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香浮(一)沉淪
- 盛世蠱香
- 艾綠
- 1803字
- 2020-10-24 01:22:21
翩翩少年戎裝在身,飛沙走石馳騁而來。
那年,景之行正值舞勺,風華正茂,野心勃勃,隨父出征。
少年目空一切,睥睨天下。手舞利刃,天下血雨腥風,白骨砌山。
曾獲父親景耀元贊許,“我兒英雄少年猶如神兵天將,日后定能有所作為。”
時光茬苒,少年早已殺下半壁江山,而贊許不再。
景之行負手而立于庭中,遙望天際,耳畔悠悠響起那句多年前父親的褒獎,不禁失笑出聲。
左封從府外而來,上前行禮道:“爺,懷王今日為容妃守靈三年期滿,已回懷王府。燕王也已在回都途中,兩三日便可抵達。”
燕王懷王一母同胞,三年前其母容妃薨逝,懷王為母守靈三年,以表涕零。
一年前大昭初建,西厥來犯,景耀元命其次子率兵攻退西厥軍,其意圖更是不言而喻的。
自古嫡長子襲位,可到了他景之行這兒卻硬生生的變了規矩……
景之行眼眸深沉,淡淡道:“左封依你看,燕王此次歸來皇上會如何嘉獎?”
“爺,方才周管事問,今日晚膳是在哪兒用,心水榭還是瓊玉閣……”左封不答,左顧而言他。
罷了,罷了……
倒是那樣的芬芳不覺有些惦念……
夜,瓊玉閣芬芳正濃。燭光搖曳,逶迤出道道光亮。桌上擺著的是精致的菜肴,昭告著今夜瑨王未曾來過。
九伶一襲薄衫坐于梳妝案前,黃澄澄的燭光照不清銅鏡中她的容顏。一縷發絲置于胸前,素手胡亂的打理著,神色飄忽不定。
聰慧伶俐的婢女茗鴛立于床榻前收拾床鋪,瓊玉閣的婢女本是侍奉堇瑟的貼身丫鬟,做事妥帖未有一絲的懈怠。又往塌下銅盆中添了些許炭塊,轉身見新晉的夫人面露愁色,只當是夫人懷揣著今夜王爺未能在閣中用膳之事。
心下想著說些討巧的話哄夫人歡心,拿起桌案上的木梳細細搭理著夫人那一頭黑亮的青絲,望著銅鏡中的容顏,眸色停駐在那嬌艷容顏的眉間一點朱砂上,半垂的眼眸流轉過一絲黯淡,卻只是剎那不曾表露。開口細聲道:“夫人長得真好看,就像是畫里出來的仙子。就像那詩經里說的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茗鴛細聲說著,是刻意的奉承,短短幾日罷了,茗鴛不曾與她太過親近,九伶淺淺一笑。只是覺得華都的冬季太過難熬,滿室冷清是火爐暖不盡的。
踱著有力的步子而來,拾級而上,香氣早已四溢開來。仿若沉醉,不由加快步伐,不該來的終究是受了蠱惑。
推門而入,景之行一襲絳紅色,繞過屏風毫無顧忌的捧起九伶的臉頰,久久凝視。那是他不曾細看的容顏,還有那眉心一點,沉著眸色他看的惘然。
婢女福身悄然退去。
溫熱的氣息糾纏著九伶,微薄的酒氣漸漸散開,酒香花香繾倦一室。
像是醉了,帶著醉意景之行開口,竟帶著些許的溫和,“你怎么這么香,嗯?”
景之行淺笑吟吟看的九伶心頭一顫,這樣的溫和是景之行是她不曾見過的,九伶知道那是酒醉在作祟。蹙起眉窘迫的微微拉扯著景之行的衣袖試圖將他喚醒,“王爺您醉了。”
景之行不語,將九伶打橫抱起,引得九伶一聲驚叫。身后觸及綿軟,兩人雙雙跌進那紅綃暖帳內。
“是什么香,讓我猜猜?”景之行的身子覆在九伶的身子上,灼燙的身軀緊貼著發顫的嬌軀,一樣的纏綿不一樣的情愫,訴不清訴不盡。
景之行將頭埋進九伶的頸項間,采擷芬芳間喃喃低語著,“蘭香還是梅香……這……”
久久沒了動靜,九伶輕輕推搡著壓著自己身子的景之行。傾身而落,景之行倒向了一旁,帶著微微的喘息聲,他是睡著了,而一只有力的手臂卻攬在她的腰間。
燭光斑駁下,兩人和衣靜靜的躺在床榻上,九伶不愿動身,這樣最好不過。只是睜著眼瞧著那艷麗的帳子,眸色空洞一瞬不瞬的瞧著那片紅,直直的看的著那帳子仿若是要沁出血般。突然一雙溫熱的手游走在自己嬌柔細膩的腰間,九伶聆聽著身畔起伏的喘息,愈見愈濃,終于欣長的身子翻身而起再將她困住,帶著淡淡酒醉,“還未睡?”
“王爺也不是未睡?”九伶雙手攥著身下的錦緞被說的無奈,如此之下怎能安然入睡?
景之行撐起身子,鼻尖貼著九伶的鼻尖,指間纏繞著身下人兒的衣帶,“方才都在想什么,是遠赴良州的父親還是……本以為你父親遠行是要哭哭啼啼些時日的,你倒是清靜。”
“父親他……”九伶不著痕跡的閃躲開來,這樣的親近她消受不起,可一陣涼意使她倒抽一口氣,薄衫微敞露出大片細嫩,九伶咬著唇隱忍著說道:“他說,不愿見子虞落淚,最不見得的便是子虞的淚……”
淚滑落,止不住,是無盡的傷痛。
她為他守著清白的身子,而他卻一手將一切的美好憧憬決然斷送。九伶嘆,律焱玨我的淚你可否感到它是涼的,我的心你可否感到它是痛的。
景之行落下吻,淡淡的酒氣渡入九伶的口中。
九伶攀著景之行的肩,昏暗下四目相對,與情與欲都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