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安頓

東林大學坐落在京都，有四百多年的歷史了，由舊東林黨人創立的東林學堂改建而來。它最有名的是那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對聯。這副對聯現在就掛在東林大學的校門口，黑底燙金。如同對聯中所激勵的那樣，在四百多年的歷史長河中，東林大學和歷史結合的很緊密，所有的歷史事件幾乎都多多少少和它息息相關，原因就是東林大學風云人物輩出，燦若星辰，異彩紛呈。帝國的歷史和后面聯邦的歷史可以說就是這些人物組成，正面的、反面的、反正歷史都是最后成功者書寫。隨著世界秩序發生變化，面臨人類生死存亡的巨大威脅，導致后來國際聯盟的成立，近一百年以來，國家間以協調代替對抗，人類戰爭這個詞匯才經漸漸從人們心里消失，東林大學也隨之無用武之地，它最為有名的軍事學院已經不復存在。雖然他依舊是京都最有名的大學之一，但是，只是之一而已。

俞以勤，東林大學現任校長，正有些郁悶。今年的新生招生進展愈加不順，一所大學能發展，進步，生源質量是最重要的地方，沒有好的學生，沒有最優秀的血液填充，讓他這個巧婦也長生無米下鍋之嘆。恰恰這塊短板自他接手校長以來，一年不如一年，眼看著其他幾所同屬于常青藤大學聯合體的學校風生水起，而東林大學新生的分數有往二類大學靠攏的趨勢。他能不著急么？可這一切怪他么？

其他常青藤大學都是實打實的私立院校，各有產業或專業優勢，校董事會里的成員幾乎都是大陸上最富有最有名望的人物，人家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而他呢，常青藤里唯一的國立大學，不說預算卡的緊緊的，就說方方面面和政府有點關系的都往里面塞人就讓人受不了。老師，越來越良莠不齊，好點的被人挖走，剩下的多多少少都有點關系，他哪一個惹得起？就說剛要報到的這位，關系僅僅是所屬警察分局一個局長，小小的一個科級單位，他都不敢得罪，縣官不如現管，校園的治安也是個天大的問題，他得靠著人家。說起來，他這個校長當的也是窩囊。

唉，煩心的事一大攤，也不差多這一件。

“人你見過了，怎么樣？”俞以勤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手指交叉放在胸前問人事處長。

“看上去還算是沉穩，問什么答什么，不多講話，坐在我那里半個小時，身子就沒動過。”

俞以勤拿起桌子上的幾張紙，翻著看了看，這叫什么事，一個剛剛十八歲的孩子，居然要到他這里當個副教授，讓其他的老師們怎么看？還不得說他這個校長的吃相太難看？

“你查過了，這上面的東西是真的？”

“是！別看人年輕，確確實實的寫過些好的論文，發表的等級很高，引用率也很高，算的上是個人才，只是歲數小點，不過按照學校規定的論文等級要求，能夠得上評副教授職稱。”

“那就好！走，去見見。”

來到電梯口，先前和他對話的人事處的周處長忙搶先一步按下了電梯按鈕。

電梯下了兩層，走過樓道，人事處長的房門開著，俞以勤走到門口就看見在沙發上坐著的年輕人。牛仔褲、白襯衣、夾克衫，一個看上去清清爽爽的少年，透露著稚嫩、眉眼端正、安靜而平穩，尤其是瞥過來的目光，清澈，明亮，像小溪，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仿佛還有些深邃，看不明白，仔細看，又有點像星辰，廣闊無比，悠遠無比。

本來進個教師這種小事是不用他一個校長親自出面的，但俞以勤莫名地感覺這個人的來歷有些蹊蹺，他想親自來看看，或許能證明什么。

……

……

來到東林大學，遞上聘書和那位管人事的處長說明來意，聊了幾句話以后，那位處長就丟下他匆匆而去，這讓他有些不安，有一種拿了別人的東西不還還理直氣壯的惶恐。他來到東林大學遞上聘書，唯一的原因就是這是他當下能找到的唯一線索，他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是領命而來，他的家鄉還在戰火中呻吟，他必須完成任務。

半個多小時，時間不長不短，張溪石正好借這個時間來理一理自己的思路。來到的這個世界，肯定和自己原本的世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否則就不能解釋文字，文化、語言、文明、科技等等一切的相似。很可能是母星的另外一個移民星球。他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找到遺失的物品，找出身在此處的真相，或者繼續傳送，或者就地向世界求援。當然一切的前提是找到局長攜帶的禮物，那些資料才是他最大的籌碼。

無論是談判也好，繼續傳送也好，他必須找到。

眼睛的余光里，有人來到了門口。

他站起身，向著門口站著的面露威嚴的老人微微躬身，算是行禮，幅度不高不低，態度不卑不亢。

人事處長辦公室里有一長兩短沙發，組成一個‘凹’形，俞以勤本來打算坐在短沙發上，正好挨著長沙發上的對方，一是為了方便近距離觀察，二是示以親切，但在進門后的一瞬間改了主意，一邊揮手示意對方坐下一邊走到人事處長的靠背椅子上坐定，隔著寬大的桌子問道：“你是哪里畢業的？”

招聘中的常規問話，往往是這樣開始的，如閑聊一般，本來就是沒什么營養的寒暄，只是為兩人相互觀察提供足夠的緩沖時間，讓俞以勤沒想到的是他的第一句話就改變了許多事。

最好回答的一句話，對張溪石而言卻是一個難題：他不知道這個問題的準確答案。而他偏偏知道對方手里拿著的幾頁紙的履歷里面就有答案，他不能胡亂回答。于是，接下來的對話向著兩個人都不希望的方向發展。

“我的履歷里面應該有吧。”

俞以勤眉頭微微一挑，有些不快，這是嫌他多此一舉？將手里的紙張往桌子上輕輕一扔。

跟著的周處長忙介紹道：“這位是我們東林大學的校長，俞以勤教授。”

“俞校長，你好！”

“嗯！”俞以勤吐出一個字，忍住不快問道：“你今年十八歲？”

“是。”

“按照你的履歷，你在西林大學求學期間發表了很多的專業論文，很有質量，為什么沒有留校，反而不遠萬里從西林來到京都的東林大學來呢？”

“東林大學很好。”

又是短短的幾個字的回答。

俞以勤等了等，見沒有繼續加話，心中的不快更甚，追問道：“哦，好，你說說東林大學什么很好。”

聽音觀色，張溪石當然知道不愉快的氣氛正在形成，也明白問題出在哪里，但他確實對這個世界的情況了解的太少，抱定了少言慎行的宗旨，只好一般回答道：“那里都好，尤其是報酬很好。”

“哦。”

這個回答很意外，但卻不失為一個老實的回答。東林大學雖比不上其他幾所常青藤大學的提供的教師薪金，但比一般的大學而言，確實還是高上很大的一塊。只是一個剛剛入職的教師，當著校長的面直接這么說的，還是讓人感覺很另類，不說假話是一種美德，但說真話也不一定讓人愉快。沒有一位校長喜歡一個只為了錢而來任教的教師，哪怕是真話。

周處長在一旁暗自著急，年輕人，還是太年輕啊，不會說話，看起來不像是書呆子，說的怎么都是傻話。他看了校長一眼，插話到：“你以前沒來過京都吧？”

“沒！”

“你剛來，先別著急上班，先熟悉一下環境，京都還是有不少好的地方的，都去轉轉，大佛寺，老君臺、北海或者故宮都可以去看看。”

“好。”張溪石答道。

俞以勤卻拿定了主意，不想再敷衍，不就是一個分局局長的關系么？有什么呀？他還惹的起，東林大學就是被這些個只想著掙錢來的人帶壞了風氣，讓這樣的人進來，他對不起東林大學。最關鍵的是對方的態度，和他心里莫名的心慌。他要讓對方自己主動選擇離開。

“你既然已經報道了，就是學校的一員，就要服從學校的安排。現在數理系那邊課程不緊，倒是軍事學院那邊有人退休有了空位。你先去軍事學院那邊幫幫忙吧。”

“好的。”

張溪石答應道，心里長長出了一口氣，放下心來，總算是安頓下來了。

他的爽快讓另外兩個人都詫異了一下。

高校教師的薪酬主要由兩塊構成，一塊是基本工資，一塊是課時費，當然有科研任務的另算。數理系是個小系，但卻承擔了全校一二年級本科生的高等數學、線性代數、概率、物理、復變等課程，學時長，學生多，課時費是最高的。對掙錢而言，當然是首選。俞以勤本以為對方看重的也是這個，看對方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心中自然詫異，略一想明白過來，看來，對方是新人根本不知道軍事學院是個怎么樣的存在。那好，就讓他知道知道吧，等他明白過來，也許就該主動離開了。京都，可不是靠那點基本工資就能立足的地方。

ps:收藏，投票，都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