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昏沉,天色已漸漸浮出余暉,落日之際,一抹紅霞染紅天空,卻也是佳景一番。
景辭跳下馬車,手遮擋著那刺眼的光芒,眼睛微微瞇起:“如此光輝,已不多,不知這樣的光輝,還能再見幾時。”
想到此處,未免淚涌心頭。而這些都是源于黑暗,扼殺肆虐,這個天下早已烏煙瘴氣,而那些芬香縈繞,早已離去……
而離去只是暫時,正義不會縱容黑暗的猖狂,它只是遲到。
“現在并沒有深陷其中之境地,你們這樣是不是有點杞人憂天了?”
眾人雖有些杞人憂天,但是說到底都是了國之安泰,民之所安。
慕北湮插話道:“現在天色已晚,不如我們先去撿些樹枝,在這里將就一夜,若不出意外,明日便可到達趙國。”
眾人自然能聽出他故意插開話題,畢竟一切都未發生,不到最后又有誰能知曉最后的贏家究竟會花落誰家呢?
景辭取下行囊,只見兩樹交叉中央處一塊空地,那里既不被人發現,也可以抵擋風雨,此處再好不過。
段奕塵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來今夜可以睡得安穩些了。”
阿原提過破塵劍,躍下馬車,向那四人揮了揮手:“你們別愣著,一起走吧,多一個人也好照應。”
四人應了一聲,不多會兒,便尋來一推樹枝,想來足夠今夜點燃了。
慕北湮從遠出走來,手里拎著兩只兔子。他將兩只兔子扔下,便解開行囊,似乎在翻找著什么東西。
景辭腋下夾著草席,手中拖著幾匹狼,地面上留下了長長的拖痕。
火推燃起,眾人繞著火推盤腿坐下。
慕北湮將兩只野兔削毛后,遞給阿原:“你先烤著,我先將那五匹狼烤了。”
阿原此時眼中多了一絲恍惚,她依稀記得景辭對她說過,那個夜晚,一群惡狼撲上,他努力拖著身軀,但渾身是血,若不是幸得左言希相救,他恐怕在那個夜晚,在人不知鬼不覺情況下,就離開了這個萬千世界。
景辭不覺中摸了一下腳踝,那個夜晚場景至今依然歷歷在目,群狼步步緊逼,一聲聲嗷叫,只覺凄涼與滲人。
慕北湮取下匕首將狼腿砍下,削毛后,走到火堆前,頗有興致烤著狼腿。
阿原將烤全兔烤好后遞給沈雪。
慕北湮將狼腿烤好后,遞給景辭。他接過后,咬了一口道:“狼肉入口甚佳,恐怕再難尋到此等美味了。”
慕北湮聞聲后,看著散發著熱氣的狼腿,輕輕一咬,臉色現出苦澀之容,他將狼肉吐出。
他猛喝幾口酒,半刻后,將酒吐出,手輕輕撫過景辭的額頭:“阿辭,你沒發燒吧,這狼肉極為酸澀,你怎么會覺得入口甚佳呢?”
“狼肉雖是苦澀,但這種苦澀也會讓我時時刻刻想起那個凄涼犀利的夜晚。若將人逼到絕境中,你會知道一個人有多么的強大。雖然我如今已恢復如初,但我義父對我的傷害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里,而這狼肉之苦澀,讓我銘記那些艱難的日子。”
“?……”阿原她那白如脂的手指我樹枝上跳動:“那不知你心中已清楚趙王是何為人,如今他死,你應該皆大歡喜才是,你為何還要來淌這趟渾水?”
“義父曾經雖如此對我,不過是我威脅到他的利益罷了。無論你心中有多么的怨恨,在家國面前不過是私人恩怨罷了。國難當頭,國為重,個人恩怨為輕。”
國之興衰,源于國家的強盛,更重要的是民心所向,無論何事,身為一國之君,定為天下百姓謀福祉,而不是一人在背后享受榮華富貴。
放眼望去,有多少黎明百姓處于水生火熱之中,硝煙戰火一旦起,又有多少百姓因此家破人亡,又有多少熱血男兒因此喪命。而這天下不是一個人的天下,是眾生的天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習武之人,便有責任護這繁花似錦的天下!
江湖之中能人輩出,一山更比一山高。而習武,便是守護想要守護的人,還有這萬千世界,這個天下有許許多多的百姓,而他們值得被守護,這些都是最樸實無華之景。但是越是樸實無華,才是最亮麗的存在,他們比那牡丹花開得還要艷麗,比那珍珠亮格外耀眼,更加璀璨無瑕……
夜晚漫漫,眾人臥席而眠。
但東南角處,人群足聲踏叢,手中明晃晃的刀在月光照輝下,寒氣逼人。
景辭被足聲所驚醒,袖卷起石頭,向深處襲去。
一番動靜后,眾人也被這聲響從夢中拉出。
阿原揉了揉雙眼,當即覺此動非虛,提起劍,緊視四周。
景辭蹲下身將火堆澆滅,背起包裹后:“為今之計,只能連夜趕路了,或許若快馬加鞭,能在天亮之時趕到趙國。”
眾人點頭稱是,趙國使臣卻不屑一笑:“原來大名鼎鼎的景辭,居然是這般擔小如鼠,不過是叢中有些動靜罷了,居然怕得如此。”
景辭并未作答,只是邁上馬車。
路面蕩起陣陣塵土,還有那與之飄落那片片樹葉。
重回故土,不知又是怎番場景,故土依舊,但早已不是曾經……
人生不過數十載,有些事,有些人,也隨時間流逝終將淡忘。只有趁有限時間內,好好珍惜身邊人。或許明天便會陰陽兩隔……
天色漸漸朦亮,霧氣卻還未消散,但城外的喧嘩聲卻不減往日,那一聲聲雞鳴響徹云霄。
眾人駕馬入城,百姓們臉上掛著惶恐。而趙國那繁華盛景早已不復存在,而如今卻是白條已經掛滿城中,一種悲哀之傷渲染而出。
“各位,現已到趙國,我們也當盡一盡地主之誼了。”
景辭冷笑一聲,對于那幾個他完全是忽視他們的存在。
話語之際,眾百姓中一人脫穎而出,他身穿華服,舉止間都透露出一股貴族之氣,與百姓們形成天然兩派。
那人邁步向景辭眾人走來,行禮:“多年不見,似乎又添了幾分俊朗。”
景辭冷冷的說道:“你是何人,我為何對你絲毫沒有印象?”
“鄙人名為韓磊,景少爺,您已經許多年不曾回趙國了,人或物應當都有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您不識得我,也屬情理之中。”
眾人在韓某的帶領下,來到趙王停放處,此時尸體已發出腐臭味。
景辭將藥丹分給眾人:“這是避腐丹,將其丹藥藏入舌尖下,可對腐臭所免疫。”
眾人服下后,景辭蹲在趙王身側,那細如竹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趙王胸口上那傷口之處。
趙王雖已死去多時,但曾經的威嚴尚在,即便是已故去,依然有種威嚴從自身散發。
景辭將頭輕輕躺在趙王那早已沒了胸脯上,想起過往種種,淚水在也止不住,順著眼眶流下。
他趴在在趙王冰冷身軀,失聲痛哭,身軀卻是劇烈的顫抖著,似乎并不相信眼前這一幕居然是真的。
段奕塵拍了拍景辭的后背:“阿辭,節哀順變,為今之際,只有找出兇手以告慰趙王在天之靈。”
因此尸首身份尊貴,且跟景辭有著父子之名。雖不是生父,但畢竟養育二十載,如今他身死便不能不顧。
此尸首離被害之日,已過數日,檢查之時,只能輕手輕腳,生怕一不小心將其骨骼斷裂,到那時便是有口難辯。
阿原檢查完畢后:“趙王身上共有五道劍傷,最后一劍直接致命……”
“各位,趙王不只是致命這么簡單。一代帝王有很多人想要他死,也有很多人想要他活,但是生是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間,但是最終防不勝防啊。”
一道聲音從殿外響起,落聲后,迎面走來五人。
“這位兄臺此言有理,但若想查明此案,還需斟酌。”
“你是……”
這時那五人已走進殿內,行禮:“我們是趙國捕快,人多力量大,不如我們一起來著手案件,早日解決此事,揪出幕后兇手,已告慰趙王在天之靈。”
阿原點了點頭,抱肩說道:“你們著手已有多日,不知你們查到了什么?”
“各位都知道,趙王武功是何等的卓絕,而竟被五劍致命,可想而知這人武功有多么深厚。”
阿原臉色突然冷了下來:“繼續說。”
“我們發現,前幾日趙王性情大變,暴躁易怒,過度酗酒,或許這些跟他的死有直接關系。”
“不可能,趙王也算習武之人,怎能按常人的角度來看待他。”
“可事實就是如此,我們不能放過任何可疑之事,也定會與兇手周旋到底。”
殺人并不需要任何理由,殺了就是殺了。殺人容易,但殺人后悔又不在少數。
阿原來到趙王書案前,指在案上一抹,竟然已有許許灰塵。
灰塵自然是常見之事,可阿原進寢殿之時,書桌并沒有灰塵,那只一會兒轉眼間,案上便多了灰塵?
阿原便翻閱眾書籍,卻發現均無異常,實在令人奇怪。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屋內所視之處到處都是物品碎落,可是書籍為何是完好的?”
“而殿內除了打斗痕跡,還有那一地的血跡,再無任何線索。”
似乎并不是沒有線索,或許它們只是被隱藏了起來,而那個人究竟在隱瞞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韓磊一旁走出:“各位各位遠道而來,如今夜已深,我為各位安排好了房間,請隨我來。”
景辭二人卻被安排在了一間。
二人中間雖隔著一架屏風,卻依然能看清對方。
而此景卻又似曾相識,他們二人的確經歷過,而且當時的情景與現狀是一模一樣,毫無半分差別。
但此時二人心根本不在此處。他們心中各有所想,翻來覆去并沒有睡著。
此夜,睡得并不好,很不好!
直到后半夜,阿原輕咳一聲,打破這寂靜的房間。
“景辭你睡了嗎?”
阿原見遲遲沒有回應,便以為景辭早已進入夢鄉,便準備翻身睡去。
但就在這時,景辭聲音響起:“沒有,阿原有何事?”
“景辭,你再次回到趙國,你就沒有什么不一樣的感覺嗎?”
“不一樣的感覺?”景辭沉悶片刻:“是啊,不一樣了,事與物都變了,而我們也變了。”
“我們”阿原自然聽得出景辭言下之意。阿原牙齒卻咬住被子憤憤地暗想:“可是這一切是誰造成,還不是你自己將美好的愛情,瞬間破碎嗎?
突然睡意涌上頭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