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香縈(四)左封
- 盛世蠱香
- 艾綠
- 1522字
- 2020-10-24 01:22:21
浮云淡薄,清冷孤傲。枯枝殘葉它要也散盡,落葉紛飛它也不能獨留。不可一世的要世人皆記得這般徹骨的寒,像是烙印,這便是華都的冬。
白玉鎮紙壓著素凈的紙,凈得不沾染纖塵。景之行立于桌案前,揮毫潑墨落紙如云煙。
筆下是行云流水,鸞翔鳳翥。一勾一劃,黑與白間又透著劍拔弩張的氣勢,字如其人清冷孤傲。
窗微啟,風蕭瑟,光亮下隱約透著竹青色。
景之行記得明明白白。
那年,白骨砌山血滿城池,青磚和瓦的城樓之上,大雁正往南而遷,飛的決絕沒有留戀。孤傲的夏國正殘喘著咽下最后一口氣。
戎裝在身氣節仍舊,左封仰天大嘆,徒留壯志滿懷可終是抵不過世事變遷。
舉刀向天,刀卻落下,又有多少可以如愿?至少景之行未能叫他如愿。
寧為戰死鬼,不做亡國奴,這樣的絕唱有多少是深深烙在左封身上的,無人知曉。
有時只是一念之間,僅僅一念而已,沒有片刻的猶豫,若是沒這一念也許是今后是一番別樣的光景。
左封就這樣歸于景之行麾下,也僅是一念而已。
為何如此,是伯樂識良駒、英雄惜英雄?
或許……景之行與左封便是如此。
而今戎裝不再,一襲竹青色的左封是挺拔蒼勁的,是清雅細致的是瘦削的也,顴骨微高顯得有些許的突兀。眸色眼底略顯滄桑,這是他此生都無法拭去的印記。
左封手持錦盒,抬首望著杏樹上的一片枯葉緩緩凋零盤旋落地,一片一片又是一片,落在地上,落在錦盒上,伸手拂去。
“叩叩叩。”
門前左封輕聲叩門,屋內景之行應聲后左封推門而入,走至桌案前俯身行禮并將錦盒雙手呈上,“爺,這是碧軒的掌柜方才送來的。”
景之行停筆將筆擱置于筆架,接過錦盒開打,明黃緞子的里襯中是一塊通透晶瑩的云紋羊脂白玉,緞子映襯得玉佩熠熠生輝。拿起玉佩物件雖小卻也別致,一頭墜著一串玲瓏精致的玉鈴鐺,晃動間不失清脆。
玉佩素凈,女子膚若凝脂,相得益彰。
景之行思量著把玉佩放回錦盒中,蓋上盒蓋置于桌案淡淡道:“把這送去瓊玉閣。”
瓊玉閣,瓊樓玉宇本是仙境樓臺,可它卻只能悲涼的孤立在此。
左封手持錦盒站在院外,多年后他仍曾記得這番景致,不曾忘卻。
大雪初霽,院內一片素白,樓前女子著一身碧色襖裳襖裙蹲在杏樹下拾梅花,那是受不住昨夜的雨雪霏霏而吹散下來的梅花,雪中花色尚艷花香淡雅。
丫鬟立在女子的身側打著油紙傘為女子擋去從杏樹下隨風散落下的雪花,女子靜靜的將拾起的梅花放入一方帕子中。走動間宛若在薄云間穿梭,像是天界仙子不染纖塵。
風氣,卷席著雪花如柳如絮,風中雪中女子轉過身,飄渺如煙朦朧似霧。左封看不清女子的容顏,像是在笑,淺淺一記。
丫鬟在女子身側附耳輕言,女子聽聞迎上前微微頷首,“左先生。”
“梁夫人,這是王爺命在下帶給夫人的,請夫人過目。”
左封遞上錦盒,抬眼間,眼眸無心落在了女子身上。女子眉眼一點猩紅,一襲碧色,淡薄如水。
丫鬟收起油紙傘上前接過錦盒,打開錦盒是一塊墜著鈴鐺的玉佩。女子輕撫玉佩,玉佩溫潤光澤卻不知那樣的溫潤源于何處,女子莞爾,“王爺有心了。”
女子眉宇輕鎖,鈴聲作響,她如何掩耳盜鈴。
暗香襲人,淡淡幽香縈繞鼻翼間。不是梅香,像是蘭香卻又濃烈像是桂香卻又清雅,淺淺淡淡若即若離。喘息間沁人心脾是像無言的蠱惑,怎是能抗拒的了,左封失神的問道,“不知夫人拾這梅花做何?”
女子垂眸指尖輕觸帕中的梅花,淡淡回道,“塵歸塵土歸土,花已謝,子虞只是想給它們個安身的去處罷了。”
左封一驚,這樣的女子是不曾見過,空谷幽蘭無影無形間是回味悠長,心下思量片刻才道:“落花無言,人淡如菊,心素如簡想來說的就是夫人。”
女子眸色黯然下來,茫然若失的凝視著手中的梅花,“左先生說笑了,子虞怎擔得起這幾個字。”
女子眉宇輕鎖,欠身姍姍而去,留下淡淡幽香。
左封回望那女子的身影,細想女子波瀾不驚,玲瓏剔透宛如鏡中花水中月般。搖搖頭,怪自己方才太過輕率。
從今而后,瓊玉閣暗香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