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迷霧乍起

這小丫鬟磕頭磕得也太實在了，每一次都是重重地磕在地上，發出不小地聲響，沒幾下腦袋就紅了，眼見著馬上就要磕出血來了，段離笙也來不及伸出受傷的左手去阻止她，只好一抬腳，抵住了對方想要再次磕下去的額頭，那一瞬間，一股像是被凍了好多年的木頭的味道侵入了小丫鬟的鼻腔當中，不難聞，卻也不好聞。

它太冷了。

“小姐？”她不解地看著她。

“想讓我留下你，也不是不可以。”段離笙收回自己的腳，將它藏在被子里，伸手捂住碰過對方額頭的地方，道，“但你要老實回答我幾個問題。”

小丫頭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頭思索了片刻，才抬起頭來，看著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嗯！”

“你是怎么混進來的？”

“我！奴婢不是混進來的，奴婢是被買進來。”

“可你什么都不懂。”

“我……我，奴婢，沒有人來教奴婢要怎么做，那人說，奴婢小小年紀便失去雙親，瞧著可憐，就將奴婢買了下來，跟著好些姐姐住進了溫暖的房子里，第二天就被編排著分到了各個院子里，也是別的姐姐告誡奴婢，二小姐宅心仁厚，只要我好好干活就可以了，哦，還有，要自稱奴婢。”

想到自己方才不知道說了多少個“我”小丫鬟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副犯了大錯的模樣。

“那你還記得買你進來的人張什么樣嗎？”段離笙又問道。

“嗯……”小丫鬟沉吟片刻，才搖了搖頭，道，“那人只是看了一眼奴婢，就讓別的姐姐買下奴婢了，自己早就走遠了，當時奴婢因為剛死了爹爹，哭了很久，眼睛有些疼，沒看得清人……”

因為自己沒能幫上什么忙，小丫鬟有些自責地咬了自己的嘴唇，突然又道：“不過奴婢還記得，那個人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頭發有些白了……但也不是很白的樣子。”

聽著小丫頭的話，段離笙也品出了其中的不對勁。府中買丫鬟小廝的人，主事的一直都是男的，因為將軍府的人出入不多，極少需要更換丫鬟小廝，所以主事的身邊，只會跟著一個幫襯的丫鬟，是斷斷不可能會是個半老徐娘去買了丫頭，身邊還帶著不少的丫鬟！

如果說這件事是沖著她來的，可為什么首當其中的，是這么個看起來只有十來歲的半大孩子，還是個沒有被特意交代過的孩子？可若這件事不是沖她來的，那為什么又有人處心積慮地，往她院子里安插一個什么都不懂的三等丫鬟？就算只是為了膈應她，但一個干粗活的小孩子，甚至根本不可能有時間出現在她面前，又何來……

不，不對！她現在，可不就出現在自己面前了嗎？

“今日值夜的人是你？”

小丫頭先是點了點頭，后來又搖頭，她道：“那個姐姐說，為小姐守夜的事情，原本是輪不到我的，可是舒云姐姐和墨竹姐姐又不在，她守了大半夜又實在太困，所以要我幫她守一會兒……”

“院子里這么多丫鬟，為什么偏偏找了你？”

小丫頭也是很疑惑，她道：“不知道，其他人好像都很困的樣子。一開始我擔心自己做不好，會被小姐責罰，所以很害怕，想問問那個姐姐，可是她卻靠著走廊的欄桿睡著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段離笙瞇起眼睛來，這可真是太巧了，舒云和墨竹都不在，其他人又睡死了，只留下這小孩一個人，顯然是有人故意要把人從到自己面前來。

既然如此，她不好好用一番，豈不是要辜負了對方的美意？

“你叫什么名字？”

那個小丫頭不過才十歲，賣身葬父被買進來的，家里窮，又沒有什么學識，因為排行老六，所以大家都叫她六六，而她被買進將軍府之后，也沒有被特別重視，甚至連賣身契都沒簽！

可很快，段離笙就知道沒有這么簡單了。

六六一家是逃難來的，家鄉本來就因為發了大災，一路顛沛流離來到帝京，只剩下她和父親，如今，又只剩下她一個人，在一次次的逃難中，她的一切身份信息，早就被老天爺給無情地磨滅了，如今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她來自何方，家里有什么人，即便知道了，也沒有多大意義，因為她的家人都死絕了，家鄉的官員也為了抗災，留守到最后，殉了職。

什么身份都沒有，又有難民做掩護，這么好的一顆棋子，不用實在是太可惜了。

“這幾天，可有誰會經常同你說話？”

“沒有。”六六想了想這兩天的接觸的人，遲疑地說道，“只偶爾會有一兩個姐姐看到我，會給我糖吃。”

她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經常，但小姐真的好溫柔，她弄痛了她都沒有遭受到責罰，而且她也是聽說過像她這樣來路不明，又不懂規矩的丫鬟，是會被趕出去的，可是小姐沒有，還幫她想辦法，現在她皺起了眉頭，那她就要想辦法幫她解憂！

她不是一無是處的。

“那你下次再看到那兩個給你糖吃的姐姐，把她們名字和相貌回來告訴我好不好？”段離笙笑道。

“好！”能夠幫到小姐，她特別高興。

段離笙沒有多問舒云和墨竹的去向，直接讓她回去了：“這么晚了，你快回去睡吧，不用守著我了。”

小丫頭剛想拒絕，可一回頭小姐已經躺好睡著了，她不好再出聲打擾她，于是走出房間，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然后默默地坐在邊上，看著天上的星星，守著里面的好人小姐。

房間里，并沒有睡著的段離笙開始試圖聯系小書，她不問，不代表不擔心。

“小書，你知道舒云和墨竹去哪里了嗎啊？”

過了一會，腦海中才傳來一個消息：“找不到，她們的離開和主人沒有直接聯系，小書查不出來。”

無法，段離笙只能想別的辦法，她摸了摸感應到她的動靜，從外頭溜回來的小花，然后才放開手，任它又跑了出去。

希望小花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