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縫中鬼眼

段離笙直接試探道，“一個姨娘，手底下能有多少實權？想必你們做這一行的，對于雇主的來頭，手上多少有幾分消息吧？那位姨娘，可是跟娘家鬧掰了的，要是被發現她雇傭殺手，殺害嫡女，會得到什么懲罰？”

“那與我們又有何干？”那人下意識反駁道，說完這話才反應過來自己暴露了身份，于是也不再偽裝，直接露出了兇神惡煞的面貌，“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沒什么好說的，受死吧！”

“等等！”段離笙又叫道，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既然你們拿錢辦事，說一不二，我一個小女子，又沒有能和你們抗衡的力量，我不會反抗，但我想提一個小小的要求。”

那人斟酌了片刻，覺得對方兩個小姑娘，確實沒辦法跟自己這么一撥人對抗，這楚楚可憐的小模樣，又著實有人心疼，想著答應他們，也沒有什么壞處，就當，是給殺孽叢生自己積一份陰德了。

“說吧。”

“我的要求就是……”段離笙低頭幽幽的說道，句末的尾音拉的無限綿長，緩緩抬起的眼皮，透露出了一股陰寒的笑意，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一般，看的人心中膽寒。

“你！”那人心里發毛，就要反悔，卻突然覺得腳底發麻，不得動彈，嘴里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腳上已經爬滿了五彩斑斕的蟲子。

隨即，他又扭頭看向周圍的其他人，一個一個的，都和他一模一樣的遭遇，臉上紛紛露出驚恐的表情，他們那么多人，竟無一幸免！

“小姐，是，是毒蟲！”舒云心驚膽戰的看著周圍爬了滿地的，密密麻麻的毒蟲，害怕的往后退縮著，在雙手碰到后方的毒蟲之后，才猛然驚覺，這一大片的地方，竟只有她和小姐腳下的這一小塊土地，幸免于難。

不過這也是兩人第一次見識到了這些毒蟲的厲害，竟然只消片刻的功夫，就能把一個活生生的成年男子，啃得連渣都不剩。

只約莫半盞茶的工夫，先前還站滿了一個個兇神惡煞的殺手的地方，在毒蟲退去之后，空曠的好像那些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干凈的地上，連一點血漬都沒有。

也是在這一刻，在察覺到那條小花蛇攀援到自己的手腕上的時候，段離笙第一次沒有掙扎，而是按捺著心底里的害怕，任由它在自己的手腕上，胡作非為。

原來在跳下馬車的那一瞬間，她將身上所有驅蟲的東西，都丟在車上，連著馬車，一起掉下了懸崖，而她剛才所說的那一切，都只是為了拖延時間，不抱什么希望的，等待那些毒蟲的出現罷了。

許久之后，終于緩過神來的舒云開口問道：“小姐，我們現在該怎么辦？距離昭遠寺可還有好遠的距一段路呢。”

劫后余生的段離笙悄悄吁了口氣，抬頭看向還在遠方的山頂，無奈地嘆息道：“已經走到山腳下了，要是現在回去，指不定還有什么在等著我們，倒不如忍一忍，徒步爬上山去，向住持求助。”

衛姨娘既然敢在半路截殺自己，就絕對沒有讓自己安然無恙的回去的打算，只是要想對付她，打破在父親心中賢惠的形象，她就必須走這一遭，把事情那鬧得越大越好！

她就不信，她一點一點的累積，還撕不開她那層包藏惡意的美人皮！

從山腳到昭遠寺的那一段路，是一段蜿蜒綿長，且十分陡峭的臺階，有人曾經粗略的估算過，要從山腳走到山頂，足足有幾萬階的臺階。

主仆二人從清晨出發，到現在夕陽西下，也不過才走到半山腰的地方。

其實這座山，是修了官道的，也正因為如此，愿意走臺階的人越來越少，富貴人家有舒適的馬車可以代勞，就連窮苦一點的人家，想到昭遠寺上香，也都會借了牛車來趕路，以至于走了這大半天的，這條路上，也就只有她們兩個人。

“小姐，我不行了。”舒云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嘴唇因為干渴而裂出了條條裂痕，上頭，還結了一層雪白的皮。

“再忍一忍。”段離笙叉腰站立在臺階中央，一手擦著額頭上的汗水，抬頭眺望山頂，喘氣道，“再走一小段路，就能和喝上山泉了。”

“嗯。”舒云應了一聲，卻遲遲沒有動作，她搖晃著腦袋坐在原地，累的睜不開雙眼。

她實在是沒有力氣了，而且肚子上的傷口，好疼啊。

看著天色越來越黑，周圍的密林當中，隱隱約約傳來了各種各樣的啼叫聲，她猜測，這里的夜晚，會有野獸出沒！

好不容易在一群殺手的手底下撿回了一條命，可不能再死在野獸的嘴里。

“舒云，你快醒醒！別睡了。”段離笙費力地架起舒云的胳膊，將她提了起來，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走去，“我們好不容易才撿回來一條命，可不能就這樣折在半路，聽到沒有？”

“你要是敢睡過去，我現在就把你從山上扔下去，然后再跟著你跳下去！”

“不行……小姐，不可以，跳……”

段離笙又喘了幾口粗氣，往前走了幾步，還開口費力的說道：“想要我不跟著你跳下去，你就給我好好振作起來！”

“好，舒云，振作，小姐，不能跳。”

就這樣，兩人步履蹣跚地互相扶持著，竟真的爬到了山頂。

路過門口的小和尚聽見有人敲門，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小心翼翼地趴到門縫上往外瞧去，看到一張滿是鮮血的大臉，正趴在門縫上，同他對視！

只一瞬間，小和尚整個人都僵住了，心中的恐懼瞬間席卷全身，雙目圓睜，連呼吸都不敢了。扶在門上手指慢慢感受到刺骨的冰冷，不大明顯地哆嗦著，他極力控制著自己心中的恐懼，想要悄無聲息地關上門，瞪著門外的眼睛的雙眼，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引起外面那鬼東西的注意，讓它察覺自己的意圖。

“開……門。”段離笙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了，就連這僅僅兩個字，就耗盡了她最后的力氣，卻也只不過是發出了些許氣若游絲的聲音，在這午夜的月色之下，顯得格外陰森。

小和尚心中又是狠狠一顫，張了張嘴，終是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恐懼了。

“有！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