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打開鋪子, 鄰家里那些愛鬧騰的孩子們已經(jīng)聚在了一起,手拉著手一邊轉(zhuǎn)悠圈一邊唱著童謠:
“三月三,鬼門敞, 農(nóng)家里頭蒿子長,米面裹著咸肉香;
巴魂粑,把魂巴,吃完鞋兒底朝上,大鬼小鬼無處藏。”
小孩子不管什么節(jié)日,能有好吃的那就叫過節(jié)。巷子里已經(jīng)有人挎著剛采的蒿子走在路上,我們別山一帶的人家喜歡在三月三里做一鍋巴魂粑粑,青翠蒿子用滾水燙熟后榨干水汁,伴點咸肉與米面一起和好,壓成薄餅貼在鍋邊蒸炕,揭開鍋蓋的那一瞬間香氣濃郁,彌漫在空氣里惹得人口水不自主的流一地。黑蛋要是敞開懷吃,那一鍋的粑粑也不夠他打牙祭的。
相傳三月三鬼門關(guān)大開,閻王爺今天大赦陰間,諸多鬼魂皆可返回陽間云游看望。但是人心尚且深不可測,何況鬼魂之?dāng)?shù)不可盡知,許多冤魂借鬼門關(guān)大開時來人間作惡。人們?yōu)榱瞬皇芄砘杲怼⒉辉庠┕砉椿辏娂娤蛏衩髌碓福欢鴽]能得到神明的回應(yīng)。但不想祈愿之處有一株青翠的野草格外顯眼。百姓取回青草食用后果真一夜安寧無事,自此后人奉此草為聚魂草,也就是今日的蒿子。至于做成了粑粑,是為了讓魂魄牢牢地巴在自己體內(nèi),這樣便能確保萬無一失;在夜間家家戶戶無論大人小孩都得把鞋子底反過來,據(jù)說這樣就不會有冤鬼為了逃避地府的刑法而躲藏在鞋子里。
雖說是一大早,但已經(jīng)有人家做了巴魂粑粑當(dāng)早飯,黑蛋聞著味道就出來了。“嘖嘖!肚子里的饞蟲呆不住啦!這咋辦!”
我白了他一眼“有饃饃啃就已經(jīng)不錯了!做的了粑粑的那都是富農(nóng)階層啊!”
“唉!你說昨晚上來找老頭子的人今會來嗎?”黑蛋賤兮兮的問我。
“你問人家啊!你問我干嘛啊!”說完我就開始往里走,收拾好家伙還得給人家做壽材。
“能問人家我還跟你吵吵什么勁?別瞎想,我就是琢摸著這生意還是得做啊!畢竟咱們是窮人。”黑蛋自說自話,我沒閑工夫理他“唉唉!你這人,我這熱臉貼你冷屁股貼的唉,知道什么叫不理人家,比打人臉都難堪嗎?”
“知道啊!”
“知道你不理我?”
“有時間能搭把手嗎?別閑著沒事在那邊廢話成嗎?待會咱得去河西做壽棺,就算昨晚來的人今天又過來,那你也不在啊!緊要的是我一人忙里忙外累死累活的,你干看著當(dāng)祖宗,我沒扇你就已經(jīng)不錯了,嚷嚷什么……”
“唉!小祖宗!這就來。”黑蛋收起笑臉,愣愣的過來收拾工具。在他眼里老頭子是老祖宗,我是小祖宗,他是孫子。
一般出門走壽方的時候,家伙都得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因為主家里或許都會有幾樣木匠用的工具,但不會那么全;而且就算有,用起來那也不一定稱手。像今天這樣兩個人一起出去就輕松的多了,能多個人分擔(dān)工具。黑蛋不喜歡拿木盒子,因為平刨、四分鑿、六分鑿、墨斗、洋丁什么的太多,保不齊他就弄丟了幾樣,回頭還要給老頭子數(shù)落半天。于是我就撿了便宜不用抗大家伙,一手木盒一手拐尺(方尺)拿著就走。但斧子、鋸子、牽鉆、大錛子那是一樣不能少,重頭貨那就交給黑蛋了。
老頭子聽著動靜知道我們要出去,不忘說上幾句,在里面就叫了起來“你兩早去早回,別賴在人家蹭晚飯,今個三月三,早點回來!”
“爺您放心吧!”黑蛋朝里屋應(yīng)了句。
“說的跟真的似得,你兩哪個讓人省心過……”
我看著黑蛋就笑了“早點走把,不走咱就得等他說完,那可就是中午的事了。”黑蛋噘著嘴連連點頭,對我的話深表贊同。
湊合著吃點早飯,連忙帶上家伙,馬不停蹄的朝河西那邊奔,河西與我們這邊隔條淠河,要做壽棺的主家就在河對岸的西河村。西河村鄰著淠河,若不是梅雨季節(jié)漲了河水,現(xiàn)在能大搖大擺的走在橋上,也不至于摸著河水過河,但好在主家趙栓柱就住在淠河邊上。
做手藝的得趕早到主家,人家才會覺得你不是過來混工錢的。畢竟做壽棺,主家里一般都會給你配料子,至少也會幫你把樹準(zhǔn)備好,這樣一來就能防止你在材料上動手腳,再者也方便我們干活,早一天結(jié)束就能少付一天工錢嗎。
趙栓柱是給他爺爺奶奶準(zhǔn)備壽棺,這早點預(yù)備著也是盡孝道,老人家早點預(yù)備著是怕棺材本保不齊那天就給敗了。不過說起來趙栓柱家也算有些家底的,用的都是杉樹料子,想來也不差那幾個棺材本。來了就是干活的,支上馬,架上料子。黑蛋往手上吐了口吐沫,搓搓手拿起斧子就砍,咱就開始動工了,先做底子再做材墻(材幫子,兩邊。),接著是大魁小魁(棺材前后印壽字的地方)和大蓋,就是兩個人這也得個把星期才能完工。
……
主家趙老爺子時不時的過來看上兩眼,“哎呀!以前看老宋三給家里人做棺材,沒想到現(xiàn)在輪到他孫子給我做了。這日子過得快啊!”
“趙老爺子和我爺很熟嗎?”我問道。
趙老爺子臉上露出了笑容“熟!呵呵呵呵!以前老宋三四處給人家做壽棺,誰個家里有些個道士解決不了的事情,老宋三到場都能給人家辦了,那會誰個不認(rèn)識老宋三啊!大多人家都不懂棺材這行,可沒有不認(rèn)識鬼手老宋三的!我這口杉樹的棺材做法也是聽你爺爺說的,所以我才讓你們做牛口縫的啊!雖然比不上竄縫的棺材但比普通的要好很多啊!是不是啊!”
我心里在想,這趙老頭子是要套我們話啊。“趙老爺子你這料子算很不錯了,比皇帝貴族那是趕不上,但這年頭誰家料子能有你的好啊!我們雖然年輕但這手藝是老頭子手把手教的,您老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聽我這么一說趙老爺子高興地去找他的老伴去了,估計是要給我們準(zhǔn)備飯菜去。
一天的忙碌主家總會管上兩頓飯,雖然老頭子交代過早點回家,可老太太做粑粑的手藝那是沒的說,還沒揭開鍋我們就被廚房里的香味饞的走不動路了。
主家一再挽留吃個便飯,加上黑蛋那貨已經(jīng)坐上了桌子,現(xiàn)在估計刀架在脖子上也拽不走他了。趙老爺子拿出自己釀的高粱酒,那叫一個有勁。在這飯都吃不上飽的日子里能有口小酒,那算是神仙的日子了。
“虧著誰咱也不能虧了手藝人,都辛苦啊!這藏了不少時候嘍,呵呵呵呵!來點……”趙老爺子連忙給我們倒上酒。
“老爺子你太客氣了!咱這小輩哪能您老倒酒。”我這真有點難為情,讓老爺子倒酒真的折煞我們小輩。
“呵呵!沒事!這把歲數(shù)了,不在乎那虛的,看得起我老頭子,給我那壽棺多費點心就成了。呵呵!”趙老爺子笑著說道。
黑蛋吃著東西也堵不住嘴,蹦出來的除了菜渣滓還有他的吹噓“您老放寬了心唉!老宋三傳下來的手藝,十里八鄉(xiāng)的誰不知道,絕對給您老做的實誠!”趙老爺子不住的點著頭,笑的咧開了嘴。
黑蛋那吃相甚是難看,我轉(zhuǎn)向趙老爺子“我們干活的喉嚨都粗。”
“多吃點,沒事!別客氣啊!”端菜過來的老太太和趙老爺子一起說道。
就著粑粑和小菜那吃的叫一個香,酒足飯飽天南地北瞎聊后這天已經(jīng)黑了,天空中彎似鐮刀的月亮雖不及十五的明亮,但在這樣的夜里好歹算是有個亮光。我和黑蛋道謝了主家就趕忙朝回趕,家里老頭子估計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
這春日的河水雖說不上寒冷刺骨,那也絕對的涼氣襲人啊!但這三二兩小酒下肚,乘著酒勁倒也不覺著有多冷。蜿蜒流淌的河水在這晚上靜的猶如一灘死水,只能聽見我們趟水過河的嘩啦聲。
隱隱約約能看見對岸有零星的燈火,閃閃爍爍忽明忽暗的,像是墓地里的鬼火,微風(fēng)掠過耳邊仿佛還隱約有人的呼喚聲從遠(yuǎn)處傳來。
黑蛋縮著腦袋瞇著眼,猛地拍了下大腿說道“壞了!今天可是三月三啊!你看那是不是鬼火啊!直閃直閃的有些玄乎啊!”
“哪那么多事情啊你!還不是你非得留下來吃飯嗎?”我抱怨著。
“說的就跟你沒吃飯一樣,肚子餓了那還能怎么辦!”黑蛋的話讓我無法反駁,吃人家的嘴短,誰叫你張嘴了呢!我不說話這孫子就來勁了“聽說嘿!這三月三鬼魂出來那都是一波一波的,就跟咱們集市里趕集一般熱鬧,什么吊死的長舌鬼啊,聽說舌頭能伸到丈把長,還有那什么水鬼,專門待在水里扯人后退……”
“煩不煩,最會扯人后退的就你!”
“哪的話這是!還有啊!還有什么艷鬼狐妖什么的,專找咱這樣血氣方剛的童男子。你說我這還沒娶媳婦呢,萬一失了身咋辦啊你說?”黑蛋絮絮叨叨是沒完沒了。
“放心!就你長成這樣,能看上你的艷鬼,那得長的有多丑你說!”
“我丑?我哪丑了你說?”黑蛋有些生氣。
“好好好!你不丑行吧,我丑!就你俊的跟煤球似得,跟我沾邊的都丑行了吧!”
“黑怎么了,黑點挨著你事嗎?包青天還黑呢!人家那官當(dāng)?shù)模$娯高€黑呢!人家捉鬼的!張飛還黑呢……”
說到這我接上了“是啊!人家殺豬的……”
“殺豬的怎么了,殺豬的也成了漢壽亭侯!”
“漢壽亭侯是他二哥,人家是新亭侯,能不能看看書?”
“就你看的書多,沒見你當(dāng)干部去!”黑蛋對我的更正很是不削。
說著鬧著我們靠近了岸邊,燈火也漸漸的清晰起來,模糊中可以看到遠(yuǎn)處有兩個身影朦朧的身影慢慢走來,步履匆忙四處張望,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是昨夜里的那姑娘唉!從先你看……”黑蛋興奮地喊著。
說實話我真就弄不懂了,黑漆嘛唔的他是怎么看出來的?“能告訴我你哪只眼睛看到的嗎!這晚上看遠(yuǎn)處的人影怎么都一個樣啊!”
“不行過去看看,走!”話沒說完這孫子人就已經(jīng)過去了。
無奈之下只能跟他一起,要是留他一個人回去,那先挨罵的肯定是我了。走到了面前才發(fā)現(xiàn)還真是昨天的那個老頭羅不全,但昨日一臉的微笑已經(jīng)變得一臉沉重,身旁的姑娘紅著雙眼像是哭過,然而昨天的年輕人卻沒見著人。
見著面了出于禮貌,總得先打聲招呼“羅老先生您好,這么晚了還出來有事嗎?”
出于問候我覺著沒什么問題,身后的姑娘卻一臉不悅的說道“還不是你們家老爺子,脾氣那么差……”
我頓時明白了,一定是他們?nèi)フ依项^子了,惹到老頭子了,我剛想開口,羅不全就說到“欲靜!我們自己沒有禮數(shù),怪別人什么,說你們還有脾氣。”羅不全看了下我,勉強的露出笑容“小師傅看樣子辛苦一天了呀,小侄子不懂事,被我罵了幾句跑了出來,這不出來尋他嗎?見笑了啊!”
“我們也沒事,要不幫你們一起找吧!”黑蛋甚是熱情,他這話都已經(jīng)放出去了,我張著嘴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這——怕是耽誤你們事情就不好了。”羅不全思索著說道。
“不耽誤,我們都已經(jīng)收工了,沒事!”黑蛋爽快的應(yīng)和。
那個叫欲靜的姑娘又說了句“咱們在這又不熟悉路,再說欲孝哥不知道有沒有危險,多個人不多分力量嗎?”
羅不全有些不愿聽她說“多大人了,能有什么事?”
看樣子是躲不過去了,我還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來龍去脈都沒搞清楚幫什么忙呢?“羅老先生,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黑蛋答應(yīng)的事自己不理會,現(xiàn)在倒好這變成我的事了,他自己倒好,靠著人家姑娘噓寒問暖去了。
“我也不是什么先生,肚子里沒什么東西,空活了幾十年沒什么建樹,看得起我你們叫我聲全叔吧!這事情我就長話短說了”
我一聽這見著你就“全輸了”還得了,我笑著說“我還是叫您羅叔吧!”
“隨意隨意!今天我們想早點去拜訪下宋老爺子,但有事情耽擱了就拖到了下午,宋老爺子行動確實多有不便,小侄年輕不懂事說話頂撞了宋老爺子,好在宋老爺子大人有大量不跟小輩計較,我就罵了他幾句讓他和欲靜先回去,誰知道回去的路上四處逛了半天,天色漸晚他們兩經(jīng)過河邊,隱約聽到有女人輕聲的低唱小曲,歌中透露著哀怨與悲涼,讓人心生憐憫之情。小侄也是個好心腸的人,就尋著聲音看看是什么事情如此難過。天色濺晚,誰想他們真在河邊遇見了一位身著白衣的女子。小侄還沒來得及詢問人家什么事情,就被那女子拖入了河里。欲靜估計也嚇壞了,慌忙間過來找我,我們就一直在河邊找到現(xiàn)在。我們?nèi)松夭皇斓模€好遇見了你們啊!”羅叔說完面色凝重,想來是在擔(dān)心侄子的安危。
聽羅叔這么一說,我忽然記起河西這邊的一個水邊的傳說,說每年三月三都有一個奇怪的女子在河邊一邊悲泣一邊清唱,站在河?xùn)|岸遙望著河西這邊,仿佛在等待著什么。本來三月三里有些怪事倒也不為奇,可這事情已經(jīng)流傳了很多年,只有人說聽見過歌聲,卻從未有人能夠近前見過,更不曾出現(xiàn)過今天這樣的事情。
黑蛋這會還在和欲靜姑娘吹著牛,對于她哥的事情似乎黑蛋并不關(guān)心,我看了他半天就當(dāng)我不存在。我實在忍不住說了他一句“哎哎哎!你記得這事情嗎?”
黑蛋看我一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哪件事啊?你這沒頭沒腦的。”
我嘆了口氣“每年這時候人家不都說淠河水邊多冤魂嗎?就是水邊的女鬼!”
“女鬼?”黑蛋和欲靜姑娘異口同聲,接著黑蛋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好像真的有人說過聽到河邊有人唱歌,我以為人家鬧著玩,從沒當(dāng)一回事。”
欲靜姑娘臉色蒼白,嚇得花容失色臉色蒼白“我就說怎么順著河走了這么久,也見不到欲孝哥浮上來,他們當(dāng)時落入水中就沒了動靜,欲孝哥身體那么好連掙扎下都沒有!”
羅叔在一旁沉默著,他在想這說不定叔侄就真的陰陽相隔了……
“要不我們先回去問問爺吧,他老人家知道該怎么做!”黑蛋說道。
“這時間緊迫,多耽擱一秒人家就多一秒危險,一來一回的多耽誤時間;咱現(xiàn)在去找,說不定還有希望。”我說道。
羅叔點著頭“是啊!咱們先找找看,真沒法子再去找宋老爺子想想辦法。”
老頭子曾和我說過,水為至陰之地,但凡冤魂還陽多走水路及不干凈的地方;但是再怎么說人身有三火,火氣不滅鬼難近身,而且你不干擾人家,那東西也就不會找你;除非你遇到的怨氣極深,含恨而終。
如果說非得找尋那東西的蹤跡,就得找河流緩淺之處,且陰氣還得重。如果有道士在人家自然有羅盤尋位,咱這什么都沒有那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因為老頭子曾說陰氣越重周圍變越冷,若是平白無故周圍氣溫驟降,那你就得快點拜拜,向那東西請罪,說不定你什么地方得罪人家了,立馬認(rèn)錯還有挽回的機會。
按照這個理,應(yīng)該會有希望找著。和他們說清楚后,我們提著他們帶來的煤油燈,朝著下游方向走去。
個把時辰后我們一無所獲,本就干了一天的體力活,這真的有些累。借著煤油燈昏暗的
燈光,尋見岸邊光亮點的石頭,我們坐下來休息會。
黑蛋看著欲靜說道“別擔(dān)心,總會找到了,尸體肯會漂起來的……”話一出口還沒等他自己反應(yīng)過來,欲靜就火了“怎么說話的你!你什么意思啊……”正說著她停了下來,小聲對我們說“你們快聽!”
我們屏住呼吸側(cè)耳靜聽,好像是有人在低唱,突然羅叔說道“快看下游的河邊坐著個人……”我們順勢望去,確實如此。
雖說我們希望前面坐著的是欲孝,但我們還是小心翼翼的慢步走去,畢竟這樣的夜晚著實讓人心生畏懼。躡手躡腳的靠近,欲靜高興了起來“真的是欲孝哥啊!”
羅叔也長舒一口氣“總算是找到了。”
他們這么一說我感到驚恐萬分,因為我看到那邊坐著的分明就是一個白衣的女人;然而就在那女人聞聲回頭的一瞬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頓感汗毛倒豎全身冰冷。那張臉上血肉模糊,根本就沒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