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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尋釁滋事

  • 鞘中霜色
  • 蒼源
  • 7135字
  • 2020-10-24 00:59:12

在眾人的笑聲中,司徒蛟身旁一個家丁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么,司徒蛟用手往桌上猛的一拍,站起身來將一只腳踏在板凳上,朝不遠處的陳文祺喊道:“陳文祺,我以為你有點真才實學,原來卻是驢子拉的屎——里面粗糙外面光,真不知你這個解元是怎么混來的?”

旁邊那幾個少年一聽這話,頓時像炸鍋了一般,紛紛說道:“你們這些人還要臉不要臉?自己肚里無貨對不上聯,反倒罵起別人來了。今天必須說清楚,解元怎么里面粗糙外面光了?”

司徒蛟冷冷一笑:“他拿一個自己也對不上的絕對讓我們對,你們說他是不是里面粗糙外面光?”

陳文祺提著酒壺走過來,攔住準備說話的少年,望著司徒蛟問道:“司徒公子說這是個絕對?”

“不錯。不然你試試對來。”司徒蛟毫不猶豫地說,言語間甚是蠻橫無理。

“實話告訴你吧,這上聯也是仿照‘二人土上坐’的那位,將一個現成的古對稍加變化而成。說此聯是個絕對,陳某只能說司徒公子還是少讀了一點書。”陳文祺語帶譏諷地說道。

“信口雌黃,哪有這樣的古對?”

陳文祺朝遠處一招手,叫道:“景星,你過來。”

景星聽陳文祺叫喊,連忙跑過來問道:“文祺哥叫我?”

“嗯,你將‘寄寓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這個古對講給司徒公子聽聽。”

陳文祺這一手有些毒,口里對司徒蛟仍然客客氣氣,卻叫一個書僮來給他說典故,擺明了是笑他連一個書童都不如。

“哦,是這樣。”景星負手于后,輕咳其聲,儼然一副學究的樣子,“說的是南宋高僧李修緣,破帽破扇破鞋垢衲衣,貌似瘋顛,卻頗有逸才。一天,一位名叫劉素素的姑娘出對求偶,上聯是:寄寓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寄寓客家’,說的是父母雙亡,住在做了一個小官的舅舅家里,就像寄寓客家一般;‘牢守寒窗空寂寞’,說的是自己孤身一人,獨坐香閨心中寂寞,何時是出頭之日?這個上聯十一字都帶寶蓋頭,而且寓有終身大事的意思。若要對出下聯,十一個字,每字也得一個樣:或用絞絲旁,或用言字旁,或是口字旁,或是單立人、雙立人……而且還得連意思也要對上。這可為難了四面八方的秀才、書生,幾日過去,尚未有人能夠對出下聯。恰巧李修緣化緣至此,對出了下聯:遠避迷途,退還蓮逕返逍遙。 原來,這位劉素素姑娘是一位蓮花羅漢轉世,錯投了女胎。今天李修緣來對這對子,是要暗渡他重回仙班。‘遠避迷途’,說的是人生在世,如同大夢一場,仿佛在迷途之中,遠避迷途,即是要躲開迷途之意。‘退還蓮逕返逍遙’,是說不如出家倒逍遙自在。而這十一個字,都帶有走字底。”景星口齒伶俐,一口氣把典故說完。

“呵呵,看起來什么少爺請來的‘高手’還不如一個書僮呢。”

“哪是?是人家‘高手’不屑于與書僮一般的見識而已。”鄰桌的少年揶揄地說道。

“住口。”司徒蛟氣急敗壞,指著景星說道:“他不過說說故事而已,真有學問,就將這個絕對對上。”

景星可不比陳文祺始終對司徒蛟保持著客氣,聽見司徒蛟指名要他聯對,冷冷一笑,說道:“尊駕莫把‘學問’二字給糟蹋了,我一個小書僮能有什么學問?不過要說聯對嘛,無非就是‘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山花對海樹,赤日對蒼穹’罷了,只有不學無術的人,自己對不上的就以為是絕對。”

“小東西,不要逞口舌之勇,對得出來算你狠。”司徒蛟以為景星對不出拖延時間,想擠兌他一下。

景星不再理會司徒蛟,轉而問陳文祺:“文祺哥,你改的上聯是什么?”

“客寓官家,宵宵寒窗空寂寞。”

“這個還不容易么?我對‘速避迷途,迢迢遠道追逍遙’。”景星迅速地對出下聯。

“嘿嘿,什么少爺還有什么話說?”

“他呀,他這是魯班門前問斧子——討學問來了。”

鄰桌的少年們又是一陣冷嘲熱諷。

司徒蛟竟是沒有聽見一般,抓過桌上的酒杯,往旁邊家丁面前一伸:“斟酒。”

那個家丁拿起桌上的酒壺,為他滿滿斟上一杯酒。

司徒蛟二話不說,轉身對著鄰桌的少年舉舉杯,然后一下子全倒進口里,接著“噗”的一下,口中的酒全部噴在幾個少年的身上。

不待少年反應過來,司徒蛟大聲叫道:“呸,這酒怎么這么難喝?快,上好酒來。”

幾個少年齊齊圍了上來,指著司徒蛟喝道:“你這是存心找茬子?”

“存心找茬怎么著?老子不怕你陳家莊人多勢眾,是單打獨斗還是一起上?”司徒蛟一腳踢開板凳,從家丁手上拿過掩月刀,氣勢洶洶地說道。

陳祥山正要發作,陳文祺一把拉住,對他說道:“五叔,今日全莊族人都在場,即便贏了他,別人會以為我們以眾欺寡。再說,他今日為何事而來祺兒早已清楚,他不明說我也不點破,他若說出待祺兒先與他理論一番再說。”

說罷分開眾人,走到司徒蛟跟前,仍然客氣地說道:“司徒公子前來做客,陳某招待不周,還請原諒。不知司徒公子屢屢為難陳某,究竟所為何來?”

“陳文祺,本少爺實話對你說了吧。你假裝勸我去縣衙打官司,暗地卻幫鐘離嵐那小賤人廢除了婚約,這是八十歲的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你去四里八鄉打聽一下,敢與本少爺作對的人,幾個有好下場?別說你一個小小的舉人,就是黃岡縣那狗官杜平,本少爺也不會與他善罷甘休。今日來,本少爺就是要找你的晦氣。”

“司徒蛟,當日在縣衙公堂之上,已經退還你家的紋銀,當年那……那契約也有朝廷命官做主廢除,我們之間從此再無瓜葛,這又關陳公子何事?你還要臉不要臉?”鐘離嵐見事涉自己,不能不開口說話。

“嗯?原來你這個小賤人也在這里?好極,好極,待我與陳文祺算完賬后,再來與你重溫舊夢。”司徒蛟看見鐘離嵐,不怒反笑,言語之間輕薄起來。

“司徒蛟,你個無恥的賊子,再敢出言不遜,休怪本公子不客氣。”方彥杰一聽未婚妻被他言語輕薄,立時火冒三丈。

“姓方的,你硬要強出頭,我便先成全了你們這對奸夫淫婦,再找姓陳的算賬。”司徒蛟長刀一舉,向方彥杰兜頭便砍。

陡見眼前一花,任憑司徒蛟如何用力,高高舉起的大刀怎么也不能砍下去。定睛一瞧,自己的刀刃被陳文祺用兩個指頭夾住,竟是動彈不得。

司徒蛟以為陳文祺不過一介文弱書生,故此今日才敢恣意妄為。現在竟然用兩根手指夾住自己往下劈砍的刀刃,才知他不僅身懷武功,并且武功遠勝自己,心里不免有些慌亂。旋即想到己方還有所恃,馬上輸力不輸嘴:“嗬,這倒是看走眼了,想不到還是個練家子。行,看是你的手硬還是我的刀快,吃我一刀。”說著雙手一抬,欲把掩月刀從陳文祺的二指間奪過來。哪知使足了全身的勁,那刀如同在兩指間生了根似的,分毫未動。

陳文祺兩指夾住掩月刀往前一送,司徒蛟“噔噔噔”連退三步,方才站穩。陳文祺雙手后負,說道:“司徒蛟,今日我族人在此聚會,陳某不愿掃了他們喝酒的興致,以故一忍再忍。我倆之間不管有什么事,要怎樣解決,過了今日,陳某一準奉陪。今日你若愿意喝酒,陳某仍當你是客,好酒好菜款待;如若不愿喝酒,請恕陳某不送。”

司徒蛟眼珠骨碌碌一轉,放緩語氣說道:“陳文祺,既然鐘離嵐小賤人也在這里,我倆不如做個生意,你只要將鐘離嵐那小賤人交給我,我倆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這樣可好?”

“哈哈哈——”陳文祺突然大笑,一改先前溫文爾雅的樣子,不無霸氣地說道:“司徒蛟,你這是沖著瞎子問路——找錯了人。今日鐘離姑娘是陳某的客人,誰敢與她過不去,便是與陳某過不去;今日之后,鐘離姑娘是陳某的朋友,誰敢對她不利,陳某第一個不依。你若識相,就此罷手,從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無事;如若無理糾纏,陳某必不讓你逍遙快活。”

“既然如此,就沒有什么好說的了,手上見真章吧。”司徒蛟大刀一擺,欲要強攻。

“陳某剛剛說過,今日我族人聚會,陳某不愿掃他們喝酒的興致。過了今日,陳某一準奉陪。”

“那好吧,本少爺就給你的聚會再添點喜慶。”司徒蛟一意要將事情鬧大,把長刀往地上一插,搶到鄰桌少年旁邊,雙手一抬,將桌子掀了個四腳朝天,酒菜灑了幾個少年滿臉滿身。他帶來的家丁,除那個右手小指斷了一截的灰衣老者還在桌上不緊不慢地喝酒之外,其余的人也紛紛撲到桌前,舉起板凳向跌落在地的杯盤一通亂砸。

陳祥山此時哪里還能忍耐?只見他如輕煙般繞著那些家丁轉了一圈,就聽一片“哎喲、哎喲”之聲響起,十余個家丁左手托著右臂,痛得滿地打滾,原來每個人的右臂都被他扭脫了臼。

司徒蛟拔起插在地上的掩月刀,雙手一掄,朝未及轉身的陳祥山背上砍到。

陳文祺一錯步,單手抓住掩月刀的刀纓處一拖一送,刀柄尾端戳在司徒蛟的小腹之上,司徒蛟頓覺腹部如遭錘擊,大刀脫手,仰面跌倒在地。

“司徒蛟,陳某今日抱著息事寧人之心,對你是一再忍讓,你卻不知好歹,得寸進尺,百般挑釁。陳家莊內,豈能容你撒野?”陳文祺說完,倒轉大刀往外一擲,大刀如標槍般激射而出,整個刀刃插進十丈開外的一棵老槐樹中。

“陳解元不但文采出眾,武功竟然也如此了得,老夫大開眼界了。”話音甫落,陳文祺的面前多出一人,竟是那桌上慢條斯理喝酒的灰衣老者。

“尊駕何人?可否見告尊姓大名?”灰衣老者舉手投足間,隱有大師風范,全然不似司徒蛟的家丁,故陳文祺有此一問。

“老夫姓甚名誰,你沒必要知道。”灰衣老者倨傲地說道。

“這么說來,尊駕是司徒蛟一伙的啰?”

“是不是一伙無關緊要,只是你們以眾欺寡、恃強凌弱,老夫有些看不慣。”

“哈哈哈——”陳文祺朗聲大笑,嘲弄地說道:“我道尊駕是司徒蛟這班人中算有見識的一位,不料竟然也是顛倒是非、信口雌黃之輩。今日你們不請自來,于我族人聚會之時尋釁滋事,掀桌砸凳,將酒水油污潑我族人。這等惡劣行徑尊駕熟視無睹,我們出手制止你反而看不慣了,真是豈有此理?”

“逞口舌之勇,老夫肯定不如你。看你的架勢,還勉強值得老夫動手。廢話不說,進招吧,讓老夫稱稱你的斤兩。”說罷,將場中桌凳一一踢開,兩腳不丁不八地站立,蓄勢于兩臂,等待陳文祺來攻。

“祺兒,你且退下,讓五叔來。”陳祥山看出灰衣老者武功不凡,怕侄兒失手受傷,想替他接下這一陣。

“五叔,還是我來,您替我掠陣。”陳文祺習武以來,從未與人真正交手。最近幾天與褚三、郝懷、茍安以及剛才與司徒蛟交手,雙方武功較為懸殊,可說都是一合之將,并不算真正的交手。眼前這灰衣老者的功夫想必更強,陳文祺要借此機會試試自己的武功到底如何。

陳祥山一想,覺得讓侄兒與高手交交手,對他的武功和經驗都是一次歷練。于是不再堅持,只是在旁凝神戒備,只要陳文祺遇險,便立即上前相助。

雖然兩人對陣,可說是敵非友,但陳文祺仍然以禮當先。他走到灰衣老者的下首,雙手抱拳,說了一句:“在下僭越了。”便要出拳。

“慢著。”灰衣老者說道:“老夫與你空手過招,即便勝了,也是勝之不武。你用武器,老夫空手接招,免得旁人說老夫以老欺小。”灰衣老者一來托大,二來是要看看陳文祺的武功路數,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尊駕不必著急,等拳腳上勝過陳某之后,再用武器也不遲。”

“既是如此,進招吧。”

陳文祺再不答話,氣運全身,以拂穴掌中的一招“魚游釜中”直搗灰衣老者胸前的膻中穴。掌風獵獵,將灰衣老者的上衣掀得“嗶嗶”作響,灰衣老者見掌勢力沉,不敢硬抗,連忙橫跨一步,單掌削向陳文祺出手的肘部,口中說道:“看來老夫還是小看你了,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渾厚的內力,當真不可小覷。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吃老夫一掌。”右掌直立,向陳文祺頭頂拍下。

陳文祺身形一矮,躲過灰衣老者的當頭一擊,接著往前一躥,轉到灰衣老者身后,一招“以弱勝強”,直擊灰衣老者背后的長強穴,口中笑道:“尊駕這一掌也不過如此。”

灰衣老者來不及轉身,情急之下,“噔噔噔”往前連跨三步,方才躲過身后的危險。灰衣老者轉過身,說道:“好,老夫讓你見識一下‘不過如此’的掌法。”說罷,雙掌一錯,幻出無數掌影,從四面八方向陳文祺襲來。

陳文祺第一次遇到強敵,見無數掌影拍向自己的胸前,一時之間無法分辨虛實,匆忙之中身體陀螺似的原地旋轉,沖天而起,越過灰衣老者的頭頂,隨后頭下足上倒沖下來,凌空一記“撲地掀天”,直搗灰衣老者頭頂的通天穴。灰衣老者連忙撤去幻掌,雙手一翻,掌心向上,一招“天王托塔”接住陳文祺的雙掌。

陳文祺這一掌,除貫注本身的內力之外,還借助凌空下沖之力,勁道何止千斤?這一掌沒有擊到灰衣老者的通天穴,卻打到了他掌心的勞宮穴之上,整只手臂頓時酸麻不已。好在他內力深厚,連忙運氣一沖一送,整只手臂復原如初,一送之力也將陳文祺推出五尺開外。

灰衣老者吃了一點小虧,頓時大怒,雙掌翻飛向陳文祺攻來。陳文祺展開靈巧的步法,避開來掌,運掌擊打他的周身要穴。二人掌來掌往,愈打愈快,很快便到百招之外。

灰衣老者越打越是心驚,原以為這小子乳臭未干,即便是自娘肚中開始習武,也不過是花拳繡腿,中看不中用。憑自己幾十年的功力,不出十招,定然將他制服。哪知這小子越打越勇,不僅未現敗象,自己反而接連遇險。再斗下去,超過兩百招,就算自己贏了一招半式,也是臉上無光。不行,得速戰速決。

灰衣老者那里心驚,殊不知陳文祺處境更是艱難。仗著招式精妙,與灰衣老者纏斗到百招開外,不僅再無取勝之法,而且內力消耗甚大,已有力不從心之感。唯一之計,只有拼著被對方掌風拂傷,奮力一擊,爭得先機。一想至此,對灰衣老者擊到胸前的掌影視若不見,將內力貫注右臂,使出一招“饑驅叩門”,揮掌猛擊灰衣老者心臟部位的期門穴。

哪知如此一來,正合灰衣老者的心意。只見他身體向左微側,右手變掌如鉤,接住陳文祺的右拳,同時身形急退,化去陳文祺攻來的勁道,然后內力自掌心吐出,向陳文祺攻去。如若陳文祺此時縮手,灰衣老者的內力便會源源不絕的涌來,勢必傷及五臟六腑。別無他法,陳文祺只好運力抵抗。如此一來,場中二人由比拼拳腳招式變成內力的較量。

灰衣老者幾十年的武功尤其是內力修為,非同一般。陳文祺雖然天資過人,悟性奇高,但十余年來,既學文又習武,而且在武功方面涉獵頗廣,除武術、輕功之外,還要練習武林中人很少問津的弓馬騎射、行軍布陣,因此,在內力的比拼上自然要比灰衣老者遜了一籌。此刻,他丹田之中隱隱呈現空蕩蕩的感覺,不僅頭上已經冒汗,四肢也開始不聽控制的輕微顫抖。

一旁掠陣的陳祥山已知陳文祺呈現敗象,心中大急。因為要破解此局,須得雙方同時收回內力。若是旁人出手化解,只有將二人的內力引向自身,然后徐徐收力,才能湊效。但出手化解之人,如自身內力不強,不僅自己受傷,場中內力稍弱者也不能幸免。陳祥山雖精于陣法,但內功卻是平平,所以只能暗中著急,一時想不出解救陳文祺的良策。

灰衣老者發現陳文祺內力不濟,當下大喜,正待暗中催力一舉將陳文祺震傷,突然一個雄渾的聲音傳來:“‘嶺南八兇’真的是越活越有出息了,以幾十年的修為與一個剛出道的少年比拼內力,傳揚出去也不怕武林中人恥笑?”話音未落,眾人但覺眼前一花,一個身穿玄色團領衫的老人站立場中。此人雖年近古稀,卻腰身筆直,高大健碩,雙眼如芒,臉色紅潤,下頜長髯飄胸,頗有仙風道骨之范。

長髯老人雙掌在陳文祺與灰衣老者之間一分,兩只手掌分別搭上灰衣老者和陳文祺的右掌,先是低叫一聲“祺兒收手”,待陳文祺松手之后,便大喝一聲:“去。”灰衣老者退后兩步,似風吹楊柳般搖晃了幾下,方才站穩身形。

“師父。”陳文祺一見師父,歡喜地叫了一聲,就要上前施禮。長髯老人——陳文祺的恩師柳慕豐朝他擺擺手,對灰衣老者說道:“單雪,當年在西樵山上,你那師父‘嶺南老怪’被五派掌門逼得跳崖自盡,你們‘嶺南八兇’惶惶然作鳥獸散,武林各派追查你們二十余年未見蹤跡,只道你們從此銷聲匿跡,不想竟在今日露出行蹤。也罷,老夫今日破個例,送你去‘那邊’侍候你那老怪師父去吧,免得你們又將武林攪得腥風血雨。”

“柳慕豐,虧你還好意思提西樵山,你們自詡名門正派,卻不守武林規矩,以眾欺寡,逼得我師父跳崖、我師兄弟流落他鄉。你,還有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等著,此仇此恨,我們很快就會報還。”單雪自知不是柳慕豐的對手,交代完場面話后向司徒蛟大喝一聲:“我們走。”話未說完,人已經在十丈以外。司徒蛟飛快地跑到柳樹下拔出掩月刀,帶著肩關節脫臼的家丁趔趔趄趄地跟在單雪身后,轉眼間跑得無影無蹤。

陳文祺父子叔侄與柳慕豐見過禮后,擺上一張空桌,請他上首坐定,又邀請叔公陳南松、方俊杰兄弟、鐘離嵐等人前來共坐一桌,重新上菜上酒,為柳慕豐接風。酒過三巡,柳慕豐對陳文祺說道:“祺兒,‘嶺南八兇’當年被武林五派追殺得惶惶不可終日,按理他們不敢露面才對。今日單雪一人公開露面,像似有所倚仗。在‘嶺南八兇’之中,單雪的武功不算很高,若是他們八人同時露面,恐怕為師也撐不過五十招。你雖功夫有所小成,但因涉獵太多,很難精進。尤其是內功一途,沒有速成之道,必須日積月累,循序漸進,最終才有大成。日后與人對陣,切不可輕易比拼內力。”

“是,師父,徒兒記住了。”陳文祺恭謹地答道。

“好了,各位,老夫還有點俗務要辦,先行告辭。”柳慕豐看見眾人站起身要送,接著說道:“各位不必客氣,且請繼續喝酒吧,祺兒送我幾步就行。”

大家明白他們師徒有話要說,便道聲珍重坐下了。

陳文祺隨同師父走出廣場上了大路,在路上將“嶺南八兇”與梁芳兄弟沆瀣一氣追殺韓慎一家、梁芳兄弟派人暗中打聽“刀劍雙殺”武功之人的事情向師父說了個大概。柳慕豐聽后說道:“‘嶺南八兇’與梁芳等人相互勾結,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大陰謀。今日單雪糾集司徒蛟等人前來,肯定不是單純為幫助司徒蛟泄憤那么簡單,說不定就是要尋找韓慎家人并將之斬盡殺絕。這樣,為師分別到五派走走,請他們密切關注‘嶺南八兇’的動向,相機聯手鏟除他們。你也去一趟武昌城,向韓家后人報個警,要他們盡量隱藏行蹤,以免讓‘嶺南八兇’發現。還有,你自己也要當心,提防單雪糾集同伙前來報復。但也不要妄自菲薄,想那單雪自七八歲跟隨‘嶺南老怪’學武,至今四十余年,你在招式上能夠與他斗個旗鼓相當,已是相當不錯的了。”柳慕豐唯恐愛徒經此一戰失了自信,遂寬慰地說道。

經師父一分析,陳文祺此時很是擔心沈靈珊一家的安危,對自己與單雪之間的勝或負并未放在心上。師父這樣說,他也就點點頭,沒有言語。柳慕豐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道他經過剛才的內力比拼,可能有些疲倦,忙讓他回家好好休息,自己轉身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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