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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旱情

  • 嫁禍于夫
  • 松泉子
  • 3340字
  • 2020-10-23 16:30:07

春日遲遲,花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

當(dāng)四月的桃花開滿城中的時候,我真心覺得,那詩歌中的春天確乎別有意趣。

只是要踏春卻未免晚了些。

打開車簾,我慢悠悠地欣賞著過眼的風(fēng)景。

聲子信誓旦旦地指著窗外:“我真的看見了,就在那里,被城吏用繩索串起來的一串人,一個個奇形怪狀,你不知道有多恐怖。”

我順著她的手向遠處望了望。

地有些干,草有些蔫,陽光太明亮,飛絮很凌亂,只是除了這些,倒真的想象不出有什么恐怖的事發(fā)生。

聲子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抓住我的手臂,聲音顫動:“你說,到底是生了什么邪,國中怎么一下子冒出這么多怪東西。”

我默了默,道:“他們只是身體有點畸形……”

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像串蟈蟈似的串起來的一串人,個個扭腰聳背、口鼻朝天、形貌怪異,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驅(qū)趕著招搖過市……

那場景……是有那么一點驚悚。

難怪不小心目睹了那一幕的小姑娘如此反常。

我安慰道:“其實身體殘疾畸形也不是他們的過,這人世間的靈氣是有限的,有些人占得多了,”點了點小姑娘的臉頰,“成了美人,有些人就不可避免地成了次品,可即便是次品,也不免會在春天萌動一二,所以都紛紛出來亮相了,想是城吏不滿意他們出來嚇人,才用繩縛了他們……”

小姑娘聞言釋然:“哎,說得也是……讓乳母給我開解,卻讓我更害怕,還是嫂子有文化……”

我:“……”

回到宮中,蕭澤不在。

近來他很是忙碌,不是召大臣商議政事,就是出城巡查農(nóng)事,前兩日還去了觀云臺觀望云氣。

只在那些匆匆的相聚中,我隱約感到,他那一向明朗的眉宇間,薄有憂色。

三日后,蕭澤從觀云臺回來,我忽然想起數(shù)日前和聲子出城的故事,便當(dāng)閑話說給他聽。

蕭澤靜靜地聽完,笑了:“婧的解說倒是有趣,不過還有一種說法婧知不知道?”

“什么說法?”我問。

“傳說那些口鼻朝天的畸形人,因為天憐其病,不忍降雨澆其口鼻,所以就出現(xiàn)了‘旱’。”

我聽得有趣,笑道:“如果真是這樣,那老天也不知道是幫人還是害人,老天降雨,那些殘疾人也未必淋得著,老天不降雨,莊稼沒有收成,卻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餓死。”

蕭澤定定地望著我,良久,微微嘆息:“想不到,連一個小女子都如此明白,而那些……”

我疑惑。

蕭澤輕輕搖頭,月色的長袍光影微漾:“自去年冬天到現(xiàn)在,還未下過一場雨雪,河中的水位也在不斷下降,各地官吏來報,今年的旱情怕不可避免。”

我暗驚:難道畸形人的出現(xiàn)真的是旱災(zāi)的前兆?

蕭澤繼續(xù):“出現(xiàn)旱情的也不止一國,像薛、魯?shù)葒呀?jīng)開始捕殺畸形人,為了防止旱情進一步發(fā)展。”

我悚然,忽然想起:在發(fā)生旱災(zāi)時,的確會有國君采取這樣的手段。以前也曾聽聞,只是那些傳聞,在我看來,就好像說天顯異象所以婧己不祥一樣,更像是一個笑話,卻未想到,這樣的笑話,竟真的會血淋淋地上演。

腦中驀然閃過城吏綁縛畸形人的畫面,難道蕭澤他……

我驚疑不定地看向眼前的男子,心中漫過一陣陣涼意。

蕭澤低頭看我:“怎么了?”

我緩緩平復(fù)自己的思緒,問:“聲子說見城吏捆縛畸形人,君上…..也準(zhǔn)備像他國一樣么?”

蕭澤微愣,隨即臉上浮起好笑的神色,但漸漸的,笑容斂去,似被一片薄霧籠罩,眉目蕭瑟肅然。

我頗為惴惴地看著他表情的變化。

他抬起我的下頜,清亮的眸子一片幽深,慢慢道:“別人或許可以如此揣度,但是婧,我以為你是了解你夫君為人的。”

我臉頰忽燙,支支唔唔:“這個,自然,我是……”

蕭澤淡淡:“那些人,雖逃自他國,但只要不造成混亂,澤也不會把他們怎樣,說來,他們也是可憐人。”

我頓時語塞,默想:他這樣說,是告訴我,我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聲音平平:“你夫君縱然不才,也知道防旱的正道乃是縮減食物、督促農(nóng)事、修建城墻、勸人施舍,至于其他,澤并未想過多做。這樣說,夫人可還滿意?”

我無語凝噎:夫君,你是故意讓為妻我無地自容的吧?

面上卻不得不攢出一朵釋然的笑容來,崇拜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以小女子十九年的淺薄見識,是確然想不出為君者當(dāng)是如何作為的。啊,如今想來,那些人選擇逃到蕭國,定是聽聞了國君賢名的緣故。”

蕭澤似笑非笑,抬手拂過我鬢邊的一縷長發(fā),微微嘆息:“如果五月還不下雨,婧,我們就要暫時分開一段時間了。

我一臉懵懂: “?”

桃花漸落,柳絮翻飛,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老天或晴、或陰、或大風(fēng)呼嘯,卻不見一點點吐露雨水的跡象。

蕭澤開始準(zhǔn)備去宋國朝見宋君,如此一來,倒真的要分開一段時間了。

宋國是蕭國的宗國,蕭氏祖上本是宋國的大夫,某一年宋庭內(nèi)亂,蕭氏大夫助新君平亂有功,被封在了蕭,領(lǐng)侯爵,自此建國稱君。

按大周慣例,小國國君朝見大國國君要三年一次,而蕭澤即位至今,還從未拜見過宋君。

其中的緣故,身為一個具有春花秋月般美好情懷的女子是不感興趣的,我感興趣的,其實不過是這個:

出發(fā)在即,我把醞釀許久的念頭向蕭澤吐露:“君上能不能也帶我去宋國?”

“怎么,夫人想去?”蕭澤雙眸含笑。

我點點頭:“以前在蘇國時就聽人說過,宋國素來出美男,早就想見識一番了。”

蕭澤的嘴角有點扭曲:“……我還以為是夫人舍不得我……”

我抬袖佯咳一聲:“自然,我是舍不得的,看到夫君的姿容,我就想,傳言果然非虛,蕭國男子都這樣了,那宋國又該如何呢?有生之年真該去瞻仰瞻仰。”

蕭澤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奇怪,有點紅,有點黑,還有點綠,最后,他淡淡道:“原本還想讓婧走走夫人路線,拜會一下宋君夫人,不過現(xiàn)在……”略略沉吟,“澤還是一個人去的好。”

“……”我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頂著一頭的霧水,我著實費力思索了一番,猜測他大約是有點醋,想了想,掏出一面小鏡子,“來,對自己的相貌有信心點兒,為妻雖然喜歡瞻仰美麗風(fēng)物,但有最美的夫君駐守身旁,其他的都不過是過眼浮云,為妻的的心時刻對夫君你保持忠心耿耿……”

他神色不明地瞟了一眼我手中的鏡子,撫了撫袖子,頭也不回,施施然地離開了。

我呆呆地看著他閑閑離去地背影,頗為蕭索地寬慰自己:沒什么,國君是為了旱災(zāi)才去的宋國,帶著我旅游觀光是有點不合適……

兩日后,望著他粼粼遠去的車馬,我深沉地思考起一個問題:對男人,是應(yīng)該說實話好呢,還是不應(yīng)該說實話好呢?

就在我苦思無果的時候,蕭澤突然打發(fā)回一個人來,說是要給我講一個故事。

“什么?”我登時懵了,不知道我那夫君這是要來哪一出。

“君上說,夫人雖然無緣見美男,但聽一個美男的故事也是安慰。”

……好吧,我承認(rèn),我那夫君大人不愧是聲子姑娘的親兄長。

故事緩緩展開,故事中的人,果真是一個美男,還是一個絕色美男。

當(dāng)今宋君鮑,是前宋君昭公的庶弟,當(dāng)他還是公族公子時,在國中就頗有美譽,除了因為他仁厚敬賢,更因為他……貌美無匹。

宋昭公在位時,對宋國公族態(tài)度冷淡,比較親近朝中新銳,為此,惹起公族許多微詞。公子鮑反其道而行,公卿大夫之家,每月都有饋贈,公族不論親疏,凡是有喜事喪事,無不傾囊相助,漸漸的,又把此等善舉延伸到國中,國中的年老者、貧窮者多多少少都受過他的接濟。

某一年,宋國大旱,公子鮑盡出倉廩之粟賑濟貧民。

第二年,宋國又旱,公子鮑無財可散,便暗中接受了君太后王姬從宮中挪用的財物實施救濟。

于是舉國上下無不稱頌公子鮑之仁。

當(dāng)然,此君太后并不是宋昭公的母親,而是宋昭公的祖母,自然也是公子鮑的祖母。

公子鮑之美傾沒傾國姑且不論,但確確實實是傾了該祖母的心。

雖然初次示愛未被美麗的公子接受,但該祖母還是一門心思地幫助公子謀劃君位。

她先是讓自己的嫡親孫子昭公去某地狩獵,然后再派刺客刺殺昭公。

昭公對其陰謀也并非不知,但不知是怎么想的,無論王姬如何安排他都淡然接受,最后刺客來了,也是遣散從人坦然受死。

然后,自然是公子鮑被扶上了君位。

再后,以晉國為首的諸侯聯(lián)軍以弒君之罪討伐宋國,結(jié)果走到半路,聽說人家還挺受擁戴,加之又收受了人家很多賄賂,討伐便不了了之。

三年之間,公子鮑清洗了朝中所有的反對勢力徹底鞏固了統(tǒng)治,也就成就了今天的宋君……

聽完故事,我很是感慨:都說美色禍國,卻不料竟也可以謀國,或許這其中的差別只在于,有沒有一個極品祖母?據(jù)傳宋國現(xiàn)今最風(fēng)靡的話題是“感天動地人妖戀”,不知若干年后會不會變成“驚天動地祖孫戀”

感喟之余,我甚為和藹地對傳話人道:“既然當(dāng)今宋君是以賑災(zāi)起家,那他想必很樂意重溫當(dāng)年的壯舉,君上可以安心等待救援了……”

……傳話人無語,恭謹(jǐn)?shù)馗嫱恕?

我托腮沉思,偏頭問身旁的侍女:“你說,君上他到底是因為什么不讓我去宋國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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