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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桐子

  • 嫁禍于夫
  • 松泉子
  • 3436字
  • 2020-10-23 16:30:07

蕭澤不在的日子,我甚感蕭索。

驕陽日熾,蟬鳴四起,婆娑的玉蘭印在窗上如婀娜的窗花。

我出神地望著窗外喃喃自語:“你說,君上他已經去了這么久,這天怎么還不下雨呢?”

過了一會,身旁有聲音低低道:“君上他是去邦交,不是去祈雨……”

"??????"我瞥了她一眼,是侍女青籬,遂想了想道:“園子里的荷花開了么?”

青籬頓了頓:“已經開了。”

“那摘些花瓣來做個荷花枕吧,這兩日總睡不好。”

青籬應下。

我想,在荷花變成荷花枕頭前應該去賞一賞。

濃烈的夏日,滿園蔥郁,荷花池上,荷葉田田。

可也就是荷葉而已,滿園的花,包括荷花,已然遭受了聲子隊伍的洗掠。

聲子姑娘看來心情頗好,還唱著歌,站在一群侍女中間,像一只活潑靈動的百靈鳥。

我忽然明白小姑娘的名字為什么叫“聲”了,姑娘雖小,腔兒卻大,那聲音拔高起來簡直是……

目光緩緩掃過不遠處的小湖,我面無表情地想,那些水鳥大約已經無常了,被小姑娘的歌聲提早度往極樂世界去了。

聲子見到我,喜滋滋地跑過來問:“嫂嫂來賞花?”

我繼續面無表情:“不,我是來賞花梗。”

聲子:“……”

看著小姑娘絕然不同于幽怨已婚婦女的紅潤面龐,我心情復雜:“你看來很高興的樣子,有什么喜事?”

小姑娘神采飛揚,聲音脆亮:“嗯,齊君薨了。”

“什么?”我登時凌亂,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齊君薨了。”除卻內容,小姑娘聲音端的清晰悅耳。

“可、可這和你有半分錢的關系么?”我張口結舌,當真不知該作何反應。

聲子嗔了我一眼:“都已經這么久了,嫂子你不知道我將來要嫁的是齊國?”

我頓時了然,微微嘆息:“也難怪,你年齡這么小,自然是不愿意嫁人的,那齊君薨了,正好了卻了這場婚事,你也解放了。”想起自己許嫁鄭君的事情來,不禁心有戚戚焉。

聲子匪夷所思地看著我。

我不解:“怎么了?”

聲子遠目:“我要嫁的是齊國的世子,老國君薨了,世子即位,我一嫁過去就是君夫人,和嫂子一樣喲,難道不該高興?”

……我瞬間無言,想,喜他國之喪,這姑娘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隔兩日,有客來訪,是公族大夫還無社的夫人,請禮問安后,還夫人誠懇地邀請我去她府中做客,說府中來了一位甚為高明的琴師,想請我過去品評聽樂。

我雖有詫異,卻也滿心歡喜。

還夫人離開后,我著人去通知聲子,說明邀她同去的意思。

聲子很高興,笑嘻嘻地趕過來對我道:“原本就說帶桐子來拜見嫂嫂,可巧嫂嫂又叫我去桐子家。”

我問:“桐子?還大夫的女兒?你的朋友?”

聲子點頭,神色肅然:“嗯,她從楚國回來了。”

我之前也曾聽聞還無社有個女兒嫁到了楚國,之所以會留有印象,大約是因為美人嫁過去的過程曲折。

還大夫與楚國的大夫申叔展私交甚好,一來二去便認識了楚國的公子丙,再一來二去,該公子就知道了還大夫有個貌美傾城的女兒。

公子強行求婚,可是美人已經嫁人,公子轉而對美人的夫家施壓,大國的權勢壓頂,美人的夫家妥協了,美人轉嫁了公子丙。

我不知道在各方懾于威勢保持緘默時美人是什么心情,我只知道當她面前的男人閃開身讓她獨自面對這一切的時侯,無論是出于什么緣由,無論曾經有有多少恩愛,也都變成了一片荒涼。

美人再嫁七月,誕下一名麟兒,是誰的,不言而喻。

不知是嬰兒柔弱,還是夫家不能容,不足一年,嬰兒早夭。

直到如今,我方才知曉,美人的名字叫桐子。

“桐子她……回來省親?”我問,心中百味陳雜。

“不是,”聲子眉頭微皺,悶悶道,“是被夫家休回來了。”

我心中一跳,隨即默然,淡淡道:“其實,也好。”

去還府的那日天公作美,天邊湊趣地飄來幾片薄云,馬車駛過縱橫的街道,車簾半卷,陣陣清風拂過,平添了幾分涼爽。

還府的廳堂,還大夫夫婦鄭重來拜,我略略瞟了瞟他們身后,美人溫婉地低著頭,烏發如云,只露出一段白皙優美的脖頸。

香茶奉上,寒暄幾句,我笑看美人:“這位就是桐子姑娘吧,我聽聲子多次提起。”

美人緩緩抬頭,如一朵艷色芙蓉徐徐舒展,如此婉麗的眉目,連身為女子的我都不禁怦然心動,何況是男子?

美人低低地答了一聲“是”。

我道:“素聞還府花園別致,今天第一次來,不知能不能叨擾桐子姑娘帶我先觀賞一二?”

話問的是桐子,而詢問的目光卻輕輕地落在還大夫夫婦身上。

還大夫略略一怔,隨即綻出一個笑來:“當然,君夫人賞臉,臣下求之不得,夫人請。”

還夫人連忙督促桐子服侍我出門,難掩喜悅的模樣,好像我此舉正中他們下懷。

我不免有些懷疑,或許他們邀我前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桐子與我相交?

可不論怎樣,桐子美人很合我的心意,我覺得挺好。

還府的花園遍植青竹,觸目所及,鳳尾森森,翠綠欲滴。在炎熱的夏日,突然遭逢這么一汪綠意,當真是沁人心脾。

我們沿著竹徑緩緩前行,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桐子自然沉默,我也不好問及她的生活來找話題,聲子也不知顧及什么,難得地保持淑女。

氣氛就這樣冷清下來。

我說:“聲子,你難得和桐子相見,去那邊聊聊天吧,我想獨自在這兒看看竹子。”

桐子還在遲疑,聲子已經迫不及待地答應下來,拉起桐子就走。

我望著她們遠去的背影,微微自嘲,遂沿著竹徑繼續前行。

不遠處,侍女青籬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后。

繞過一彎虹橋,便是一座竹屋,竹屋的旁邊,是碧波粼粼的池塘。

我駐足賞玩片刻,可是偌大的池塘除了幾尾毫不出奇的扁魚當真再無其他,就是那幾尾扁魚,也是我好不容易才看到的,委實寡淡得很。

我有些好笑,漫不經心地撥水來玩,就見那些小魚不遠反近,朝著這邊游了過來,嘴巴一開一合的模樣,像在咬齒,極為有趣。

我興味盎然,正待細看,驀然一聲呼喊傳來:“小心!”恍然一片玄云掠過,我被裹挾著卷進一具墨色的懷抱。

我驚魂未定,倉皇抬眼,瞬間便撞入一雙極為漂亮極為漆黑的眼睛。

他低頭俯視著我,眸色沉沉,有那么一刻,我竟有些恍惚失神。

青籬急急地趕過來,連聲問:“怎么了,夫人,怎么了?”

我回過神,依著他的扶持站定,此時方看清此人的容貌,玉冠長袍,豐神朗朗,一時間,我腦中竟不合時宜地閃過一個念頭:那傳說中的絕色宋君是不是就是這副模樣?

只是這樣的天氣,他那一身墨色長袍未免有些不合時宜。

我定了定神,接過青籬的問題,轉向墨袍君:“剛才……是怎么回事?”

墨袍君:“莫要靠近那個池子,危險。”

我瞄了瞄那個池塘,碧波湛湛,魚兒悠游,遂問:“還請指教,究竟危險在何處?是里面的大水能把我淹了呢,還是里面的大魚能把我吞了?”

墨袍君忽而淺笑,映著明澈的陽光,那雙好看的眼睛似有光華粼粼,他微抬下頜,也不回答,只吩咐遠處:“這些魚兒該進食了。”

只見青竹微晃,似有人離去,我正在納罕,便見有人捧了一碟好像是一段一段帶著花紋的肉類的東西過來,在我呆呆的目光中,那人把東西盡灑入池塘。

剛剛還閑雅悠游的小魚,突然發了瘋似的蜂擁沖來,只眨眼的功夫,那么一大盤肉就被撕碎吞吃殆盡。

“魚、魚、魚……”青籬大睜雙眼,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明晃晃陽光下,那魚兒鋸齒狀的牙齒赫然入目。

我早已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了,但覺一股寒意直竄脊背,像突然撞進了一個陰冷的噩夢。

“看見了嗎?”墨袍君的聲音淡淡的,“不要說是幾根手指,就是一頭牛,轉眼間也只剩下一架血骨。”

“牛、牛、牛……”青籬的聲音繼續抖。

墨袍君又笑了,瞟了一眼水面,安撫道:“不過這些魚兒已被調教得更習慣吃蛇肉了。”

我忽然想起那一盤帶花紋的魚食,頓覺胃部翻涌,捂嘴發顫:“蛇蛇蛇……”

可憐我和我的侍女,俱在這驚悚的一幕中,化身為鸚鵡女。

“公主受驚了,還是到那邊的亭子里歇息片刻吧。”墨袍君說道,示意青籬來扶我。

兩人如夢方醒,絲毫未覺他的稱呼有何異樣,連忙相扶著離開此地。

待心悸慢慢平復,我問身旁的墨袍君:“那水里……是什么東西?”

墨袍君又笑,微帶挪揄:“魚,這么快公主就不認識了?”不等我回答,略略正容,解釋,“一種罕見的魚,據說來自遙遠的水域,因為危險,原本是想任其餓死的,這也是幾日來第一次給它們喂食,當然,是為了示范給公主看。”

我腦子里亂哄哄的,太多的問題擁擠,發生了思路堵塞,半晌,只心情復雜地嘆了一句:“真想不到還大夫會喜歡養這個。”

墨袍君緩緩搖首:“不,是桐子養的,不管是魚,還是喂魚的蛇。”

我陡然一個激靈,渾身的汗毛根根直立,眼前閃過桐子美人那張的柔婉的面孔,頓覺自己的精神開始錯亂:“桐子……桐子美人會有這等癖好?”

墨袍君微笑:“如果不是這等癖好,怎么會如愿被公子丙休回家呢?”

“呃?”因為太過吃驚,我呆呆盯著墨袍君,只能如此反應。

墨袍君輕描淡寫地加了一句:“公子丙怕蛇。”

我恍悟,恍悟之后便是深深的感慨:“想不到,現如今的姑娘,都變得如此彪悍。”

墨袍君朗笑,那張明亮的笑顏直晃得人睜不開眼,他指了直旁邊青藤環繞的亭子,忽然問:“公主,你想聽什么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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