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美人怎如花
- 菩提樹上種妖精
- 魚三
- 2917字
- 2020-11-04 23:50:55
第四章 美人怎如花
自從搬來了鳳凰谷,卻是沒有一刻消停過。先是前來道賀爹爹做了萬妖祖上的人絡繹不絕,我本意擺幾日流水席招待招待,還沒有選好菜色,上門來跟阿姐求親的人又接踵而至。
我鳳凰谷日日熱鬧得堪比集市,本來就不高的鳳凰山眼看著也是要被踏平的趨勢。我整日穿著一身祭司服,梳個道姑頭,也是一番風流倜儻的做派,站在鳳凰谷路口上跟來人打招呼,看的多了,竟覺得每張臉都一樣。
一天兩天還能忍,這生生勞累了小半個月,倒真是吃不消,這日正和月老打招呼呢,胃里翻騰幾許,扭頭就吐了半個胃出來。
只是面前這雙金邊長靴著實眼熟,我擦了擦嘴角的污漬,故作鎮定的站起身,對月老道,“老人家,不認得路吧,我給你帶路啊!”
他看了眼一旁的人,“天君大人先請,請請請!”
楚華低頭嫌棄的瞧了瞧自己的鞋,不緊不慢的脫下來丟到我面前,“洗干凈了去!”
我哈哈大笑,“今日出門忘記帶腦子了?”
楚華也對我笑了笑,“比不得祭司大人沒有腦子。”
“我的刀呢?!”
婆娑拿著我的刀往后退了兩步,“使不得使不得,咱有話好說!”
我恨恨的瞪了婆娑一眼,轉頭看見楚華身后的隊伍,一箱箱一件件,不是聘禮又是什么?原來楚華這廝也拜倒在阿姐的石榴裙下,嘖嘖嘖,我怎么會讓他得逞呢。
楚華對婆娑道,“你去跟你家祖上說,天君楚華求見。”
婆娑稱了一聲是,扛著我那鐮刀一蹦一跳的就跑了,這般殷勤,若不是他跟了我幾百年,我倒真要嫌棄他了。
婆娑是一只大力鬼,百年前我在荒涼的戰場上撿來的,生著一張兇狠的臉,稍稍對他說句重話就能哭個小半天。后來他看我拿鐮刀著實辛苦,便說要做我鐮刀的刀鞘,為我扛刀。爹爹看了看我的細胳膊細腿,還是應允了。
當時婆娑猙獰的臉上露出的笑容,我居然怎么也忘不了。
楚華干脆將自己的襪子也脫了下來,我瞧那一雙腳白凈如女子,心中又暗自將他腹誹一遍。山路上的野山菊成片成片的開著,他踏花而去,忽而在花叢中轉過身來,“梁西,跟上啊。”
我愣了愣,“沒人告訴你這樣做是不好的么?”
“什么?”
我低頭瞧見他踩過的地方,野山菊依然茂盛的開著,沒有絲毫不妥,冷哼了一聲,領著他的仙童仙婢們從大路走了。
玉蟬卻是聽他的話,變了麒麟,上前去馱他,他微微笑了笑,領著玉蟬踩著花叢,追上了我。
“梁西,你這模樣真是丑。”
我斜倪了他一眼,“你怎會明白我的絕代風華?”
楚華聽了這話,忍了半天沒有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得山河無色,笑得直不起腰。后來我再想起今日,他還說過什么都記不得了,只是他身后的野山菊還是在眼前繁花似錦,不肯睡去。
爹爹和娘親早已經在大殿里等著楚華,他赤著腳走了進去,將我拒在門外,我本想聽聽墻根兒,那玉蟬卻是睜著一雙玲瓏的大眼睛將我望著,我不自在的咳嗽了兩聲,轉頭竟見著我那阿姐正朝這邊來。
“說起來也是一個娘胎出來的,怎么差距就這么大……”
我剜了玉蟬一眼,阿姐聽了這話,掩嘴笑起來,“這位仙童真是會說話,可知我沒妹妹生得精致。”
玉蟬搖頭晃腦的道,“非也非也,傾國傾城是阿姐。”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阿姐面紅耳赤,她往那殿中瞧了一眼,“今日是誰來了?”
“是天君大人”,玉蟬回答。
我故作神秘的湊到阿姐的耳邊,“我看啊,是來跟你提親來了。”
阿姐方才那叫面紅耳赤,現在這一定是叫嬌羞無限,她轉身跺了跺腳,差點給我踩出十一根腳趾,“哎呀西兒,你胡說什么?”
當是時,楚華從大殿里走了出來,看了我一眼,轉頭對阿姐微微額首。
爹爹從大殿里追了出來,“好女婿,好女婿莫慌……”
我驚了半晌,怎的前些日子來求親的人磨破了嘴皮子說了個把時辰,也沒把爹爹說通,楚華卻只用了這么一會兒就抱的美人歸了?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妖術。
阿姐似乎很是高興,她走到楚華面前,天君大人,你可知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傾心于君?
那日我拎了鐮刀砍了他兩次。
你可知我喝了你做的魚湯,盈盈白雪齒頰留香。
那日我多喝了幾碗,蹲在門邊吐得腸子都快出來了。
天君大人,你覺得我美嗎?
楚華仔細看了看阿姐的眉眼,“顏如舜華。”
阿姐笑起來,“那我叫你楚華可好?”
“可以。”
“楚華楚華,我們去賞花吧?”
楚華看我一眼,點了點頭。
“不可!”我出聲道。
爹爹奇怪的問,“為何不可?”
我湊到他耳邊,“你想呀,阿姐是三四千歲的妙齡美人,楚華是三四千歲的英俊公子,這花前月下孤男寡女指不定就天雷勾地火寶塔鎮河妖,不妥不妥。”
娘親瞪了我一眼,“你在哪里學的這不三不四的說辭?”
我還未回答,楚華已經同阿姐走了老遠,兩人倒是生得金童玉女好不般配,我心中不知怎的百般酸楚。
爹爹似乎要跟我說些什么,我捏了捏衣袖里那封請帖,算了下時辰,辭了爹娘打算去昆侖山拜會拜會。
昆侖老祖給了請帖說請我去吃酒,我仔細想了好幾遍,委實不認識這人,雖說咱們鳳凰谷在昆侖之東,但少說也有千里之遙,這“鄰里之誼”也不知盡的是哪般。
既然是去吃酒,我也在爹爹的酒窖里尋摸了一壇梅花釀,駕了云,喚白芷同我一起去。
白芷是爹爹指給我的丫鬟,做事伶俐就是日日冷著一張臉,不怎么討喜。本欲帶那總是笑瞇瞇的水蘭去,不曾想這丫頭自從來了鳳凰谷就整日上吐下瀉,醫鬼說她水土不服,要靜養靜養,這靜了半月,卻一點也不見好。
昆侖山白雪皚皚,一眼望去,只見一個金碧輝煌的宮殿立在那山巔。一群人在巔門前不知在忙些什么。
我和白芷落了地,方見人群中一個膚白俊秀的黑衣少年著實搶眼,提著一支大筆抖來抖去,半天下不去筆,旁人也是看得心驚膽戰,好不有趣。
我探了個頭過去,“干什么呢?”
“寫匾額啊!”
我這才發現這大殿還沒取名,“寫什么?”
“醉笑三千殿。”
我看了這少年一眼,“我幫你寫如何?”
他從匾額上移開目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我一遍,將手中的筆遞給了我,“你來!”
這些年來因我那鐮刀,臂力著實驚人,爹爹說我畢竟是個女子,還是要學些文靜的東西,娘親想來想去,覺得這寫字和耍鐮刀都是靠手臂,便請了個先生來教我寫字,這樣寫來寫去,先生將我夸上了天,臨走的時候還尋我要了一副字,說要好好珍藏。
因而,這“醉笑三千殿”我還是有信心寫得好。我收了筆,眾人長舒了一口氣,“好字啊!好字!”
少年一掌拍在我的肩膀上,我手一抖,筆尖上的金墨說時遲那時快灑在了匾額上。一群人望著這匾額愣了半晌,那少年干笑了幾聲,“就當是滴了個美人痣,極好極好!”
我哈哈笑了兩聲,又說,“不知昆侖老祖可是在?”
那少年挺直了腰,“昆侖戲玄正是本殿。”
聽了這話,我差點沒有站穩,這昆侖老祖怎么說也是幾萬歲的老頭了。眼前這水嫩得跟櫻桃一般的人是要鬧哪樣?
我穩了心神,拱手道,“小女子是魍魎族的祭司,喚做梁西。”
戲玄瞧了瞧我,“不知祭司來此有何事?”
我眼前黑了黑,白芷有些嫌棄的看了我一眼,我將衣袖里的一封請帖拿了出來,“不是你讓我來吃酒的么?”
戲玄疑惑的接過那沾滿酒香的請帖,看了看上面像蚯蚓一樣爬著的字。他身邊一個小官湊到他耳邊,“殿下,你怎么忘了,前些日子你說要請方圓千里的仙人來吃酒,就寫了請帖啊!”
“昨日不是都來了么?”戲玄低頭看了那請帖上十二日的“二”中間的那塊墨點,劍眉微挑,“是十三,沒錯沒錯!”
白芷將梅花釀捧到他面前,我笑了笑,“小小心意。”
戲玄突的雙眼放光,“這不是千年的梅花釀么?”
這是爹爹的東西,我自然是不知是千年還是多少年,那戲玄突的拉住我的手,“哎呀呀好姑娘,我跟你真是相見恨晚啊!來來來,今日咱們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