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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瓜

昨夜,朋友老胡看了我寫的短文《山藥》,連說不好不好,像是干了的絲瓜。我很喜歡他的這個比喻,說他這是在褒揚我。

干絲瓜,想想都覺得不錯,真是盡顯苦寒蕭索之意,我的拙作要是能有此意,我也就滿足了。唉,還差之甚遠,差之甚遠。

元人小令中“枯藤老樹昏鴉”,我常常會認為此“枯藤”便是絲瓜藤,干枯了的絲瓜藤;而后面一句“小橋流水人家”似乎正印證了我的想法,小橋流水的人家最適合種絲瓜了。不知道老胡是怎么想到用干絲瓜來形容的,而不是別的干葫蘆、干蘿卜、干黃瓜之類。若如此,我要開口罵他也說不定。而他偏偏說到了絲瓜,真是讓人驚喜。這樣的驚喜,大概與我對絲瓜的好感有關,而這份好感,與生俱來。

少時在老家,絲瓜是最常見的蔬菜。誰家門前屋后都會有一小塊空地,常常種上的便是絲瓜,在周圍再插上幾根枯竹或大一點的枝丫之類,以作牽引絲瓜藤之用。印象中,絲瓜是易活的,只要勤澆水,滿藤掛著的都是絲瓜,遠遠看上去都是沉甸甸的,一茬接一茬,起碼能吃到深秋。

鄉居的日子,自然是盡量不在市場買菜,于是絲瓜的豐收,都是樂于見到的。絲瓜就像李漁說的那樣,是蔬食中的通才。無論是素炒還是炒雞蛋,或是燒湯之類,既快又簡便。每年“雙搶”時,門前屋后的絲瓜也結得分外多。正午,母親從田里急急忙忙地趕回來,順便從藤上剪下三五根絲瓜,刮了皮,三根和著青紅辣椒,放上菜籽油素炒;余下的兩根和雞蛋一起燒個湯,一家人的午飯常常就對付過去了,還吃得飽飽的。然后繼續到田里,該割稻的割稻,該犁田的犁田,該插秧的插秧。

“雙搶”時的許多頓中午飯都是這么過去的。按說,天天如此吃食,本該十分厭煩才是。但不,經常是吃了上頓想下頓。你說有多奇怪!

深秋后,有時絲瓜長得多,吃不完,就讓它自顧地掛在藤上,經過多少個秋陽的暴曬,絲瓜變成干絲瓜,但依舊掛在藤上。干絲瓜也是有用的,在沒有清潔球時,干絲瓜是洗刷鍋碗瓢盆的良品,既經濟又實惠。即使有了清潔球,許多用慣了干絲瓜或非常節儉的人家,寧愿棄用清潔球而照舊用干絲瓜。我最近這幾年回鄉,從一些老人家的鍋臺上,還常常能看到掛著的干絲瓜。

我雖不善繪事,也不常翻畫冊,但我知道絲瓜是常常可以入畫的,尤其是在文人畫中,常能見到蹤跡。這就是絲瓜的魅力。

來新疆后,每年絲瓜上市的季節,無論價格貴賤,絲瓜幾乎每頓都是我的桌上菜,或佐以辣椒素炒,或打湯。

我對絲瓜,是充滿感激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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