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豹一直在聽著賀川風說話，確實，他昨晚露了這手本領的用意確實是想要出山的。可是他對于此次復出，他的心底里著實還是右下猶豫，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這樣做的結果到底會對賀川風造成什么樣的影響，是不是會給他帶來危險。

可是賀川風已經這么大了，他表現的又如此的聰慧，如果不做些什么，他實在有些不甘心，他的內心中也在做著激烈的斗爭。

不過此刻聽了賀川風的話，聽到他提起自己的父母，聽到他話中隱隱表現出的那種野心和大氣，賀長豹明顯的精神一振，是啊，他的兒子怎么可以一輩子做個小農民，既然他有這樣的能力和想法，拿自己總要幫助他做些什么的，這樣優柔寡斷終究不是辦法，自己已經猶豫了十四年，這次，他不想再猶豫下去，在心里默默的點了點頭之后，遂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小風，你父母的事不是叔不想告訴你，實在，實在是……唉，等時機成熟叔再和你說。既然你想要了這個山寨做些什么，叔也不阻攔，只是叔除了會舞刀射箭，其他的事情一竅不通，這山寨的各項事宜還得你自己試著來做。他們讓我做寨主我就做，不過這真正的決策還是聽你的，你也不要指望叔給你出謀劃策。叔知道你雖小，卻極有主見，叔信你能做好。”

賀長豹雖然把這事兒答應下來，卻還留了個心眼，他只做這個寨主，一切事宜卻都要賀川風來負責，其實也是存了考教他一番的想法，如果連個小小的山寨都管理不好，日后還如何去……？

至于年齡，他們兩個還是周家屯的一種村民都自動忽略了這個問題。

見豹叔答應了下來，賀川風心底一喜。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爭取他叔的答應，只要他叔肯幫忙，那一切都好說，至于他叔說的讓他自己管理山寨的事，他才不放在心上。

笑話，對一個受過現代化軍事訓練的經營特種王牌戰士來說，管理一個幾百人的山寨實在是小意思，更不要說他前世出生在紅色家族，老爸和爺爺都是肩扛將星的人物，從小就逼著他學習兵法韜略什么的，他雖然不喜歡，可是在老爺子們的棍棒的淫威之下也只得學了個遍，就算學的不怎么通，耳濡目染之下總能學會幾分，況且，在部隊他雖然一直是負責小范圍指揮作戰的，可是指揮成千上萬人的演習他也有這樣的經驗，他以前執行某個特別任務時甚至還假扮過某個大集團的副總一個多月，所以說管理一個只有幾百人的山寨他還是有這個自信的，他并不缺少管理的經驗。

而且他也能猜到他叔考教的心思，畢竟他叔可不知道他比旁人多了一世的經驗，不知道他年幼的身體里有著來自后世的長年人的靈魂，如果不是這樣，一個長在小山屯的十四歲的小少年如何能管理好一個山寨？或許他叔只是想有一個繼續隱居的借口而已，賀川風在心里不禁惡意的揣測。

而屋中等待的幾人心里此時實是忐忑無比。

說實話，他們對于賀川風爺倆的去留實在是很在意。按照族長周倉海的說法，周家屯剩余的這些人如果沒有他們爺倆的帶領，指不定哪天就宗毀人亡了。即便眼下他們已經占了這個山寨，如果沒有賀長豹那等高手壓著，指不定那些投降的眾土匪會干出什么事。他們雖然知道老疤也會武，可是到底回到什么程度卻沒人見過，在他們想來，總不會比賀長豹更高吧，賀長豹昨晚的表現已經徹底的征服了他們。

可是他們爺倆到底會不會為了周家屯這些人留下，這就不是忐忑的他們能確定的了，所以，見賀長豹被賀川風拉出去，他們也只得在心里干著急，順便在心里趕緊祈禱他們爺倆會留下來，要不周家屯這些獵戶們如果沒有了他們兩個，日后還不知道會怎么死呢。

“枝丫”一聲，門開了，出去的爺倆一前一后走了回來，看著他們兩個臉上的笑意，周倉海本不是蠢人，馬上明白這事兒出了，很顯然，佛祖聽到了屋子里這一眾人的祈禱，這對于周家屯的主人來說無異于活命菩薩的兩個人最終還是決定留下了。不過很顯然，他們永遠不知道這爺倆留下是為了做什么，或許對于賀長豹來說，純粹就是為了考教一下賀川風，決定有些事到底要不要告訴他，以后讓他到底走什么樣的道路，而對于賀川風來說，他卻是要以此為跳板，慢慢壯大自己的勢力，讓自己和身邊的人在亂世之中有一個活命的保障，或許，連云山脈對于他來說也只是一個小小的開始，不過牛刀小試而已。

既然賀川風他們爺倆決定留下了，那許多事情就順理成章了，周家屯的眾人自然沒有一個貪權的，他們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所以這發號施令的事兒就是賀川風他們爺倆的事兒，隨后幾人開始就此具體說了一些什么。

說道自己以后只做個掛名的寨主，具體做什么都由賀川風決定時，周家屯的幾個人一愣，不過他們隨后又反應過來，對啊，小風是聰明之人，由他負責山寨的事自然是極好的，他們周家屯的人自然不會因為他的年紀小而輕視他，畢竟他們都是獵戶，在山林里早就聽多了賀川風的指揮，至于屯里幸存的那一群小孩，他們打小就以賀川風和虎子為首，虎子又一賀川風為首，想必他們也不會有什么抵觸的。至于賀長豹做寨主，那就更好了，他做寨主自然能夠鎮得住那些投降的一眾土匪，做了土匪日后自然是要出去打劫的，有賀長豹這個高手鎮場子，想必打劫起來也會方便很多，他們此時還不知道老疤也是可不次于賀長豹的高手。

于是，事情就在大伙這樣的商量中慢慢這樣定了下來，至于大家以后如何打劫什么的都還有待商量，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好的，畢竟他們最這個行當還是很不了解的，驀然成了山賊，說實話，他們連怎么去打劫都不知道，所以他們還需要向那群俘虜學習一下打劫的經驗。

這是，外邊忽然跑進來一個周家屯的獵戶，“倉海大哥，小風，賀大哥（見識了昨晚賀長豹的厲害，立馬升級為大哥了），大伙真在商量著怎么處理那二十幾個還活著的西北畜生，你們趕緊給拿個主意，大伙現在看著仇人都眼紅了，咱們有些人已經忍不住就要去剁了他們，剛才倉海大哥吩咐別殺他們，說不能讓他們輕松的死掉，大伙現在就不動刀子，就是對他們拳打腳踢的，看著有幾個就要被打死了。”

“啊？這還要商量什么，他們自然是一刀殺掉的，難道還放他們走啊。”

周倉滿對這伙匪徒實在是怨氣沖天難以忍受，要不是他大哥周倉海硬把他拉到這兒，他早揮刀去干掉那些個王八蛋了，他家死在這伙人手里的可不少。

這兩人一說完，屋子里的幾個人話一下多起來，雖然多數都說趕緊殺了，不過也有幾個覺得不能就這么便宜了他們，讓他們這么容易就死了實在是太仁慈了，總要想些法子折磨折磨他們才好。

賀川風還記得臨走時答應杏兒要給他捉個俘虜讓她親自報仇的，忽的想到周家屯的獵戶們以后就要當土匪了，心里又有了一個想法，“大伙先別說了，我有一個想法，大家看看怎么樣。”

……

對于很多周家屯的人來說，這兩天無疑都是個難以忘懷的日子。在第一天里他們從小生活的周家屯被人毀了，親人都被一伙兇徒殘忍殺害，當天晚上，小風和他叔賀鐵匠帶著大家報了仇，而在第二天，賀川風就讓他們做了一件震撼人心的事情，特別是周家屯的孩子來說，即使在很多年后有些人已經功成名就，他們依然能夠清楚地記得那天發生的事兒，能夠清晰的記得那天的事兒給他們心靈帶來的震撼…以及對他們之后一生的影響。不過，也從來沒有一個人后悔那天所做的事，沒有人后悔，或許如果沒有那天發生的事情也就沒有后來他們的那些成就……

……

……

對于賀川風剛剛的提議，說實話，大多數人心里都是不贊同的，畢竟對于孩子們來說，那確實是一件殘忍的事情，不說孩子們，即便是對于某些大人來說都有些不能接受。可是大伙又仔細想想，他說的確實很有道理，或許這才是亂世的生存之道吧，要不善良的周家屯的村民怎么會被無辜殺害呢。而且，這也應該算是他對周家屯的人行使的作為寨主的第一個命令吧。

原來，賀川風剛剛說出了一件讓大家目瞪口呆震撼無比的事情。

那剩余的將近二十個西北惡徒肯定是要被憤怒的周家屯的村民殺掉的，只不過是早死晚死和如何死的問題。于是，賀川風有了一個提議，他要讓周家屯幸存下來的幾十個孩子和大人一起動手殺掉這些人，共同祭奠周家屯的亡魂。

他的提議剛說出來就把大家嚇了一大跳。

可不是嗎，周家屯那些個孩子大者如虎子也不過十四五歲，小者才八九歲，連只雞都沒有殺過，興許平日里見到血還暈呢，怎么能讓他們去動手呢。

可是賀川風接下來的話就有些說服大家了，賀川風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以后大家就要做土匪了，做土匪可不是簡單的躲貓貓過家家的游戲，而是殺人放火的力氣活，動輒就是你死我活流血殺人。

當了土匪總是要去搶別人養活自己的，人家總不會乖乖的就把錢財給了你，總是要亮些手段，殺幾個人立立威什么的，也不能總指望豹叔出手啊，總是要讓大伙動的手的，那些孩子們以后肯定也得去搶別人的，總是要見血殺人的。

大伙一想，還真是這個理兒，眼瞅著這世道越來越亂，良善之人越來越沒有立足之地，沒有點自保的本領，就只能淪為別人案板上的魚肉手心里的面團，要煮要蒸、捏扁搓圓全遂別人的意，或許也只有跟著小風這樣的人才能在亂世之中有一席之地吧，周倉海如是想著。

當然這里邊賀川風考慮的更深，或許，他還有些旁的想法也說不定。

大伙看到族長已經表示了贊同，幾個有孩子的獵戶雖然心里不忍，可是也有些被賀川風說動了，而且賀川風也不是讓這些小子們真的殺人，不過是讓他們見見血而已，最后大家也就勉強都同意了。

于是，時近晌午的時候，黑云寨的寨門前立起了十幾根木樁子，每根樁子上都綁著一個馬六的手下，外邊早已被大家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住了，每個人手里都拿著刀，眼中露著仇恨的目光。那些西北的人也確實不慫，眼見得周圍這么多人要殺自己也無人露出害怕的神色，反倒一個個敞開口罵將起來。這也是賀川風留的一個心眼，故意不把他們的嘴堵上，實則是要鍛煉大家的膽氣，也是要用這些人的慘叫聲來震懾寨子里那二三百個投降的土匪。

木樁周圍的人里，最里邊的卻是一群孩子，他們中大的不過十四五歲，小者也就將滿十歲的樣子，看他們眼中雖然也滿是怒火，好多人的身體卻是在微微顫抖，還得后邊的獵戶們扶著才能站穩，有幾個被木樁上那些個人兇神惡煞的臉孔一嚇，再聽他們罵的兇狠，竟是露出了哭腔，直把他們老爹恨得直在心里罵他們沒出息，卻不想自己腳下也在打顫，不僅是孩子害怕，好多個大人心底里也是害怕的，只是不想在自家孩子面前墜了氣勢才強撐著，那顫抖的雙腿和發白的嘴唇卻無情的出賣了他們。

他們的表現直把賀川風在旁邊看的直搖頭，這些人哪是當土匪殺人的料啊，素質，素質啊……

賀長豹卻在心里為賀川風來的這么一手直叫好，他是曾經見過大場面的人，知道賀川風這樣一手的好處和厲害，只是他想不明白他小小年紀是如何學會這種手段的，他可沒記得自己曾經教過他，不過總的來說，他對賀川風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心里也默默做出某些決策來。

相較于這爺倆的心理來說，周家屯的村民和孩子們心里此時卻是緊張無比。雖然眼前之人確是殺害自家親人的劊子手，可是從未殺過人的他們心里還是有些毛毛的，大人還好些，畢竟昨晚跟著賀長豹向前沖，也見過了很多的人血，有些人射出的箭甚至還射死了幾個，心底里有些膽氣，可是那群孩子就不行了，拿刀的手都有些顫抖，有幾個甚至掉在了地上，徒惹木樁上就要受死之人的嘲笑，臉上也是陣陣羞愧，一陣發紅。

賀川風也知道這樣做確實有些為難他們了，他先對著他們進行了一番煽情的殺前總動員，又再現了一遍周家屯血淋淋的慘景，直激得那些個漢子一個熱血就往頭上冒，恨不得立即把那些個匪徒的腦袋割下來當球踢，孩子們也在賀川風的鼓勵下壯了幾分膽氣，一個個顫顫巍巍的拿著刀朝木樁走去。

還是虎子和杏兒給面子，當先就動了手，虎子畢竟昨晚爬了千丈崖，又跟著疤叔和賀川風見過了人血，早把膽氣練了出來，走過去對著眼前木樁上的人的大腿就是一刀，他還記得賀川風的話，不要把這些人一下就殺了，要慢慢來，不過他力氣大，一刀扎進去竟然把那人的大腿扎個對穿，那人也是條漢子，叫了一聲后也不求饒，虎子拔出刀后，還記得在那人的衣服上擦一下血跡，往那人臉上啐了一口，這才走開。

賀川風在心底暗贊一聲，不愧是自己兄弟。賀長豹也默道，“這孩子，有前途啊。”剩下周家屯的大人見虎子這個半大小子都敢動手，心里也是打手鼓勵，躍躍欲試。

至于虎子，他拔出刀后就一個人跑到犄角旮旯去，賀川風和他叔都心知肚明，指定是去吐了。

不過杏兒就不行了，她畢竟是個從未見過學的小姑娘，雖然在奶奶之死的仇恨的催動下才走了上來，不過那幾步路已經磨盡了她的勇氣，到了木樁旁閉著眼睛就一氣瞎扎，也不知道扎中了幾下，睜眼一看滿眼盡是鮮血，一聲不吭的就倒下了，賀川風趕忙跑過去抱了起來。

唉，也難為這小姑娘了，賀川風本來是沒準備讓屯里后來被救的姑娘們也做這事兒的，畢竟打打殺殺是男人的事，他還是有些大男人主義的，不過杏兒執意要來，他拗不過只得同意了。

其他的孩子見到平日里殺雞都害怕的杏兒姐姐都敢動手，想到自家親人的慘死，在后邊獵戶爹爹的推搡下，一大群野小子嘩的就沖到木樁旁邊，大部分孩子都是膽小的，都像杏兒一樣有樣學樣，閉著眼睛就亂扎，幸好他們圍得是圈，沒扎到自己人，不過那些人發出的慘叫還是讓他們心神動搖，亂揮了幾下刀后眼也不敢睜，轉身就跑，顛倒了也不敢回頭看，也只有幾個年紀稍大膽子也不小的孩子才敢偷眼看一眼再捅刀。

等他們睜眼再看時，木樁上綁著的人早已看不出模樣，渾身的鮮血，只剩下嘴里猶自發著一聲聲的慘叫，

賀川風發現，有幾個兩個已經被無意中捅死了。

至于寨子里俘虜的那些個黑云寨原來的土匪們，早被攪得心緒大亂。

啥時候周家屯的人變得這么猛了？他們心里猶自發著這樣的疑問，不過更多的卻是擔心自己會不會也被殺了。

他們昨天已經被賀長豹嚇破了膽，再加上今天賀川風特意通過一些手段放大了傳進來的慘叫聲后，再無人敢起一絲旁的念頭，這也正是賀川風想要達到的目的。

外邊的祭奠儀式已經進入高潮，輪到獵戶們親自操刀上去結果這些屠夫，他們此時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木樁附近滿是孩子們的嘔吐物，一股臭氣熏天，匪徒們傷重者發著聲聲慘叫動人心魄，輕傷者猶自罵個不停，還不時的嘲笑大伙幾句。

被孩子們的表現激起了血性的獵戶們自然不能怯了場，再說他們平日里山林里殺生無數，也算是有了一股子的殺氣，再在周倉滿那愣頭青的帶頭鼓動下，也沒慫包了，一邊嘴里說著，“娘啊，孩兒給您報仇了，您就安息吧。”或是，“婆娘，你就安息吧，我就要把那會咱家的惡徒給手刃了，咱家孩子也去給你報仇了。”

……

這些獵戶們可不比小孩子，長年打獵的他們自然知道哪兒是要害，不過幾分鐘的事，木樁上再無一絲聲音。也不知是誰先帶頭吐了，大伙都跟著吐了起來，比剛才孩子們吐得還兇，畢竟是第一次親自殺人啊。

見賀川風眼露擔心之色，賀長豹以為他擔心這些周家屯的獵戶們，也開導了幾句，“畢竟是第一次，以后就好了。”他自然不知道，賀川風想的根本就不是這事兒，他還在心中暗贊著，或許小風真是個將才？小小年紀見到這屠宰場般的情景毫不害怕，還是他自己想出的這么絕的主意，想想賀長豹都有些不勝噓噓，暗嘆長江后浪推前浪啊。

賀川風也不辯解，“叔，你在這兒看著，待會他們完事兒了就叫大伙把那伙人的頭顱都割下來，一定要讓他們親自動手，叔你監督，然后讓大伙把那些頭顱都送到周家屯眾死者的墳前，以慰他們在天之靈，我先進寨子里看看。”說完也不等賀長豹會話就抱著杏兒進了寨子。

看著賀川風的背影，賀長豹還是在心里默道，到底還是孩子呀，見不得這么血腥。

他還以為賀川風是受不了這里的血腥氣，他哪知道前世賀川風殺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經歷過場面哪個不比今天的更加血腥暴力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