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妝束:大唐女兒行
- 左丘萌 末春
- 1385字
- 2020-11-02 10:04:09
隋—初唐 江南江北兩風流

紅拂夜奔

公(李靖)歸逆旅。其夜五更初,忽聞叩門而聲低者。公起問焉,乃紫衣戴帽人,杖揭一囊。公問誰?曰:『妾,楊家之紅拂妓也。』公遽延入。脫衣去帽,乃十八九佳麗人也。素面畫衣而拜。公驚答拜。曰:『妾侍楊司空久,閱天下之人多矣,無如公者。絲蘿非獨生,愿托喬木,故來奔耳。』公曰:『楊司空權重京師,如何?』曰:『彼尸居余氣,不足畏也。諸妓知其無成,去者眾矣。彼亦不甚逐也。計之詳矣。幸無疑焉。』問其姓,曰:『張。』問其伯仲之次,曰:『最長。』觀其肌膚、儀狀、言詞、氣性,真天人也。
——杜光庭《虬髯客傳》
隋朝人論音辭時談到,“南方水土和柔,其音清舉而切詣,失在浮淺,其辭多鄙俗;北方山川深厚,其音沉濁而鈋鈍,得其質直,其辭多古語”(1);初唐人談論文學時也提到:“江左宮商發越,貴于清綺,河朔詞義貞剛,重乎氣質”(2)。無論民俗還是文風,從天下初歸一統的隋朝到初唐時期,都存在著巨大的南北差異,而當時女子的衣著打扮更是如此。

隋朝女性服飾形象
敦煌莫高窟三八九窟壁畫、六二窟壁畫
段文杰.中國壁畫全集·敦煌:隋[M].天津: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1991:147,175.
北方過去長期處于胡族統治之下,民風開明,女子往往能夠打破后宅的封閉世界,參與外界的社交應酬,“鄴下風俗,專以婦持門戶。爭訟曲直,造請逢迎,車乘填街衢,綺羅盈府寺,代子求官,為夫訴屈”(3)。為便交游、出行,她們的日常服裝都以“夾領小袖”(4)“冠帽而著小襦襖”(5)的“胡服”居多;而南方女子卻往往受縛于繁冗的禮制,“江東婦女,略無交游。其婚姻之家,或十數年間,未相識者,惟以信命贈遺,致殷勤焉”(6)。她們的衣裝繼承了漢魏六朝以來褒衣博帶的風格,為了適應南方濕熱的氣候,衣袖逐漸趨于寬大,以便散熱透涼,甚至夸張到“一袖之大,足斷為兩”(7)的程度。
隨著南北朝時期的文化交流深化,南朝衣裝被視作“漢衣冠”;北朝政權在標榜中原正統、制定衣冠制度的過程中,常常仿效南方的服飾制度,將南方的寬衣大袖作為重大場合穿用的禮服。服飾時尚開始呈現出南北融合的趨勢。隋朝一統南北之后,服裝基本建立起南北融合的雙軌制度,因此當時女服可大致分為兩類:一類繼承南方的“漢式”服裝,有著闊大的襦袖、曳地的裙裾,搭配足部的高臺大履,用作禮服或盛裝,平日里并不穿用;另一類則繼承了北朝的“胡式”服裝,有著身穿的窄衫長裙、肩披的帔帛,搭配足蹬的短靴,用作日常服裝。
目前零散出土的隋朝壁畫中,展現女性形象的很少,線刻或陶俑也基本剝落了顏色,幸而敦煌石窟尚留有多幅描繪隋朝女供養人形象的彩繪壁畫。此外,日本還藏有多卷《過去現在因果經繪卷》(8),其中圖樣大約均摹繪自中國隋朝時流傳至日本的佛經變文繪畫,因此畫中人物上至宮妃,下至伎樂侍婢,都直觀反映了當時中原女性的妝束風格。
在初唐時期,有貞觀五年(631年)淮安靖王李壽墓的壁畫與石槨線刻,將當時王公貴族家中女性的妝束展示得極為全面(9),其中有盛服侍立的女官、執扇或捧持器物的侍女,還有奏樂起舞的伎樂。

隋朝宮廷女性形象
《過去現在因果經繪卷》第二卷斷片局部/日本奈良國立博物館藏
奈良國立博物館.日本佛教美術名寶展:奈良國立博物館開館百年紀念[M].奈良:奈良國立博物館,1995:370.

初唐伎樂與侍女形象
李壽墓壁畫與石槨線刻/唐太宗貞觀五年(631年)
石槨線刻為本書作者提取自拓片;張鴻修.中國唐墓壁畫集[M].廣州:嶺南美術出版社,199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