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執事劉夫子和付先跟隨張二急急忙忙地趕到飯齋的時候，飯齋已經人去樓空，只剩下地上痛苦呻吟的張屠夫等人，望著一片狼藉的飯齋，劉夫子一臉煞白……

學生怒砸學堂飯齋的事情第二天就傳遍了整個學堂，無論是學堂學子，還是學堂雜役，甚至包括學堂夫子的內眷們都在議論這件事情，有傳言說是因為有個叫里衛的學生在菜里面吃了條菜蟲才和張屠夫一家起了沖突；有人說是因為兩幫人在飯齋因為鬧了一點小矛盾而公然在飯齋里干了一架，整個飯齋不幸因此毀于一旦；也有傳言說，是因為張屠夫一家做的吃食用的都是潲水油，引起了學生們的公憤，導致學生一怒之下砸了飯齋……眾說紛紜，大家都不清楚具體的原因是什么，才闖出這么大的禍事來。

自從上谷郡學建立以來，發生這么暴力的事情還真是頭一次。就在大家猜破腦袋想弄清楚前因后果的時候，有一個消息傳了出來：今天下午酉時，學堂執事劉夫子將在學堂操場上組織一場公審大會，到時候，所有夫子和學生都會參加。

酉時，當看熱鬧的內眷雜役們踩著落葉，迎著瑟瑟秋風，紛紛來到學堂操場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站在演武臺上黑著一幅臉的劉夫子。站的筆直的付教官負手站在劉夫子的身后，而平日儒雅的陳老夫子和楊夫子也失去了往常慣有的和藹可親的笑容，嚴肅異常地站立在學生兩邊。

操場上的學生們像做了虧心事一般，個個耷拉著腦袋，劉夫子望著底下的學生，心中恨意滔天，這些小東西造反啦，還未及冠的毛頭小子，個個看起來忠厚淳樸，竟然做出這種歹事來，不僅將學堂飯齋給砸個稀巴爛，還將張屠夫一家三口人打成重傷，傷勢最嚴重的張屠夫，頭頂上被砸開了個口子，肋骨被人生生踢斷了兩根，有一根就斷在心臟位置，橫插入胸腹之間。郎中說過，這斷骨估摸離心臟只有一寸距離，要是再踢重點，斷骨直插入心臟，張屠夫肯定就一命嗚呼啦。

躺在床上呼天喊地的張大，他的左腿膝蓋骨被人踢碎，估計下半輩子要柱著拐杖度此殘生了，只有張屠夫婆娘傷勢稍微輕點，后腦勺起了個大包，但是身上瘀青也是數不勝數。張屠夫一家只有張二見勢不妙，從憤怒的人群中逃了出來，不然估摸也很難幸免。

現在張二正站在圍觀的人群中，通紅的眼神死死的在這群學生中來回梭巡，欲將昨天鬧事的學生一一辨認甄別出來。

劉夫子站在臺上，黑著臉沉默著，半天也未曾吐一個字，那些昨天鬧事的學生們見此心里愈加不安，拿不準劉夫子會如何處置他們，這種壓抑的氣氛也感染了看熱鬧的圍觀人群，剛才唧唧喳喳的議論聲愈見愈小，直至悄無聲息。

良久，劉夫子沙啞著嗓子說道：“昨天我們學堂發生了一起很嚴重的惡性、事件，有人將飯齋給砸了，更令人發指的是生生將張屠夫一家人打傷打殘。”劉夫子故意頓了頓，威嚴的掃視了一下全場，然后繼續說道：“這么惡劣的事件以前從未發生過，是由于我等夫子的疏忽導致的，現在我要求參與打人鬧事的學生，往前走幾步，站到演武臺下面來。“劉夫子話剛說完，底下的學生頓時炸開了鍋，面面相覷，參與鬧事的實誠人剛想邁出腳來，看到別人沒反應，又將伸出去的腿縮了回來。

劉夫子看到這一幕，眉頭緊縮，額頭蹙成一個川字，正欲發作，旁邊一個驚雷般的聲音在眾人耳邊炸起：“打架鬧事的時候沒做縮頭烏龜，現在要做王八嘛，男子漢大丈夫，做了就要勇敢擔當，扭扭捏捏像啥樣。”付先這句話如一顆石子丟到了平靜的湖面上激起陣陣漣漪，里衛和杜白等人紛紛走上前來，站在了演武臺前面。

里衛也是肇事者之一，這讓劉夫子在震驚之余更有一絲惋惜。里衛是他的得意門生，像里衛這樣的良材美玉在上谷郡里較為罕見，畢竟上谷郡是邊郡，山窮水惡，交通不便，生存環境十分惡劣，大多數人為了活下去，能夠吃一口飽飯就消耗了大部分精力，哪還有心思去讀圣賢書。但是自從他見到里衛，他的直覺告訴他里衛這個人是能夠光耀上谷郡學門楣的第一人，上谷郡學的第一個進士非他莫屬。但是，他這么看好的一個學生竟然也參與了昨天的鬧事。

劉夫子額頭上的川字更深，他心情很糟糕，真的很糟糕，看到有的學生搖擺不定，還在猶豫要不要出來，不由大怒道:“要出來的趕緊出來，如果現在不出來，事后一旦查明，立即交予官辦。”他的聲音比較尖細，加上怒極，聲音更顯得高亢刺耳。

張斌心中暗罵：“遭他娘的”，知道今天不能善了呢，在鐵顧的驚訝眼神中隨著人群走向了演武臺。

劉夫子冷峻的望著站出來的鬧事的學生，心里默數了下，一共有三十八名學生參與了此事，這里面大多數學生是家境比較貧寒的鄉下子弟，所以只能選擇寄宿在學堂。正因為他們家境貧寒，所以讀書非常用功，想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出人頭地，躍出農門，可以這么說，上谷郡學的希望其實都寄托在他們身上。

劉夫子痛心疾首地罵道：“在學堂是讓你們來讀圣賢書，長本事的，“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這不正是你們想要的嗎，你們的家人以及我等夫子也期盼著你們有能出人頭地的一天，但是你們現在的所作所為辜負了我的期望，也辜負了你們父母的期望，你們現在的所作所為只會讓你們家人蒙羞，讓郡學蒙羞。”演武臺下的學生低著頭鴉雀無聲，似乎都在懺悔自己昨夜犯下的錯誤。

劉夫子厲聲問道：“昨天帶頭鬧事的是誰？站出來！！！”

里衛不管身邊杜白的拉扯，走上前來，向劉夫子躬身作禮，說道：“老師，昨天帶頭鬧事的人是我，老師要罰就罰我把，與其他人無關。”劉夫子愕然地看著里衛，要說的話硬生生地堵在嗓子眼，竟然沒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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