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李衛打來電話：“方宇，你回來了嗎？”

“正在路上呢?！?

“幾點到家？晚上我找你去?！?

“差不多六點吧?！?

李衛在去方宇家的路上，重復想著陸小丹為方宇的事打來的電話，她說：“這屬于應激反應和同時性疊加壓力，父親去世的同時，又發現自己不是親子，這兩件大事相繼發生，對人的危害很大。而胃病一般也是跟人的心理有關，所以，你要多勸慰他，幫他緩解和釋放壓力，訴說或者哭出來都是渲泄的方式，盡量多陪陪他?！?

小屋的燈是亮的，說明方宇已經回來了，李衛拎著給方宇買的粥，站定在小屋門口，深吸了一口氣，他預想著方宇開門之后，自己要像電視劇演的那樣，給他一個無言的、深情的、有力的擁抱。

方宇聽到敲門聲，也整了整表情，盡量保持了平常的樣子來開門，當李衛看到方宇那蒼白臉上故作無事的神情，便忍下了自己預想的動作，他要配合方宇，不刻意做什么，不給他壓力。

進了屋，把粥放到桌上，李衛自顧坐在桌前，看方宇關門、轉身，一步步走過來，坐在自己的身邊。

兩個人誰也沒開口，這么默坐了一會兒，李衛把粥打開，推到方宇身前，說：“趁熱喝兩口。”

方宇沒動，李衛用勺攪了一下，說：“吃吧，我已經吃過了，你現在胃不好，得喝粥養著?！?

方宇聽話地拿起勺子，攪了攪粥，最后還是把勺了放了下來。

李衛沒再催方宇喝粥。

過了一會兒，方宇打破了沉默：“聽說我們家的事了吧？除了我爸去世?！?

李衛點點頭表示知道，但不敢發表任何意見。

方宇緩緩地說起來：“小時候，就覺得她對我和姐不一樣，她看姐的時候總帶著笑，一看到我，眼神就冷下去，那時候小，挺渴望她也對我笑，就努力表現好的一面給她看，可惜沒用，她還是那么冷的對我，小時候特別想不通，后來長大了，習慣了，無所謂了，我告訴自己，她是個討厭男孩，喜歡女孩的媽媽。沒想到，其實另有原因，知道了真相之后，我又回想了一遍以前的一些事，這就對了，終于明白了，想通了，看來因果邏輯是不能牽強的?！闭f到這里，方宇的嘴角挑了一下，露出一個自嘲的笑：“看來，想不通自然有想不通的道理，敷衍的答案，果然是錯的?！?

李衛替自己的哥們傷心，他覺得自己現在比方宇還激動，眼角都濕了：“你之前一點都不知道？”

“一點都不知道，我爸和我姐對我一直特別好，我不可能往那邊想，從沒那么想過?！?

“現在……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誰了嗎？”李衛試探性地問。

方宇搖了搖頭：“我姐問了，她什么也沒說，我爸又剛去世……”說到爸爸，方宇控制不住自己了，趴在桌上默默地流起淚來。

李衛抬起一只手，緊緊地摟著方宇的雙肩，似乎這樣就能把力量傳導給那顆受傷的心。

過了一會兒，李衛開始勸慰：“慢慢接受吧……”

方宇輕輕“嗯”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李衛轉換話題：“你的胃怎么樣？師妹說你需要做個胃鏡，下周我給你預約一下?！?

“不用，沒事了，對了，這些日子一直忙，還沒來得及問你那個女朋友的事呢。”

說到女朋友，李衛眼里帶了點笑：“噢，她是我們醫院的一個護士，不是一個科室，以前也挺熟的，有一次聚會后，慢慢好上的，那姑娘性格挺好的，活潑開朗，心細，對我也挺好，先處一處，以后還不知道怎么樣呢！”這樣的氣氛里，李衛特意把他和張涵的事說得低調些。

“挺好，你也該談戀愛了?！狈接羁戳艘谎劾钚l，這個為自己費了不少心的朋友，希望他能得到幸福，不要像自己這樣。

想到自己，方宇不經意地輕嘆了一口氣，自己？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