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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速之客

  • 鞘中霜色
  • 蒼源
  • 3477字
  • 2020-10-24 00:59:12

黃州府巴河東岸陳家莊,除兩戶聞姓人家之外,其余二百三十七戶全都姓陳。據陳氏族譜記載,早在唐朝天寶年間,陳氏先祖元徽公為避戰禍(安史之亂),從當時的東都洛陽逃難至此,見此地北靠高山,南臨大江,風水不錯,便就此落根,不再渡江南逃。及今七百余年,子孫繁衍至逾千人。

今天是新科解元陳文祺衣錦榮歸的日子,是陳氏全族的大喜事。天色未明,族人便攜老扶幼涌向村頭,向西邊遙望,等候陳文祺歸來。

正午時分,陳文祺、景星二人的身影出現在村外的大路上,原本佇立村頭的族中兄弟早已跑上前去,簇擁著陳文祺向村里走來。

村頭鞭炮齊鳴,鑼鼓震天。

陳文祺快步走向人群,見叔公陳南松也在迎接的人群中,連忙放下書篋,屈身跪倒在叔公面前,說道:“晚輩文祺叩見叔公。”

陳南松“呵呵”一笑:“哎呀,如今你是舉人了,見了縣太爺都不用下跪的,老朽豈敢承當?快起來,快起來。”

“縣太爺豈能與族中長輩相提并論?晚輩叩見長輩乃是倫常之禮,怎敢偏廢?”陳文祺說罷,向在場的各位長輩一一叩拜,繼而又給平輩人等分別施禮。最后來到站立一旁的爹娘、五叔跟前,正要下跪,被陳瑞山、陳祥山兩人一把扯住。陳瑞山喜滋滋地說道:“且回家先向列祖列宗上香再說。”說完,走到陳南松跟前低語了幾句,向鑼鼓手喊道:“先停一下,我說兩句話。”待鑼鼓聲停息之后,向眾人說道:“族中各位長輩、各位兄嫂弟妹、各位晚輩們,小兒文祺不負族人所望,僥幸中得桂榜,全賴列祖列宗的蔭庇,也是全族的榮幸。今日中午在祠堂門前廣場,瑞山備下薄酒,答謝族人的厚愛,懇請族人務必賞光。”

“好,這杯喜酒定是要叨擾的。”

“族中喜事,不醉不歸。”

“……”

眾人轟然響應,性急者已經拔腿往陳氏祠堂跑去。

陳文祺吩咐景星將行李拿回家中,自己則隨爹娘、五叔一起,來到祠堂,向陳氏列祖列宗上了香、磕罷頭,便同爹爹、五叔一道,依長幼順序安排族人一一坐定,等到鞭炮一響,便可開席。

“陳兄榮膺新科解元,我兄弟不請自來,叨擾一杯喜酒喝,不知解元公賞我兄弟的面子否?”聲音未落,祠堂轉角處,走出兩男一女三個人來。

陳文祺一看,認得是“崎山雙杰” 方俊杰兄弟,旁邊那位美艷無雙的女子,正是當日“功夫茶樓”的掌柜鐘離嵐。不禁又驚又喜,快步迎上前,雙手抱拳說道:“‘崎山雙杰’與鐘離姑娘光臨敝莊,真是貴客,文祺歡迎之至,快請上座。”

說完,將三人引至爹娘跟前作了介紹,然后揀了上首的空桌,安排三人入席。

鐘離嵐不做茶樓掌柜之后,恢復了平常女子的裝扮,愈發顯得嬌媚。等眾人寒暄過后,走到陳文祺面前斂衽一禮,嬌聲說道:“承蒙公子仗義援手,小女子始脫羈絆,此恩此德,小女子沒齒難忘。聽聞公子高魁虎榜,小女子便請方家兩位大哥陪同,一來道賀,二來道謝,并將當日公子墊付的銀兩奉還。”說完,接過方彥杰手中的包裹,雙手捧到陳文祺面前,說道:“這是紋銀五十兩,除奉還公子的銀兩外,剩下的銀兩是小女子與兩位方大哥給公子的賀禮,請公子笑納。”

“使不得,使不得。”陳文祺沒有接包裹,說道:“鐘離姑娘身世遭遇,在下深表同情,因當時不便出面過堂,只好煩請二位方兄相助。在下既未幫鐘離姑娘盡綿薄之力,這點銀錢何足掛齒?說起來,姑娘應該感謝二位方公子才是。”

方俊杰笑著插話道:“我們一家人哪用得著感謝?”

陳文祺一愣,見鐘離嵐、方彥杰雙雙面紅過耳,低下頭去,疑惑地問道:“莫非鐘離姑娘與方二公子……”

“他們已經訂了親。”方俊杰說道。

“原來如此,好,好,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恭喜二位。”

方彥杰看到鐘離嵐嬌羞無限,連忙轉移話頭,拿過鐘離嵐手中的包裹,向陳文祺說道:“當日在下對陳公子多有猜疑與沖撞,請陳公子恕罪。這點意思,還請陳公子給我等一點薄面。”

陳文祺心想如不接收的話,必令他們難堪,不如權且收下,日后尋機回禮不遲。略為推辭后便大方地接過銀兩,說道:“鐘離姑娘與二位方兄濃情厚意,在下卻之不恭,只好收下了。不過,鐘離姑娘與彥杰兄的喜酒,在下是一定要喝的哩。”一句話又把剛剛褪去紅暈的鐘離嵐說得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這時,陳祥山跳上一張空桌上,高聲說道:“各位長輩、族人,還有剛來的幾位貴客,感謝各位前來參加小侄陳文祺的高中喜宴,請各位開懷暢飲,不醉不歸。鳴炮!”

“且慢。”猛聽一聲大喝,嚇得放鞭炮的人手一抖,火媒子掉在地上。

“今日陳府擺酒,這么大的排場,為何不請咱們?難不成怕見人么?”隨著話聲,只見十數人一涌而來,當先一人體胖腰圓,雙眉下斜,兩眼望天,不是司徒蛟是誰?身后數人,一個個獐頭鼠目,猥瑣至極。

“你們是誰?要干什么?”陳祥山喝道。

“不干什么,你家擺酒,我家少爺來討杯酒喝不行嗎?”還是那個家丁搶著說道。

方彥杰一見司徒蛟,分外眼紅。想起未婚妻鐘離嵐昔日受他的欺負,有家難回,顛沛流離,早已怒火中燒,幾步搶上前去,指著司徒蛟罵道:“司徒蛟,你怎的像蒼蠅似的到處嗡嗡嗡、專門惹人惡心?還不快滾。”

“姓方的,你們哥兒倆耍奸使滑,硬是將鐘離嵐那小賤人從本少爺手中奪去,本少爺未去找你們的晦氣,你們反倒找上本少爺來了?也罷,今日先與你了結這奪妻之恨。”說完,從家丁手中拿過他那獨門兵刃掩月刀,要與方彥杰一決雌雄。

陳祥山雖然人到中年,性子依然火爆。有人在自家的酒宴上鬧事,那里還能容忍?于是自桌上一躍而下,來到司徒蛟跟前。正準備動手,陳文祺及時趕到,伸手攔住五叔,向司徒蛟說道:“既然來到陳家莊,今日便是在下的客人,請司徒公子收起兵刃,這邊坐下喝酒。”

司徒蛟此來另有目的,陳文祺一說,正好借坡下驢,將掩月刀扔給扛刀的家丁,也不同陳文祺搭話,走到一個空著的桌旁,大馬金刀地坐下。方彥杰也不愿擾了陳文祺的興致,于是強壓怒火,走回自己的桌子坐下。

陳祥山雖然心中不快,但也不愿在喜慶的酒宴上多生事端,見眾人都已落座,再次高喊一聲:“鳴炮。”

在如雷般的鞭炮聲中,酒宴正式開始。作為主人,陳文祺跟隨爹爹、五叔一道,挨桌向客人敬酒,客人們也紛紛道賀,一時滿堂喜慶、氣氛祥和,小插曲引起的絲絲不快,早已拋到九霄云外。

但在陳文祺父子、叔侄三人來到司徒蛟這一桌敬酒時,桌上眾人既未搭話、又未舉杯,泥塑木雕般的坐著不言不語。陳文祺知他們要找麻煩,便悄悄拉了一下正要發作的五叔,準備去鄰桌敬酒。這時,桌上一個書生打扮、尖嘴猴腮的男子,站起身來一抱拳,陰陽怪氣地說道:“陳解元請留步。此次湖廣鄉試,陳解元力壓群英,一舉奪魁,在下深感佩服。往日遇見一聯,甚是難對,在下欲解不能,欲棄不舍,攪得在下數年寢食不安。聽人說陳解元是聯對高手,可否指教一二,以了在下夙愿?”

陳文祺一聽,心道“來了”,若論聯對一道,沒有對得出對不出之分,只有對得貼切與牽強之別。但現在正要招待滿堂客人,哪有時間與他們吟詩作對?于是說道:“尊駕真乃雅士也。如在平日,陳某樂意向尊駕請教。但今日陳某宴請客人,俗務纏身,哪能作此文雅之事?你我另尋他日再來切磋,你看如何?”

那人只當陳文祺不敢應戰,越發地來勁,說道:“陳公子貴為解元,不日便要飛黃騰達,在下一介布衣,哪能輕易見得解元?擇日不如撞日,還請陳解元不要推辭。”

陳文祺暗想,這伙人有備而來,如不答應保不定還會出其他幺蛾子,便應承道:“既如此,容我敬完客人的酒之后,便來向尊駕請教。”

那人心想,我就是要你此時聯對,如聯不上,看你如何繼續敬酒。他似乎已經看到陳文祺苦思無對、客人等著敬酒那種狼狽不堪的樣子。心中愉快之極,說道:“陳解元何必推三阻四?區區一個聯對,對陳解元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若陳解元有曹子建之才,只消七步便可聯上,哪能耽誤許多時間?再說了,能夠親見陳解元的文采,陳解元就是不敬酒,大家都會高興的。”說著提高聲音問道:“大家說,是也不是?”

“對,敬不敬酒無所謂,就請解元聯對吧。”眾人齊聲響應。

那人自以為眾人都與他一樣的心思,想看陳文祺獻丑。他哪知眾人均是陳文祺的族人,對他的刁難早已看不順眼,只盼著陳文祺壓壓他的邪氣,為他們出一口惡氣。

陳文祺望了望爹爹陳瑞山,陳瑞山微微點了一下頭。

“看來陳某不能藏拙了。恭敬不如從命,請尊駕說出那上聯。”陳文祺仍然端著酒杯,對那人說道。

“陳解元聽好了,這上聯是:鳥飛風中,叼去小蟲化為鳳。”那人說完,也不看陳文祺,端起面前的酒杯,自顧自地喝起酒來。

在場的眾人之中,有精于楹聯者,一聽這上聯,暗自吃驚。此是增損離合拆字聯,將“風”字中間的“蟲”去掉換成“鳥”,即成一“鳳”字,不僅字拆分得巧妙,而且語境通順貼切,續對的難度頗大。此外還有暗喻陳文祺本是烏鴉、如何能變鳳凰的意思。

眾人不免暗暗為陳文祺擔心,要知堂堂一個新科解元,如果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書生難倒,傳揚出去,不僅有損名聲,而且對未來的仕途也有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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