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各有心思

“其實，要我說，這謝家學堂的事兒，大嫂嫂一人定了就行，誰不知道，這大嫂嫂最會持家，大嫂嫂定了的名單，準是沒錯的。”說話的是三房老爺謝淵的正室岳牡丹，她擠出幾分笑臉，雖然和二房的夫人費碧柔同歲，但看起來卻比費碧柔蒼老疲憊了不少。

這三房老爺謝淵最是風流，在京城里都是出了名的，岳牡丹這么多年雖然能保存正室的名聲，可其中女人受的委屈和難受勁兒，自是不必多說。

費碧柔卻是不同，雖然二房老爺謝赫固執，死板，可終究還是疼愛夫人的，脂粉美食，燕窩紅棗，什么都是緊著夫人最緊要的，這二房的幾個兒子，每日耳濡目染，自也是對自己的母親極為尊敬，雖是費碧柔性格柔弱，在二房的地位卻不容小覷。

張英笑了笑：“雖是如此，可今年尤為不同，許大儒士入京，引起不小的轟動，瞧瞧我，最近光是收帖子都收到手軟了，京中的夫人少爺如今是拼了命地想要來謝家學堂讀書，可我心中忌憚著，這有些親眷關系的，入內倒是無妨，可是有些畢竟是外男，雖然名門的學堂也有收納外男讀書的先例，可畢竟咱們侯府，全都是姑娘家，這九朵金花，可真真是讓人操心。”

張英四下瞧了一眼，看著女眷各有臉色，繼續道：“今日請了兩位妯娌過來，一是為了敘舊，自上次送了老夫人去紫云山禮佛，咱們也是許久沒見了，這其二，也是敞開天窗說亮話，我知曉，這來侯府上拜會的人雖是不少，但是兩位妯娌收到的帖子，想必也是有的，這定了誰入學堂，誰不入學堂，倒不如大家打開來說清楚了，一起定了，免得，來日在背地里，聽見什么不好的，說我們大房擅專定論，不給大家活路。”

三房的岳牡丹聽了立刻搶白道：“呸呸呸，怎地會有那樣的嚼舌根的，大嫂嫂莫聽進了心里去，二嫂嫂說是不是？”

二房的費碧柔點頭道：“大嫂嫂說得及時，這提前了說，總是比之后說要好的，我近日，著實也收了不少帖子，只是，這學堂的事兒，一直都是大房定的，我不敢私下與人來往，便都是辭了沒去，若是說有誰遞了帖子，可是稍后整理了過來。”

“便也不用了，”張英道，“你都辭了人家了，人家便也懂得你的意思。”

話語才落，這三房的岳牡丹便是立刻道：“既是如此，我且也說了，我老家滁州有個妹妹，膝下有個獨子，姓陳名科，人聰明得緊，一直準備科考呢，這不過年來拜年呢嘛，還沒回去呢，就在我府上住著，若是能入了學堂好生讀書，跟著許大儒士學習，這必定高中有望啊。”

“哦，一直準備科考，可是過了鄉試了？”張英問道。

岳牡丹原本的勁頭減了大半，聲音亦是軟了軟：“尚未，”立刻又揚聲道，“不過這人是當真的聰明，人也體貼，若是入了學堂，也好照顧妹妹們啊，且是我老家親妹妹的兒子，也不算是外男。”

原本，幾房的正室議事，是沒得府中幾個姨娘什么事兒的，可邱氏和楊氏被請了過來，也是這侯府年紀最小的兩個姑娘，也就是邱氏膝下的八姑娘謝懷冬和楊氏膝下的九姑娘謝懷寧，到了年紀，也應該要上學堂了，既是家里頭自己人討論上學的事兒，這面子上，張英還是做得極其的足的。

楊氏一直小心謹慎，連茶水都不敢多喝一口，邱氏一水兒的綾羅綢緞，多少比楊氏要表現得自如一些。

聽著這岳牡丹拼了命的推銷自己娘家的侄兒，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這陳科，都快三十了吧，大小就聽說在準備科考，準備到現在，竟是連鄉試都沒過。”

邱姨娘這樣想，張英心里頭自然也是清明，張英端起茶水干笑了一下，還未說話，這岳牡丹又是道：“還有兩個，我瞧著也好，這一個，便是京郊高陽縣，主簿家中的幼子，年十七，人呢，是個老實聰慧的，還有一個，是臨街平寧侯府的五少爺，高門大戶，人也謙讓敏銳，絲毫沒有侯府少爺的架子，這二人，都是又聰慧，又極其老實守規矩的主兒，這前陣子，兩家的夫人也是尋了我多次，我尋思著，如此優秀的孩子，入了學堂讀書，咱們學堂也有光彩啊。”

張英聽了，連連蹙眉，就連一旁伺候的馮嬤嬤都受不住了。

“妹妹這話便是不對了吧，”費碧柔看了看張英的臉色，才是繼續道，“這主簿家的兒子再優秀，可主簿不過是個連官階都算不上的小官，而且高陽縣雖然在京郊，可到底是幾十里的路，也不好讓人家每日奔波讀書，而這平寧侯府的五少爺，人是好人，可……這終究是外室生出來的孩子，在外頭養了十幾年，前兩年才進的門，這平寧侯夫人都因此氣病了一場，靖武侯府和平寧侯府關系一直不錯，這若是容了平寧侯府所不能容的人，平寧侯夫人，怕是再也不會登靖武侯府的門了。”

費碧柔說完，又是柔聲道：“要我說，這事兒，還是得讓大嫂嫂點了頭才是。”

呵，讓她張英點頭，若是讓她張英全盤不顧情面地決定，就連岳牡丹那娘家的陳科，她都容不得。

可這次學堂的事兒，侯爺也是囑咐了，讓她不要傷及了京中權貴的情面，亦不要傷了二房和三房之間的情誼。

“依我看，這陳科倒還是不錯，且是咱們侯府的親眷，又好學上進，還為了讀書，特意從過年到這開春，都在妹妹府上住了快兩個月了，也不好駁了回去，至于其他的兩位，誠如碧柔妹妹講的，是不妥的。”

張英說完，命了珍珠將備好的學堂名單初稿拿了出來，毛筆輕挑墨汁，秀氣地將陳科的名字加了上去，便是對著在座的道：“這名單，大家且看看，這謝家學堂，是謝家的，不是大房一戶的，這名單，大家都看過了最好。”

珍珠端著名單四下走了一圈，還尚未到邱姨娘位置上的時候，邱姨娘便快速地在女子學生那兒掃了一眼，登時便是忍不住道：“怎地沒我家冬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