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
- 大航海歷險記
- 趙周橋
- 17066字
- 2020-11-17 13:57:21
孟蕾當然知道我所指何事,看了看我指的位置,問我:“那下一步應該怎么做?”
我興奮的抓著她的手腕說:“只要船再航行四十分鐘,我就可以正確的判斷島嶼在哪塊位置了。”
我的信心不是毫無來頭的,經過無數次求證,我對尋島這種技能的判斷,已經十拿九穩了。這時,正好大副派人通知我馬上就要到四十海里了,詢問下步如何進行。我信心十足對來人的說:“保持現有時速,繼續行駛二十分鐘,然后再以每小時十五海里的速度接著行駛二十分鐘。”
來人回去復命,我向駕駛艙望去,見里面人頭簇動,看來好多人仍放心不下。孟蕾問我:“要不要上去向大家說明情況。”
我擺了擺手,壞笑道:“就讓他們多焦慮一會吧。”說完,自己都覺得好笑,問孟蕾:“我是不是很小家子氣。”
孟蕾頭一甩,扭身就走,長長的頭發拂過來,濺了我一臉的水。我跟上去追問,孟蕾用雨傘把子戳了我一下,瑩然一笑,說:“回去我給你泡杯姜茶,免得受寒。”
半個小時后,我再次出來觀看,此時島嶼的位置已確認無疑,我吩咐船員通知大副林全運,調轉船頭往東北方位行駛。晚上十點一刻,我們終于尋到一座綠蔭掩映的島嶼靠岸。桅桿上的船員通知前方發現目標的那一刻,我露出勝利般的笑容,同時還看到許多人舒展開了眉頭,向我投來贊許欽佩的目光。
我們并不清楚背后是一座什么島嶼,島嶼不大,跟湛江公園里的坡頭差不了多少,目前惡劣天氣下也無好登岸探查,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暫時能夠給“成功”號提供遮擋風暴的停靠點,船只靠近后,接下來就沒我什么事了,只得守在房間里忽睡忽醒,凌晨兩點多鐘,果然如李教授所說,外面狂風鬼哭狼嚎,一陣接著一陣的怒濤拍打著“成功”號,好在此時我們已經進入避風灣,任憑大自然歇斯里地嘶啞。
外面浪濤巨大,抽水機排水時發出的嗡嗡聒噪聲,綁在大樹上的纜繩被大風吹的嘎吱、嘎吱響。我躺在船上被吵得無法入眠,見劉旭亦是如此,兩人對視一笑,批上衣服跑到隔壁房,果然這一伙人也睡不著,當即將他們拉起身子,圍坐一團打牌消悶,小恩軟嗒嗒的趴在我們腳下。
四點左右,值班船員來報,說在西面出現紅光,輝映整片天空,久久不曾退隱。還沒待我詢問,于興旺已先搶我一步,興奮道:“那是火山溢流散發出來的巖漿,我也判斷對了。”
大頭拍掌笑道:“好,好,明天定叫這一伙老人家羞臉。”
于興旺擺手,含笑說:“這樣不好,我這也是湊巧,說到專業,畢竟不及人家,我們哪能得理不饒人。”
我放下撲克牌,給了兄弟一個厚實的擁抱。
次日,下午時分天公收斂脾氣,風歇浪寧,我們得以平靜,抱著枕頭呼呼入睡。醒來時已是凌晨三點多,見劉旭仍在睡覺,我披上外套往外走。
“成功”號當日并沒有啟程,靠在岸邊輕輕搖拽,初夏的深夜,涼風怡人,走出休息艙,遠遠看到于興旺背對大海坐在護欄上,徐飄紅站在甲板上背靠欄桿,于興旺低著頭,雙眼注視徐飄紅,一手抓著欄桿,一手撫摸她的頭發,兩人竊竊私語,完全進入忘我境界,我識趣的走開,繞道來到后甲板,倚欄獨思,感受朦朧的夜色,大自然的奇妙。
吹了一會風,肚子突然咕嚕叫響,發現自己原來一晚沒進食,摸到廚房。我不是烹飪高手,給自己簡單的煮了一碗清水掛面,準備端到房間里吃,出門時碰到陳珀來,兩人在過道里聊了幾句,交談中的得知陳珀來來至海軍陸戰部隊,官至副團長,此次登船,除了他,單位還有派且了另一位同僚協助他,就是上次協同他裝導彈的小伙子,兩人此次登船主要目的就是來保障船上人員的安危。如此年輕便身居要職,確實叫人刮目相看,而且還長的這么帥氣。倆人相互吹捧了幾句,就地道別。
清晨六點時刻,船長郝光榮拉響汽笛,宣布“成功”號繼續進發。汽笛鳴響,驚動島中飛禽,一只只黑白相間的信天翁拍打著翅膀,沖出樹林,在“成功”號四周繞行滑翔,不久便翱翔于茫茫的汪洋大海上空。
“成功”號載著四十多人朝北繼續行駛,行駛了約莫一個多小時,大副通知,一切儀器恢復正常,大家自是一番欣喜。隨著北移,海水越來越清澈,在這幾天里,我們遭遇了暖流,目睹了黑潮,大自然的光怪陸離深深的吸引著熱愛它的人們。
心情不錯,我信步往樓上漫步,成功”號二層設有一個會議廳,很多決策都是由這個三十來平米的會議廳里下達出去,自從經歷上次事件,我與我的團隊得到了船上人員的認可,并且參與了一次會議。開會不是一件舒心的事情,尤其面對七嘴八舌的教授、專家,那純粹是對我耐心的摧殘,見識過一次之后,對于下次的邀請我毫不客氣的推掉了。
在船上這幾天,千紙鶴的靜態確實使大家折服,除了吃喝拉撒睡,他完全可以做到整天整夜不離開床鋪一步,若是沒人搭理他,他就獨自冥想。納悶了,哪有這么多事情好想。大頭自然是最活躍的人,他與郭明都快成了莫逆之交,兩人甚是聊的來。于興旺則是最幸福的,用不著他開船,有大把的時間跟徐飄紅卿卿我我,甚至一度讓人懷疑,此行仿佛成為他倆的蜜月之旅。
徐飄紅在于興旺的精心呵護下,心境大好,再加上孟蕾個人品味不錯,時常對她衣著穿扮上加以指點,同樣的衣服,不同的搭配,讓徐飄紅看起來煥然一新,站在人群中也變的笑意嫣然,落落大方。孟蕾對我的態度還是忽冷忽熱,不過要比湛江時好了許多,就像猜不透千紙鶴一樣,我同樣猜不透孟蕾在想什么。
閑話短說,隨著臨近北冰洋,氣溫遞減,此時已經進入美利堅轄區阿留申海域,阿留申群島由福克斯、安德烈亞諾夫、四山、拉特和尼爾五組群島組成,原本這片富饒的土地屬于沙俄領地,后來被統治者廉價賣給“山姆大叔”,賣掉的不僅阿留申列島,還有整片阿拉斯加半島,阿留申群島面積將近兩萬公里,大小島嶼一百多半,火山島更是不計其數,是由上個世紀俄國的航海家奇里科夫和白令發現。
阿留申本是荒蕪之地,二戰結束后,經過美國人大力開發修建,部分島嶼已成為繁華熱鬧的漁民居住地,進入阿留申群島,船長下令靠港補水,為了不引起美國方面的關注,郝光榮通知大副,把“成功”號駛入偏僻的土著人居住島嶼。進島前船長召集所有人,再三申告:“土著人是人類歷史上不可馴服的文明,他們經歷過外來文明的踐踏和殺戮,會拿著槍矛帶著敵意的目光看待一切接近他們的外族人,他們捍衛祖先賦予的領土是沒人可以動搖的,所以我們只可以派遣一小部分人上岸尋找水源,盡量避免沖突。”
船長告示結束,開始組建臨時團隊,踴躍參與的人很多,雖然大家都很清楚登島可能存在的危險性,但是獵奇是每個人內心的不可揮去的欲望,誰都想親眼目睹一下傳說中的土著人,再說,在海上漂泊了這么長時間,誰都想能上岸舒展筋骨。經過幾番篩選,最終確定六人名單:我、千紙鶴、陳珀來、水手文劍、生物學家郭明、唯一一名女性孟蕾。
六人中我是鄭老師直接推薦的,陳珀來做為部隊團長,又身兼“成功”號安全負責人,有著不可或缺的領導力,同時成為這次尋找淡水臨時團隊的指揮員,千紙鶴是我一再舉薦的,本來大頭也其內,由于郭明迫切渴望登島科研,大頭仗義,就將自己的名額讓給了郭明,孟蕾是做為醫護人員通過評核,其實船上不缺醫生,只是全是男性,不好過分與孟蕾掙搶那一席之位,水手文劍是船長直接指定。
六人肩負特殊任務,十分鐘后整裝待發,出發前陳珀來集合隊伍,用慣有的軍人氣魄陳辭:“這次,我希望大家能服從指揮,統一行動,我們的目地只是為了尋找水源,行動必須從速、從快,避免其他一切無謂的活動,現在每人身上配有一個無線對講機,可在分散時相互聯系,一旦找到水源,要及時與船上人員取得聯系。”
我諾諾的點了點頭,拍了下腰間的對講機,這玩意挺神奇的,說是在一公里內通話彼此都能聽的到,也不知道有沒有這么準確。剛才林全運拿著它分配眾人時,我趁機調試了幾下,只要一開按鈕,里面就會傳出咔哧、咔哧,的聲音。
面前的島嶼面積不小,根據海岸線估計,要比我老家豐裕島大出許多。此時正是中午時分,為了爭取時間,船舶在掩蔽處停泊后,后艙放出帶有兩個馬達的機動皮艇,六人依次坐上皮艇,陳珀來拉啟馬達,隨著噠噠聲,我們朝土著人的島嶼進發。登岸后,我四處觀望,見這座島嶼植被茂盛,密密層層灌木叢沿山蔓延,遮擋了我們的視線,根本看不到島內情況。此時雖然入夏,但由于接鄰北冰洋,氣溫卻是很低,島上的濕度也大,枝葉上沾滿露水與冰簾,結成冰珠的露水晶瑩剔透,令人賞心悅目。
一行人一上岸,先是四處觀探,見視線所能到的地方基本都讓樹木擋住,陳珀來吩咐文劍找一棵大樹,看爬上去是否會發現水源。島嶼植物現象很奇特,盡管寬葉林縱橫,灌木交錯,卻少有大樹,稀稀落落幾棵小樹一眼就能數清,文劍受命,挑了一棵相對粗壯的樹枝,像猴子似得,敏捷的爬上樹干,沒幾下就蹴到頂端,站在枝干上四處偵望,看了一圈,爬了下來后一臉沮喪搖著頭,說被滿山的樹葉擋住視線,還是看不清楚地面,既然如此,那我們唯有深入搜尋。
按陳珀來指示,為了速戰速決,隊伍分為南北兩隊,我、千紙鶴、孟蕾往北,陳珀來三人朝南方向,尋找時間定位一個半小時,時間到后,不管有無找到水源全部撤回原地集合。
揮手別過陳珀來三人,我一馬當先,摸著樹藤沿著海岸邊朝北搜尋,由于腳下不是道路,雜亂的叢林下不時貫穿著藤蔓,造成磕磕絆絆。我們一邊小心翼翼的抓著樹藤,一邊仔細看著腳下,小心謹慎的劈披荊斬棘,海水離我們很近,苔蘚布滿了沿岸的巖石,水中樹蔭婆娑。
約莫走了一百多米,突然聽到身后傳來大頭的叫喚聲,初始以為錯覺,停下腳步回看,哈,果然是這家伙,帶著小恩朝我們尋來。
“你怎么來了?”孟蕾好奇的問大頭。
大頭咧開嘴巴唐笑:“誰規定我不可以來?”
這家伙,毫無組織概念,尤其當他絕對做一件時間的時候,總會挖空心思達到目的,誰也奈何不了。先前我就奇怪,這家伙平時這么愛湊熱鬧的,怎么這次性情大變,還主動把來之不易的名額讓給郭明,當時還一肚子納悶,原來他肚子里早就打好小算盤。我又氣又笑的問他:“那你怎么來的?”
大頭竊笑不已,說道:“這還不簡單。”然后壓低音調,怕人聽見似得說了一句:“我從后艙找了塊板子,早就上來了。”
“后艙能有什么板子?”孟蕾問他,大頭卻瞇眼賣俏。
船上有什么板子承載的住大頭的重量?我看了看大頭并未打濕的褲腳,思忖著,后艙除了門板和隔水板符合條件,實在也想不到還能有什么,門板需要拆卸,沒這么快就趕上了,那剩下的就只有隔水板了,可是隔水板是用來保護設備的,我問道: “你不會把機艙的隔水板給取了吧。”
“噓,”大頭被我猜中,食指對著嘴唇,嘻嘻笑道:“沒事的,今天萬里晴空,暫時用不上它,等下回去給放好就是。”
這家伙,真夠胡鬧的,那種板子也敢打主意,不過門板得確很大,就算兩個大頭站上去浮力都沒問題。 如今人都來了,還能說什么,我給了他一個擁抱,讓他去前面開路,三人隊伍變成四人,還多了小恩,繼續往北前進。
從腳下判斷,我們并非直線拓步,而是往北偏東,隨著行程,同時海岸線也逐漸從我們視線中消失。又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現一道峭壁,擋住了我們的去路,左右看了看,大伙商酌幾句改道往東走,又走了一程,發現東面地勢明顯偏高,腳下行走也容易了許多,高高的草葉雖然沒怎么變化,但是藤蔓少了許多。沒走多久,我們來到了一片沙地,沙地不大,也就一百多平米,沙粒細小,踩在上面很柔軟,沙地四周到處都是貝殼,爬蟹之類的海岸生物。爬蟹膽小,只要我們一抬腳,就早早的聞聲逃竄開。穿過沙地是一片土坡,爬上土坡看到仍舊是灌木叢生,前方幾條蜿蜒的小徑分叉而開。
看豎看左右都相差無幾,沒人知道兩邊走下去哪里更容易找到水源。大伙駐足,四處張望猶豫不決,孟蕾叫我隨便拿個主意,我叫千紙鶴隨手指條路,千紙鶴笑而不言。大頭躲到一邊,也不提議,獨自蹲在水洼邊和泥耍玩,玩泥巴倒也算了,居然還把攪稀的泥漿濕漉漉的從水洼中撈上來抹在自己的臉上,東一塊,西一塊,好端端的一張臉涂的臟兮怪誕。千紙鶴看了一會,不解問他:“你這是在做什么?”
大頭一邊繼續往自己臉上涂泥巴,一邊回答:“我在武裝自己,聽說土著人就是這樣打扮自己的。”還不時的問大家效果如何,知道他愛胡鬧,沒人愿意理他,我站一邊偷閑抽煙。大頭化妝好自己,乘我不注意,把手掌剩余的泥漿往我臉上抹,第一下毫不防備,讓涂了個正著。第二下還來時,我擱開他,不耐煩的說:“別鬧了,做正事要緊。”
大頭正在興頭上,如何肯依,非要我們三人也涂上,孟蕾踢了他一腳,嚷道:“走啦,走啦,隨便找一條好了,等下時間不夠了。”
大頭頭一歪,不屑的說:“著什么急,找個水源那還不是小菜一碟,我倒覺得,還是先去找土人的老窩比較重要。”
“別沒事找事了,”我見大頭又想尋事,阻撓說:“剛才陳珀來團長說了,要速戰速決,我們還是別去招惹土人。”
大頭鼻口一哼,“我沒聽到,所以我不歸他管。”
孟蕾嘴巴一嘟:“那好,你一個人在這里玩,我們找水去。”
“慢著,慢著,”大頭攔住孟蕾,嬉皮笑臉的說:“著什么急,來這種地方,我們可能有今生沒來世的,讓他們等一會又不會死人。”
大頭左看右看,見沒人回應,雙手合掌,逐個哀求:“好哥哥,好姐姐,好爺爺,好奶奶,你們就一起陪我尋尋吧,我答應你們,就看一眼,一眼就行,看完后我馬上回來,以后都聽你們的。”
看著大頭裝模作樣,我亦有所心動,把眼詢問千紙鶴,千紙鶴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我又看了看孟蕾,孟蕾說:“還是別多事了,盡快找水源吧。”
大頭見孟蕾不答應,雙手交叉背后,用腳跟繞圈走路,邊走邊說:“放心,水,我有本事找到。”
“那你找啊。”孟蕾說。
“不急,不急,那對我來說還是小事一樁。”
孟蕾伸手一把抓住大頭:“盧宏偉同志,你別轉了,頭暈知道嗎?”
大頭停了下來,嬉皮笑臉道:“真是奇怪了,明明是我在轉,怎么頭暈的會是你。”
“好了,”我說:“別鬧了,既然孟大小姐不愿意,我們就別惹事了,盡快一找,別管找到找不到,在一個半小時內回去復命。”
大頭聽后,仰起頭,片刻,又低下頭,一臉嚴肅的說:“好吧,事到如今,我就跟你們說吧,水我來找,找到后你們陪我去找土著人,只要找到土著人,我再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秘密?這家伙跟我能有什么秘密,八成是故弄玄虛想我們陪他找土著人。孟蕾也不相信,咯咯直笑:“你賣什么關子,我才不信,別磨嘰了,快點找水吧。”
大頭見孟蕾不信,走到我跟前,伸出食指頂著我胸膛:“兄弟,你信不信?”
我不置可否,大頭平日里雖然愛鬧,卻不會拿正事騙人,我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表情,點了下頭:“我信。”
大頭又走到千紙鶴跟前,同樣的手勢:“兄弟,你呢?”
千紙鶴忍俊不禁,含笑說:“我全聽你的。”
孟蕾見我們三兄弟站在統一戰線,不等大頭找他,自先回答:“不是我不信,那你得先說,看你的秘密有沒有說服力,然后我在決定聽不聽你。”
大頭一本正經的說:“這個秘密如天一樣大,不是我不說,而是我要把你們胃口吊足了再說,反正我跟你們說,這次行動就交給我全權負責好了,我保證給你們一個意想不到的結果。”
孟蕾思量了一下,開口說道:“好,全聽你的我沒意見,但是你得先證明給我看,如何馬上找到水源。完成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情自然聽你。”
大頭一臉賊笑的望著孟蕾,“這可是你說的。”跟著卷起衣袖,信心十足的自語:“這簡單。”向小恩招了招手,從包里掏出一包餅干和一瓶蜜蠟,把餅干往蜜蠟里一沾,蹲下來喂食小恩。大頭包里隨身攜帶蜜蠟的習慣已經很久了,就是由于小恩喜歡好這口。小恩平時食量就大,這次有蜂蜜喂食,更是吃的起勁,沒幾下就把一整包餅干給吃完了,大頭扔掉紙袋,把蜜罐蓋子擰上放回包里,站起來拍了拍粘在手上的餅干沫,“好了,最多再等五分鐘,小恩就會帶我們去尋水了。”
看這一幕,已經知曉大頭的法子了,難怪他會胸有成竹,我釋然一笑,打心眼佩服這家伙有時候不同尋常的思路,哈哈,我怎么就沒往這上面想,動物對大自然的嗅覺遠遠高過人類,小恩把一整袋沾過蜂蜜的餅干吃進肚子,那還不得馬上尋找水喝,而且我們都知道一點,小恩喝水有一個不尋常的特點,絕不喝骯臟或有餿味的水,如此一來,它要是能帶著我們找到水源,自然也能適合我們船上的成員用。
到不了五分鐘,小恩果然受不住干渴,把頭一轉,屁股一扭一扭的往東南方向跑去,我們四人急忙從后頭跟了上去,孟蕾邊跑邊由衷的夸獎大頭:“真由你的,不賴嘛。”
大頭得意的揚了下頭,“那是,別忘了平時小恩吃喝拉撒都是我照顧的,它的習性我還能不清楚,告訴你,這是勞動創造經驗。”
沒人知道小恩會把我們帶往哪里,小心起見,我一邊跟在它后面,一邊沿路做記號,以免迷失在叢林中。
道路崎嶇不平,小恩自個跑的毫不費力,卻苦了四位兩條腿的文明動物,好在這家伙跑的不算太快,我們還能勉強應付。約莫跑了二十來分鐘,小恩竄過一處叢林,叢林的另一頭叫我們頓時眼目敞亮,這是一片曠闊的平地。
平地很是開闊,可以用公頃來形容它的面積了,只是眼前出現的景象著實令我們幾個大為嘆奇。前方,白皚皚的積雪覆蓋著蒼涼的地面,與身后的綠蔥蔥景象形成天然對比,一面猶如冰寒的塞北風光,一面卻似明媚的江南山景。
陽光被積雪折射,令我們眼睛很不適宜,在雪地上還有很多雜亂的腳印,呈梅花狀,有大有小。怕有野獸出沒,或是土著人馴養出來的猛獸,我提防著心,暗暗囑咐大伙警惕四周,很有可能進入土著人的領地。
小恩進入雪地后,沒有繼續往空曠的地方跑去,而是改道轉向往右邊,大概跑了三四百米,前方出現一座湖泊,湖泊上煙霧繚繞,在湖泊的另一端是一座高高隆起的山脊,我們駐足遙望,山脊不高,與地面距離也就十來米之差,有意思的是,山脊的一側枝葉纏繞,另一側卻是光禿禿毫無生機,頂端又是另一番景象,白霧漫漫,讓人錯以為進入深山幽谷。再看湖泊四周,基本都被白雪覆蓋著,也不見一片綠枝,依稀只看見幾只動物在那徘徊、歇息。
由于我們與湖泊之間還有不小一段距離,無法看仔細前方是什么動物,謹慎起見,各自掏出武器,千紙鶴習慣性去摸手槍,我擔心槍聲會引來土著人,向他使了個眼色,他領會我的意圖,把手槍放回內兜,改從皮靴上抽出匕首。小恩尋到水源后,朝前看了看,又埋著頭一扭一扭往前奔跑,我們心系小恩安危,只好繼續尾隨過去,只是腳步放緩許多。
臨近湖泊,終于看清楚那幾只動物的樣子,似狼又似狗,雪白的茸毛從脊背延伸至腹部,肚皮底部留下一小片黑灰毛色,塊頭要比家狗大出一些,數量大概有十來頭,或走或躺,神色懶散。
“是狗還是狼啊?”孟蕾問大伙。
大頭搶先說道:“尾巴朝下是狼,尾巴上翹是狗。”
孟蕾復看一下說:“ 那應該是狗了,只是不知道是土著人養的雪橇狗還是野狗。”
我看對方數量不多,不放在心上,手一揮:“我們別停著,先過去看看。”
“不可。”千紙鶴伸手一擋,“野狗屬于群居動物,若真是野狗,附近可能還有,我們就這樣過去太冒失了。”
“那小恩怎么辦 ?”我問。
“小恩既然敢單獨過去,應該不會有什么沖突,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千紙鶴說。
我們與狗群的距離大概有一百來米,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察覺我們的存在,按理說狗的鼻子很靈敏,不會感覺不到有生人接近,但是這狗群中并沒有哪只抬頭朝我們這邊觀望。小恩這次很本分,也不招惹它們,自顧自的喝完水,就直接跑了回來,狗群雖然沒理睬我們幾個,對小恩的出現卻充滿了警惕,原本躺在地上戲耍的狗都站了起來,不友善的瞪著小恩,直到它喝完離開,才重新躺回地上。
小恩回來后,我尚有一事不明,對孟蕾說:“水源我們找到了,可是如何弄回去?”
我的顧慮也正是孟蕾所想,她聽完后說道:“我也正在納悶,要是離海岸近,船上還有管道可用,但這里實在太遠了。”
我看了看表,已經快到一個半小時之約,苦笑道:“不管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復命吧,找水是我們的任務,取水就不管我們的事了。”
“喂,喂,喂,”大頭晃著手指頭,拉長音對三人說:“剛才你們是怎么說的,若是我沒得老年癡呆癥,我應該記著某某人說過,只要我能找到水源接下來怎么著?”
“不會賴你的,”孟蕾笑著說:“但是總該把消息帶回去吧。”
孟蕾說的沒錯,我取出無線對講機,準備摁啟按鈕。 “不、不、不、”大頭箭步上前一把搶走對講機說:“我們現在就去找土著人,這次你們全都聽我的,絕對是有道理的。”
我看大頭執意如此,也不知他葫蘆里賣得什么藥,且聽他一回,看看到底想搞什么名堂,對眾人說:“行吧,愿賭服輸,這回咱都聽盧司令的,看看能帶給大家怎樣意外的驚喜。”
大頭見我屈服,嘿嘿直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問孟蕾:“姑娘,你來說說看,土著人應該會安營扎寨哪處?”
“這個可不好說,”孟蕾環視一圈回答:“這個島雖說不是特別的大,但也足夠我們找了。”
千紙鶴遙望前方,指著山脊另一頭:“如果是我,總會把住宿安排在暖和一點的地方吧,去那邊看看?”
大頭拍掌道:“英雄所見略同,你說的正是我想的。”
于是一伙人輕聲繞過湖泊,避開狗群往山后頭搜尋,沿路記號是必不可少,來到火山口另一側,地上又是硬梆梆的土路,連一點雪的痕跡都沒有,再回頭看后面白茫茫一片,兩面區別之只叫人嘆為奇觀。
眼下的景象與之前登岸時很相像,植物長的生機勃勃,好在蔓藤沒有覆蓋全部的地面,挑了相對容易行走的路徑前進了一小段,向右一點方向出現另外一條通道,通道上除了幾撮草束,沒見其它障礙物,很像是一條人為開拓出來的羊腸小徑,登島這么久,總算遇到一條無需披荊斬棘像樣路徑,我們自是欣喜歡暢,這條路也很有可能將我們帶到土著人的老窩。
一路行走,道路蜿蜒曲折,兩旁通道蔓草交錯,本來草叢地方須得提防蛇類,不過有小恩前頭開路,我們心安不少,按耐不住去調侃土著人的某樣。道路越走越寬,不時從遠處傳來狗吠聲,大概走了二十來分鐘,前方呈現一大片倒八字形的空地,我回頭警告伙伴們:“小心了,這里有可能會遇見土著人。”
孟蕾上前幾步,左右觀望,問:“應該往哪邊走?”
千紙鶴說:“我們還是花點力氣,別走正中間,就沿著邊路走吧。”
邊路看上去確實要隱蔽一些,又走了十幾分鐘,我們翻過一塊土坡,舉目眺望,見不遠處依稀有幾座房屋,說是房屋卻也不敢肯定,更像我老家的棕亭,不管是住房還是亭子,起碼感覺到一絲人煙。大家猜測土著人可能就在前方,大頭注視著房屋很是興奮,站在前頭示意大家放輕腳步悄悄過去,別暴露了身子,這還不算,大頭更是從叢林中扯下許多枝葉,圈成草帽,非要大伙武裝起來,將氣氛搞的像突擊戰似的。
其實也沒這么夸張,我們離房屋起碼還有五百來米,不過大頭執意如此,大家就配合一下他,躡手躡腳,且走且停的摸過去,走到一百來米近處,大頭擺手示意全體人員停止前進。讓我們全都躲到林子里面,然后以林子做掩護,接著,一行人又慢慢的朝屋子移動。
此時,屋子結構基本可以看的清楚,每座房子的形狀像一個三角形圖案和一個金字塔形狀并列。根據大頭的命令,為了不至于暴露目標,所有人都要匍匐在地。從我這邊角度看去,左邊是三角形,右邊是金字塔狀,屋子上尖下寬,左低右高,左邊三角形雖然低矮許多,卻開了一道門,右邊金字塔狀起碼有左邊兩個這么大,卻只開了一扇窗戶,要不是屋頂的針狀綠草把兩處連在一起,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兩座房子相鄰的獨立房屋。
在我們面前,像這樣的房屋目前所看應該不少于十多個,房屋模式相似,木身草頂,外面涂上一層泥土。后方視線被擋,只能看到臨近一排,屋子之間相隔的距離很開,呈W狀座落空曠的丘地。我們在草叢中隱伏了五、六分鐘,連一個土著人都沒看到,我不禁納悶,“他們都在睡午覺?”
孟蕾說:“土著人熱愛自由,哪能集體午睡,可能他們活動場地在另一頭。”
說完這句,孟蕾還想分析下去,“噓。”大頭用胳膊肘推了她一下,示意別再出聲,孟蕾閉上嘴巴,給他翻了個白眼。又等了幾分鐘,前方依舊一片寧和,大頭掏出從我這里搶走的對講機,摁下對話按鈕,對講機機里馬上傳出“哧,哧”聲響,緊接著。千紙鶴與孟蕾身上的對講機接收信號同時發出聲音響應。大頭要求他倆關掉對講機,自己一人拿著對講機,禁止所有的人發出聲響。我不知道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分配對講機時,我很清楚記得船長跟我們說有限距離是直徑一千米,我們剛才往里面走了這么久,與陳珀來幾人拉開何止一千米,好端端的搗鼓對講機干嘛?
大頭平時做事直來直去,這回變得神神叨叨的,又不許我們提問,三人氣不過,側身趴在一起,也不管土著人會不會從屋子里出來,六只眼睛直直的戳向大頭,看他會不會受不了頭皮發麻,大頭視若不見,淡定的看著外頭,把我們幾個弄的毫無脾氣。
許久,正在我思量著要不要合三人之力痛扁一頓大頭,前方不可思議的事情出現了。
正在大家搞不靈清大頭欲為何事之際,其中一座三角形的茅草屋門打開了,從藤木門縫后鬼祟閃出一人,我注眼凝視,這一看,驚詫的幾乎要叫出了聲,急忙用手捂住自己嘴巴。身旁的孟蕾與千紙鶴,兩人也是一臉詫異,反觀大頭,神情若定,仿佛早已料定眼前一幕。
從房里出來的不是我們獵奇的土著人,而是水手文劍。
奇怪!這家伙怎么會在這里,難道也是偷偷出來尋找土著人?我腦子里快速的一閃,不過,幾秒鐘之后我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判斷是滑稽的,因為文劍拿著對講機使勁的在那里叫喚,這邊大頭早早的把自己手中對講機的音量關掉了。文劍對著對講機叫了一陣,見無人應答,四處看了看,又重新鉆進屋去。
目送文劍回屋后,這時不僅是我,另外兩位同志亦是一肚子的疑問,我與孟蕾神會靠攏,左右架著大頭逼問,氣人的是,這家伙晃蕩著碩大的腦袋,一臉訕笑,偏偏就不開口,還一個勁的叫我們稍安勿躁,蠻有介事的說現在還不是揭開謎底的最佳時間。
文劍進去后,隔了一小會,大頭啟開對講機,再次按下呼叫按鈕,不多時,文劍再次推開藤們,由于距離遙遠,看不到臉上表情,出來后,先是四處環視一遍,接著與上回一樣,沖著對講機喊了許久,見無人應答,復又憤憤的走回茅草屋。待文劍二次進去后,相隔幾分鐘,大頭再次故伎重演,茅草屋的門扉第三次打開,這回出來的不是文劍,而是郭明,郭明與文劍一樣,一邊往外走,一邊對著對講機喊叫著。接著,從郭明后面跟出來兩人,一位是我們的領隊陳珀來,另一位裝束奇特,頭戴紅色氈帽,冒頂很長,頂部掛下來部分用魚骨穿插一處,帽子后側則插滿了一流子飛禽的羽翼,身上裹著一件動物毛皮,臉部膚色赤紅粗糙。
如此奇特打扮,不用猜便知此人定是阿留申的土著人居民無疑,裝束怪異的土著人與陳珀來手挽手并肩往外慢行,神色甚是親密,二人一會駐足交頭接耳,一會揚頭長笑,相隔甚遠,我們根本聽不到二人說些什么話語,只看到兩人關系非同一般。我看著稀奇,悄聲附耳問孟蕾:“陳珀來會說土著人的話?”
孟蕾沒有回答,示意我看看再說,我收回探詢孟蕾的目光,移向前方繼續觀看。此時郭明把對講機隨腰一插,也已回到二人身邊,隨身右側。文劍與另外兩位土著人最后緩慢出來,后兩位土著人雖然裝束也是這般奇特,但在衣物飾品上稍顯簡約,色彩上也沒第一位土著人艷麗。陳珀來與挽手出來的土著人在門口交談數分鐘,并未就此分別,而是往我們反方向走去,其余的人緊隨其后,過會,一伙人便離開了我們的視線,我側臉詢問大頭:“要不要跟蹤過去?”
大頭很有架勢的將手一揮,一伙人在他的指示下沿著叢林小心翼翼的繞道過去,為了不暴露自己,我們盡量依附草叢的掩護,繞了一個很大的圈,如此一來,反而離土著人的住所變得更遠,不過努力沒有白費,遠雖遠了一些,總算讓那批人重新進入自己的視線范圍。此時,我估量著雙方距離起碼有四五百米之遙,好在我們隱蔽的位置地勢偏高,還能俯視前方大概場景。
在我們的前方,看到的已不僅僅是剛才這么幾人,還出現了許許多多新的土著人,這些土著人似乎對陳珀來三人的到訪習以為常,敵意不說,連好奇的舉動都不曾見,倒是郭明,閑的無聊還親昵的抱起一名土著孩子。
場地不小,這幾人悠哉的溜達著,彼此不時還輕松的交流著什么,看樣子,那里可能是這個族群的活動場所,我們不僅在四周看到更多的房屋,還看到他們馴養的馬匹、獵狗。馬匹塊頭高大剽悍,獵狗的個頭也要比之前水池邊所遇的大出許多,另一側的架子上掛著一排狩獵工具,很多婦女圍在草垛邊聊天,婦女的衣著與男性土著人還是有很大區別,甚至有好幾位婦女的著裝就像我們古時候的獵戶一樣,毛氈斜系半身,赤裸的露出另半邊,連**亦是毫不吝嗇的暴露外面,年少的倒還罷了,棕黃的膚色看上起挺健碩的,而年老的婦女那完全不是這么回事了,胸前一只**垂掛下來,毫無美感可言。另外,一群孩童坐在草地上嬉鬧玩耍,跟他們的母親一樣,像是凍習慣了似得,如此寒冷的氣溫下,并沒有將身子裹的嚴實。縱觀整個場地,不管大人小孩,神態怡然,衣著多半鮮艷,打扮奇特異類,都是我不曾見過的。饒有興致的看了一會,千紙鶴突然冒出一句:“要不要再靠近一點?”
我不假思索的回道:“你想看清什么?”
千紙鶴一時沒領會我的調調,一本正經的回道:“要不要挨近聽聽他們說什么?”
孟蕾暗地里投了我一個白眼,我滿不在意的與她對視,孟蕾通紅著臉扭頭不理睬。
大頭接道:“不需要了,土著人常年狩獵,性格強悍野蠻,被發現了恐怕不好應付。”
大頭說的不無道理,若是跟土著人起沖突,我們這邊人單勢薄,尤其還不明了陳珀來等人欲為何事,倘若發生交惡,恐怕一點好處都討不到,我盤算著己方的劣勢,憂心的問大頭:“那我們繼續看,還是先撤?”
“走吧,”大頭說道:“土著人也看了,事情也求證了,再留在這里也沒意思。”
大家都無異議,悄然撤退,我們按原路返回,遠離土著人活動范圍后,我們仨終于有機會把憋了一肚子的疑團吐出來,大頭自然得意非凡,東扯幾句,西拉一段,吊足了我們胃口,才一五一十把整件事情講述出來。
原來,船長選出六人小組后,大頭見郭明一再請辭,于是主動把自己的名額讓給了他,這邊大度做好人,那邊卻暗地琢磨著尋個法子自己登島,于是他趁眾人忙著部署,獨自偷偷開溜,尋思著去儲物艙找樣合適的東西,來到儲物倉,正在他四處尋找時,突然聽到有腳步聲朝他方向過來,大頭怕撞到人不好解釋,就心虛得躲了起來。來人正是船長跟陳珀來,二人邊走邊聊天,所談的內容湊巧讓誤打誤撞的大頭聽了去。直聽陳珀來埋怨船長,怪他不應該讓我們一伙一同前往。船長則耐心的向對方解釋:“若不讓別人去,怕船上有人懷疑。”
大頭一聽這話,覺得話有玄機,更是一動不動的躲在那里偷聽,接著船長繼續說道:“我這樣安排,自然有我的道理,一來不會引起老頭的猜疑,二來也可讓你趁機把文劍那小子給除掉,哼,這小子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老恃事滋事,時間長了必定是個禍害。”
“那殺了文劍怎么向船上的人交待?”
“這個我自有安排,你上岸后找個借口支開他們就行。”
陳珀來說:“你是不是太過小心了,就拿郭明來說,直接點名讓他去就行了,非要繞這么一大圈。”
船長說:“行事之前考慮的周全一些總是好的,就像我早早讓郭明接近那個大腦袋一個道理,事先準備好,以后遇到問題就不至于手忙腳亂。”
大頭轉述“大腦袋”幾個字時,自己都忍俊不住笑了。
這兩人前后逗留的時間不是很長,話語也就寥寥幾句,但內容卻是驚天霹靂,按大頭的轉述,他當時無意中聽到這幾句對話,宛如胸口被手榴彈炸了一下,抑悶的不行。后來這兩人在儲物間里取了幾個對講機,就往外走了,大頭最后聽到的一番話是陳珀來問船長:“要是不小心讓那幾個小子撞見了怎么辦?”
船長說:“這還用我教嗎,毀尸滅跡得了。”
聽完最后一段轉述,只把我恨的咬牙切齒,不管陳珀來跟郝光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無辜牽連我們幾個局外人,那心腸歹毒,就不得不叫人痛恨。難怪剛才大頭一直反對我們接近對方,在事情尚未搞清楚之前,按兵不動是對的,當時我們若是暴露了身子,后果便不堪設想。雖然目前我們不清楚對方醞釀著一個怎樣的陰謀詭計,但是從大頭一番話里,郭明接近大頭原來是有意為之,并非我們之前認為的投緣,至于他們密謀的事情,想來船上大部分人都不清楚,我思忖著他們口中的老頭是誰,是不是指鄭老師?另外,除了他們幾個人,船上到底還有多少人是他們的同伙?如此一來,尋船之旅便不似表面上這么簡單了,起碼目前這四人是心懷鬼胎,別有企圖,而且隨時可能危險到我們以及船上其他人員的生命,照此看來,往后我們需得多留心眼,免得不明不白得被人拋尸大海。
大頭講述完船上遇見的事情,接著說道:“他們走后,你們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心急如焚,怕你們糊里糊涂的被對方給謀害了,思量著趕在出發之前如何通知你們,顧不上別的,急忙往外尋去,卻還是慢了一拍,這時你們已經登上皮艇,我一著急,隨手就把后艙防水板給卸下來,尾隨你們后頭,直到你們兵分兩路,我才現身追上你們。”
“這么重要的事情,那你之前就該早說明白。”孟蕾埋怨道。
大頭沾沾自喜,“有我在怕什么,要是這么早告訴你們,不就不好玩了。”說完,又轉身問我:“我們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于興旺他們。”
我想了想說:“還是先不告訴了,于興旺如今與徐飄紅你儂我儂,一顆心就像花兒一樣的綻放,還是等等再說。”
孟蕾點了點頭:“這樣也好,劉旭畢竟還小,在事情尚未清楚之前,告訴他怕讓別人察覺。”
大頭說:“那這事我們管不管?”
“管!”我雙眼緊蹙,拉長聲音:“不弄清楚,到時候我們怎么死可能都不知道,大伙謹慎行事就可。”
四人邊說邊往回走,快到集合點時,大頭停下腳步,說:“你們先過去,我要把木板帶回去。”
大頭這么做,不過不想引起陳珀來等人猜疑,別過大頭,三人走到集合點時,看見陳珀來與郭明已經站在那里等候,陳珀來的肩膀上扛著一個人,頭朝后,面朝下,這人背后中了一箭,傷口把厚厚的棉衣染紅了一片,由于氣溫低,血跡已經凝固。不用說我們都知道這人就是文劍,郭明一見我們就裝成很著急的樣子,舞弄雙手:“你們去哪里了?怎么這么久才回來?”
這倆人比我們先到,很明顯,應當有另外一條捷徑通往土著人的住處,卻不知這二人在此等候了多久,我裝作一身疲憊,回道;“說來慚愧,水沒找到,倒把自己給轉暈了。”
郭明身同感受的說:“這種鬼地方,確實很容易迷路,回來就好。”
我掏出對講機,暗暗把聲音調回去,故作生氣:“對了,之前向你們求救,對講機怎么不管用?”
郭明一臉茫然,搓手道:“可能我們距離拉的太開了,信號接收不好,我們也很擔憂,如今你們平安回來,我們就放心了。”
孟蕾走到陳珀來背后,低頭看了一眼文劍,故作驚愕:“文劍怎么了?”
陳珀來一臉自責:“都怪我沒保護好,尋水時,我們不幸遇到了土著人,由于言語不通,無法向對方解釋我們并無惡意,幾人盡管很是克制,卻還是無法避免沖突,在撤退時文同志犧牲了。”
陳珀來說“犧牲”兩字時,一臉悲痛的低下了頭,我瞧著好笑,暗忖此人演技不賴,陪著他一道把戲演全,走到跟前,摸了摸文劍身上的羽箭,沉痛的說:“怎么會這樣,剛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
陳珀來安慰我說:“現在還不是難受的時候,得趕緊回去,免得土著人追來。”
孟蕾說:“那水怎么辦?不找了?”
陳珀來說:“水我們找到了,先回去再安排吧。”
兩班人貌合神離唏噓過后,便不再耽擱,一道往皮艇方向走去,陳珀來單背扛著文劍的尸首走在最前端,我跟在他后面,文劍雖說塊頭不算大,卻也不瘦弱,尸身掛在陳珀來肩上很有分量,我也懶得不上前幫他,看著文劍大半個身子垂在后邊,耷拉著腦袋與手臂一同隨著陳珀來的步伐晃蕩著,背后的羽箭在陽光的照射下甚是扎眼,也不知道這一箭是土著人插進去的,還是他的同伙。我默默的注視了一會,收回目光,心中很不是滋味,在嘆息生命無常之余,又極度憎恨人性的爾虞我詐。
上了皮艇,陳珀來扶著文劍的后腦小心翼翼的往座椅上放, 深怕弄疼了他似得。郭明上前默契得扶住文劍,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陳珀來發動皮艇,調轉方向往”成功“號駛去。
船行到一半,見大頭與小恩坐在木板上,手拿寬木條往這邊劃來,見皮艇過來,大頭扔掉木條向我們揮舞雙手,陳珀來將皮艇向大頭靠攏,大頭氣喘咻咻的說:“怎么去了這么久?”
我站起來把小恩抱過來,裝作很意外的問:“你怎么來了?”
“這么久不見你們回來,我擔心呀。”大頭一副擔憂的模樣,跟著眼睛一挑,問郭明:“老兄,你沒事吧?”郭明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大頭看到文劍耷拉著腦袋靠在郭明身上,驚呼:“他怎么了?”
郭明沮喪的說:“回去再說吧。”
千紙鶴問大頭:“你上來一起走不?”
大頭搖了搖手,嬉笑道:“不用了,剛才當心你們,我拆了一塊木板,還得捎回去,搭把手就行了。”
眾人不再多言,我把拴繩拋給大頭,大頭緊緊的拽著它,沖浪般的尾隨后頭。回到船上,船長早已站在船頭等候,當見到文劍時,瞪大眼瞳大聲痛呼:“文劍怎么了?”
陳珀來低下頭,連說兩聲“對不去”。船長斥責的瞪了陳珀來一眼,伸手把文劍接過來放置在地上,顫抖用手指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跟著使勁在文劍的胸口捶打,邊打邊喊:“文劍,文劍,你醒過來呀。”聲音甚是悲戚,就算像我這樣知道底細的人聽了都不免哀傷,何況旁人。
一船人默默的看著郝光榮,一時間,誰也不敢上去勸阻。陳珀來像犯錯的孩子一樣,低垂著頭,一言不發的立在一邊,郝光榮做足了戲,郭明假惺惺得上去拉他:“船長,別這樣,別這樣,小文已經死了。”
郝光榮一手揮開郭明的手,怒吼:“走開,你們這些沒用的家伙!”
這話聽著怪怪的,也不知道是用來指責我們一行沒保護好文劍,還是譏諷郭明這些專家頭銜。
本來我對郝光榮很有好感,上回若不是他站出來說話,可能事情就沒這么順利。但如今得知他們接近我們是另有目的,好感之心頓時消殆,冷冷的看他準備怎么演下去。
鄭老師在一旁,把一臉委屈的郭明拉到一邊,走到郝光榮身邊,俯下身子在文劍鼻下探了幾秒,對郝光榮說:“別摁了,他死了。”
郝光榮不甘心似得接連摁了幾次,文劍干挺挺的躺在地上,他一拳敲在文劍胸口,嘴唇顫抖:“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呢?”說第二句時,把眼質問陳珀來,陳珀來依舊低垂著腦袋,仿似不敢目接。
不諳事緣的鄭老師沉重地拍了拍船長的背,“先別責怪人了,聽聽怎么回事。”
郝光榮回過頭,一臉痛苦的望著鄭老師,喃喃道:“老師,你不懂,文劍他。。。。。。”
鄭老師深表理解的點了點頭,“我知道,這小伙平時這么機靈,跟你感情又深,只是,誰又能料到。。。。。。唉!”
郝光榮見有人懂他,緩緩的站了起來,看到陳珀來仍舊低著頭,沖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怒氣騰騰的問:“快點告訴我怎么回事?”
陳珀來像是被人打蔫似得,掛著臉一話不說,孟蕾推了我一下,我明白她此舉何意,再不上前說幾句,非露餡不可。急忙走上前,拉開郝光榮,“船老大,老大哥,你別這樣,這是誰也不想的。”
郝光榮依舊不能泄氣,轉身一把抓著我的手,力道很大,質問:“好,你們是一道去的,那你來說,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我本想把陳珀來的話轉述給他,一想,這家伙其實肚子里不知道比我清楚多少,我又何必陪一起惺惺作態。指了指陳珀來,語速略慢:“我們當時分為兩隊,文劍跟陳團長一隊,我和。。。。。。”
郝光榮不待我說完,放開我的手,再次抓住陳珀來:“你倒是說啊,是誰害我的文劍。”
陳珀來支吾了一會,才一臉愧疚的交代:“尋水時,我們遭遇了土著人,他們當時正在狩獵,一看到我們三人,一言不發的就過來追殺我們,我們不想與對方無端沖突,撒腿逃跑,只是地生腳疏,文劍背部讓中了一箭,這鍵不偏不倚正中要害。”
郝光榮聽后氣的兩腮鼓起,指著陳珀來:“你,你,你怎么帶隊的,跟你們說了,一定要提防土著人,怎么還是這么大意。”
陳珀來雙手捂臉,“對不起,是我的失職。”
郝光榮更是勃然大怒,上前一拳直擊陳珀來臉部,這一拳下去可夠狠的,當即就讓陳珀來嘴角掛血。陳珀來的部屬,一位二十出頭的小伙沖了上去,指著郝光榮:“放肆,團長且是你能動手打的。”
陳珀來用大拇指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跡,把小伙子拉了回來,說:“不打緊,是我失職,讓船長出出氣也是應該。”
甲板上的爭執說白了不過是演給我們看的,若非大頭事先洞悉了這些人的把戲,憑今兒個幾人的一唱一和,我們肯定也會跟鄭教授一樣對他們的悲痛深信不疑。不過現下把一切看在眼里,只覺得滑稽虛偽,我清楚這種情況再鬧也不會出個所以然,心想不如做個順手人情,也好將計就計讓對方幾人誤以為我們也被愚弄了,好戲看的差不多了,給大頭遞了個眼神,大頭領會,走了上去,攔在二人中間,對郝光榮說:“算了,算了吧,這事沒人愿意發生的,動手有失教養了。”
孟蕾亦是上前勸說:“陳團長已經夠難過了,你別再指責他了。”
我看了千紙鶴一眼,輕聲說道:“你也上去表示一下啊。”
千紙鶴不尚言語,想了一下,上去說道:“不過陳團長也不算辱命,他找到了水源。”
大頭接道:“對,對,如今悲痛已經無濟于事,我們還是想想眼下的困境,怎樣把水給弄上船。”
陳珀來沒再被郝光榮廝纏,抬頭說道:“水源在東北方位,我量算過了,那里有個凹口,我們把船開過去,抽水管道應該能夠得著。”
郝光榮手一揮,“要去,你們去,就算渴死了,我也絕不喝自己兄弟鮮血換來的水。”說完,憤憤然頭也不回的走了。最后,還是鄭老師向大副傳到指令,去陳珀來所說的地方取來淡水,當然這個水塘并非我們之前發現的水潭。
回到大頭房間,大頭第一時間把房門關上,捂嘴偷笑,笑夠了對大家說道:“今兒個這戲唱的可真是夠精彩的。”
我長吸了口氣,感嘆道:“出門方知世間邪,人生如戲啊。”
千紙鶴說:“咦,劉旭他們呢?”
大頭看了一圈,笑呵呵說道:“剛才看的太過癮了,沒注意他們。”
剛才光琢磨著那班子人的演技了,忘了留意于興旺等人,好像沒在船甲上看見他們三個,想來應該不在,要不他們見了我們幾個,總會過來打聲招呼。
孟蕾猜測:“會不會在自己房間?”
也有可能,我折回自己房間一看,大白天的劉旭居然蒙頭睡大覺,轉去孟蕾房間,只見到徐飄紅端坐著,一人自得其樂的哼著小曲,問她于興旺在哪,她居然略帶難為情的說:“剛才我肚子有點餓,他去廚房給我煮東西了。”
話還沒說完,門口傳來于興旺興高采烈的聲音:“愛心午餐來嘍。”
回頭一看,這家伙手托盤子,盤子里有兩小碟,碟子里各盛著兩個荷包蛋,喜滋滋的推門進來,眾人相視一笑,唯有徐飄紅難為情的低下了頭。
對于文劍的死,郝光榮之后本說要帶隊尋上島去報仇,他連炸藥都準備一籮筐,后因眾人的勸說,同時考慮到國際因素而放棄火拼土著人。郝光榮之舉,眾人不明其理,我們幾位卻是心知肚明。“成功”號補充過淡水,繼續往北航行,隨著北移,氣溫逐日驟降,此時雖是夏季,感覺卻尤勝寒冬,這要是到了冬季,還不指定把人凍成啥樣,看來鄭老師特意選擇這個時間段入北,正是出于季節性的北極氣溫考慮。
船上人員逐一換上厚裹裹的棉衣,這幾日,雖然我們幾人無所事事,但因為想探明白陳珀來與土著人到底有和居心而不得不暗中留意,或許我們不該多管閑事,只是文劍的死讓我們意識到事態可能存在的嚴峻,出于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邏輯,只要我們在船上一天,就必須弄清楚他們的所謀何事,已確保自己人的安全。
今日,大副通知我們即將進入白令海峽,在前往北極之前,于興旺不止一次向我們提及這條海峽,它是以丹麥探險家的維圖斯·白令命名,此人終其一生都在世界各處大洋間冒險,就算在生命最后一刻,都不曾離開海洋。白令海峽位于亞洲最北端,美洲最西邊的海峽,在沒有成為海峽之前,它曾是美洲與亞洲之間的一條路架,現在更是太平洋與北冰洋的分嶺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