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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樓的客人們

“你覺得未來羋海市房價一定會漲,而不是跌,對嗎?”林曉再次問我以求確認(rèn),我有些猶豫,但仍然不明白究竟為何他要幾次三番地讓我違背本心去迎合他的觀點。

“嗯......對的。”

林曉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后,便不再說話,開始默默地順著林蔭小道走回工廠,我倆不經(jīng)意間踩碎了散落在地上的樹葉,清脆的聲音更加襯托出此刻的無聲,顯得刺耳。一路上他都背對著我,一言不發(fā),我的頭頂正對著他的后腦勺,實在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是從現(xiàn)在的氛圍推斷,應(yīng)該是我哪句話沒說好,惹他不開心了,他的頭甚至微微低著,好像有什么心事。不知為何,我竟從他的背影里感覺到了一絲落寞和失望。我無可奈何地心想:就因為一個房價問題,至于把氣氛搞得這么緊張嗎?

我還想張嘴解釋兩句,他卻頭也不回地繼續(xù)走,絲毫沒有想理我的意思,我只能悻悻然低下頭。路上不時會有工人路過,他們看到我們之后就迅速扭過頭,假裝什么都沒看見一樣,加快腳步往前走。我心里覺得很奇怪,想著自己也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難道飯后跟同事一起散步都不行么。林曉倒是一副很淡定的樣子,只是上三樓之前,他借口說要先去個洗手間,于是我們分道揚鑣。

下午一點以后,辦公室出奇的安靜,萬工平時噼里啪啦操作鼠標(biāo)和鍵盤的聲音都聽不見了;蘇工和芮工偶爾咳嗽兩聲,都聽出來是收著嗓子的,甚至多咳幾聲還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太過分,趕緊捂上了嘴巴;林曉以前時不時就會找旁邊的同事聊聊天,下午也不再發(fā)出任何聲音。我隱隱覺得如此反常的現(xiàn)象八成與我有關(guān),但思來想去,都不明白自己到底說錯了什么話,所以干脆懶得費心思,抓緊研究手頭上的Navision和MFG系統(tǒng)操作,以求達到更熟練的境地。畢竟只有平時多做準(zhǔn)備,到了關(guān)鍵時刻才能遇事不慌。

下午兩點鐘的時候,我的電話鈴破天荒地響了,聲音回蕩在三樓,顯得格外刺耳。我匆忙接起來,是生產(chǎn)部門的李偉,我屏住了呼吸,生怕他又突然發(fā)飚,但奇怪的是,他居然這次輕聲細語、一字一頓地告訴我:“小姑娘,早上你問的那臺機器已經(jīng)裝好了。”嗓子不再是上午那炸裂般的吼叫,而是透著溫柔。

“哦......哦,好的,感謝李工,已經(jīng)送到質(zhì)保部了對么?”我居然有些結(jié)巴,捏著嗓子回答道,既是為了迎合現(xiàn)在三樓的氛圍,也是回報一下李工友好的態(tài)度。但是不知怎的,捏起來的嗓子聽起來卻有些曖昧、溫柔,連我自己都一驚,更別說其他人要誤會了。

“是的......”李工的嗓子比剛才更加曖昧了。

我剛想繼續(xù)詢問質(zhì)保部何時能檢測好,這時林曉鏗鏘有力的咳嗽聲打斷了我,于是我說了聲謝謝就草草地掛上了電話。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趕緊打開郵箱,經(jīng)過確認(rèn),果然上次打電話來對著瑞秋稱贊我英文好的,就是李工。

我掛上電話五分鐘不到,三樓的大門就被打開,一位皮膚黝黑、身材飽滿的女同事氣喘吁吁地走進來,氣都沒喘勻,就直奔林曉的辦公桌。她手上拿著一份文件材料,用極盡溫柔地語氣開始和林曉討論技術(shù)問題,林曉的聲音一反常態(tài)的清脆響亮,仿佛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與她說話的語氣就像是關(guān)系已經(jīng)近到超越好朋友一般。這位女同事的臉時不時就會湊向林曉,離得很近、很久。我是第一次見到她,于是回頭和瑞秋對視一眼,發(fā)現(xiàn)瑞秋也在觀察,于是我悄悄地打字問道:“姐姐,和林曉哥哥說話的這位女同事叫什么名字呀?以前怎么沒見到過?”

“好像是二樓工程部的同事,負(fù)責(zé)固定式空壓機的,我也不是很熟。”

“固定式空壓機的工程師為啥會來我們?nèi)龢悄兀克麄z關(guān)系很好嗎?”

“嗯,看上去應(yīng)該關(guān)系不錯吧。”瑞秋這句話回復(fù)的很快,看來是想打發(fā)我,我只好依靠自己來觀察。

三樓平時少有人來,總感覺這位女同事今天過來的時間點有些敏感,行為舉止方面也待考量,于是我只能用工位上的透明隔板作為屏障,來偷偷觀察二人的互動。這位女同事眼睛大大的,但是穿著十分休閑隨意,身上的T恤衫是灰藍色,顯得她的皮膚更加黑,下面穿的淺藍色牛仔褲,把她大腿的粗線條都清晰地勾勒出來,一覽無余。我的大腿其實也很粗,但是因為臀部比較豐滿,小腿細長,所以我平時會選擇穿膝蓋以上的深色短裙,用來掩蓋自己的缺陷。

她在林曉身邊,看似專注地討論著問題,但是小動作非常多:時而撥弄一下自己的娃娃頭發(fā)型,時而又用突然襲擊地方式把臉湊上去,幾乎是極盡方法在引起林曉的注意,而林曉也并沒有躲閃,而是和她有問有答,并且互相一一認(rèn)可對方的觀點。這一番互動下來,把我看得一愣一愣的,都要開始懷疑他們是戀人關(guān)系了。

我回憶起之前瑞秋也用深情地目光注視過林曉,現(xiàn)在又來了另一個女同事,心想:“這些女同事可真是閑著沒事干,在辦公室里都毫不掩飾自己的情感,這下瑞秋可有情敵了。”于是我再次側(cè)過頭,想觀察一下瑞秋的反應(yīng),結(jié)果瑞秋卻顯得非常鎮(zhèn)定,一點吃醋的跡象都沒有,專心地在對著電腦屏幕打字。

我再次陷入了困惑,之前明明只要林曉稍微對我好一點,和我互動頻繁一些,瑞秋就一副不開心的樣子,怎么現(xiàn)在其他女人跑來三樓直接對著林曉獻媚,和他互相曖昧,瑞秋反而看起來心靜如水,難道之前是我理解錯了?她其實對林曉沒有其他想法嗎?還是說她已經(jīng)對林曉死心了?要么就是我在職場經(jīng)歷的太少,孤陋寡聞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是把一切都交給時間吧,我現(xiàn)在專心把能學(xué)到的知識先學(xué)到手。想到這一點后,對于剛才那些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就釋懷了許多,我開始繼續(xù)專注研究起兩個系統(tǒng),拿出筆記本,不再理睬任何外界的雜音。

不知道那位二樓工程部的女同事何時離開三樓的,我整個下午由于特別專注的緣故,反而收獲頗豐,筆記本上記了密密麻麻的一堆文字,感到心滿意足,仿佛又找回了自己在高中圖書館里自修的感覺——那一張靠近窗戶的桌子,夏天可以享受窗外綠蔭那郁郁蔥蔥的庇護,冬天亦不耽誤直接依靠照進來的暖陽取暖;如果恰逢下雨天,淅淅瀝瀝的雨滴在窗沿上發(fā)出滴答滴答的響聲,猶如奏鳴曲中的和旋一般,好聽的程度甚至要掠奪了主角的光環(huán)。

臨近下班的時候,三樓辦公室也恢復(fù)了常態(tài),大家開始慵懶地打哈欠、伸懶腰,而我看了一眼門外被晚霞映照得彤紅的天空,那一抹仿佛腮紅一般的斜陽,把天空的臉頰點綴的嬌媚而迷人,人生如果一直都如此愜意和簡單該有多好。

下班前,蘇工難得主動地大聲說了一句話:“你們今天沒什么事的話就趕緊走吧,有什么工作可以帶回家做,不用在這里加班。”他的表情顯得輕松愉悅,話音剛落,芮工和萬工他們這些下屬就心有靈犀地開始整理桌子上的公務(wù)包,芮工還發(fā)出了噼里啪啦的聲響,仿佛不允許加班這件事情讓他心情郁悶,之后他就拿起包、迅速沖出了三樓辦公室。只有林曉一個人原地不動,依舊淡定地對著電腦屏幕打字。我感覺奇怪,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這時瑞秋拿起包走到我身邊,看了林曉一眼后,平靜地說道:“下班了,我們一起下樓吧。”還對著我使了個眼色,我完全不懂這個眼色是什么意思,有些莫名其妙,但明白她是在催我快點和她一起走,就懶得多想,隨著瑞秋一起趕緊離開。

上了班車后,很多男同事和工人都用異樣的眼光上下打量我,我整個人不知所措,在羅斯旁邊的位子緩緩坐下,輕聲問她:“今天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啊?怎么剛才大家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羅斯望了一眼座位斜前方的閑哥,他正一動不動地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一聲不吭。沉思了片刻,回答我:“沒事,別管他們,我們歸我們聊天。”

“好的呀。”于是我手舞足蹈地開始與羅斯討論起國慶期間要去拍攝寫真集的事情,她表示很有興趣,到時候想看成片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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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八日,星期五上午九點,我剛剛到達自己的工位不久,站在那里扭扭腰,準(zhǔn)備舒緩一下在班車上蜷縮了太久的筋骨。一位身材圓咕隆咚、身高和我差不多的短發(fā)男人快步走進了三樓辦公區(qū),他穿著黑色西裝外套,手拎棕色皮質(zhì)電腦包,腳步很快,還沒看清楚他的長相,就已經(jīng)一陣風(fēng)掠過般的走了過去。他直接進了小會議室里,熟練地拿起桌邊的一套簡易茶具和一小罐茶葉,又迅速走出了三樓辦公區(qū)域,噔噔下了樓。等他再次氣喘吁吁地上樓回來的時候,手中的茶具里面已經(jīng)裝滿了香氣撲鼻的熱茶,由于三樓的地毯不平整,他不小心一個趔趄,我緊張地盯著他手中的茶具,很害怕茶會灑出來,但他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地毯,就恢復(fù)了矯健的步伐,一副篤定的樣子,仿佛他有很多重要事情,這點小驚嚇?biāo)悴坏檬裁础K畔虏杈吆螅炀毜卮蜷_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輸入密碼,坐在椅子上開始瀏覽起屏幕來,但是他椅子也只坐了一半,身體前傾,那氣勢仿佛一頭即將沖鋒陷陣的烈馬,雖然身體小只,卻勁頭十足。從顏色和造型來判斷,他用的是一臺時下最新款的IBM筆記本,我記得工廠里面除了廠長和每個部門的最高領(lǐng)導(dǎo)之外,其他員工都在使用臺式機,那么他應(yīng)該就是總部過來,今天要與我們一起開會的移動式空壓機市場部總監(jiān)【羅威】本人了。

緊接著過了沒幾分鐘,上次周末在飯桌上認(rèn)識的總部的銷售經(jīng)理【金世華】也出現(xiàn)在三樓辦公區(qū),他的步伐也很快,把自己的電腦包隨手放在我旁邊空著的工位上,仿佛這個就是他在工廠的工位,開始了一天的工作。這兩位總部來的男士應(yīng)該和瑞秋很熟了,但是見到她連招呼都不打,讓我覺得很詫異,在我印象里,很久不見的熟人應(yīng)該是要互相打聲招呼的,況且等下九點半就要一起開會。金世華坐下沒多久,就被羅威叫進了辦公室,還關(guān)上了門,好像要商討什么機密一般,隔著門我發(fā)現(xiàn)他倆身高差不多,金世華略矮一點。三樓的其他同事看來都不是第一次見到他倆,大家都在埋頭工作、心無旁騖,環(huán)顧四周下來,只有我還在東張西望,于是只好趕緊收斂起好奇心,拿出筆記本,滿懷期待地等待著參加人生第一次正式的商務(wù)會議——移動式市場部九月部門月度會議。

瑞秋可能見我注意力分散、有些緊張,于是從后方探出自己的工位,拍了拍我的肩膀,友好地對我說道:“等下開會你聽一聽就可以,月度會議沒有什么特別的,每個月都一樣,就討論那幾個內(nèi)容,你多參加幾次就知道了。”

“好的,姐姐,我準(zhǔn)備好本子記筆記了,哈哈。”我也低聲回應(yīng)瑞秋,手里搖了搖我剛買的、畫著美少女戰(zhàn)士封面的筆記本。

瑞秋看到我筆記本的封皮,差點沒笑噴,她意味深長地說了句:“你這個本子挺可愛的。”說完還拿過去前后翻了翻,擺玩了一下才還給我。這時,小會議室的門突然打開,我倆齊刷刷地坐下,開始假裝認(rèn)真辦公的樣子。羅威走到我和瑞秋工位的中間位置,對瑞秋說了一句:“來開會吧。”

瑞秋帶著我,就像領(lǐng)著自己未成年的女兒一般,我?guī)е鴳?zhàn)戰(zhàn)兢兢的心情,再一次走進了這間局促的小會議室。羅威并沒有自我介紹,而是很隨意地指著旁邊的幾把空著的椅子說:“你們坐。”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說話,帶著濃厚的粵語口音,就和我平時TVB劇集里面聽到的一模一樣,于是我也用自己青澀的粵語對他說了句:“內(nèi)系香港人咩?(普通話:你是香港人嗎?)”

羅威大概是沒想到我會粵語,抑或是沒想到我有這個膽量第一次見面就與他套近乎,他驚訝地抬起頭,盯著我看了許久,用粵語說道:“內(nèi)識講廣東話個咩?(普通話:你會說廣東話的嗎?)”

“系概,識講小小仄。(普通話:是的,只會說一點點。)”

“Call me Johnathan, marketing director of Portable Compressor.(中文:以后可以叫我Johnathan【喬納森】,我是移動式空壓機市場總監(jiān)。)”羅威簡短地自我介紹后,愉快地向我伸出了手,于是我趕緊握了上去,以示友好,學(xué)著他的語氣說道:“Call me Gloria, management trainee.(中文:以后可以叫我Gloria,我是管理培訓(xùn)生。)”說完我陽光燦爛地一笑,算是表達了自己友好的態(tài)度。

我的確沒想到會通過這樣的方式與羅威認(rèn)識,瑞秋和金世華都瞪大眼睛看著我和羅威流暢而自然的對話,面面相覷、不發(fā)一言,然后瑞秋把靠近羅威的位子讓給我坐,她和金世華擠到旁邊靠近角落的地方。我很不好意思地準(zhǔn)備謙讓,羅威很大方地示意我:“坐吧,我們現(xiàn)在會議正式開始。”

見此情景,我也知道自己的言行舉止在他們眼里算是大膽了,心想:大概行事風(fēng)格如此莽撞的,全公司也就僅此我一人了,幸好羅威是個好領(lǐng)導(dǎo),并未同我計較,心里不由得一哆嗦,同時慶幸還好背后有舅舅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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