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落停,已是暮色降臨,李流換下公服便轉向了北寧坊,和很多地方一樣,官有官居,富有富宅,各種達官貴人喜歡在城東一帶的購置產業府邸,這里漸漸也成了達官貴人才能居住的地方。而這城北一帶漸漸成了各種下九流之人聚集的地方,其實李流想著這件事情也許并不是如王四喜想的這般復雜,對于王四喜她們這種生活在頂端的人來講,每件簡單的事情背后總是又種種陰謀,而他,李流其實不過是個小人物,也是底層的人
這些底層的人自然能接觸到很多底層的東西,而李流恰恰處在這種底層的頂端,他知道哪里有吃人不吐骨頭的地下賭場,偷盜慣犯喜歡聚集在哪里,哪家暗地里操持者見不得人的皮肉生意,零零總總都是為了生計,最底層的人所組成的,然而這些最底層的人卻能探聽到很多鮮為人知的東西。。
王四喜說的話自然不能對別人說,所以這件事情只能自己去查。那些巡城衛自然也被他搪塞過去,隨便胡亂編了個理由,說是得讓湊湊錢湊到五十兩才行。大家便開始想辦法湊錢的事情。
“臭豆腐,臭豆腐,真宗的臭豆腐。”
“糖葫蘆,糖葫蘆,正宗的糖葫蘆。”
“大哥,來瞧瞧泥人不。”
“大爺,給自家小媳婦捎點首飾唄,漂亮著呢。”城北的夜晚也是燈火通明的,各種雜貨碎物,玲瑯滿目,商攤如龍,烹炸煎煮的食物也是香氣四繞。
這便是蒲城的最底層的世界,卻能延生到浦城的每個角落。然而在縣令老爺或者那些大紳面前都是不屑一顧而已,這些只是底層的螻蟻。
李流倒始終覺得這件事情并沒有王四姐她們想的這么復雜,看她瞻前顧后,欲言又止的樣子,大人物還是真麻煩,只是本該與他毫不相干的事情,對方卻執意要他去做,還得拿上命去做,李流能想到的便是利用這里去得到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巡城衛只消一句話便能讓某個人失去在這里謀生的飯碗,所以這些人見到巡城衛簡直視若神明。
不管蒲城的東南西北,凡是見不得人的勾當,見了巡城衛都得給些紅銀,否則便很難做下去,就算王三爺撐腰的西貴賭坊,也不想壞了這不成文的規矩,所以才有小吳收花紅的事情。
“老鼠。”李流正想著,卻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陰便脫口而出,前方一個獐頭鼠目男子正鬼祟的站在一名胖員外的背后,突然被人這么一喊,驚了一下,那被稱做老鼠的男子撒腿便跑。
“媽的。”李流輕聲罵了一句,便也撒開腿開始追了上去。那被稱作老鼠的男子果然如老鼠一般靈活,東躲西竄的,身手敏捷,連頭都不回一下,似乎對這里的地形極為熟悉,顧不得李流在后面如何威脅和謾罵,穿過幾條巷子,便開始往人群和商販密集的浦丹大街上逃。
“啪啦。”一腳老鼠一個不小心便踢翻了路邊的豆腐腦,那豆腐老板呆了一下,便開始謾罵起來,抓起了舀豆腐腦的木勺便追了過去。“咣當”又一下撞翻了那家的花茶大桶。“你娘的。”那花茶老板拿起身邊的扁擔罵罵咧咧的便也追了上去,糖葫蘆的狼牙棒撞翻了泥人張的攤子,泥人張扔過來的大泥巴砸倒了張老五家的餛飩面,被澆了餛飩汁的客人掀了桌子,頓時謾罵聲一片,齊人本就尚武好斗,隨機上升成了亂毆,那老鼠跑的太急,跑到大街中心的地方左沖右撞的將浦丹大街中心兩邊的商販又是攪得一通大亂。隨機謾罵聲四起
“抓住他。”幾名商販立刻抄起了扁擔,木桶等等東西,在這做生意的,少不了左鄰右居,七姑八舅的,問訊的商販都不約的抄起了東西攔截追趕老鼠。本來擁擠的大街立刻又亂哄哄起來,有些要急著上前追趕,有些急著避讓。頓時亂作一團。
“怎么辦?”大街街角處一處不顯眼的茶棚下,坐著三個青袍黑領的男子。其中一人看著亂作一團的大街問道。為首一人皺著眉頭道:“今晚必須找到她,不然過了主公下的限令.......。”那人也沒再說下去,他知道規矩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們三人奉命在蒲城西南山一座荒廢的破廟里阻殺一名女子,沒想到讓對方跑了,任務失敗他們肯定會受到嚴重的處罰,為了將功補過他們開始到處查找那名女子,那名女子受了重傷,根本跑不遠。必然是在城里的某個隱蔽的地方養傷。“繼續找”為首一人在桌上丟了幾枚孔方兄,三人便消失在大街的街角。
“啊喲,哎呦,跑死我了,跑死我了。”老鼠一邊拍著胸一邊輕聲喊著,幸虧自己機靈又熟悉地形,不然被這幫商販逮到非給脫層皮,見后面沒人再追來,老鼠得意的拿出了幾個錢袋,剛才他剛下手偷了一個,便被李流叫住,那自然得跑了,跑到浦丹大街上又趁亂順手牽羊了幾個錢袋,這種情況下都不忘本職工作,老鼠對自己的敬業之情油然而生,不免開始崇拜起自己來。
小偷怎么了,當年大齊的孟嘗君還不是利用雞鳴狗盜才逃生的,那狗盜便是他的偶像。那幾個錢袋零零總總也就拼湊了一兩銀子不到,“流年不利啊。”老鼠將幾個錢袋一仍,掂量著成果,準備去南家村的地下賭場玩上幾把。
“老鼠。”這一聲仿佛勾魂使者一般的叫聲,將做著美夢,想要大殺四方的老鼠嚇了一跳,剛才那一路折騰,他實在是跑不動了。“流哥。”老鼠一臉獻媚的看著早已等候他多時的李流。
“呸。”李流吐掉了叼在了嘴上的狗尾巴草,晃悠悠的便走了過去,那邪魅的笑容令老鼠不寒而栗,他們這些人見了巡城衛簡直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平時作奸犯科少不得和巡城衛打交道,巡城衛若是心情不好,這些人也會跟著遭了殃:“鼠哥,怎么不跑了呀。”
“流哥,我沒想跑啊,流哥您有什么吩咐啊。”老鼠哭喪著臉。
“來,來。”李流招招手,示意老鼠走過來,
論起地形李流比老鼠自然熟悉的多,他可是巡城衛啊,哪條巷子他不清楚啊,看著老鼠跑進浦丹大街他便早知道在哪里攔截他了。
老鼠猥瑣著腦袋,討笑著走到李流跟前,李流上前一把拽過老鼠的衣領:“你那些偷雞摸狗的事情老子根本就不想管,現在老子要你辦一件事情,辦不好的話.....。”李流有些陰森的看著老鼠:“那就送你進丁字號好好嘗一嘗那里的牢飯。”老鼠一聽不禁打了個冷顫,丁字號那可不是人待的地方。縣衙里的十幾個監號,最不能呆的地方就是丁字號了,那里都是長期關押導致精神扭曲的男同癖,他這一個正常人進去,還不得......老鼠不敢往下想,頓時覺得菊花一緊,用手捂了捂屁股:“您吩咐,您吩咐。”李流滿意的點了點頭,便開始吩咐老鼠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