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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財(下)

  • 六道交換所
  • 第一嫌疑人
  • 2894字
  • 2020-09-10 15:04:16

我出來的夠久了,也該回去了。臨走時本想跟Angel打個招呼,可她正好在招待客人不太方便,結(jié)了賬我就自行離開了。

出來后,我在門口多站了一會。興許是因為米娜臺風(fēng)的影響,這夜里的風(fēng)吹得氣勢磅礴,我這個體型居然有點站不穩(wěn)。我并沒有喝多少酒,卻有一種微醺的迷醉感。我坐在店門前的欄桿上,腿有些酸軟,視線也變得朦朧。我的耳朵嗡嗡響著,頭很重,腦子里全是剛才跳舞的幾個姑娘,尤其是那個Susan姐。

不對勁!

一個暈眩,我險些從欄桿上掉下去。而沖過來扶著我的,是Angel。她此刻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頭發(fā)也梳得中規(guī)中矩,臉上的妝卸了個干凈,像是鄰家的妹妹。她身上有一種好聞的味道,是洗發(fā)水的幽香。她腳上的匡威穿了一半,另一半踩在腳后跟下,露出的腳踝纖細(xì),白嫩。短款的灰色百褶裙,隨著風(fēng)緩緩飄動,白色的衛(wèi)衣寬大卻也顯得她纖細(xì),領(lǐng)口的鎖骨隱隱約約。我的心,動了下,隨即面上一紅。

Angel看了看我,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第一次來就中招,可真是沒半點防人之心啊。是不是覺得Susan溫柔可人?她的藥跟她的人可不一樣,霸道著呢。看來Susan姐是看上你的皮囊了,這是要把你拐帶走,好辦事~沒想到,被我半路截胡了。”

我頭昏腦漲的,也不知她在說些什么。只覺得腳下打飄,渾身……發(fā)熱。難不成是前幾日貪涼,如今感冒發(fā)燒了?

Angel伸手,戳了我腦門一指頭。那神情似笑非笑,有些感嘆,也有些惆悵。

“你啊,傻人有傻福。走吧,找個地方休息休息。”

我被她拉著,坐上了一輛出租車。她讓我靠在她的肩頭,輕聲的說著些什么。我的頭很疼,我雖然極力的聽,可只聽到只言片語。

“要不是窮,誰會做這行……可也沒辦法…虛榮了,錢就跟流水……陪著陪著…也就麻木了……”

之后我迷迷糊糊就躺到了床上,我像是高燒,渾身酸軟冒著虛汗。Angel就在一邊的沙發(fā)上坐著,抽著煙。她看看我,又看看了窗外的云。隨后她深深的吸了口,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燈滅了,煙的黃色光點變得忽明忽暗,最終還是熄滅了。黑暗中,她似乎脫去了鞋子……

我清醒過來的時候,身上只有一條被子。而邊上……是她。我渾身一陣雞皮疙瘩,迅速跳下床,不慎踩到被子摔了個四仰八叉。我的腦袋撞了一下床頭柜,起了個不大不小的包,狼狽的模樣換來她一陣嬌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悠著點,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小哥~你這是占了便宜了,怎么這副見鬼的表情。我身材不好嗎?我長得不好嗎?小哥,你不虧~真的,你賺大了。起碼我沒想過現(xiàn)在訛上你,讓你往外拿個五六萬的。”

我坐在地上,抱著被子,換亂的思維跟不上她的節(jié)奏。

“Susan姐當(dāng)你是個什么富二代,給你喂了藥,想訛上你。不過,沒想到便宜了我。你說,你是不是更喜歡Susan姐多一點?”

“清白不是兒戲,我們…有沒有?”

Angel愣了一下,掐滅了煙頭。她用手捋了捋發(fā)絲,笑的有些苦。

“放心吧小哥,你的清白還好著呢。我雖然是這種女孩,可也不是沒真情真心的。你瞧,我這不是都穿的好好的。我只是替你解了藥效,沒做什么別的事,也不要你的錢。”

我大窘,臉上跟火燒似得。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沒有嫌你…不是…哎……”

“得了得了,你快起來吧,地上涼。你上來啊,哎喲…我去沙發(fā)上,我去沙發(fā)上OK吧。真是的,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能出你這么一個食古不化的人,您是柳下惠得了吧~”

后來我們倆就這么對坐了一個晚上,聊了很多。

——

Angel本名黃安琪,是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小時候父母感情不好,沒離婚,但總也吵個沒完。那時候的黃安琪叛逆、非主流、殺馬特。天不怕地不怕,跟這個做姐們,跟那個做兄弟。逃學(xué)、翹課,去便利店偷東西,去夜店酒吧抽煙喝酒浪通宵。她有紋身、有耳洞,化大濃妝燙大波浪。可這樣的日子她并不開心,每天都過得很無聊。后來父母分居,她成了雙方的累贅,誰也不愿意帶著她。

悲傷絕望的時候,是Susan姐收留了她。

那之后黃安琪就變成了Angel。

她和Susan姐住到了一起,兩個女生擠在一間只有二十來個平方的小屋子里,整天做著屬于自己的美夢。后來Susan姐帶她入了行,她開始學(xué)化妝、學(xué)穿衣搭配、學(xué)外語、學(xué)怎么跟客人聊天逗趣。當(dāng)?shù)谝淮吸S安琪找到大客戶,并且拿到四萬元現(xiàn)金的時候,她哭了。她一直哭,哭到妝也花了,哭到嗓子也啞了。那位大客戶是個快五十歲的中年人,禿了頭,腦滿腸肥。那天夜里,黃安琪在浴室里整整洗了個三個小時,她把渾身的皮膚挫得通紅,臉洗了一遍又一遍,漱口水用掉了大半瓶。她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看著床上的錢,什么都想明白了。

她成了這個場子里的交際花,成了生意最好的公主。她學(xué)著喝酒,喝了吐喝了吐,胃傷了,慢性胃炎反反復(fù)復(fù)一個多月。可她成了最能喝的公主,只要拼酒,就沒有她喝不過的。那些人為了跟她喝酒,大把大把的花錢。有好幾次,她喝到胃出血…可她再也沒有去找什么大客戶,她再也不愿意從床上拿錢。她活成了圈子里的稀罕玩意,成了個清白的公主。

后來她的母親得了病,腎衰竭。這個女人從小對她不管不顧,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她沒吃過母親做的一頓飯,也沒有聽母親給她唱過歌。學(xué)校的家長會,老師甚至不知道她還有個媽。可黃安琪對她沒有恨,也沒有愛。她在醫(yī)院的病床上看見這個女人靠著點滴、氧氣過活的時候,她還是心軟了。

不論如何,這個女人,生了她黃安琪。

慢性腎功能衰竭是指各種腎臟疾病引起的緩慢進(jìn)行性腎功能損害最后導(dǎo)致尿毒癥和腎功能完全喪失,引起一系列臨床癥狀和生化內(nèi)分泌等代謝紊亂組成的臨床綜合征,從原發(fā)病起病到腎功能不全的開始,間隔時間可為數(shù)年到十余年。這個女人,一聲不吭苦熬了那么久,如今只能靠透析活下去了。醫(yī)生告訴黃安琪,目前采用的透析形式有兩種:血液透析和腹膜透析。血液透析是用一種特殊的機(jī)器代替腎臟的功能。腹膜透析是用人體的腹膜充當(dāng)過濾器,排除體內(nèi)毒素。

但這兩種都需要錢,大筆大筆的錢。

黃安琪沒有別的本事,她除了喝酒,只會喝酒。她從花唄、借唄、微粒貸到人人貸,她借了很多很多錢。

可哪怕她天天喝酒,也湊不夠巨大的醫(yī)療費。Susan姐勸她趁著年輕美貌,多接幾個大客戶,來錢塊。可在母親的病,和心里的坎之間,她猶豫了。也就是那天,她找到了那家叫做六道交換所的店。她抱著試試看的心情,真真切切的拿到了錢。交上母親的醫(yī)療費,離開醫(yī)院的時候她接到了Susan姐的電話。Susan姐告訴她,她被安排給了一個大客戶,是個有家有室有公司的大老板。

Susan姐變了,如果是以前,Susan姐絕不會這樣安排她。

黃安琪的苦,再也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理解了。因為她用Susan姐的友情,交換了錢。

Susan姐說了,如果她不去,就要從她喝酒的錢里扣除百分之二十的費用上繳,作為份子錢。所以黃安琪去了,受了一身的傷回來,被Susan姐趕出了屋子,拿來的錢也被Susan姐扣除了一大半。那個曾經(jīng)只有二十平方的小屋已經(jīng)成了黃安琪的家,而那個收留她陪著她熬夜聊天,陪著她一起哭一起笑的Susan姐也已經(jīng)成了她的家人。

如今……為了錢,她黃安琪什么都沒有了。

——

我看著這個姑娘一根根的抽煙,看著她紅了眼眶,看著她啞了嗓子卻沒有哭出一滴淚。心,疼了那么一下。

“你后悔嗎?”

她倔強(qiáng)的抬頭,很久很久后告訴我。

“你知道嗎,想哭的時候把頭抬高,眼淚就會倒流回去。這是Susan姐教的,我記住了,真的……”

離開的時候,她接到了Susan姐的電話,她一邊記著地址電話,一邊跟我揮手告別。我看見她眼底的淚,但就如她所說的,這淚落不下來。不是因為不夠痛不夠苦,而是因為生存不相信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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