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得救

突然一聲暴喝：“住手。”眾人回頭望去，只見一錦衣打扮的漢子，長槍插地，劍已出鞘，斜指向趙大黑子，怒聲道：“趙大黑子，你他娘的又鬧事，老子這個月的例錢又得被賊捕掾大人給克扣了，你這廝養的有木有良心?！?

趙大黑子見此，滿臉橫肉勉強擠起一堆笑容：“趙巡檢大人，你看走眼了，我跟這位小兄弟正切磋著玩了。”

趙巡檢冷笑一聲道：“你掄著鐵棍和一個拿木棍，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切磋武藝，這事傳出去，你趙大黑子還有顏面在西市混嗎？”趙大黑老臉一紅，指著躺在地上兀自不醒的那漢子，訕訕然說道：“他傷了我兄弟，我得向他討個說法吧?！?

趙巡檢懶的跟這無賴糾纏下去，正色道：“你別跟我嚼舌頭，今日之事到此罷了，如果誰還想鬧下去，別怪我刀劍無眼?！?

趙大黑子聽到趙巡檢撂下這等狠話，心里暗咒幾聲：“這該死的趙巡檢，收了老子每個月的孝敬錢，還這么不給老子面子，讓老子在弟兄面前下不了臺階，老子的錢真是丟到水里，可惜連個泡都沒有冒?！敝荒馨抵?，表面上還得恭恭敬敬地說道：“趙大人言重了，今日之事就此罷了，我等以后再也不會給趙大人添麻煩?！?

然后轉身面向張斌的時候，陰惻惻的拱手行禮道：“小兄弟，以后在上谷行走，見面的機會多的是，有機會再向你討教一二?！?

張斌一臉冷漠，沒有搭理他，趙大黑子臉皮厚，也沒什么不快，和錢狗子一起扶起地上的漢子就往回走，張斌回頭看去，發現荷包和賊小孩早已不見蹤影，這賊小孩準是趁著剛才沒人注意的時候卷錢溜走了，張斌懊悔不已，錢包里面可有兩百多文錢，足夠自己一個月的吃食花銷了。

等趙大黑子走后，趙巡檢問了下張斌的情況，得知他左手脫臼，其他并無大礙之后，便帶著他去了西市正街上的華郎中的醫館，華郎中看了下張斌的傷勢，左肩一片瘀青腫脹，明顯是鈍物重擊而傷，華郎中以為張斌也是街上的小青皮，和別的混混流氓打架所致，心里不禁暗嘆可惜：“一表人才，奈何做賊啊?！?

華大夫正骨的時候，本著讓張斌記憶深刻的原則，下手毫不留情，該用力的時候使勁使，張斌痛得瓷牙咧嘴，本想學演義上面的真英雄、真豪杰，在割肉療傷的時候面色如常，一聲不吭。甚至能談笑自若，飲酒作樂，但是實在是太疼了……“咯噔”一聲，張斌慘嚎一聲，骨頭已正位。

華郎中長吁一聲，抹了抹前額的汗水，不耐煩地說道：“別嚎了，骨頭已經幫你接好了，下次莫再逞兇斗狠了?！?

然后進了內屋藥庫良久，拿了一瓶藥出來，說道：“骨頭雖已接好，但你肩上的皮肉之傷還需治療，我手上這瓶藥叫藏紅花油，藏紅花是取自羌人世代居住的唐古拉山系，有祛瘀活血之奇效，是治療鐵打損傷，居家必備之療傷圣藥，像你們過這種刀頭舔血日子的人更是需要此等良藥，或許它在關鍵時刻還能救上你們一命，你們也知道西涼羌人好勇斗狠，生存條件惡劣，為了一點點吃食、飲水，就以命相搏，在人命如草菅的日子里，他們在大原野里發現了藏紅花的治療外傷的良好功效，遂奉為圣草，家家戶戶采圣草研磨成藏紅花油，別看這小小一瓶，足足要一鈞藏紅草研磨成汁乃成，現在優惠價，只要200文，聽著，只要200文，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這一番說辭下來，張斌有點心動，但苦于囊中無錢，正尋思推辭的時候，趙朔半瞇著眼，右手豎起兩根手指示意，說道：“兩瓶200文。”華郎中看似心疼地說道：“兩瓶300文，這可是成本價了?！?

趙朔搖了搖頭，拿起放在桌上的佩劍，示意張斌起身走人，郎中聲音變得高吭急促起來：“兩瓶250文，誒，虧本賣給你了。”

趙朔慢吞吞地從腰間拿出一吊錢，數了250文給了華郎中，然后丟了一瓶藏紅花油給張斌，張斌連道：“使不得、使不得。”趙朔不耐煩地說道：“別婆婆媽媽了，收下來?！睆埍鬀]奈何地，只得收下。

兩人走出醫館，太陽還高掛在天際，但已西斜，沒有正午那般熾熱了，趙朔問道：“你的錢被偷了兩百多文是吧？”張斌點了點頭，趙朔說道：“這件案子我先替你備案，你就不用去衙門上報了，我幫你徹查到底，到時候幫你把錢討回來。”

趙朔然后從褲腰里掏出一個錢袋子，丟給了張斌，說道：“這里有三百文，你暫且先拿去用吧。”

張斌連忙搖頭推辭道：“使不得！使不得！”趙朔佯裝動怒道：“有什么使不得，你不收下，就是信不過我趙某人。”

張斌不知道剛才見義勇為的趙巡檢這番舉動是哪般用意，心里琢磨著，還是收下吧，趙大人也是一番好意。趙巡檢看他勉強收下去，心里稍稍安心。

張斌、趙朔兩人在馳道分別，張斌回到學堂已是黃昏時分，換上新買的青衫鞋襪，估摸下時間，已大約是酉時三刻，站在房間窗戶旁邊看著操場熱鬧的場景。

操場中間，很多同學都是一副短裝打扮，有的人彎弓射箭，有的人騎在馬上練習沖刺劈砍，有的人在操場角力摔跤，好不熱鬧。

張斌不禁黯然神傷，要是自己沒有下午這一遭劫難，也能在下面和大家一起玩耍了。

張斌正在惆悵無聊的時候，鐵顧帶著一小孩走了進來，這小孩似曾相識，仔細一看，原來是劉素貞的弟弟，鐵顧介紹道：“大兄，這是我表弟劉意，他今天非要跟著我，沒辦法，只能帶上他了。”張斌點點頭，看到劉意，他忽然想起了表妹拓跋輝，也是這樣粘人，一個甩不掉的小尾巴。

劉意一進屋就把摸著鐵顧的長弓，小家伙很早就想彎弓射箭了，但是劉夫子看他年紀小，不準讓他碰這些東西。

鐵顧嗅了嗅鼻子，問道：“大哥，怎么有一股藥味啊?！睆埍罂嘈σ宦暎噶艘幌伦约旱募绨颍瑢⑾挛绲脑庥鲆晃逡皇卣f了出來，說到驚險處，劉意哎呦一聲，聽的入神了。

張斌將下午的“傳奇故事”講完后，鐵顧早已按捺不住，氣憤不已地罵道：“遭你娘的，這些鳥人真是目無王法?！睆埍笮α诵?，說道：“小爺的手雖然被打折了，但那些賊人也沒有討到好處，那個被我打暈的惡賊估計半個月都下不了床?！?

鐵顧和劉意兩人走上前，看了一下張斌的傷勢，當張斌褪去長衫，露出肩膀，鐵顧看到他肩膀上一片淤腫時，心里其實懊悔的很，如果自己不丟下張斌一個人在街上，張斌可能不會遭此劫難。一旁的劉意用稚嫩的嗓音關切地問道：“哥哥傷的嚴重嗎？”張斌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沒事，不痛了，骨頭已經正位，應該沒有什么大礙了?！?

這兩天，張斌帶著傷，堅持去授業堂聽了劉夫子的啟蒙課程，和劉意這些些垂髫小兒坐在一起，和他們一起念《千字文》“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剛開始覺得沒有什么，但是時間久了，聽到他們稚嫩的嗓音，然后摸摸自己突出的喉結，還有其他學子投射出來的異樣的目光……張斌實在是忍受不下去了。

張斌當天下午找到了劉夫子，請求跳過蒙學，直接入讀郡學，劉夫子默不作聲，只是拿了一份考卷出來讓張斌作答，張斌抓耳撓腮、埋頭苦寫了一個時辰，交給劉夫子，。

劉夫子看完考卷，給他評了一個三甲的成績，然后慢慢說道：“剛才給你的是郡學的入學試卷，你背誦默寫成績不錯，說明你在大漠這幾年時間還是沒有浪費，但是經文、律詩還得好好加強?！睆埍筮B連點頭，劉夫子沉思半響，然后說道：“罷了，你明天就不要上蒙學課了，和你宿舍的鐵顧一起入讀郡學吧。”

張斌欣喜若狂，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鐵顧和劉意，鐵顧也替這位大兄開心，只有劉意忿忿不平地說道：“斌哥兒，讀蒙學有那么丟人嗎！”

注：

1假定此時大漢的貨幣價值是：1貫=1000文或1000錢，1頭牛=5-10貫，一匹普通突斯馬=3-5貫；

2漢朝度量衡：一石四鈞，一鈞三十斤；一石大米就有59200克，即59.2公斤，一石大米=500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