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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法國國家墓地——名人的最后歸宿——凄美愛情的圣祠——阿伯拉與哀綠綺思的故事——“本店講英語”——“本店備有各種美國飲品”——一個美國人的皇家禮遇——名不副實的女店員——離開巴黎——對美國女人容貌的中肯評價

我們最愉快的一次出游是去法國的國家墓地——拉雪茲神父公墓。這座著名墓地不僅埋葬著該國一些最偉大、最優(yōu)秀的人士,也是很多出身寒門,但通過自己努力和才華獲得聲譽的杰出男女最后的歸宿。這是一座肅穆的城市,有蜿蜒曲折的街道和大理石小神廟,以及在長滿綠樹與鮮花的荒原中潔白耀眼的公墓。不是每座城市都如此“人丁興旺”,或者在自己的城墻內有如此寬敞的一塊區(qū)域。任何城市都很難找出幾座設計如此精美、藝術特色如此豐富、建材如此昂貴和如此優(yōu)雅、如此美麗的宮殿。

我們站在古老的圣但尼教堂里,三十代國王和王后的大理石雕像直挺挺地橫臥在墳墓上,令人產生震驚和神奇的感覺;奇特的盔甲、過時的服飾、沉靜的面龐,掌心密合的雙手呈意味深長的懇求狀——這是一幅灰暗的古代圖景。老達戈貝爾特一世、克洛維國王、查理大帝,以及那些身份模糊但高大威猛的英雄、那些影子、那些千年以前的神話……與他們面對面似乎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而事實也確實如此。我用手指觸摸他們覆滿塵埃的臉龐,但達戈貝爾特在歷經(jīng)一千六百年后愈發(fā)死氣沉沉,克洛維在昄依基督后睡得更加安詳,而老邁的查理大帝都不正眼瞧我,繼續(xù)沉浸在血腥的朗塞瓦爾峽谷戰(zhàn)役中,做他的圣騎士之夢。

偉大的拉雪茲神父的名字也給人留下了深刻但程度不同的印象。人們的心頭一直涌動著一種這樣的想法,那就是這地方是神圣的,它屬于高貴的王室成員——有頭有腦的卓越人士。每一種睿智的思想、每一種高尚的品格,以及人們從事的每一種崇高的職業(yè),似乎都有一個著名的名字來代表,于是我們可以看到一種奇妙的混合。制造了很多戰(zhàn)爭悲劇的主人公達武和馬塞納葬在這里,在舞臺上表演悲劇、同樣著名的拉謝爾也葬在這里。西卡爾神父長眠于此,他是偉大的聾啞教育先行者,他把愛分享給每一個不幸的人,把一生奉獻給為聾啞人提供服務的慈善機構;不遠處是內伊元帥最終安臥的地方,他脾氣暴躁,聽不懂音樂,只喜歡戰(zhàn)場上的號角聲。那個發(fā)明煤氣照明路燈的人,那個引進土豆栽培進而造福百萬饑餓同胞的大恩人,和馬賽拉諾親王以及遠印度[62]地區(qū)流亡的王室成員躺在同一塊墓地里。化學家蓋·呂薩克、天文學家拉普拉斯、外科醫(yī)師拉爾雷、律師德敘茲都葬在這里,與他們作伴的還有塔爾馬、貝利尼、魯比尼、巴爾扎克、博馬舍、貝朗瑞、莫里哀和拉方丹,等等——和那些安放在圣但尼教堂大理石棺槨中的王公貴族的歷史功績一樣,他們的名字和成就同樣被人類文明偏僻角落里的人們所熟悉。

但在拉雪茲神父公墓的成千上萬座墳墓中,有一座墳墓,無論男女老幼都會停下來端詳一番。每個參觀者對這位墓主的歷史都只有一種模糊的認識,也明白應報以應有的敬意,但兩萬人里面都不會有一個人能清楚地記得這座墳墓及其浪漫墓主的故事。這里是阿伯拉與哀綠綺思[63]的墳墓,在基督教世界里,它是除了救世主的圣墓之外,過去七百年間最受人尊敬、最廣為人知,也是最為人們所傳頌和哀悼的墳墓。所有參觀者都在那里沉思、徘徊;所有年輕人都想法搞到和帶走有關它的紀念品和信物;所有對愛情失望的巴黎少男少女都熱淚盈眶地前來求助;是的,很多受到挫折的情侶不遠萬里來此朝覲圣祠,他們痛哭流涕,“咬牙切齒”地訴說他們沉重的傷心事,用永不凋謝的紙花和含苞待放的鮮花博得墳墓中那對飽受折磨的靈魂的同情。

當你去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有人正在墳墓上抽泣不已。當你去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那里擺放著一束束鮮花和紙花。當你去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一列從馬賽開來、拉著碎石的火車停在那里,用來彌補那些感情崩潰、拼命尋找紀念品的“文物破壞者”給墳墓造成的破壞。

然而有誰真正了解阿伯拉與哀綠綺思的故事呢?恐怕很少。每個人都聽說過他們的名字,但僅此而已。我煞費苦心地了解了那段歷史,并打算在這里講述出來,一方面是為了向公眾提供可靠的信息,另一方面是同時表明,有人在毫無必要地浪費著大量的情感大路貨。

阿伯拉與哀綠綺思的故事

哀綠綺思出生在七百六十六年前。她可能有父母,但具體情況不詳。她和叔叔富爾伯特住在巴黎的一座大教堂里,叔叔是教堂里的一個“大炮”[64]教士。何謂“大炮”教士,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是。可能他只不過是那種“野炮”教士,因為在那個年月里,教堂事務并未真正正規(guī)起來。不過這也足夠了,于是哀綠綺思便在“野炮”叔叔這里住了下來,也過得很快樂。她童年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阿讓特伊修道院度過的——以前從沒聽說過阿讓特伊,但我們可以假設真有這樣一個地方。成年后她又回到了她叔叔那里,這個不管是“大炮”還是“野炮”的叔叔教她學習拉丁語,拉丁語是當時上流社會和文學圈子的通行語言。

與此同時,皮埃爾·阿伯拉已經(jīng)是位名揚四海的修辭學者,并在巴黎創(chuàng)辦了一所修辭學校。他的創(chuàng)新理念、口才以及健碩的身姿都使其成為一個轟動一時的人物。他看見了哀綠綺思,為她的青春、美貌和迷人的氣質所傾倒。他給她寫了一封信,她回了信。他又寫了一封信,她又回了信。他現(xiàn)在戀愛了。他渴望了解她——希望面對面地和她說話。

他的學校在富爾伯特的房子附近。他希望登門拜訪富爾伯特。那個好心的“野炮”由此看到了一個難得的機會:他如此疼愛的侄女會從這個人那里學到知識而且不會花他一分錢。這就是吝嗇到家的福爾伯特。

頗為遺憾的是,任何作者都沒有提及富爾伯特叫什么名。不過,隨便叫他喬治·沃·富爾伯特或其他什么名字,能代表他就可以了。我們姑且這么稱呼他吧。他請阿伯拉當哀綠綺思的老師。

阿伯拉很高興有這樣一個機會。他經(jīng)常過來,而且每次待很長時間。他在某一封信的開頭就寫得很明白,他像一個冷酷無情的惡棍來到那個善良的屋檐下,故意引誘一個天真、無辜的女孩。這封信是這樣寫的:

“我對富爾伯特的愚蠢感到驚訝不已;令我吃驚的是,就好像他把一只羊羔送到了一條餓狼的嘴邊。哀綠綺思和我打著學習的幌子,深深地墜入愛河之中,而我們的學習機會正好營造了一個愛情幽會的場所。書本在面前攤開,但我們說的更多的是愛情,而不是哲學;我們的雙唇間傳遞的更多的是親吻而不是語言。”

所以說,這個懦弱的男人勾引了主人的侄女,相對于自己墮落的本性而言,他對偽善自信的狂喜只能說“愚蠢”的可笑。巴黎人算是看明白了。經(jīng)常有人告訴富爾伯特這件事,但他就是不相信。他不能理解一個人怎能如此墮落,竟然把熱情款待當成自己神圣的保護傘,犯下如此罪惡。但當他聽到街頭混混都在唱阿伯拉寫給哀綠綺思的情歌時,那情況就顯而易見了——教修辭和哲學時整出情歌來是不合適的。

他把阿伯拉從他的房子里趕了出來。阿伯拉又偷偷溜回去,把哀綠綺思帶回了自己的老家——布列塔尼的帕萊。不久之后,她在這里生了一個兒子,見小寶寶長得非常漂亮,便給起了個小名“艾斯圖拉博”——威廉·格。侄女不辭而別激怒了富爾伯特,他要報仇,但又不敢動手,唯恐給哀綠綺思帶來傷害——因為他依然很疼愛她。最后,阿伯拉提出和哀綠綺思結婚,但條件很可恥:為了避免自己純潔的名譽遭到損害(可她的名節(jié)卻受損了),這樁婚事應該對外保密。這和街頭無賴也沒什么區(qū)別了。富爾伯特看到了其中蘊含的機會便同意了。他會等到他們結婚后,違背那個男人的信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秘密公之于眾,從而洗脫自己侄女身上背負的污名。但是侄女懷疑他在搞什么陰謀。她起初拒絕結婚,說富爾伯特會為了挽救她而泄露這個秘密,而且她不想拖累一個如此才華橫溢、如此受人尊敬,并且有著輝煌職業(yè)前景的情人。這是一種高尚的、自我犧牲的愛,也體現(xiàn)了哀綠綺思純潔的心靈,但這種愛并不代表她有理智。

但她的反抗無效,他們還是秘密地結了婚。現(xiàn)在輪到富爾伯特出擊了!受傷的心最終應得到愈合;受盡折磨的傲骨應得到撫慰;卑微的頭顱應再次昂起來。他在城里的上流圈子宣布了這樁婚事,為自己家擺脫了恥辱的名聲而歡欣鼓舞。但是,瞧啊!阿伯拉爾否認了這樁婚事!哀綠綺思也否認了!如果只有阿伯拉否認的話,知道以前情況的人可能相信富爾伯特,但當最應該表態(tài)的人——那個女孩——否認時,他們笑了,這令絕望的富爾伯特成了被嘲笑的對象。

這位可憐的、巴黎大教堂的“大炮”教士再次成了眾矢之的。修復他家遭受不公的最后希望破滅了。接下來呢?人類的本性驅使他采取報復行動。他動手了。歷史學家是這樣說的:

“富爾伯特雇的歹徒在夜里襲擊了阿伯拉,給他造成了可怕的、難以名狀的傷害。”

我正在尋找那些“歹徒”最后的安息地。當我找到它時,不管他們罪惡的一生留下多少污點,我都會為其掬一把眼淚,奉上一捧花束和紙花,然后再推一小車碎石走,以此留作紀念;盡管不被嚴格的法律所允許,但無論如何,這些“歹徒”還是做了一件正義的事。

哀綠綺思進了修道院,向世俗世界及其歡樂永遠告別。十二年來,她從未聽到阿伯拉的消息——甚至都沒聽到有人提起他的名字。她成了阿讓特伊小女修道院的院長,過著完全隱居的生活。有一天,她偶然看到他寫的一封信,信中介紹了他自己的經(jīng)歷。她哭了,也給他寫了封信。他在回信中稱她為“信基督的姐妹”。他們繼續(xù)通信,她感情堅貞不渝、語言直白真摯,而他措辭冰冷、修辭圓滑。她充滿感情地直抒胸襟,但言語組織混亂;而他的回信則妙筆生花,可以明顯看出標題、副標題、前提和論點。她用最溫柔的昵稱稱呼他,把濃烈的愛意傾注于他;而他用源自北極的冰凍心腸稱她為“信基督的老婆”!真是無恥到家的惡棍!

由于她對修女們疏于管理,她們當中發(fā)生了一些聲名狼藉的齷齪事,為此圣但尼修道院的院長解散了她的小女修道院。彼時阿伯拉是圣吉爾達斯—德魯伊斯修道院的正式院長,當他聽說了她無家可歸的情況時,一種憐憫的情感涌上心頭(奇怪的是,這種不常見的情感并未讓他掉了腦袋),他把她和她的教友安排在一座小型圣靈禱告堂里,這是他創(chuàng)辦的宗教場所。她起初經(jīng)歷了許多清苦和磨難,但她的品行及其溫和的性格為她贏得了有影響力的朋友,她建起了一座富有和興旺的女修道院。雖然她很少在公眾場合露面,但深受教會領袖和人民的愛戴。她很快就贏得了尊敬和良好的聲譽,并展現(xiàn)了才干,而阿伯拉的地位則一落千丈。教皇給予她巨大的榮譽,任命她為所在修道院的院長。阿伯拉是一個有才華的人,是那個時代首屈一指的辯論家,但由此變得膽怯、優(yōu)柔寡斷,而且不再相信自己的能力。他只需經(jīng)歷一次大不幸,就會從知識精英階層的高位跌落下來,而這一切已經(jīng)來了。王公貴族們慫恿他在辯論會上與狡猾的圣伯納交鋒并挫敗對方。他在一次盛大而熱烈的集會上站起身來,在對手結束演講后,他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結結巴巴地講了幾句話;但是他的勇氣已經(jīng)喪失了,能言善辯的舌頭也不靈了;演講還沒進行,便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坐下。一代名嘴尷尬地敗下陣來。

公元一一四四年,他默默無聞地死了,被葬在克盧尼。后來有人把他的遺體遷到了圣靈禱告堂。二十年后,哀綠綺思去世,有人將二人合葬在一起,這也是她的遺愿。他死時六十四歲,她死時六十三歲。他們的遺體在埋葬了三百年后,再次遷移。一八零零年的時候還遷移過一次。又過了十七年,他們的遺體最后一次被遷走,這一次被安葬在拉雪茲神父公墓。在下一次搬遷之前,他們將在那里享受平和與安寧。

歷史對那位“野炮”教士最后的行為保持沉默。無論世人怎么評價他,至少我應該永遠尊重記憶并對“老炮”被盜取的信任、破碎的心和飽受摧殘的精神感到悲哀。愿逝者安息!

這就是阿伯拉與哀綠綺思的故事。歷史就是這樣的,拉馬丁[65]還為此大哭過一場。但這個人的眼窩淺,但凡給他一丁點兒令人同情的感覺,他就會熱淚盈眶的。他應當修一座攔水壩——說得更恰當些,他應當修一座大堤。歷史就是這樣的——不是人們通常所講述的那樣,故事的本來面目被還原后,無非就是一種令人作嘔的感情用事,因為那種沖動會讓我們把對愛情的崇拜托付給像皮埃爾·阿伯拉這樣卑鄙的感情騙子。我對這個受到苛責的、忠貞不渝的女孩說不出一句反對的話,也不忍心從她的墳墓上順走一兩件簡單的祭品——它們寄托了感情受挫的青年男女對她的緬懷——但我非常抱歉,我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寫上四五卷文字表達我對她朋友的看法——我指的是那個叫“圣靈”,或“失靈”,或者其他名字的禱告堂的創(chuàng)辦者。

面對無節(jié)操的謊言,我因無知浪費了太多感情。要等到把故事都讀完了,才會了解他們是否有資格贏得關注的淚水,所以我以后會抑制對這類人的感情。我現(xiàn)在希望能把我獻上的紙花還有那捆蘿卜都撤回來。

在巴黎,我們經(jīng)常在商店櫥窗里看到“本店講英語”的招牌,就像有人在國內的櫥窗里看到“本店講法語”的招牌一樣。我們總是立刻沖進這些地方,而且毫無例外地看到用純正的法語框起來的信息,那就是會說英語的店員剛剛吃飯去了,一小時后回來——先生想買點兒什么嗎?我們想知道為什么那幫人碰巧在這個前后不靠的時間點去吃飯,因為我們進店的時間絕不會是一個模范基督徒有絲毫可能去吃飯的時候。事實上,這是一個拙劣的騙局,就像捕捉雛鳥的米糠一樣,專門誘騙那個不謹慎的家伙。他們連懂一點兒英語皮毛的店員都沒有。他們靠那些招牌引誘外國人上鉤,然后靠甜言蜜語把顧客留在那里,直到買了東西才罷休。

我們還揪出來一個法式騙局——經(jīng)常看到類似這樣的招牌:“本店備有各種美國飲品”。剛好有位先生比較熟悉美國酒吧飲品的名稱,所以我們準備揭穿這些騙子的鬼把戲。一個帶著圍裙、點頭哈腰的法國人連蹦帶跳地過來說:

“Que voulez les messieurs?[66]”我聽不懂“Que voulez les messieurs?”是什么意思,反正這是他的原話。

我們的將軍說:“我們想喝純威士忌。”

(法國人眨眨眼。)

“這樣吧,如果你不知道那是什么,那就給我們來杯香檳雞尾酒吧。”

(眨眨眼,聳聳肩。)

“好吧,那就給我們來杯冰雪利酒吧。”

法國人心中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給我們來杯撞擊白蘭地!”

法國人開始退縮,懷疑最后這句話有些來者不善,他開始退縮、聳肩和抱歉地攤手。

將軍步步緊逼,大獲全勝。這個沒文化的外國人甚至提供不了圣克魯茲潘趣、高眼、石籬笆或地震。很顯然,他就是一個不道德的江湖騙子。

一個熟人前幾天和我說,他無疑是唯一有幸在皇帝衛(wèi)隊護送下參觀世界博覽會的美國游客。我極為坦誠地說,像他這樣長腿、長臉、長相不招人喜歡的幽靈竟然入選了,真讓我感到驚訝,連忙問他怎么回事。他說不久前他參加了在戰(zhàn)神廣場舉辦的一次大閱兵活動。當他周圍的人群快擠成疙瘩時,他看到護欄里有一塊空地,便下了馬車走了進去。他是那里唯一的人,所以他的空間很富余,而且他處在中間位置,所以他能看到廣場周圍所有準備情況。不久以后,音樂響起,很快法國皇帝和奧地利皇帝在著名的百人騎兵衛(wèi)隊的護衛(wèi)下進入廣場。他們似乎沒有注意到他,但一個年輕的中尉看到衛(wèi)隊指揮官做了一個手勢,便徑直帶著一隊士兵朝他走過來。中尉停下來,舉起手,向他敬過禮,然后低聲說,很抱歉打擾一個陌生人,不,一位紳士,但這個地方是皇家禁地。這個新澤西幽靈站起起來,鞠躬請求原諒,然后軍官跟在身邊,那隊士兵跟在身后,一副非常尊敬的樣子。他被皇家百人騎兵衛(wèi)隊護送到自己的馬車旁!軍官再次敬禮、退身;作為回禮,新澤西幽靈鞠了一躬,他鎮(zhèn)定自若,假裝只是在跟兩位皇帝談私事,向他們揮手告別,然后驅車離開了廣場!

試想一下,一個可憐的法國人莽撞地闖入了被美國不入流高官奉為神圣的公共講壇。警察會先用他們褻瀆神明的咆哮把他嚇個半死,然后不顧死活地把他拖走。在某些方面,我們比法國人明顯強過百倍,而在其他方面,他們比我們強得千倍不止。

現(xiàn)在巴黎看夠了。我們在這里的全部旅行安排都完成了。我們參觀了杜伊勒里宮、拿破侖柱、馬德琳教堂、堪稱奇中之奇的拿破侖墓、所有的大教堂和博物館、圖書館、皇宮、雕塑和畫廊、萬神殿、植物園,看了歌劇、馬戲,見識了立法機構、臺球室、理發(fā)店,還有女店員——

啊,女店員!我差點兒把她們忘了。她們是另類的羅曼蒂克騙子。(照旅行指南的話說,)她們總是那么美麗——那么靈巧、苗條、優(yōu)雅——那么天真、值得信任——那么文氣、迷人——那么忠實于她們的店鋪職責,在喋喋不休的推銷中令顧客無法拒絕——那么專心致志地向拉丁區(qū)的窮學生兜售商品——在星期日的郊外野餐中如此開心、快樂——哦,太迷人、太妖冶、太風騷了!

夠了!有那么三四天,我不斷地說:

“快看,弗格森!那個是女店員嗎?”

而他總是回答,“不是。”

他最后才搞明白,我想去看一個女店員。于是,他領著我看了幾十個。她們就像我見過的幾乎所有法國女人一樣不好看:大手、大腳、大嘴巴;通常長著上翹的鼻子,還長著胡須,甚至有良好教養(yǎng)的人都無法忽視;頭發(fā)向后梳得直板板地,不留發(fā)辮;身材不好,沒有魅力,沒有風度;看她們的容貌,我就知道她們吃了大蒜和洋蔥。最后我認為,說她們風騷是卑鄙的奉承。

走開,小土妞!我以前甚至還嫉妒拉丁區(qū)的浪蕩學子,但現(xiàn)在為他感到悲哀。如此一來,童年時期的另一尊偶像也轟然倒塌了。

該看的都看過了,明天我們去凡爾賽。因為我們還要重新登船,繼續(xù)航程,所以只能再看一小會兒巴黎了,那么我還是遺憾地告別這座美麗的城市吧。離開這里后,我們還要走幾千英里路,游覽很多大城市,但我們會發(fā)現(xiàn),它們都不會像它這般迷人。

旅行團的一些團員已經(jīng)去了英國,他們打算繞個遠,幾周后在里窩那或那不勒斯與大部隊會合。我們差一點去了日內瓦,但最終決定返回馬賽港,并從熱那亞上岸訪問意大利。

在本章的最后,我想說句話,我覺得把它說出來真正令我感到自豪,也感到高興,我的伙伴們都極為認同,這就是:到目前為止,我們在法國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都是在美國出生和長大的。

我現(xiàn)在感覺自己像個男人,憑借在最后關頭所做的一件正義之舉,挽回了失敗的名聲,并讓灰暗的自尊恢復了光澤。

放下窗簾,聽一曲舒緩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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