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浮生島其實很有名,但因為沒有活著的人能證明這座島真實存在,它只出現在某些國家的黑道傳說和嚇唬小孩的故事中。島在無盡之海的某個地方,據說往世界的中心一直開就能找到。來島上的只有兩種人,無辜的海難者和走投無路的人。無論是多么罪大惡極的人,只要上了島,沒人再去追究你的過去。而且如果能成為島上的合法島民---擁有代表身份的小球,島上還會供吃供住。島民之間嚴禁自相殘殺,甚至不允許打架,否則會受到死亡的懲罰。
如果這樣就以為這個島是個安全的避難所,那就大錯特錯了,這里充滿了危險,時時都可能有人喪命。島上只能有一萬個合法的島民,新來的沒有身份的人,被稱為偷渡者。偷渡者和島民之間是赤裸裸的殺戮關系。偷渡者要殺掉島民,就可以把他的珠子占為己有,從而擁有合法的身份。而島民也在千方百計地獵殺偷渡者,只因為三個字:選擇日。
“選擇日”每5年舉行一次,是所有島民的夢魘,私下管那一天叫“百人斬”。在這一天,所有的島民要聚集在森林另一邊的黑石山口。每百人為一組,趕進一個門洞。這些山洞平時封閉,只有“選擇日”才會打開,山洞通向山腹之中,那里是島的中心,據說是個天堂般的地方。每組人進了山洞后,必須力爭盡快地找到出口,只有前三名出去的人才能繼續活著,其余的人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選擇日”如同末日審判,將島上所有的生命都抹滅,再重新開始。不要妄想逃跑,別說沒有島上根本沒有船,就算有,一離開島的范圍,脖子上的那顆珠子就會把腦袋直接炸上天,唯一可以不參加“選擇日”的方法就是拿到一顆偷渡者的人頭,所以大多數的島民終日在島上徘徊,只希望能獵殺到一個偷渡者,茍延殘喘。
島上的人就是這樣長期以來被死亡所威脅,大部分心理都已經扭曲,相互敵視,不相信任何人,隨時準備殺人與被殺,這是一座真正的屠宰場,活生生存在的修羅地獄。
格里高利不帶任何感情的講述,讓嵐豐一陣陣的心悸,他明白了格瓦斯為什么一見面就要殺他,明白了很多想不通的問題,也讓他更加的疑惑,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為什么要把自己送到這里。
好像覺得自己的話力度還不夠一樣,格里高利下面的一句話直接讓嵐豐全身的血都涼了,“忘了告訴你,雖然你現在已經有了島民的身份,可下一次的‘選拔日’就在一個多月之后,看你的樣子也不是什么厲害的人,還是和格里高利一樣,寫好遺書,準備后事吧。”
兩人的對話到此結束,嵐豐知道格里高利沒必要編造謊言來騙自己,他的腦子一片渾渾噩噩,都不知怎么回得茅屋。
格里高利看著他的背景,搖了搖大腦袋,無何奈何的聳聳肩,似乎已經習慣看別人絕望的樣子。
三天,整整三天,嵐豐把自己關在小茅屋里,躺在小床上一動不動。其間,格里高利還好心地過來看望了一眼,不過見嵐豐根本沒有說話的愿望,也就嘆著氣回去了。
不過,第四天的早晨,當格里高利在茅屋里鉆出來,準備享受自己的早餐時,突然發現一道人影擋住了初生的太陽光。抬頭一看,那個叫嵐豐的少年正在一板一眼地在屋外做著早操。
格里高利嘀咕道:“又是一個瘋了的人。”
沒想到,嵐豐見他出來,立刻就停下,熱情地打了個招呼,道:“早安,格里高利先生。”
格里高利抬頭看看,嵐豐除了臉色在屋里太久有些蒼白,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就是嘛,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人早晚會死的,像格里高利一樣,看得開多好。”
嵐豐一笑,沒接茬,只是道:“格里高利先生,正好有事向你請教。”
“說吧,只要是格里高利知道的。”
“這兩天我在屋子里有時會聽見些奇怪的聲音,旁邊的森林中有野獸?”
“當然了,而且不少,有時候還會跑出來襲擊人。”
“哦,那就好。”嵐豐好像還挺高興。
“好什么?難道你要去里面去修煉?”
“是吖,總是要拼一拼。”
格里高利搖了搖大腦袋,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道:“那里面厲害的家伙很多,你一個人很危險的。就算不出事,就剩一個多月,能修煉出什么?聽格里高利的,舒舒服服地曬曬太陽,享受下最后人生最后的時光,這多好。”
嵐豐就當沒聽見,繼續把一套體操做完,頭上大汗淋漓。這才停下,把吃的東西收拾到一個小布包里,和在陽光下打盹的格里高利開玩笑說:“我就這要走了,格里高利先生不想和我一起去碰碰運氣,說不定可以找到什么保命的寶貝?”
“免了,我還不想喂了野狼。”
“那晚上見。”
“等等。”格里高利想了想,把自己門口的面包掰下一半,道:“拿著吧,你這么高個子,修煉的話很消耗體力,那點東西可能不夠吃,反正格里高利吃得少,剩下也是浪費。”
嵐豐感激地看了大腦袋一眼,想到這些吃的的確是自己最需要的,也不推辭,收下之后轉身往森林里面走去。
就這樣,接下來一個多月的時間,嵐豐經常去森林,少則一天,多則二三天就會回來,有時候會帶回一些野兔,野雞這樣的小動物,然后和格里高利一起大吃一頓。
漸漸地,嵐豐發現格里高利是個大大的好人,他雖然總是說些悲觀消極的話,可每次出發前都會勻出一部分口糧送給自己。每次回來的時候,他嘴上不說,眼里都會現出掩飾不住的喜悅。在這個可怕的島上,他可能是唯一關心過自己的人。
閑暇的時候,兩人也開始在一塊打屁聊天,格里高利也會給嵐豐講一些千奇百怪的經歷,跟嵐豐斗嘴,也會被嵐豐講的有趣的事逗得暫時忘卻煩惱,哈哈大笑。
一次兩人聊得開心,嵐豐問:“格里高利,你多大了?”
“30歲,還年輕呢。”
“你到底是怎么來這個島上的。”
“格里高利是個偉大的發明家和探險者,駕駛著自己造的新能源船在環游世界的途中,沒想到遇見了一頭從未見過的海怪,把船打碎了。格里高利抱著一塊木頭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就到了這里。”
“那你怎么拿到自己那顆珠子的,不是撿的吧。”
“當然不是,”格里高利在衣服下面摸出一個造型奇怪,但看上去非常精致的有一個長管的東西,“這是格里高利的發明,叫做充能槍,別看它小,威力很大哦。剛上島沒多久,就有個壞人趁我非常虛弱的時候要殺格里高利,出于自衛就把他打死,拿到了他的珠子。”
“哦,那你為什么不跟島上其他人一樣,去找個偷渡者殺了,這樣不就可以多活幾年了嗎?”
“格里高利是個紳士,不是殺人犯。我絕不會為了活命而去殺跟自己毫無關系的人。”格里高利憤怒地說。
“好好好,別生氣,我就是問問而已,”嵐豐趕緊道歉,不過馬上又嬉皮笑臉地說:“對了,咱們已經這么熟了,你的名字叫起來很拗口,以后我叫你‘格格’好不好。”
“我反對,格里高利覺得自己的名字很好聽。”
“反對無效,就這么定了。”
這樣的聊天的時間隨著“選擇日”的越來越少。嵐豐去森林越來越頻繁,每次回來臉上的失望和煩悶就多上幾分。格里高利雖然說自己看得開,可他現在一天到晚總是發呆,嘴里也不知在叨咕些什么,即便和嵐豐在一塊也沒有聊天的興趣。
哎,終究沒人能看輕生和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