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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下 會豪杰劉鼎預測

  • 血沐殘明
  • 方寸流年
  • 2863字
  • 2020-10-24 00:00:48

大家便談起話來。這個時節自然不能拋開當前的形勢。方以智蹙著眉頭,張家玉嘆了氣,吳易不聲不響,都聽龔鼎孳說道:“我昨天捐了三百兩銀子,雖然微薄,卻是家中所有積蓄。希望能為朝廷盡一點力量。”

張家玉苦笑道:“國丈老周吐出一個月的零花錢也多過三百兩。”

聊了許久,大家嘆了多聲。時近午時,還不見那人來。以智看著廳門,“更生不來,我們談話也沒有意思了。”吳易說道:“可不是。咱都沒有他看得遠,慮得全。”不渝心里疑惑這究竟是如何一個人,看的出幾人對他都格外的尊敬,但又不便相問。

以智似乎是看出來了,說道:“不渝,我們等的這位姓劉名鼎,字更生。是大理寺的左寺寺副,從六品。在我們這里官最大了,識見、文才亦十分了得,我們喜呼他為劉大佬。”

不渝道:“各位兄長看重的人,想必是一位才俊之士。”龔鼎孳撇嘴道:“才俊便才俊,只是脾氣有些古怪。”

正說之間,外面就聽一個聲音爽朗笑道:“龔大嘴,你又在人后說我壞話呢!我的脾氣哪里怪了?”

眾人一齊朝門外望。只聽的一聲佩玉響,一個漢子跨進來,迅即朝眾人拱了拱手,又一聲響,已端得坐在那空位上。口上道:“來遲了,諸位見諒!”

不渝心里不免覺得詫異,仔細端詳他。見來人二十六七歲,臥眉豎鼻四方臉,輪廓分明,目光如炬,溢著不尋常氣。上冠烏紗,穿一件團領常服,上繡一個鷺鷥補子,束一個素銀絳帶,十分英爽。

劉鼎也看著不渝,起身作揖道:“閣下是?一時隨意,唐突了。”不渝趕忙站起,回禮道:“左貫之,字不渝。現無功名,是方哥的同鄉。”

劉鼎道:“原來就是左公子,常聽密之說起你。令祖高名,吾輩仰望。”不渝道:“沾了祖父的光,我原是個最懶散的人。”

方以智道:“都坐下吧。夫人,上菜來!”

里頭潘氏應道:“就來!”走出來先上了一道鱔糊,其次一樣鱖魚羹。以智道:“更生之外,都是南方人,這兩道都是你們熟悉的。”劉鼎笑道:“和你們吃了那許多餐,可不也熟悉了?”即取調羹,撇去兩勺。一個廚娘又端上一盤田雞腿燒筍雞脯,張家玉道:“這可是萬歷皇帝喜歡吃的菜!倒也流落民間了。”其次醉雞絲塊、紅燒豬蹄,續上了三樣素菜。潘氏親又呈上一個大盤來,上面一只八寶整鴨,油熏熏的,伴著幾式配菜,十分誘人。劉鼎道:“不渝,嘗嘗北京的燜爐鴨。源自南京,勝過南京!”

末了是黃米面棗糕、愛窩窩、蒸餃兒等幾樣小吃。

前頭方以智已站起,要給每人斟一杯酒,說道:“這是我父親七年前存的,江南家釀。”輪到不渝,只勉強接了大半杯,面露難色道:“你知道我不能喝。好了。”

張家玉道:“這里在座的大多文武兼備,孝升,可多了一個人陪你了。”龔鼎孳笑道:“我雖不能武,酒量不見得比你小!”不渝看著酒,真怨不得把整瓶都咽了,然而只能歸于無奈。

幾人站起,同飲了一口。不渝吐著舌頭說:“好辣!”眾人都笑,不渝自己也笑。

劉鼎道:“老吳,吏部可有官讓你做了?”吳易搖頭。劉鼎道:“也好。此時要你做官,就是往火坑里推你。”

龔鼎孳道:“既然在火坑里,你還每日勤于公事,通宵達旦的?”

劉鼎道:“大嘴,咱們已在火坑里,就要在其位謀其政。一天不在了,也無愧這顆心。”

張家玉順口道:“你看我們何時不在?”劉鼎道:“一兩月之間,京城必定不能守。我們就三條路:或降或逃或死。”

眾人大驚,以智道:“更生,你說這話死罪啊!”劉鼎略略一笑:“京城亂如一團麻,誰管我說了這番話?皇帝正想著南遷呢。”

眾人又一陣愕然。不渝小聲問道:“劉——大哥,你是如何知道的?”劉鼎道:“如何不知?大學士李建泰代帝親征,卻膽小如鼠,上奏說‘賊勢大,不可敵。愿奉皇太子南去。’被皇帝一頓斥責,由是知道皇帝自己想南遷。本來這即是常情,唐朝明皇、僖宗都曾用過的。”

“有理。”以智道,“更生,其實左賢弟即是南京差來請圣上南遷的。”不渝說道:“奏折早上了。只是沒有音訊。怕是沉了。”

劉鼎頓一頓道:“我估摸著皇帝就快召見你了。最近常有大臣被召去密語,所說的自然也就是南遷之事。皇帝面上不置可否,心里也有計較的。”

吳易問道:“你以為遷都究竟可能成?”劉鼎自飲一口道:“十有七八不能成。皇上做事瞻前顧后,又有些迂,怕連太子也不讓到南都去。”

不渝看著他,臉上寫著將信將疑。劉鼎繼續說道:“如今所為也有不妥。兵餉不足,那些勛戚就肯真心捐銀?不過爭著哭窮而已。也不忍心動真格的。不放心各府官兵,派了太監做監軍,不免使軍士心寒,太監做威而已。既誅了魏忠賢,又寵信起閹人來,真讓人咨嗟。”

以智嘆口氣道:“可憐大明江山竟要被流賊所毀!悲哉!”

劉鼎喝了一口酒,道:“原也不悲。當年太祖起于草莽,雖刑罰過重,但愛民如子,剝的是貪官的皮,給的是百姓實利。享國三十載,海內清安。嘉靖以來,盜賊多起,皇帝不問事便罷,閣臣多平庸之輩,又好掐架。太監摻進去,弄得一片亂。當今天子難得勤政十七年,可惜時運不佳,力又不逮。成于百姓,敗于百姓,悲也小悲,只是不壯。”

龔鼎孳冷笑道:“如何才叫壯?山河破碎,還要怎么壯?”

劉鼎也笑了,卻不睬他,繼續道:“我才說了敗,還不是亡。諸位大明義士,南方還有半壁江山。倘北京城丟了,各位保全性命,在南邊還可以有一番作為!不過,”他一停頓,站起身,昂著頭道:“我恐大明之憂,不惟在大順,更在滿清也!”

幾人面面相覷。以智呆了半晌,方道:“更生,你不在說笑吧?建虜為禍雖有二十余年,但大明根基無虞。今日國都告急,全是流賊所致。”

劉鼎搖頭道:“你只看到一層,不見更高。如今北京四圍,可有一支敢戰之旅?當年遼東松山大戰,我八總兵,十三萬大軍一戰潰敗,今日清之戰力有增無減。何況兵民一聞韃子來到,無不駭恐。心若畏葸,如何抵敵?清若傾其全力由蒙古南下,北京勢必難保。”

不渝見他又不說了,想了一想道:“那滿夷緣何不攻呢?是否為了鷸蚌相爭,占得漁翁之利?”劉鼎點頭道:“他若攻,就成了天下共敵,無論闖軍還是官兵;待闖軍奪了京師,其必有所動,此時就是助明剿賊了。其實本心不過是滅亡我華夏,竊取我神器而已!”

不渝的身體不自覺有些顫動。隨之心也顫動不能平息了。這樣的話,他是第一次聽,他覺得自己在這里比在那媚香樓中要感覺更好些。他又覺得劉鼎實在很特別,又很神秘。他對于闖軍,似乎并不仇視,對于關外的清軍,反充滿著警覺。

不渝沒有見過一個夷人,他的印象,都是來自于史書和傳聞。大體上以為西南的夷人比之北方的韃子要溫和些。但既是夷人,總是偏落后的,既不讀書,又不行禮。而古時的女真,今日的滿洲,習俗惡劣不說,單扎著根小辮子,騎在馬上嘶叫,想起來就很是嚇人。幾年前的松山大戰不渝也關注了,深刻記得敗訊傳來時他的祖母竟以拐杖敲地嘆息。他也不能事外,不悅了好一陣。聽說虜酋努爾哈赤在關外殘殺漢人,他更是激憤的吃不下飯。他想超脫,卻還沒有達到這一層境界。

正想間劉鼎已跳出來,拔出身上佩劍,叫道:“玄子,出來!咱們來舞劍!”張家玉的臉上本掛著焦慮,聽他這一說,也抖擻著起身,應道:“來了!”可是并無劍器。瞅著門邊有一根立棍,不論是做什么用的,抄在手中,與劉鼎對舞起來。兩人借著酒興,一邊叫喊一邊撒開身段來使。

不渝看得精彩處,拍起掌來,杯中酒一飲而盡,不顧嗆了嗓子,又自斟一杯,叫聲:“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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