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相士
- 風云局
- 飛長空
- 3205字
- 2020-10-12 23:48:26
傍晚。
一條通往姑臧的近路。
一眾軍馬緩緩而行,數百個骨灰盒被整齊的放在數輛大車上,盒上蓋著黑騎軍的軍旗。這是張大豫提議的,因路途遙遠,帶著幾百具尸體,恐發疫病,故而焚燒,帶陣亡將士之骨灰回姑臧。
在這戰亂不休的亂世,又有幾人能夠馬革裹尸還,是以在黑騎營將士的心里,都對張大豫充滿了感激之情。此時的張大豫,在他們的心里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紈绔子弟,而是他們中的一員,他們的兄弟。
沒有了陳橫的追殺,張大豫并不急于趕路,這也正好可以讓他多跟黑騎營將士聯絡聯絡感情,他只是派出兩名兵士先回姑臧報信。
“前方是何處?”張大豫問道。
“殿下,再往前二里,便是烏家集,也是末將的家鄉。”身旁一個相貌俊朗的年輕將領說道。
——此人是黑騎二營副統領烏善。
“現在天色已晚,殿下幾日來風餐露宿,想必已是疲累,今夜不如就住烏家集吧!也好洗個熱水澡,解解數日風塵。”丁俊側過頭,對張大豫言道。
“也好,順便看看烏將軍的家鄉。”張大豫笑道。
“末將給殿下帶路。”這位世子殿下,未來的涼王能到自己的家鄉,這讓烏善感到異常的興奮。
“唯恐擾民,黑騎營將士就地扎營,所需補給另遣人入鎮購買。”張大豫朝徐豹拱手道:“此處還需徐將軍坐鎮。”
“諾。”徐豹應聲道,“殿下,烏善那帶有響箭,若有意外,請殿下立即施放響箭,末將好及時救援。”
張大豫點點頭。
………………………………………………………………………………………………………………………
烏家集。
原叫寒石溝,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城鎮,處于祁連郡與西郡的交接處。因地處交通要道,來往客商較多,所以相對比較繁華。
東漢初年(公元46年前后),匈奴國內發生嚴重的自然災害,人畜饑疫,死亡大半,匈奴貴族內訌,導致匈奴分裂南匈奴和北匈奴,南匈奴歸順漢朝,大量遷移進入塞內,被漢庭安置于河套一帶,當時有一匈奴部族便被安置在寒石溝,與此地漢人雜居,經過三百年的民族融合,這一匈奴部族逐漸被漢化,同時也產生了一個姓氏——烏氏。因此,這里也被改名成烏家集。
在烏家集,想要喝最醇的酒,吃最好吃的菜,住最大、最舒服的客房,那只有一個去處。
——風滿樓。
風滿樓地處城鎮中心,最為繁華,沿街商鋪林立,商販不絕。
張大豫此時已褪去軍鎧,一身錦衣,外披一領狐裘披風,儼然一個翩翩公子。侍女秋月隨其右,丁俊、羊威、烏善則扮成隨從跟隨其后。
“這位公子,你印堂發暗,近日必有血光之災,可愿卜一卦?”他們正欲走進風滿樓的時候,一個聲音從身側傳來。
張大豫循聲望去,只見其身旁不遠處立一相士,相貌平凡,手里握著一桿卦旗,旗上寫著:鬼谷傳人,只算一卦。
“我向來不信求神問卜。”張大豫笑道,這種人,他在前世也見過不少,一見面總是說你有難,然后幫你算卦,給你解救之法,純屬騙人。
那相士笑道:“公子既然不信,那在下告辭了。”
張大豫朝其拱手一禮。
“相見即是有緣,在下有一語贈予公子,危竿緣廣漠,險固束神都,速駕畏巖傾,離宮百雉余。此日望塵迎,地上空拾星。”那相士說完,便轉身離去。
張大豫微微愣了下,他不明白相士跟自己說這首詩是什么意思,他也沒有多想,搖了搖頭,走進風滿樓。
………………………………………………………………………………………………………………………
夜深沉。
無星無月,有風。
烏氏祠堂。
風吹的祠堂門前的燈籠,不停的搖曳,飄搖的燈火,投射在祠堂前冰冷的青石路上,暗影重重,讓人瘆得慌。
這時,一個黑影迅速掠近祠堂,融入黑暗之中。
“我等你很久了。”黑暗中有個聲音響起。
“你是什么人?你用族牌約我出來,到底想干什么?”另一個聲音問道。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我憑什么要幫你?”
“你會幫我的,如果你還沒有忘記三年前天梯山佛照寺的話。”
“你……”黑暗中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喘息聲,緊接著“鏗”的一聲,是刀出鞘的聲音。
“你不是我的對手,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更何況你就算殺了我,也沒用,我死了,會有另外的人來找你。”
“……”另一個沉默了,沒有說話。
“怎么樣?想通了嗎?”過了一會,那聲音再次響起。
“你想我做什么?”
“很簡單,響箭不響。”
“不可能,這我辦不到。”
“你能辦到的,好好考慮下。告辭。”
………………………………………………………………………………………………………………………
晨曦徐徐拉開了帷幕,又是新的一天開始了。
張大豫昨晚睡的特別香,風滿樓不愧是烏家集最好的客棧,簡潔典雅的房間,寬大的床,干凈整潔的被褥,自從穿越以來,他第一次感到平靜,他的心也非常的放松。
他輕輕推開房間的窗,一股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張大豫閉著眼,耳邊依稀能聽到街道上攤販的叫賣聲,這里的一切都能讓人感到清新寧靜。
秋月已備好洗臉的水,張大豫洗漱完畢,便領著他們幾人下樓,找了張臨窗的圓桌子坐下來,張大豫問烏善這里有什么特色早點,烏善推薦了羊肉泡饃,還說風滿樓秘制的羊肉泡饃料重味醇,肉爛湯濃,肥而不膩,食后回味無窮。說得自己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張大豫也是聽得食欲大動。
五份羊肉泡饃很快就送上來了,香氣四溢,幾個人頓時毫不客氣的顧自吃起來,通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們知道張大豫是個比較隨和之人,所以現在也少了很多拘謹。
正當張大豫吃的不亦樂乎的時候,秋月扯了扯他的衣袖,朝他呶了呶嘴。
張大豫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昨日所見的那個相士正笑嘻嘻的朝他們走來,把卦旗靠在窗旁,然后拉了張椅子在他們桌旁坐下來,叫了一份羊肉泡饃。羊威想阻止,卻被張大豫拉住。
這個相士兩次找上自己,這絕不是巧合,張大豫想看看這個相士到底想干什么。
相士望著張大豫笑道:“在下一日未食,饑腸轆轆,公子可否請在下吃一份羊肉泡饃?”
羊威沒好氣的說道:“你這相士毫不知趣,我等在此吃食,你來湊什么熱鬧,況你已叫了泡饃,何必再問。”
那相士毫不為意,依然笑嘻嘻的。
張大豫笑道:“先生但食無妨,若是不夠,先生還可再叫,這頓我請先生。”
相士向張大豫點了下頭,表示感謝,“在下非白食之人,莫如在下為公子卜上一卦,權作食資,公子以為如何?”
張大豫還未開口。羊威就搶著說道:“你那套,我家公子根本不信,公子既已請你,你何必再費口舌。”
張大豫笑道:“那先生為我測一字如何?”
相士問道:“公子所測何字?”
張大豫虛空劃了個‘一’字。
相士又問:“公子欲測何事?”
張大豫道:“現在和未來。”
相士說道:“若問現在,則公子大難臨頭,有血光之災。”
張大豫問:“何解?”
“公子虛空書一字,此字在土上,土上加一則為王,公子必非常人也,身份貴不可言。”相士也在虛空一劃,然后又指指地,解釋道。
羊威道:“廢話,我家公子當然非常人,這連我都看的出來,你說我家公子大難臨頭,有血光之災是為何意?”
相士笑著說道:“土上有桌,而一在桌之上,桌字為座之諧音,可為王座,土上連桌,桌卻和一分離,王字因桌去而頭,說明有人為了王座要公子人頭落地。”
羊威怒道:“純屬詭辯,一派胡言。”
相士道:“在下依字直說,混口飯吃,公子勿怪。”
張大豫平靜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相士,這個人雖然相貌平凡,看上去似乎純屬混飯吃的,但在張大豫的心中,卻覺得此人絕不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那么簡單。
“那未來呢?”張大豫問。
相士道:“自古天下以一為始,以九為尊,公子未來的路還很長啊!”
張大豫拱手道:“可否請先生為學生指點迷津?”
相士笑笑道:“天機不可泄露,何況就算說了,公子又豈會把我的話放在心上。”說完便不再言語,徑自吃起羊肉泡饃,不多時便吃完起身,抹了抹嘴,拿起卦旗轉身離去。
張大豫急忙喊道:“何處可尋先生?”
相士沒有停留,只是右手伸出一指。
羊威望向丁俊他們三人,皺了皺眉道:“這相士伸出一指是什么意思?”
三人俱是搖搖頭。
張大豫陷入了沉思,此人定非凡人,他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有深意。突然,他臉色微變,他想起了昨天傍晚相士說的那六句詩,危竿緣廣漠,險固束神都,速駕畏巖傾,離宮百雉余。此日望塵迎,地上空拾星。此詩的含義不在詩的本身,而在于這首詩開頭的六個字,這是一首藏頭詩。
——危險速離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