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云端落在早已約定好的地點，寶環趕緊迎了上來，“拿到了嗎？”

莊云端點頭，示意自己已經完成了任務。

寶環目光一轉，落在了剛從莊云端懷里下來的清荷，揶揄道：“清荷姑娘怎么臉紅了？莫不是喜歡上了我們家的云端？”

一旁的莊云衡暗笑，雖在清荷面前，他們的身份是暗探，便為同僚，互稱名字，但寶環卻說“我們家的云端”，實在太過自然，倒讓他覺得她愈發有趣......

誒，不對，他在想什么？

莊云衡輕咳幾聲，說道：“現在可沒時間開玩笑，需要趕緊出城。”

“可我已然被發現盜令牌之事，是我未料到父親竟也對我有所防備。”清荷自責。

“鄭太守并不知清荷姑娘拿走令牌的目的，若是早些出城，想是他也來不及反應。”莊云衡道。

“如此便快些上馬車離開吧。”莊云端也催促道。

實如莊云衡所料，鄭孚林的確沒下令在城門處阻攔他們，他們拿著令牌順利出城，向著賀州疾奔，馬車逐漸與夜色融為一體。

寶環是在馬車的顛簸中醒過來的，靠著車壁而眠留下的后遺癥就是脖子酸痛。她活動了一下身體，全身的骨頭都發出舒爽的呻、吟。

清荷早已經醒了過來，正看著窗外，眼里流露著悲傷；莊云衡還閉著眼未醒，眉頭緊皺，臉色不是很好，估計睡得不太安穩；莊云端則不在車內。

寶環掀開車簾，莊云端正駕著馬車，而小石子靠在一旁，即便馬車有些顛簸動蕩，他竟然也能睡得香甜。

“寶環姑娘醒了。”莊云端自是察覺到她的存在，“小石子連夜駕車太累了，我便替他一會兒。”

“哦，還有多久能到賀州？”

“大約還有四五個時辰。”

寶環看了看路旁，時不時有些瘦弱衣衫襤褸的人躺在路邊，一動不動，或許是沒力氣動彈或許是死了，那些人里有七八十歲的老人，有正值壯年的男人，也有六七歲的小孩。

寶環大概懂得清荷一直在看的是什么了，醫者仁心，她現在卻只能看著這些人死在荒郊野外而不能為他們做些什么，心里該是很難受的。

看著看著寶環心里也陡生出一股悲涼，她轉回頭，突然對莊云端用只有他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我們既在清荷面前裝作同僚互稱姓名，云端你也不用再叫我‘寶環姑娘’了，好歹也認識了這么久，叫‘寶環’就好了。”

莊云端不語，只是微微一笑算是默認。

“撇開身份不說，我們倆算是朋友吧，不如說說你的秘密。”寶環試探地說道，“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一定是個有很多秘密的人。”

“誰沒有秘密呢？難道你還想一個個挖出來？”莊云端笑。

寶環搖搖頭，“我說的可不是普通秘密，算了，知道你不會說，隨口問問而已，遲早都會知道的吧。”說完，她又縮回了馬車里。

莊云端趕著馬車，眼睛目視前方，握住控馬的韁繩的手卻攥得愈發緊。

馬車進入賀州城內，皆是滿目瘡痍，房屋倒塌，四處都能見到奄奄一息的難民和來不及清理的尸體。

莊云衡撩開窗簾，道：“竟不見城內官兵的身影。”

“賀州太守昏庸，水災爆發之初便攜家帶口地跑了，賀州其余官員也是能跑的跑，也有正直的卻死于救災之中，城內官兵無人統領如一盤散沙，能逃的也逃了。”莊云端不無嘆息。

“那賀州豈不成了一座廢城？”莊云衡皺眉。

“也還是有不少人在盡自己的力量幫助別人的，他們缺少的是一個領頭人。”清荷說道，“三位既是朝廷派來的暗探，應能擔此大任。”

寶環咳了兩聲，道：“清荷你這不是太抬高我們了嗎？”

“對你來說是抬高，對我們來說要完全可以擔此重任。”莊云衡斜睨寶環一眼，此言一出惹來寶環的一記眼刀。

是了，論身份他倆一個是皇帝一個是王爺，如何擔不起這個擔子？但這個擔子關系到一座城的生死，也會動搖到國之社稷，要是擔不好，即便莊云衡是皇帝，怕也是難以承受后果。

如何號召城內所能用到的力量來賑災？若是亮出皇帝的身份，不說朝中大臣會千方百計的把他擄回去，萬一引來了想要篡位的亂臣賊子豈不更糟糕？

莊云端看出了他的顧慮，道：“要想號令賀州，需有實權，不如去賀州太守的府上，他逃得匆忙，或許沒帶上官印。”

“這確實不失為一個好方法。”莊云衡點頭認可。

“萬一官印不見了呢？”寶環在這個時候潑冷水。

“總是要碰碰運氣，我們等不到欽差到來，能幫多少是多少了。”莊云衡不禁長嘆。

道路上皆是各種廢棄的物品，馬車行得艱難，好不容易才到了太守府邸，卻發現它大門緊閉，怎么敲也沒人開。

“別敲了，能逃的都逃了，誰還會在這里等著我們來。”寶環對清荷道。

“那怎么辦？”清荷焦急地問道。

寶環退到外面，看了一眼圍墻，說了兩個字：“翻墻。”

莊云端似乎也有同樣的想法，微微點頭。

莊云端有輕功，帶人越墻也不費多大力氣，寶環卻覺得自己好歹也是從小爬墻扒樹爬屋頂的，于是打算自己爬過去。

當莊云端把小石子也給帶進去的時候，寶環已經蹲在了墻頭上。

莊云衡仰頭看著她，命令道：“還不快下來。”

寶環撇撇嘴，她不喜歡有人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她眼珠子一轉，突然喊道：“我下去了。”話音未落，她縱身一躍，直直地往莊云衡砸去。

莊云衡閃躲不及，和寶環一起倒在了地上，寶環臉上掛在著得逞的笑，他則是眼冒金星。

緊要關頭，他便大度一些，先不與她計較，他早說過新帳舊帳要一起算，多記一帳便是了，反正遲早會算。

太守府內也是一片雜亂，像是被洗劫過一樣。

五人分配了一下搜索的范圍，便分頭行動。

寶環在一處大概是臥房的屋里，絲毫不盡責的隨便一翻，還一邊說道：“這鬼地方，別說活人了，怕是連死人都沒有。”

“死人確實沒有，但活人有一個。”突然有個蒼老的聲音在寶環身后響起，縱是寶環心理承受力再強還是被嚇得尖叫。

尖叫聲引來了其他的人，他們趕過來的時候，寶環正撫著胸口，對著一個老人家抱怨。

“......您都這么老了還喜歡嚇人啊？這樣可不對，還好我比較膽大點，要是膽小的早給您嚇死了......”寶環喋喋不休，老人笑瞇瞇地看著她，堆出滿臉皺眉。

眾人看這場景皆是一愣，老人轉過身，笑著看他們，道：“這姑娘不光嗓門大還羅嗦得很。”

“您是？”清荷忍不住問道。

“我？”老人還是滿臉的笑容，“我是這太守府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