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飯齋風波(二)
- 塞上春秋
- 柳吹楊
- 2124字
- 2020-02-17 12:50:31
大家一片嘩然,張斌以前不知道潲水油為何物,有一次在和鐵越聊天的時候才了解到這個新鮮詞,鐵越嘆氣說道現在世風不古,有的奸商為了賺錢,昧著良心使用潲水油給大家做飯菜,所以鐵越一再叮囑鐵越和張斌千萬不要去學堂附近的飯館酒肆吃飯。
所謂潲水油了,是有一些缺德的飯店酒肆,為了節省成本,用水浸泡每天留下的剩飯剩菜,浸泡幾天后,油花就會浮到水面上,再用勺子將表面的油花收集起來,稍微加熱,將水份蒸發掉,就可以用來做菜,一想到自己吃的是那種惡心的潲水油,張斌心里不禁又點反胃,差點將剛才的吃食全部吐了出來。
正在張斌欲吐的時候,前面的情景又發生了些許變化,張屠夫的一身橫肉被里衛氣的渾身亂顫,指著里衛的臉,粗話連篇道:“遭你娘的,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瞎了你的狗眼,你哪支眼睛看到大爺用潲水油了,日你奶奶的!”
里衛站在高他一個頭,鐵塔一般的張屠夫面前,心里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懼,眼睛直視著張屠夫,一字一頓的說道:“昨晚我和杜白親眼看到你和你兒子用水浸泡剩菜剩飯,就放在后門那里?!?
一旁的杜白點頭示意確有此事,張屠夫惱羞成怒,暴跳如雷的他將碗般的拳頭直直砸向里衛胸膛,里衛雖有提防,但拳頭的速度太快,而且他一介書生,身體素質不是很好,雖然側身躲避了下,但這一拳還是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里衛向后一個踉蹌后重重摔倒在地上。
張屠夫的幾個兒子早就按捺不住了,用腳狠狠地踢向了里衛,里衛周圍的學子嚇的一臉煞白,有幾個上前勸架,反而被張屠夫等人打倒在地,其他人遭此大變,嚇的手足無措,再也不敢上前。
里衛首先用手遮擋住身上要害部位,還勉強掙扎幾下,但張屠夫等人心狠手辣,專往里衛頭部,胸口猛踢,里衛雖然用手遮住了這些要害部門,但左支右絀,頭部已被狠狠踢了幾腳,口鼻鮮血直流,再這樣下去,眼看就要被活活打死。
突然,一個碗以詭異的弧線砸向了張屠夫,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張屠夫的光禿禿的腦門上,陶土碗兒四裂,碎片兒四濺,頓時,張屠夫的腦門上濺起老高的血花,張屠夫痛苦的捂著腦袋倒地,這一天外飛碗救了里衛一命,眾人順著飛碗的來路望去,只見張斌赫然站立在桌上。
張斌蔑視的望著張屠夫的兩個兒子,大喝道:“義勇郎張斌在此,你們就這點本事嗎,三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欺負一個文弱書生,有種來和爺挑挑。”
張大、張二看到父親受傷倒地不起,怒不可遏,捎起長板凳就要上前撲打張斌,更夸張的是張屠夫的婆娘,殺豬似的狂叫,從廚案拿起一把殺豬刀,就要剁向張斌,張斌順手拿起一條長板凳當槍使,擋開紛紛而至的各種“兇器”,但他知道雙拳不敵六手,自己不能和這三人硬拼,只能憑借自己敏捷的身手來躲避。
張斌一邊在桌子之間飛躍騰挪,一邊對著周圍的學子奮力疾呼:“北疆無男兒嗎?北疆無男兒嗎?”眾人被這么一激,稍微有點血性的人早已滿臉潮紅,自古北疆多慷慨悲歌之士,面對殘忍的胡人,無論是過去的匈奴人、鮮卑人,還是現在的突斯人,北疆男兒面對他們的滴血屠刀,有低下過自己的頭顱,任他屠戮嗎,沒有,從來就沒有。
開始被打倒的幾個學子,艱難地爬起來,拿起地上的板凳,有一人趁著張家婆娘不注意的時候,朝她后腦勺一砸,將這個手拿兇器的惡婆娘砸翻在地,越來越多的人照樣學樣,從周邊抄起順手的家伙,向張家兩兄弟走去,有膽小的,拿著碗筷朝他們砸去,更有甚者,痛打落水狗,對躺在地上的張屠夫和婆娘狠狠踢去。
張大看著父母被毆的慘樣,帶著哭腔,撕心裂肺般叫了聲“爹、]娘”,然后瘋狂轉動手上板凳,掄翻了擋道的幾個學生,張斌疾步上前,趁他一個不主意,在他側后面一個勾腳,生生將他絆倒在地,倒在地上的他很快就被憤怒的學子給淹沒,張二見勢不妙,知道憑自己一己之力不能善了呢,急忙向外逃跑呼救。
眾人也不管他,只管痛打落水狗,張斌看事態一發不可收拾,再打下去,就可能要鬧出人命來,忙站在桌上,聲嘶力竭的制止:“住手,住手,別再打了?!钡强衽纳倌陚冿@然失去了應有的理智。
是誰讓他們花了這么多錢卻總是填不飽肚子,是誰讓他們經常在雜菜團子里面吃出惡心的蒼蠅,是誰讓他們吃著潲水油,是張屠夫一家人,忍受了這么久,壓抑了這么久,痛苦了這么久,是該讓他們還債的時候了。
沒奈何的,張斌急中生智,拿起海碗朝人群空隙里砸去,噼里啪啦一身清脆的聲音,碎陶片濺的滿地都是,連砸三個海碗,眾人才從狂怒狀態被驚醒過來,目瞪口呆地望著張斌,張斌看到眾人停止毆打張屠夫等人,松了一口氣,然后結結巴巴地說道:“再打…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青衫上面沾著斑斑血跡的杜白,看了一眼張斌,然后掃視了一下人群,說道:“張斌所言甚是,人是不能再打了,但是咱們可以把他的店給砸了?!?
眾人應聲附和,頓時群情激憤地轉移目標,拿起板凳,轉手就去砸張屠夫的飯齋,一瞬間,店里的廚房、柜臺被砸個稀巴爛,飯店里也沒再剩下一個囫圇桌椅,躺在地上還能動彈的張屠夫一家人真是欲哭無淚,張屠夫用他那雙紅的滴血的眼睛死死盯著站在桌子上昂然而立的張斌,如果那雙眼睛能殺人的話,張斌早被殺了千百次了。
張斌看著躺在地上,進氣多出氣少的張屠夫一家人,然后再轉向瘋狂的學生們,這還是剛才那群被張屠夫威懾的簌簌發抖的少年郎嗎,張斌苦笑了一聲,突然覺得這幅場景無趣的很,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捋了捋衣袖,轉身走出了飯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