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一戰
- 暗星獵場
- 黑夜訪者
- 3900字
- 2020-01-17 16:36:40
馬修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空蕩蕩的小屋的地板上,身邊還扔著一支注射器。夕陽的余光從小屋唯一的一個只剩下木框的窗口射入,落在小屋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羅恩坐在那把椅子上,嘴里正抽著一根皺巴巴的煙。
“小子,你總算醒了。”羅恩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噗”一聲將煙蒂從窗口吐了出去,接著對馬修說:“還好你醒的早,我可不習慣把一個外人留在自己的房間里過夜。小子,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嗎?”
聽羅恩一問,馬修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他握緊了拳頭,發現身上的肌肉充滿了更強大的力量。他興奮地對著羅恩說:“我有了二階的肌體強化!”
“小子,這也值得你這么高興么?這次要不是恰好被我發現,你就體內那點能量,即使沒被共生體反噬成殘渣,也會留下巨大的隱患!”羅恩指了指地上的注射器說:“現在你欠了我一支二階充能劑。這玩意兒雖然便宜到相當于白送,但每個月我也只能拿到一支。這一支本來應該能滿足你一星期的能量需求,不過現在恐怕只能撐一天了。”
羅恩離開了椅子,繞著馬修轉了一圈,接著說道:“比起那些可憐的老鼠來,你還算不錯,也僅僅是不錯而已。就你現在這小胳膊小腿,上過挑戰賽的每一個士兵都能在兩分鐘內解決你。現在,我先送你回那個惡心的老鼠窩去。”
馬修站了起來,對著羅恩鞠了個躬,說:“羅恩隊長,非常感謝您對我的幫助。”
羅恩突然一把抓住馬修的脖子,狠狠地說道:“小子,你給我聽好了!以后永遠不要對我表達什么感謝,我也從來沒有幫助過你什么。我做的一切,只不過是想讓你這個還算有點趣味的玩具多活一點時間!”說完他把馬修甩在地上,一腳踹開房門走了出去。
馬修有些不知所措,但沒有再去多想。他急急忙忙地爬了起來,緊跟著羅恩走出了房間。
十多分鐘后,羅恩駕著越野車將馬修送達了城市中心的大樓下。“從明天開始,你的食物會增加一倍。當然,你每天要完成的任務也會增加一倍,我會讓別人安排好一切。現在,趕緊滾回去吧!”越野車咆哮著離開,留給馬修一道尾氣。
當兩名士兵押著馬修走進地下一層時,囚徒們已經和往常一樣結束了一天的勞苦,回到了這處昏暗卻還有一絲溫暖的臨時居所。大部分的人都已經躺在木板上,進入了睡夢。少部分人看見馬修走過時,眼神中明顯多了些不同于往日的色彩。
馬修回到了屬于自己的囚籠,鐵門開關的動靜驚醒了旁邊沉睡的哈維和丹特。丹特望向馬修的眼神中再也沒有了曾經的鄙視,取而代之的是隱約的嫉妒和深深的畏懼。他只看了馬修一眼,便轉過身去,再次陷入了睡眠。
另一邊,哈維則是熱情地湊了上來,滿臉笑容地對著馬修說:“馬修,看不出來,原來你小子才是這里面最深藏不露的人啊!二階適格者,嘖嘖,咱們這群人里的二階適格者去年就已經死光了。不過你可比那幾個人年輕多了,還有羅恩隊長居然也特別關照你,說不定哪天你真能干掉一個士兵。等你以后從這里走出去,可千萬別忘了我們這些老朋友啊。”
馬修沒有說話,只是對著哈維微微一笑,然后躺在木板上,等待燈光熄滅。哈維尷尬地笑了笑,也回到木板上睡了過去。士兵很快熄滅了所有的燈光,地下一層再次陷入黑暗。馬修的作息沒有改變,所有人都沉睡后,他慢慢站了起來,一遍又一遍地演練著那些動作,熟悉著新增加的力量。他的拳頭狠狠擊打在墻壁上,留下一道道裂痕,卻只發出一絲輕微的聲響。原本還算干凈的白墻此時早已沾滿了污血,墻壁上的數個深坑格外得顯眼。
第二天正如羅恩所說的那樣,每一頓他能領取的面包從一塊變為了兩塊,同時任務量也翻了一番。大樓的樓頂已經建起了數個風力發電機組,狂風之中它們正在正常運轉。馬修不知道這里每天產出的電能都被輸送到了什么地方,這座城市中他目前能涉足的地方或許還不足十分之一。
日子一天天逝去,加納城的生活宛如一潭死水,沒有任何的變化。但對于馬修來說,變化還是在慢慢發生著,或許某一刻,這種微小的量變就會轉化為驚天動地的質變。來到加納城的第五個月后,馬修的任務量再次增加了一半,能領取的面包也變成了三份。七個月后,大樓頂的所有發電機組全部安裝完畢,馬修這群人被安排到了城市的最外圍挖筑新的防御工事。聽說近期的荒原上再度刮起了不安的風波,連流浪到加納城的難民也比以往少了許多。
灰白的雪花飄落,加納城迎來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馬修在這里已經呆了將近一年了。在后面的幾個月里,他再次經歷了兩次痛苦和暈厥,換來的是二階的肢體控制強化和神經反射強化。同時,他又欠下了羅恩兩支二階充能劑。地下一層的囚徒們看向馬修的眼中已經充滿了狂熱,他們期待著馬修走上體育館的那片綠草地,期待著馬修殺死士兵,或被士兵殺死。馬修也在期待著,一場場的挑戰賽中,他看到了很多,他學到了很多。他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咆哮:不要再猶豫了,你已經準備好了!馬修需要一場真正的戰斗,需要他人的鮮血來檢驗自己一年的所得,需要他人的鮮血來洗濯自己有些灰暗的眼眸。這個寒冬,將是他積蓄力量的最后時光。
冬季象征著寂靜,象征著死亡。一整個寒冬,加納城沒有增添一個新的囚徒。每一周的挑戰賽中,上場的人數也縮減了一半。在地下一層的囚籠中,燈光依舊昏暗,空氣依舊渾濁。地面上除了冰冷的木板,還多了一張破舊的被褥。對于囚徒來說,這簡直是至高的恩賜。
無論是在舊時代還是新世界,對于一無所有的苦難者來說,寒冬似乎總是最難熬的時段。當地上的積雪化去,春天再一次降臨時,盡管有了被褥,仍有不少囚徒被嚴寒奪取了生命。
馬修沒有能力去管他人的生死,也沒有時間去管。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為挑戰賽做準備;春天每接近一天,他的心跳就加快一絲。當春天的第一場挑戰賽終于來臨時,馬修的心跳已如遠古的戰場上擂響的戰鼓。
挑戰賽的前一夜,羅恩將第四支二階充能劑塞給了馬修。“小子,我不管你到底準備好了沒有,明天你一定得給我好好干。如果你讓我的所有投資都打了水漂,我就讓你活得比死了還難受!”羅恩的話一如既往地冷酷無情,但馬修卻從中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
周末,所有工作都提前了兩小時結束。和往常一樣,士兵們趕著囚徒進入了卡車,將他們運往體育館。這是囚徒們唯一能乘坐到卡車的機會,阿瑟對舉辦挑戰賽可以說是不遺余力。對于他來說,這或許是激發囚徒和士兵們活力的最好辦法了。
“馬修,今晚你真的要上場么?”
“馬修,可別讓大家失望啊!”
“馬修,千萬別對士兵手下留情啊!”
“馬修,干死那些狗娘養的士兵!”
黑暗的車廂中,囚徒們興奮地對馬修嚷嚷著,仿佛他們已經看見了馬修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耀眼的燈光下,手持著士兵慘死的頭顱。馬修沒有回應他們,黑暗中,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顫動,他要在開戰前將自己調整到最好的狀態。
體育館中已經沸沸揚揚,馬修這群囚徒已是最后一批進入其中的人。春天的第一場挑戰賽將額外增加場次,更多的鮮血將澆灌在這片剛剛蘇醒的草地上,為之提供更多的養分。
阿瑟的演講依舊是那幾句話,但依舊能引起全場的沸騰。不過今天,似乎還增加了一些別的東西。“諸位,過去的一年里,在這快場地上,有9個人依靠自己的努力贏得了他們應得的東西。沒錯,只有9個,這還遠遠沒達到我心中的期待。在這個絕望的世界上,這一點成就,實在是太渺小了。新的一年已經來臨,更殘酷的未來在等著你們。我希望更多的人能勇敢地站到燈光之下,能夠為了那最珍貴的東西,釋放出你們生命的光輝!今天的第一戰,將會由羅恩隊長為你們帶來真正的力量展示!”
馬修感到有些意外,如果說二階的士兵給馬修的感覺是荒原上的變異野獸,那么羅恩給他的感覺就是隱藏在深淵中的巨獸,看來第一場挑戰賽并不簡單。少部分人和馬修一樣意外,他們都是去年剛來到加納城的囚徒。但大部分人并沒有感到驚訝,這樣的比賽在過去每一年都有舉行。
羅恩在眾人狂熱的目光下走上了綠草地,燈光照在他棕灰色的頭發上,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使眾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他紋絲不動地站在那兒,連地上的匕首也沒有去撿。體育館中慢慢安靜了下來,直到3分鐘后從觀眾席中走出一個約30歲的中年士兵,人群再度爆發出了激烈的吶喊聲。
中年士兵的步伐緩慢、穩定,他原本有一絲顫動的眼神隨著一步步走向綠草地而變得愈發堅定。他拾起地上的匕首,對著羅恩雙手抱拳鞠了一躬,接著擺出了進攻的姿態。
羅恩微微低垂的頭慢慢抬了起來,燈光照亮了他冷酷的笑容。“不錯,眼神比以前那些殘渣順眼了很多,我會給你最痛快的解脫。”羅恩的話語既輕松,又殘酷。
中年士兵一咬牙,揮舞著匕首就向羅恩沖去,他要趁著自己還有進攻的勇氣,傾瀉出所有的力量。他手中的匕首劃出詭異的曲線,分化出兩道殘影,分別刺向羅恩的心臟和咽喉。匕首急速劃過,卻沒有傳來擊中人體的肉實感。在士兵的眼中,羅恩的身影緩緩消散,仿佛從未站在那兒過。這是一道殘影!真實的羅恩此刻又去了哪里?
士兵沒有了思考的時間,他也不用再去思考。觀眾席上突然傳來無比激烈的呼喊,囚徒們似乎全都發了狂。即使站崗的士兵不斷地將槍托砸向他們的腦袋,有些囚徒還是忍不住站起來對著場中狂吼。而另一邊,觀看比賽的士兵卻出奇地安靜,那寂靜的氣氛甚至比寒冬還讓人覺得冰冷。
一道劇烈的震蕩從胸口傳來,中年士兵低下頭,發現一只鮮血淋漓的手從他的胸膛穿出。那只手上,一顆熾熱的心臟還在不停地跳動。過了幾秒鐘,士兵才感受到了一股劇痛。他痛苦地笑了起來,那笑容很難看,很凄慘。他慢慢閉上眼睛,最終沒有了聲息。匕首從他的手上跌落,一同跌落的還有閉合的眼睛中擠出的最后一滴眼淚。
羅恩依舊紋絲不動地站在那兒,保持著手臂刺破士兵胸腔的姿態。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沸騰的囚徒們完全安靜了下來,直到中年士兵的身體完全沒有了溫度,羅恩才捏爆了手中的那顆心臟,緩緩地將士兵的身體放在了草地上。帶著那只血淋淋的手,他微微低垂著腦袋,緩緩走向了體育館的出口。他的身影,依然冷酷,似乎又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