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問道:“十風君出門了?”說完便要離去。五十嵐妻稍稍遮住露出的膝蓋,將蘸滿漿糊的毛刷啪嗒一聲落放在一封信上。她注視著毛刷說道:“可有什么話要說?”三藏站在門口沒有動彈,只俯視著五十嵐妻:“很快就回來嗎?”“去大阪了,中午走的,估計今天回來得很晚。”說著雙手各伸出兩根指頭捏住涂完漿糊的信紙,拎起上部的兩只角提到了眼睛前方。她剛要往下放,垂在下面的兩只角輕輕一折粘在了一起。“勞駕幫個忙!”五十嵐妻嘴里銜著毛刷柄,含混不清地說了一句,抬眼望著三藏。三藏驚慌失措,跪下伸出雙手,作勢要幫她捏住拎起的那兩只角。五十嵐妻皺眉搖了搖頭,下巴指了指下方的折痕。三藏終于反應過來,又忙不迭地將其展平。信紙因漿糊變得軟塌塌的,一不小心便破了。三藏偷瞧五十嵐妻的臉色:“真是抱歉!”五十嵐妻取下嘴中銜著的毛刷,忍不住撲哧一笑:“塀和,你太慌啦。”“這究竟要做什么?”三藏撓撓頭問道。“在做紙袋。”“哦,”三藏的目光落在那捆信紙上,“這么多信!”“這些?還有一捆呢。全是那人寄給我或者我寄給他的。”語調似有驕傲之意。五十嵐妻又將一封信撕成兩半,涂上漿糊。“不可惜嗎?保存起來不好嗎?”三藏看著涂完漿糊后亮閃閃的文字,這大概是五十嵐妻所寫。字體雖與五十嵐有幾分相似,卻是笨拙的平假名,亂糟糟的,毫無章法。三藏生平頭一回見到風塵女子所寫的信,而執筆者此刻正在眼前毫不在乎地將信撕開、涂上漿糊并粘成紙袋,他不免瞧得稀奇。一身日常單和服洗得泛白,棉緞腰帶打成已婚式樣的結,肩部以下不見艷麗之色,驟顯凄清,但系著紅頭繩的橢圓形發髻一如往常,又大又亮,格外吸引著三藏的目光。“保存起來又如何,廢紙一堆。塀和你還不曾經歷,而我們呢,已成往事了。”說著又捏著上部的兩只角提起來。這回三藏會意,立即伸出手去,摁住下方的兩只角。“有你幫忙我輕松多了,”五十嵐妻又從信紙堆里取出一封打開,“我說呀,塀和,吉原那地方你遲早會去,不如告訴你一些吉原的事吧。”“哦。”三藏微微紅了臉,不由得豎起了耳朵。“其實吧,吉原的事也挺沒意思的,不如說說古宮吧。古宮你聽那人提起過吧?還沒有?當初究竟是來這兒還是去古宮那兒,我足足發愁了一個月呢,最后終于決定來這兒。想來真是沒道理,明明相比那人,我更喜歡古宮,不可思議。”五十嵐妻一邊揮動著毛刷一邊絮絮不止。三藏一邊望著五十嵐妻的臉和手上的動作,一邊目不轉睛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