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囚徒
- 暗星獵場
- 黑夜訪者
- 3709字
- 2020-01-17 16:36:40
“馬修!馬修!醒醒!該干活兒了!”第二天一早,嘈雜的呼喊聲將馬修從無夢的沉睡中喚醒。天花板上昏暗的燈光已經亮起,放眼望去,分割整齊的囚籠中一個個囚徒雙目無神地站在鐵門前,等待著士兵前來開門。
“馬修,你是第一天去工地上干活。記住,千萬不要有任何怨言。別人叫你干什么,不管你心里有多少怨恨,都照著做完。當然,如果你急著找死的話,就當我沒說過這些話。”哈維意外的有些嚴肅地對著馬修說道。
正當他說完時,地下一層的大門緩緩地打開,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走了下來。整個地下一層立刻陷入了絕對的安靜,只有士兵的靴子敲擊著地板發出咯吱咯吱的清脆響聲。士兵按著從外到里的順序一排排打開囚籠的鐵門,囚徒們則很自覺的向著大門走去。
當一名士兵經過其中一格囚籠時,里面的囚徒依然蜷縮在木板上,并沒有走到鐵門前。士兵踏著響亮的腳步走了進去,一腳踢在囚徒的腹部。那個囚徒從木板上滾了下來,全身一陣痙攣,“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污血,接著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砰!
地下一層中回蕩起一聲震耳的槍擊聲,士兵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轉輪手槍,槍口還在冒著硝煙。在他的腳下,那名囚徒的腦袋已經如西瓜般炸開,紅白的腦漿和血液混合物濺了一地。士兵將靴子在囚徒的尸體上蹭了蹭,擦掉上面的贓物,又對著尸體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最后轉身走向下一格囚籠。
很快,有三個衣衫襤褸的人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兩人抬走了尸體,剩下的一人仔細清理著地上的污漬。幾分鐘后,整個地下一層又恢復了正常,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那塊地板上,除了一個子彈打出的小坑,再也沒有留下別的痕跡。
當輪到馬修走出囚籠時,差不多已是最后幾個人了。他跟著別人走向一樓,來到大廈的門口,發現上百個囚徒已經排起了一條整齊的長隊。這些囚徒全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馬修是唯一一個十四五歲的存在。馬修走到隊伍的最后,剛剛站穩,卻突然被人拉扯了一把,釀蹌著向后退了幾步,拉他的人至少也有一階的肌體強化。
丹特獰笑著走到馬修前面,用只有馬修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小子!你的災難才剛剛開始!”周圍的士兵似乎沒有看到這一幕,只是偶爾瞟向馬修的目光中多了一絲鄙夷。
隊伍開始慢慢挪動,馬修將怒氣深藏在心底,提高了警惕,緊緊跟了上去。隊伍在士兵的監視下穿過了十字路口布滿重型火力的大鐵門,向著城市的北面走去。此時的太陽剛剛升起,刺破云層的光線慢慢喚醒了整座城市。
沿途的路邊,倒塌的巨大廣告牌和折斷的電線塔隨處可見。大樓間的夾縫中長出了大量的深綠色樹木,一些根莖和枝條已經伸入了旁邊破裂的樓體中。看它們茂盛的長姿,顯然比人類活得要滋潤了許多。在那些陰暗的拐角處,沉積著一洼洼泛著幽綠光芒的水洼。不時有一些長相猙獰的大型爬蟲從水洼中爬出,鉆進周圍的樹木叢中。
原本堵塞了道路的大量報廢汽車和各種大樓的殘骸已經被推到了路邊上,隊伍的前進十分順利,不用多久就到達了目的地。這里是城市北面的一處高樓密集處,幾棟只是破損了窗戶的摩天大樓拔地而起,站在底下的眾人幾乎看不見大樓的頂端。地面上,大樓周圍所有的障礙物已經完全被推平,取而代之的是數座高聳的哨塔和圍成一圈的高墻。在圍墻里面廣闊的空地上已經堆滿了各種施工材料,停駐的五輛大貨車上還有人不斷地上上下下,搬下許多工具。
“喂!那邊的家伙!快過來吃早餐了!今天的活兒可比昨天的重多了,吃完了趕緊干活兒!干不完就別想吃到今天的晚飯!”在一輛大貨車旁,一個近兩米高的壯碩軍人扯著嗓門對著隊伍大喊。盡管相隔了上百米,馬修仍然覺得那聲音仿佛直接在耳邊炸開一般,震得他腦袋有些發懵。
隊伍向著那壯碩軍人轉去,片刻就來到了他的身前。在壯碩軍人的身旁擺放著一只大號鐵罐,里面堆滿了被切得四四方方的黑面包,面包的大小完全相同。
“老規矩,一人一塊自己拿。誰敢多拿一點面包屑老子就讓他把自己的腦袋吞進肚子里!”壯碩軍人咆哮著對囚徒們說道,唾沫濺了站在前排的囚徒一臉。
囚徒們一個個有序地上前,取走面包后就站到一邊快速啃食,頓時整個隊伍傳來吧咂吧咂的咀嚼聲。
“安靜!都給我安靜!你們這群沒教養的老鼠!不知道吃東西的時候不能發出聲音么!”壯碩軍人繼續咆哮著,唾沫已經噴進了整只鐵罐中。
周圍立刻沒有了絲毫的響聲,囚徒們都合上嘴巴小心翼翼地咀嚼,唯恐再惹怒了這位軍官。
隊伍快速地縮短,很快就只剩下了幾人。
“羅恩隊長,早安!祝您有愉快的一天!”輪到丹特時,他先是向著壯碩軍人行了一個撇腳的貴族問候禮,接著雙手捧出一塊面包,又向壯碩軍人鞠了一躬,這才慢慢退到一邊,無聲地吃起了自己的早餐。
被稱為羅恩隊長的壯碩軍人似乎很享受這種問候,微笑著對丹特點點頭。等到丹特走開時,他才突然“呸”的一聲吐出一口唾沫,笑臉瞬間變成了鄙夷的神色,并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傻逼!真以為老子喜歡這一套!”
羅恩轉過頭來,發現隊伍只剩下了最后一個人,而此時的馬修正將上半身探入鐵罐中,撈起一塊面包。
“喲,小子!新面孔啊!”羅恩左手一把奪過馬修手中的面包,右手突然抓住馬修的額頭。“讓我來瞧瞧,你有沒有資格吃第一頓早餐。”他閉上眼睛,愣了幾秒。馬修只覺得有一股冰冷的氣息從額頭侵入自己的身體,在全身上下掃描了一遍后又從額頭處退了出去,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羅恩放開馬修,將面包塞還給他,又拍了拍他的腦袋,說道:“小子不錯,比那幫老鼠強多了!希望你能活著贖回自己。”說完,羅恩一腳將鐵罐踢回了貨車后車廂。鐵罐穩穩地落在車廂中,沒有發生一絲變形。羅恩則跳上了駕駛位,開著貨車快速離去。
馬修愣在了原地,羅恩留下的那句“贖回自己”如一把重錘敲打在他的心底,使他久久不能平靜。過了一會兒,他回過神來,立刻先把手中的面包吃了下去。有些事情,還是得慢慢搞清楚。
上百個囚徒很快就吃完了早餐,在原地等待著分配任務。這時候又有幾個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他們的穿著雖不比那些士兵,但比這群囚徒要好上了太多,至少衣服都是完整的。每個中年人都領走了一部分囚徒,隨即走進了周圍的大樓。
當所有的囚徒都被領走時,馬修發現只有他還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一個長了半頭白發的中年人從離開的人群中走出,慢慢向著馬修走來。他的左眼泛白,似乎已經失去了視覺;另一只眼中充滿了滄桑感,仿佛經歷過無數的歲月侵蝕。
“新來的小子,我叫休伯特。告訴我你叫什么,還有你擅長什么?”休伯特唯一能用的右眼仔細觀察著身前的少年,似乎想要看穿少年深藏的所有秘密。
“我叫馬修,我有一階肌體力量強化。”馬修如實回答,當然,還隱藏了更多的信息。
“真是個意外的驚喜。一階的肌體強化,以你的年齡,已經算是不錯了。可惜,在這里……好吧,馬修。你是第一次來這兒,又是一階適格者,所以今天的活兒可能會重些。還有,這幾天你只能做些體力活,真正的技術活等熟悉了套路后才能讓你做。”休伯特指了指地上堆著的材料,又指了指一棟大樓的樓頂,接著對馬修說道:“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這些該死的材料搬到樓頂去,在上面搭建一個風力發電機組。”
休伯特說得有些輕松,但只要看到地上堆著的那些巨大鐵板和數百米高的大樓,馬修就知道這絕對是一項要人命的苦役。在這個大部分重型機械都已損毀的年代,徒手勞動成了荒原上泛用的生產方式。
接下來的一整天中,馬修重復著將各種沉重的材料和工具搬運到需要的地方。整個工地上,除了必要的囑咐需要開口說話,其它的時間沒有任何人說話。每一次說話都會消耗一絲能量,而這一點看似微不足道的能量消耗,或許會直接導致今天的任務無法完成。當夕陽快要落下時,馬修已經累得四肢不住地發抖,連拿起晚餐的面包都十分得困難。在他的周圍,大部分的囚徒也都累得難以站立,塞進嘴里的面包一時也吞咽不下。
當回到昏暗的囚籠后,馬修迫不及待地倒在木板上,顫抖著取出懷中的水壺,喝下了今天的最后一口水。在工地上每天都可以用小水壺去取四次水,加上昨天留下的一壺水,他已經喝下了五壺,可依舊覺得口干舌燥。極度的疲憊中,馬修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連向哈維詢問和“贖回自己”有關消息的事情都被徹底忘記了。
第二天,一切依舊和昨天一樣。馬修要完成的任務只比昨天少了一點,也僅僅是少搬兩次材料。第三天、第四天,每一天都如同哈維對他說的那樣,只是機械地重復著簡單的生活。每天的體力都剛好消耗完,容不得他花更多的精力去思考別的事情。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馬修來到這里的第一個周末才有了轉變。
今天是馬修成為囚徒的第六天,恰好是三月份的第二個周末。這一天剛開始,馬修就感覺到了所有人疲憊且麻木的臉上有了不同的表情,有的人甚至在干活時奢侈地多說了幾句話。
“嘿,歌達!知道今天有什么事要發生么?為什么大家好像都有些興奮?”馬修問一旁的一個青年。
歌達和馬修是同一個任務組的組員,同歸于休伯特管理。他神秘地向馬修笑了笑,接著說道:“這種事情我可不好說,等晚上你自然就會知道了。”說完也不理會馬修的再三詢問,埋頭干起活來。
黃昏很快在永無止境的枯燥勞作中降臨。今天的任務量比以往少了將近一個小時,眾人在羅恩隊長的注視之下安靜地吃完了晚餐后,并沒有直接回到囚籠。三輛大卡車在眾人的注視中來到工地上,幾名士兵安排著所有囚徒坐上了卡車。卡車的后車廂經過了改裝,焊接了厚重的裝甲。當所有囚徒上車之后,士兵鎖上了車廂門,頓時所有人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