是要自己先信任了才是。

這燕兒才來不過一刻鐘便是鬧了這樣的事兒，怕是巴不得自己容不得她。

自己若是容不得她，她便能回了荷香院，原是這燕兒的打算，應該是要早些回荷香院的。

謝懷寧心里頭有了譜，她知曉燕兒如今是想回去卻回不去的局勢，所以無論自己怎么指桑罵槐，只要語氣足夠得體，且閉口不提讓她回去的事兒，她自也悶著一口氣出不來。

都快到了晌午了，謝懷寧今日難得用了筆桿子和草紙練習寫字，墨水也是精打細算地只敢用了一點點。

寫了一疊，這如嬤嬤才是從外頭打聽了消息回來，讓穗兒守在門口，才是對著謝懷寧道。

“打聽來了，這谷兒是被舅舅家托了牙婆賣過來的，身上有疾，說是這晚上眼睛看不清楚東西的，牙婆也是托賣了幾戶人家，那些個高門大戶的，挑三揀四，不肯要，邱姨娘之前給二姑娘陪嫁送去了不少丫鬟，最近缺人伺候，買了不少新奴仆，這谷兒，是那牙婆送給邱姨娘的，沒算銀錢?！比鐙邒邔⒆约阂簧衔绱蚵爜淼南⒈M數說了。

原是個不被邱姨娘看好的丫鬟，這晚上看不清楚東西雖然不是什么大事兒，可這做奴婢的，晚上是要值夜的，若是看不清楚東西，便有諸多的不便，更重要的是，這奴婢有疾，本就是主人家忌諱的，總是不吉利。

邱姨娘也是趁著還丫鬟這次的機會，特意將這有疾的丫鬟，送來了自己院子里，這可以理解，至于這原本的大紅人燕兒呢。

“至于這燕兒，”如嬤嬤繼續道，“聽說，是這周娘子和邱姨娘生了嫌隙，這燕兒才是被送了過來。”

管事的周娘子曾經是邱姨娘院子里的丫鬟，當年也是隨著邱姨娘一同入的侯府，后來，一路提拔，成了廚房的管事娘子，也是邱姨娘牽的線，讓周娘子嫁了管事的孔老六，最后生下了一個水靈靈的姑娘，孔燕兒。

“能查清是什么嫌隙嗎？”謝懷寧問道。

如嬤嬤搖搖頭：“這再往下，就是荷香院里的私密話了，那院嘴風緊，再問就引人注意了。”

“邱姨娘和周娘子生了間隙，主母又是今日請了各位姨娘去說話，這動靜不小啊。”謝懷寧說完，如嬤嬤略有驚慌地道：“姨娘不會出事吧?！?

“不會，”謝懷寧沉穩地道，“姨娘和我昨日才在父親面前露了臉，今日被請過去若是就出了事，主母如何和父親交代？”

愈臨正午，太陽便是愈烈。

鶴祥水閣是臨水修建的一片樓閣房屋，冬暖夏涼。

今日主母張英是特意請了謝家二房和三房的夫人過府來說話，又請了楊姨娘和邱姨娘過來，為的，便是張羅謝家學堂開學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