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冥想壺

韓塵跟著寒易，走過漫長的長廊，他很驚訝于這里頗為歐式的貴族風范的裝修和院子里的園林有些格格不入，不過恐怕也只有黑棘才能設計成這樣。富麗堂皇的地毯踩在腳底，讓他感覺有些有趣，在羅剎的店面這么氣派，為什么咖啡屋那么老舊呢？

“咳，你小子不要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咖啡屋那里畢竟是年久失修了，這里是才買下來的。”寒老像是一眼就能看穿韓塵在想什么，回過頭打趣地說。

“噢，不，不是的……”韓塵有些尷尬。

不過他不是特別明白寒老叫他來干嘛，也許是想要聽聽他在靈河之底的遭遇嗎？這些恐怕他是聽不到了。畢竟他很快就失去意識了，后面的事像是有人幫他完成了一樣。不過他隱隱可以肯定，應該除他自己以外沒有人了。

“這里算是比較簡單了，當時黑棘這丫頭，就是喜歡買東西，不過我不是很喜歡太過復雜。”寒老打開門，韓塵跟了進去。他看到里面的陳設的確很簡單。

“坐吧。”寒老坐在椅子上，手一揮，一把椅子直接飛了過來，落在他面前。

好神奇！韓塵還是默默感嘆咒術的神奇，同時也有點羨慕了。

”好了，今天叫你過來，首先要對你的成功完成任務，救出江月表示感謝，雖然我是明白……“寒老頓了頓。”你一定，一定能夠完成這個任務。“

”？“韓塵有些意外，的確，除了他是偽裝師，不會因為沾染靈河之水而面臨時空交錯，也許只有他能夠完成，但是為什么說一定呢？畢竟他還是遭遇了靈河女妖，盡管他自己不知道是怎么成功拿到靈河之沙的，但是想起來也算是有驚無險，也不能說是一定吧？

”呵呵，老朽既然這樣說，必然有這樣說的道理。“寒老笑了，渾濁的眸子里映出韓塵疑惑不解的臉，

”您，為什么對我如此有信心呢？“韓塵有些懵。

”這樣吧，你幫我把那邊的那本書拿過來。“寒老指了指那邊簡單的書架上面的一本書，有些突兀地說。韓塵更不明白了，但是對于救過他很多次的寒老來說，他還是很信任的。所以也沒有說什么，只是準備走過去拿。

”不，你坐在這里。“寒老擺擺手，制止了他的起身。

”啊？我不能像您一樣啊？我還沒有覺醒。”

“試試看。”寒老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說。

“您看把，就算是我想要它飛過來，它也不會……？！”韓塵看著那本飛過來的書，靜靜地懸浮在他面前，然后落在他的手上。

寒老看著韓塵驚奇地看看那本書，有抬頭看看他的樣子，微微地笑了。

“你已經覺醒了。而且已經是B級偽裝師了。另外，你可以看一看自己的手背上。”寒老指了指。

“這個？這是什么？”看到自己手背上的白色羽毛印記，韓塵驚訝地站了起來。他放下書，翻來覆去地看自己的手“我去靈河之底前還沒有……”

“嗯……怎么說好呢？“寒老蹙了蹙眉，”這件事情很復雜，牽扯到一個很久遠的故事……要是你有興趣聽……”看著韓塵疑惑的眼睛，寒老繼續說“好吧，你似乎很感興趣，那么我們也許需要一點小玩意“寒老站起身來，走向了一個擺放雜物陳設的柜子。”啊，我不記得那個東西在不在了……”他努力地找著什么，“啊，是在的！”他喃喃自語著，從柜子的抽屜之中拿出了什么，在韓塵疑惑的目光下走了過來。他手上多了一個咖啡壺。這個奇怪的咖啡壺的壺身是一團藍色的虛無縹緲的煙霧，不過很快又能凝成一個普通的壺體，霎時又變的虛幻。寒老的一只手緊緊地握著壺，另一只手拿出像是咖啡粉末一樣的東西，倒進壺里，壺身慢慢散發出瑩瑩地藍光，最后徹底變成藍色透明的水晶壺。寒老把壺放在桌上，大手一撫，桌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咖啡杯，這咖啡杯也是一樣的夢幻的藍色。

“小玩意，”寒老聳聳肩，＂平日里沒什么用處，不過現在應該有些用處……”寒老加了水沖泡粉末，把壺里的咖啡倒在兩個杯子里面，推了一杯給韓塵。

“吶，喝了吧。”寒老示意韓塵。

“？！！”韓塵更加懵了。這咖啡從哪來的啊？放了那么久在抽屜里面，壺不洗洗真的沒關系嗎？還有為什么要喝咖啡啊？

“哦，你應該是不知道的……人老了就糊涂，容易忘事，見諒啊！”寒老笑笑，“這個東西，我叫它冥想壺。是一個朋友送給我的，作用很簡單，握住壺身，把想要別人看到的記憶粉末投入這個咖啡壺里面，喝下壺里具象的記憶咖啡，你就能以旁觀者的身份來經歷那件事情。主要是那件事情況有些復雜，我口頭說也許表達不清楚，而且不夠具有真實性，所以我們一起去看一看比較好。你覺得呢？噢，當然那個咖啡不是真的了。只是一種思維具象的表達而已。”

韓塵凝視著那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不由得有些猶豫。

寒老看到他的猶豫，笑了笑，端起了咖啡，慢慢喝完放了下來。韓塵說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有點猶豫，知道的越多，反而感到人越發沉重。他自嘲地苦笑，那種瞻前顧后的性格似乎又出來作祟了，他有點害怕事情的改變不受控制。而看到寒老喝完，放下杯子注視著他，他似乎才發覺，事情恐怕早已經超脫了他原本所奉行的平靜主義生活。是呢，從他加入的時候，不就已經做好覺悟了嗎？而且，在這里，像寒老說的那樣，事務所現在不就是他的家嗎？

是……是家嗎？韓塵有些迷惑了。也許韓塵的記憶之中并沒有這樣的概念。一切對于他來說，就像是天邊的星宿，飄渺地能從遠處看到，也為它的斑斕而心懷憧憬，卻完全不能擁有。難道一切真的存在于他的記憶之中嗎？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至少現在他擁有了一個庇護他的地方。有這么多同伴在關心他，他也為保護同伴而努力著，這一切不都是改變嗎？而且，這些改變并不是壞的呢？

韓塵搖了搖頭，打消了疑慮，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寒老看著他，嘴邊掛著神秘莫測的微笑。他的性格在向往日恢復呢。

眼前的景物似乎有點模糊，韓塵看著那個咖啡杯，殘余一丁點咖啡的褐色液體似乎變成了漩渦一般，讓他的眸子也變得模糊。眩暈感越來越強。而轉瞬之間，他四周的景物似乎都變了，原來的場景化為了褐色的流霧，而這流動的像是絲綢般的霧氣在他身邊舞動，凝結，消散，剎那又化為一個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最后，這個世界一片漆黑，只有一個細微的光點，卻刺眼的讓他睜不開雙眼。

”韓塵。不要怕，睜開眼睛。“聲音從近處傳來，韓塵睜開眼睛，刺目的光已經變得柔和。他看到光影中，寒老的身影向他走來，他還是那樣地和藹，站在他的面前。好像，好像還有一個人，她像是潔白的天使，絕美的金色長發披在肩上，面具遮掩了她的容顏，修長的雙翼收攏在背后，雖然她帶著面具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韓塵能夠讀到她渾身上下流露出的悲傷。韓塵來不及與她搭話，甚至來不及作出反應，在他身體僵硬的時候，她就穿過了韓塵的透明般的身體，走向了視野的盡頭，消失不見。

”她……她是誰？“韓塵很是疑惑，看著寒老。

”她，就是你手上的印記。“寒老像是在回憶往日的時光，語氣也變得有些低沉。

韓塵忽然想起，她就是那在他腦海里閃過卻很快因為奇怪的刺痛感而立刻消失的身影。她是誰呢？她……好像叫自己主人？

流霧四散，眼前場景忽然一變。腳下是長長的一條街道。韓塵看著熟悉的違反物理規律的建筑，立刻意識到，這里就是江月帶他來過的羅剎海市。不過，似乎不是現在的羅剎，老舊的建筑像是幾十甚至幾百年前一般。韓塵和寒老站在街道中央，看著四周來來往往的人，他們的穿著都是中世紀的款式，這更讓韓塵相信，這并不是現在的羅剎。而就在這時，卻像是被宿命召喚一般，一種熟悉的氣息讓韓塵望向了街邊的一間旅館。

是從那里散發的呢。韓塵說不清這種熟悉的氣息是什么，卻似乎能夠體會到這種氣息的來源。應該是那個帶著面具的，背生雙翼的女子。

寒老默默無言。只是沒有想到韓塵的直覺如此敏銳。他見韓塵有些由于，就先邁向了這家店。韓塵在他身后，也跟了過去。

他們旁若無人地走進店里，這家店裝修一般，只是墻上很多個碩大的羊角很是矚目，不過羊角被全部燒焦了，有一種惡魔般的猙獰，韓塵看了一眼就很快挪開了眼睛。店里陳設很簡單，古舊的柜臺，并沒有人站在后面，旁邊是有些老舊的樓梯，踩上去吱呀呀地作響。韓塵走上階梯，讓他感覺熟悉的氣息隨之傳來，他跟隨著氣息的指引，在一間屋子停了下來，他能看到屋子周圍，淡淡的結界正在阻隔一切的進入。

不過，他們只是意識體，甚至只要他們愿意，可以穿墻而入。而事實上，韓塵等了很久，在看到寒老準許的眼神，他們也就這樣做了。

只是寒老沒有說，這淡淡的結界是S級契約術的產物。

屋子里面，那個韓塵看到的背生雙翼的女子正扶著什么人。他們的視線被女子巨大的雙翼所遮擋，看不到究竟。于是他們轉了過來。

直到視線凝滯，韓塵徹底陷入了難以置信的怔楞之中……

那是他自己。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