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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香縈(一)遠赴

  • 盛世蠱香
  • 艾綠
  • 2005字
  • 2020-10-24 01:22:21

小樓琉璃為瓦坐北朝南有上下兩層,方方正正的牌匾高高懸掛,上頭書著三個字——瓊玉閣,是工整的隸書。

院子不大但種著不少的臘梅,有海棠紅有緗色點綴開來卻也別致。院里還有個小荷花池,只是冬末的池子顯得冷清,沁涼的水面上結著一層薄冰,冰下是夏季荷花枯敗后留下的零星的殘枝敗葉。

堇瑟引著梁子虞入樓,身后還隨著一行丫鬟。邁上小樓一側倚墻而建的樓梯,堇瑟盈盈輕笑,邊走邊說倒也和善,“這瓊玉閣上下兩層,院子里里外外共五間,院子雖不寬敞但也亮堂……”

踩在木樓梯上吱呀作響,梁子虞一手扶著墻壁一手微微提著裙擺,低著頭走的是小心翼翼一步也不敢馬虎,每走一步如負釋重。

愈登愈高之際一股擔憂悄然涌上梁子虞心頭,梁子虞覺得這樓仿若在搖搖欲墜,眼前開始有些昏眩。樓不知何時將要傾塌,之后便是萬劫不復。

許是這幾日霜雪的天氣,化成水的霜雪侵蝕著木料,小樓濕氣重得很,腐朽的味道愈見愈濃,腐味籠罩得她不敢喘息。

待上了二樓,過道上梁子虞站在靠里的一側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面頰泛著一片慘白。

堇瑟見梁子虞臉色微微泛白,不禁擔憂地問道:“妹妹,你怎么了,是身子有哪兒不適嗎?”堇瑟上前伸手撫上梁子虞的額,額不燙卻是帶著一層薄汗,堇瑟拿出帕子為梁子虞輕輕拭去汗跡。

高處涼風瑟瑟吹拂著梁子虞的臉頰,稍許從不適中緩過些了,說道:“不怕姐姐說笑,子虞曾隨先母掃過那國慈寺的雁塔,掃塔時倚窗歇息時,才發覺竟離地百丈高……從此便是不敢再登高的。”

堇瑟聞言微微淺笑,“既是如此我去和王爺說說咱換個住處便是了,可好?”

梁子虞搖了搖頭,眸色黯淡神色透著無奈,一手撫上了堇瑟的的手制止著她,輕聲細語的說道:“姐姐,子虞只不過是個侍妾,又逢當下光景,如此已是甚好?!?

“罷了,進屋瞧瞧去吧。”梁子虞此番話是觸及的堇瑟的心底,堇瑟也不由的苦笑。

侍妾,堇瑟明白自己不過也是個侍妾而已,若她梁子虞能擁有一身紅妝,那她堇瑟擁有的不過是最初那顆癡傻的心罷了。

卻也只是瞬間,堇瑟隨即以笑遮掩去了這份涌上心間的異樣思緒。反手握住了梁子虞的手,牽著梁子虞的手推門而入,說道:“已收拾干凈了,你看看還缺些什么,要是有缺的我這就命人去給補上。”

梁子虞提著裙擺跨過朱紅的門檻,腳下踩的是綿軟的織毯,迎門而入的是紅檀木的桌椅圓凳,分別鋪墊著上好的織錦緞子。往里瞧去只是一眼,漆雕屏風以紫檀木為框,百鳥朝鳳圖繡于素娟鑲嵌其上,素雅中卻也不失大體。

再往里走去,屏風后是檀木床榻,秋香色錦緞為帳。床榻一側以紅檀木為案,梳妝臺上擺著一面菱花鏡,是八角浮雕纏枝牡丹紋鏡,案上擺著零星幾盒胭脂。

越過屏風梁子虞站走到梳妝臺前,指尖觸及那紅檀木是平滑冰涼的,指尖在青瓷的胭脂盒間來回徘徊。她環顧四周眸色流轉,思量片刻轉身朝堇瑟微微頷首,說道:“姐姐,子虞可否要個熏爐?”

堇瑟問道:“熏爐?那是要青白釉、褐釉、豆青釉抑或是其他?”

“皆可”?!×鹤佑菡f的云淡清風,指尖仍在胭脂盒間一下一下的劃著看,是極心不在焉的。

皆可,無論今后會發生何事于她梁子虞而言亦是皆可。

堇瑟見梁子虞眸色逐漸黯淡揣測著梁子虞的心思說道:“明日梁大人便要趕赴良州了?”

驀地,梁子虞游移在胭脂盒間的手指一頓,梁子虞神色一怔只是點了點頭。

翌日,梁岸趕赴良州之日,景之行帶著梁子虞回梁府為梁父踐行,這是梁子虞意料之中的。

一早梁子虞便上了轎子,坐在轎中思緒說不上來是如何的?轎子被抬的平穩,而梁子虞的心卻上下跌宕起伏著,卻早已預料會如此但一顆心始終高高懸著。

良久,轎子落地轎簾緩緩掀起,梁子虞走下轎子。

這日天色碧藍,刺眼光照之下梁子虞抬頭望著門額上那塊匾上寫著三個碩大的字“司徒府”。大門敞開里頭遠遠走來的是身形挺拔卻顯老態的梁岸。

梁子虞側頭,身畔站的是依舊一臉冷清的景之行,景之行眸色深邃,是梁子虞看不透看不穿的,光照下梁子虞仍是覺得股股寒意,唯有轉身背著景之行緩緩迎上前。

步步靠近,梁岸瞧見梁子虞時竟是一臉的憂心忡忡……

梁子虞扯出一抹笑,喚道:“父親。”上前抱住了梁岸,手撫著梁岸的背脊,一記一記刻意地撫著。梁子虞嘴角笑意也瞬間消散,只是在梁岸耳畔低語道:“父親,只要你還在梁家日后定能再興盛起來,若你不在了梁家今后該如何是好?!?

眸子里泛著淺薄的紅光,梁岸問的極輕,“子虞現在身在何處?可安好?”

“梁大人放寬心,梁小姐自是無礙?!?

“告訴律焱玨,若不保我兒安危,我梁岸不怕魚死網破?!?

既然身為父親,如此牽掛自己的骨血,為何又要如此拿其獨樹一幟傾其一身,這為得哪般?梁子虞退開一步,眼眸泛紅含著淚地瞧著梁岸,伸手緊緊握住了梁岸蒼老如枯槁的雙手,依舊神色帶傷憂心的叮嚀著,說道:“父親,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重逢,您要好保重身子,您年歲大了處事萬萬別逞強免得傷了身子……”

淚滑落,縱橫在布滿皺痕的飽經滄桑的臉龐上,梁岸輕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父親明白明白……”

至此梁岸離開了,趕赴了那片貧瘠駭人之地。

望著梁岸遠去的背影,女子悄然拭去眼角的淚,原來她亦是會如此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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