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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

  • 大航海歷險記
  • 趙周橋
  • 17531字
  • 2020-11-17 13:57:21

我們比約定的時間提早兩天抵達天津,出發之前孟蕾已經聯系過天津方面,當火車駛入天津站,鄭老師帶著幾名學生早已翹首等候,見我們一幫子人從站臺出來,興高采烈的揮手示意。

七個人,一頭猛獸,排成一列,神采奕奕的走向鄭老師,由于事先鄭老師獲悉這邊參與人數,對陣容龐大的我們并不意外,用準備好的車輛把我們一群人安頓到單位里的招待所,晚上設宴招待。

酒宴安排在離我們住所不遠的老字號津菜館,加上我們一行人,總計來了三十多號人,分三桌而坐,在場除了鄭老師和他的三名學生曾在湛江碰過一回,其余的二十多人素未謀面。鄭老師陪著幾位年長人士坐在首席,另有四位陪著我們坐在次席,四人中有一人是鄭老師的學生,其余三人均不認識,出于禮節,我與他們一一頷首微笑。

待人員悉數入座,女服務員上前給桌上人依序斟上茶水。大頭口干,端起茶杯一口飲盡,也不喊服務員添水,自己去桌臺上取過一個茶壺,提在手中自斟自喝,接連喝過三杯,才把茶壺擱在桌前,舒舒服服的往后一靠。坐在大頭斜對面的一位中年人突然站了起來,毫無征兆的伸手往茶壺上一甩,茶壺傾翻,蓋子滾到地上,壺里面的熱水灑了出來,大部分濺到大頭身上。”

這事太過突然,我與大頭想都沒想,當即站了起來,大頭一邊拉扯被水滲濕的袖子、衣褲,一邊怒指中年男子:“你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鐵青著臉反問大頭:“我倒要問問你嘛意思。”

大頭見中年男子出言不遜,頓時怒火中燒,暴凸眼珠:“你奶的,敢問候老子母親。”

這邊惡語相對,那邊馬上離開座位,上去一把揪住男子,坐在中年男子旁邊的一位中分頭型的男子趕緊站了起來,拉開大頭的手,把氣的嘴唇顫抖的鄰坐往座位上一按,轉身對大頭說:“誤會,全都是誤會呀。”

“能有什么誤會?”大頭站在中年男子跟前,怒射目光,“別以為自己是城里人,就給老子來裝模作樣,你敢再出言不遜,看我不把你揍成豬頭。”

那人怎會料到大頭如此蠻橫,坐在椅子上氣不打一處。

鄭老師的學生急忙離座把鄭老師喊了過來,鄭老師問清緣由,向自己那桌一位高個子男士招了招手,那人隨即過來,鄭老師歉意對中年男子說:“瞧我辦的什么事,竟然把魏大工程師給屈尊了,你也真是的,跟年青人較什么真,來,來,你與郭明換個位置,那桌正巧有你好幾個舊識老友,一起過去敘敘舊。”

鄭老師屈尊敬賢般的安撫住了中年男子,讓新來的男子與他對換了座位,把人一送過去,鄭老師折回站在大頭身后,此時服務員已收拾過桌面,鄭老師面帶笑容,溫和的說:“盧兄弟你別見怪,只是個小小誤會,你別往心里去啊,現在人多事忙,尋個時間我再跟你解釋。”

本來已經坐下的大頭站了起來,擺手道:“老師你忙你的。”

鄭老師走后,服務員開始上菜,醬肉、豬肉包等天津特設菜肴陸續端了上來,大頭是痛快人,事過去了就不去計較,抓起筷子招呼大家吃飯。在座其他幾人原在面面相覷,見大頭的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寬下心思。那位學生端起酒杯致辭:“很榮幸大家能再此相聚,今晚在座的朋友幾日后便將組合一個新的團隊,所以我先向大家介紹一下自己,我姓董,董純瑞的董,名叫洋洋,河北HD人,今年二十八歲,跟鄭老師學習差不多有七個年頭了。”

董洋洋自報家門后,其余的人也紛紛站起來自我介紹。新來的高個子名叫郭明,年歲四十七,是一名生物學家,與鄭老師相交多年,這次是自薦要去北極科考。梳中分頭的中年男子年齡四十二,姓樊,名田文,是鄭老師的副手。另一位是個年青俊朗的小伙,名叫陳珀來,二十六歲,是上面委派下來的現役軍人。十一人互通姓名、年齡,待禮見過后,我問董洋洋:“剛才到底所謂何事?”

董洋洋說:“真是小小誤會,也怪不得誰,盧兄弟可能是第一次來天津吧。”

大頭點了下頭,承認道:“是呀,我就是第一次來天津。”

董洋洋說:“那就是了,你初來乍到,不知道也不為奇。”

大頭性急,問道:“你倒是說原因啊。”

董洋洋見大頭不耐煩,急忙說道:“也就不小心犯了下天津地方飯桌上的忌諱。”

大頭愕然,不解問道:“我剛才屁都沒放一個,怎么犯他忌諱了。”

董洋洋可能平時接觸的都是文人,沒接觸過像大頭這么粗俗的,愣了一下,說道:“在天津有種說法,飯桌上是不可以把茶壺嘴對著人的,這樣很不尊重人,你剛才把茶壺放下來時,不巧讓茶壺嘴對中了魏工程師。”

大頭叫屈道:“誰還知道這些破規矩,這純粹是無心的嘛。”

董洋洋說:“一般來說不知者不怪,可能魏師他比較注重這方面吧。”

大頭不以為然,憤憤說道:“老頑固一個,就這么屁點事情至于當場發飆嗎?還問候我母親。”

“不是,不是,”董洋洋擺擺手,“這又是你誤會魏師了,天津人說話帶有這種習慣性的口頭詞,絕沒辱罵盧兄弟的意思。”

董洋洋把魏師的話又重復了一遍,然后解釋給大頭聽,大頭聽后,自己也覺得好笑,端起酒杯吆喝著喝酒。輪了一圈,孟蕾問董洋洋:“剛才見老師挺器重魏師傅的,他也一同去北極嗎?”

董洋洋點了點頭,“魏師是船艦機械方面有名的工程師,這次特地邀請過來幫忙的。”

酒過半席,鄭老師從頭桌過來,讓我與孟蕾做代表,與上席的人打聲招呼。為表尊敬,我帶上酒杯,孟蕾不喝酒,端了茶水,二人來到頭桌。我暗地數了下人頭,一桌上坐著十二人,年齡全在四十至六十之間,鄭老師從自己左邊開始向我介紹。身為晚輩,鄭老師每介紹一人,我與孟蕾恭敬的與他對飲一杯,彼此說些久仰之類的客套話。一圈下來,一個酒嗝,別的全沒記住,光記住整桌人名字后面的頭銜不是專家就是教授,還有主任、所長、船長各一名。

千年荒原,萬年冰川,遠航北極的計劃緊鑼密鼓的進行著。這次我們作為受邀人群,比任何一次出行都要輕松,唯一給我們制造緊張氣氛的就是于興旺時不時的向我們讀一段關于北極方面的文獻,時時告誡著大家不可掉以輕心。

于興旺告訴大家,我們通常所指的北極泛指北極圈以北的區域,包含北冰洋絕大部分海域,它是人類文明的禁區,是海洋中的沙漠。自古以來,多少探險家、野心家想要在地球的最北邊開通一條航道,而將生命獻給了這面廣袤的冰寒海地。于興旺的話把我帶進了崇高的境界,仿佛此行我們不是受聘于人,而是懷揣著奉獻的精神,進行著人類歷史上一次既偉大又神圣的開拓。若不是預收了鄭老師的一萬塊“大團結”。我想我們今日的壯舉,定將永垂不朽。

出發前,鄭老師登門向我們匯總這次航行的線路和規劃。國家機關辦事自然不同于個體,光航程線路計劃就列了二十多頁,密密麻麻的黑字,規劃著可預見與不可預見的各種因數。我對鄭老師遞過來的所有資料并不感興趣,反正這次不似之前出海,不是由我領銜,后面作計劃的專家大有人在,我只需跟著領導,跟著團隊就行,至于我的作用,也只有到了失蹤科研船附近才能用上,于是禮貌性的翻看了一下,把它轉手交給了孟蕾。

出發時辰不日即到,一行人整裝待發的集合在天津港口,原以為這次替國家辦事,港口會人山人海,鑼鼓喧天,數不盡的觀眾和學生整整齊齊的排列等候,每人手中舉著一面紅旗,搖曳著歡送英雄遠航。到了現場,才發現根本不似心中所想,整個口岸,除了一群為數不多的家屬凄凄寒寒的揮淚告別親人,就只剩下幾位與此事有著直接聯系的領導叮嚀又囑咐。

此次同赴北極的有四十多人,其中一半人我都在酒宴上照過面。此刻這些人正在把握最后一點時間與親友告別,我們幾個沒有人好告別,正所謂無事一身輕,大頭觸景生情,一邊登船,一邊嘴里念念有詞:“風蕭蕭兮易水寒。。。。。。”

此番海洋總局提供給北行的隊伍是一艘改裝的中型船舶,這種船舶一看就知道它的結實靈便遠非二叔的“男兒號”能比擬。船舶分為上下兩層,船身為鋼構焊接式,漆色白底藍條,采用目前比較先進的噴水推進式動力,船的前身是仿照軍用艦艇而造,這樣造的好處就是在行駛中,水的分流對船身的阻力降到最低,船舶的中部采用的是客輪模式,上下有機結構,再加上超大的機艙和儲物室,在降低船塢重量的同時,又能續保最大的遠航功效。船舶的后尾不僅設有專門的無線感應裝備,還設置了皮艇艙。最重要的,這首專門為北渡改造的船塢有一個響亮的名字:成功號。寓意此行馬到成功。

上船后,鄭老師才透露另一些消息給我,說此次行動系國家保密工程,二戰結束,世界格局發生翻天覆地性的變化,各國日益意識北極作為戰略地域的重要性,不僅在將來的軍事上,還有資源上都具備極高的價值,其實列強之間的明爭暗斗早就開始,中國作為后來追趕者,自然不甘愿落于他人,所以對北極的科考研究勢在必行,只是以國家目前的情況有些事情相對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務實。此前派遣的一批科研人員在北極工作了一年多,不僅收集了很多重要的數據,還給將來的后續工作做了一份詳細的規劃,只是如今他們神秘失蹤,中央對此事也極為關注,但此事又不能過于渲染,經過前幾次暗地里小規模搜尋后,最終決定組織民間力量再做最后一次深入尋找。

鄭老師這番機密性的話,連孟蕾都不知曉,陡然間把北極之行跟世界紛爭聯系到一起,我頓時感覺一座大山壓了過來,兩側肩膀隱隱作痛,我不自然的聳了聳左肩右背,說:“我們幾人不過一群鄉下毛頭小伙,不諳世事,但我們會傾盡全力為你和我們的國家辦事,至于最終能否找到你們的同伴,我不敢打保票,那只能聽天由命了。”

“這個當然,這個當然。”鄭老師忙不迭里回答。

由于性質不同,根據鄭老師的說法,此行為了不引起各國過分的關注,形式一切從簡,但航行線路不能馬虎,成功號將會由天津港始航,沿自己國家海岸線進入東海,舍近求遠棄走日本海峽,由東海繞過日本臨海,抵達太平洋海域再北上行駛,最后穿過白令海峽進入北極圈范圍。

關于線路方面,早先時日鄭老師就跟我們核實過了,經過連日相處,發現這老頭做事謹慎又羅嗦,很多事情好像怕我們聽一遍記不住一樣,總是反復的講解。再說了,他們連海洋氣象局的研究人員都帶了,路線怎么安排對我們來說已經無關緊要。

此時正值春末夏初,天空一片蔚藍,象是剛洗刷過一樣清爽,我們把不多的行李往艙房間一放,輕輕松松的去前甲板上沐浴陽光。船緩緩的駛離港口,于興旺求知欲望強烈,拉著劉旭去駕駛艙觀摩學習,徐飄紅跟孟蕾女人事多,躲在房間里久久出不來,我、大頭、千紙鶴三人帶著小恩躺在靠椅上一邊抽著煙,一邊喝著酒,愜意的瞇眼看太陽。

一個多小時后,甲板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行事講究辦事謹密的專家、教授們一個個陸續從房間里走出來,千紙鶴不喜繁瑣招呼,閉起眼睛假寐。我沒他清高,想著以后很長時間都要與這些滿嘴哲理論文的同志打交道,就不能視若無睹。

其實我們也無需自抬身價,因為絕大部分的人對鄭老師的眼觀抱有懷疑色彩,這不是我多疑,明顯就能感覺的出來這些人根本就不認為我們一伙有何過人之處。尤其上次酒桌上的介紹,我很清楚的感受到大伙的那種敷衍。加上大頭因為誤會,曾指著那位姓魏的工程師,老子長,老子短的謾罵,這種鄉野莽夫行徑更是引來他們的嗤鼻。所以盡管我坐起身子以示禮貌,但多數人經過時并沒注意到我的笑容,倒是郭明出來的時看見玩的正歡的小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走向小恩,笑問大頭:“你的寵物很特別。”

“它叫小恩。”大頭介紹說。

“很威武啊。”

“那是。”

“多大了?”

這個倒難住了大頭了,自從將小恩從無名島嶼上帶出來,我們誰都不知道它的實際年齡,郭明見大頭回答不出來,蹲下身子仔細觀察小恩,此時小恩將近一只成年狼狗這么壯,只是腿部要比狼狗矮短許多。大頭怕小恩會攻擊這位不速之客,把手輕輕摁在小恩脖頸。郭明觀察一會,站起身子說;“這只蜜獾應該有三歲半了。’

“蜜獾?”大頭驚訝的張大嘴巴,指著小恩,“你說它叫蜜獾?”

“你不知道。”郭明也是一臉詫異。

“來、來,”大頭把一腳把我從椅子上給踹下來,用衣袖撣拭一下椅子,一臉殷勤的招呼郭明坐下來慢慢解說。

郭明歉意了看了看我,被大頭強行按在藤椅上,我爬起來拍了拍身子,饒有興致坐在大頭藤椅的扶手上,想聽聽這位生物學專家怎么說。

郭明不愧為專業人士,在大頭的急切催促下開口說道:“小恩學名叫蜜獾,是鼬科蜜獾屬下唯一一種動物,生性好勇斗狠,不管面對多么強悍兇猛的動物從不退縮,可謂世界上最無畏無懼的動物,通常棲息于熱帶雨林和開闊草原地區,習性獨居,屬于雜食性動物,以撲食各種小型動物、堅果類植物為生,由于體內激素具有其天生的抗毒功效,又擅長撲食鱗目爬行類動物為食。”

“什么叫鱗目爬行動物啊?”大頭不解問道。

“我們通常所說的蛇類。”

“這個我們見識過,”大頭沾沾自喜介紹道:“當年它獨戰群蛇,那場面叫人驚心動魄的,現在回想起來還是熱血沸騰。”

郭明微微一笑,說:“蜜獾的名字因它喜食蜜蜂幼蟲。蜂蜜、和蛹而得名,你們的小恩是只強壯的小伙子,今日我也算大開眼界,研究動物多年,還從沒聽說蜜獾可以與人類親密相處。”

大頭哈哈大笑,自夸道,“這說明我人品高尚,連動物都愿意與我相交,不過這也沒什么了,想當年我馴騎兔子縱橫沙場,說出來都沒人相信。”

想不到郭明也是個天馬行空的研究工作者,對大頭的話一點都不懷疑,降下身段虛心向他請教,這正中大頭心懷,把藤椅挪過來,一手搭著郭明的肩膀,開始侃侃而談。

與小恩共事已有一年之余,今日才算正式掀開它真實的身份,我對郭明的介紹絲毫都不懷疑,因為他的話里,很多都在實際中目睹過小恩的行為。見兩人旁若無人的暢聊著,大頭的故事一時半刻也不會說完,我拍了拍千紙鶴,給了個眼神,把他從藤椅上拽去來,二人去找于興旺看看。

“成功”號開足馬力,飛速行駛,繞過日本海域,不日抵達太平洋西北海域。今日清晨,我雙手交臂漫步在剛剛清洗過的甲板上,海面被凈藍天空映照的更加透藍,陽光照射在浪花上閃爍發光,叫不出名字的魚時不時穿梭在船舶附近。本以為又是一日好時光,誰知到了中午時分,天色突然驟變,考慮到可能會起大風浪,大副林全運緊急通知船長,要求下令尋找島嶼暫避風浪。

一位姓虞的海洋地質教授戳著眼鏡,拼命分析附近可能存在的島嶼,經過一番探討,船長郝光榮讓人通知大副往西北方位行駛,“成功”號改道航行了大概一個多小時,突然霧色加濃,透過白色的霧氣看到前方出現數道暗黃的煙霧,藏在白色霧氣中裊裊上升,黃煙時斷時續,林全運并不在意,以為過了這片海域就行,暗暗加大馬力,于興旺心中起疑,要求大副暫停前進,待查明異象后再過不遲。林全運不喜他人指手畫腳,以暴風雨即將來臨為由,拒絕采納于興旺建議。于興旺看著著急,拉著我去找船長郝光榮,或者鄭老師。

鄭老師人尚未尋到,只聽外頭突然傳來驚呼叫喊聲,二人聽著蹊蹺,顧不得再去尋鄭老師,慌忙折回往外跑,還沒跑到艙門,突然船塢猛打方向,來個九十度大轉彎,緊急制動下,事先又毫無預兆,我與于興旺當即被狠狠的甩到地板上,我可憐的腦袋“砰”的撞上側墻板上,頓時金星四濺,腦袋瓜痛的幾乎要開裂,顧不上伸手去揉,緊急之下,我隨手抱住一條管子,死拽著,避免被甩來甩去。再看于興旺那邊,雖然沒被撞頭,可情況比我好不到哪里去,被摔倒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來,貼著地面滾來滾去,狼狽不堪。

再這樣繼續翻滾下去,于興旺不暈才怪,待船身稍微穩定一點,我勾出一只腳大喊于興旺抓住他,可于興旺身子由不得自己,知道我在幫他,自己也揮動雙手,卻怎么也勾不住我的腳。我不知道船塢如此劇烈擺動會持續多久,怕于興旺支撐不住,這家伙平時體質就要相對弱一點,顧不上這么多了,松開自己一只手去抓他,試了好幾回均是無法成功,正在我萬分焦慮當中,聽到門口傳來千紙鶴的叫聲,我抬頭一看,見千紙鶴雙手圈著船艙進出門上的拉手,由于門是開著,所以千紙鶴拽著它擺來擺去。

千紙鶴看到了我這邊的情況,在門甩過來霎間,雙腿一曲,把地上的一條木栓勾了過來,等下次身子甩過來時,就順勢用腳跟一蹬,把木栓踹到我跟前,我騰出手猛力一抓,總算穩妥的抓住了木栓,呼了口氣,把另一頭朝于興旺伸去,于興旺一手抓著木栓,另一手掌貼地面,匍匐在地面,慢慢的向我這邊移動。直到我倆握住雙手,我使勁一拉,把他拉到柱子邊,他才得以平衡。

約莫過去十來分鐘,船舶終于不再巨晃,我站穩身子,松開手臂,把于興旺從地上扶起,此時于興旺手掌通紅,好幾處地方都擦破了,再看他的臉也蹭破好幾塊。不過此時顧不上這么多了,我們急需知道的是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情況。

我叫上千紙鶴,三人顧不上疼痛,急忙往外跑,到船甲上一看,外面的情況更是不容樂觀,甲板上混亂狼藉,幾位文弱彬彬的學者揉著傷痛,哎呦、哎呦的叫個不停。大頭一屁股坐在地上,躺椅側翻在地,小恩蹲他在跟前警覺的仰脖眺望。我走過去問他:“剛才發生什么事了?”

大頭揉著腦袋,氣怦怦的說:“鬼才知道發生什么事,我正睡著舒坦,突然被哇哇亂叫聲吵醒,還沒來及罵人就讓跌得鼻青臉腫。”

還沒待我們問清楚緣由,突然聽到右邊有人大叫:“有人掉水里了。”

一干人一聽,不再多言,當即往喊聲方向跑去,來到右邊船欄,果見一男子在水下拼命劃水,只是天色變暗,瞧不清楚是誰。好在這人看上去不是似旱鴨子,從他混亂的狗爬式來看,也就只能支撐一會。這要是在河里倒還罷了,在波濤起伏的大海中就顯得有點力不從心。此時船舶仍在前進,沒一會,便將他甩的遠遠的。

于興旺問周圍的人,“有人去通知停船了沒?”

人群一人應答:“已經有人去了。”

我一聽,松了一口氣,瞧那人動作,再不濟,總還能支撐一會,只要船一停下來,便可放艇下去救人。于興旺抬頭看了看駕駛艙,向我使了個眼色,我會意,準備去駕駛艙問問林全運船長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整個事情應屬他最清楚不過,正邁著大步往那走,卻聽到站在桅桿上瞭望的人聲嘶力歇地大喊:“海蟒,是海蟒。”

我抬頭往上看,見喊叫的人拿指示旗指著后方,做手勢叫大家撤離甲板,我顧不上再去駕駛艙,撇下于興旺,朝后頭奔去,順著手勢示來到后艙,大頭反應不比我慢,隨后跟上過來,站在尾板上果見白茫茫的海面上游浮著一條巨大海蟒,忽而把頭探出水面,忽而又沉下去。海蟒氣勢兇猛,緊緊的尾隨著船只后頭,迅速的穿梭著,還不時拍動尾巴,激起一陣陣巨浪。我抹了一把被海水濺濕的臉,看著這只龐然大物體,好家伙,那身長,起碼超過二十米長,圓滾的身軀足有卡車的輪胎這么大,深褐色的背腹,皺褶菱形的頭顱翹出水面,頂上長著一顆足球般大小的肉瘤,張開血口,向我們靠攏。

照這種情形,就算船停下來也不可能派人下去搭救落水男子,只希望這條海蟒不要發現他。船舶若是被海蟒蛇追上,又將是一場殊死搏斗,大頭喊叫一聲:“波波頭,你頂著先,我去取鋼刀。”

我與他擊了下掌,叫他速去速回,小恩身小膽大,毫無畏懼的沖著大家伙嗤牙咧嘴,我摸了摸身上,就一把匕首,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一邊疏散圍觀的人群,一邊握在手中恭候著海蟒,大家伙在水中的沖擊力遠遠超過“成功”號的航速,眼見越來越近,我手心緊張的直冒冷汗,又喜又憂,喜的是對方似乎沒有發現落水男子,憂的是這么大塊頭的家伙,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扛得住。想來大頭那把鋒利的鋼刀應該能對付的了這丑陋的東西,又怕大頭一來一回,不一定能及時趕過來。

十五米、十米、五米,海蟒就一會時間追上了船只。人一緊張,真是連撒尿的念頭都有,好在隨后趕來的千紙鶴拔出手槍瞄準海蟒開了一槍,“砰”,子彈出膛,目標大距離又近,想著多少總能給他帶去一點傷害,誰想,海蟒的感知力極強,感受有物體襲擊它,靈敏的把頭往水里一沉,拱起脊梁,避過了子彈。

千紙鶴見一發未中,接連開了數槍,海蟒避過第一發子彈,立即把身子往下沉,下沉的姿勢很獨特,不像魚類那樣徑直鉆入水中,而是把身子卷曲成一團,像一塊巨大的石頭筆直的往下沉。子彈穿過水面,力道下降,碰到海蟒時被輕輕的滑開,絲毫不能傷害到它。

看樣子這家伙的皮層厚的很,千紙鶴見子彈起不來作用,停止發射,欲待海蟒浮出水面再做計較,海蟒沉入水中,也就十來秒時間,可能感覺自身危險系數降低,重新舒展開身子朝“成功”號繼續追趕過來。

從船舶航行的速度與海蟒沖擊力相比較,恐怕過不了多時又要被它趕上,站在船甲上的我很清楚海蟒靠的是蓄力游動,就像我們憋足氣跑步一個道理,只要時間拉長,甩掉它是遲早的問題。所以眼下我們必須想個法子阻止海蟒靠近,若是被他靠近,最擔心的還是怕它像去年的噬人鯊一樣,弄壞船舶馬達,雖說現在這艘船結構功效明顯高出當初”男兒“號幾個檔次,而且采用的是八缸馬達,就算真的不幸被破壞一兩個,也不至于像“男兒”號一樣當場嗝屁,另外這次出行團隊人員齊備,光修理工程師就有好幾位,但是此番不同往日,我們的目標是遙在北邊的冰寒極地,海路漫漫無法預測,任何一次對船只造成的損害都有可能直接導致整個計劃擱置。

小恩不敢涉水,站在船尾臺階上對著海蟒齜牙咧嘴叫喚,我不敢掉以輕心,緊握匕首以防海蟒騰空躍起。過了一會大頭手提鋼刀來到我身邊,讓我吁了口氣,大頭后面還跟著劉旭、孟蕾、徐飄紅三人,徐飄紅從未遇過這種事情,神色緊張的抓著孟蕾的衣袖,我讓孟蕾盡量往后站,以防不測。劉旭手中則捎來一把弩弓,千紙鶴接過弩弓,見箭已上弦,單手提起,架在自己左手臂上,對準海蟒,我與大頭分站兩側,三人屏住呼吸蓄謀待發。

海蟒越游越近,我們做好了隨時攻擊的準備,突然人群中沖出一人,正是年輕的將士陳珀來,只見他喝開人群,肩頭扛著一架火箭筒,氣定神閑的走到最前沿,前腳彎曲,后腳登直,瞄準海蟒扣動板機,整個動作非常連貫,只聽一聲巨響,鋼筒中沖出一枚推助力導彈,朝海蟒方向疾速飛去,海蟒見導彈射來,與上次一樣,立馬卷縮身子,往下墜沉,導彈穿透水面追上海蟒,“嘣”的一聲炸開,海面頓時掀起一波水浪,浪花呈蘑菇狀四處濺散,一會,水面恢復平靜,只留下船舶行駛產生的兩條水尾。

我們無法確定海蟒是否被導彈干掉,站在原地看了許久,仍不見海蟒浮出水面,也沒見水中冒出殘肢,可能剛才的導彈并未將它斃命。陳珀來久視不見海蟒尸首浮上來,不敢掉以輕心,讓年輕的同伴取來一枚導彈,重新裝回炮筒。在陳珀來裝導彈的同時,人群中站出一人,正是與大頭特別投緣的生物學專家郭明,郭明朝驚慌失措又充滿獵奇的人群推了推手,示意大家別太靠近護欄,大聲說道:“所有的人都配合一下,別擅離自己的崗位,海蟒很可能沒死,只是潛入了海底,隨時都會浮出來襲擊我們,不過大家也不用恐慌,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擺脫掉它。”

這里很多人都認識郭明,知道他的身份,郭明說這句話時,船長郝光榮也在旁邊,他當即朝桅桿做了幾個手勢,桅桿上的人收到指示,又對著下面揮擺手中的小旗。我抬頭低頭的愣是看不懂什么意思,忍不住問船長:“你剛才傳達了什么命令。”

郝光榮說:“我叫他通知大副,不要停止行駛,危機還未解除。”

我驚訝的說:“你不知道有人掉海里去了嗎?”

郝光榮可能真不知道,反問:“誰掉海里了?現在人在哪里?”

我指了指東南方向,“就在那頭,現在馬上叫人呢通知大副,否則他會撐不下去的。”

郝光榮朝東南方向看了看,略一思索,朝桅桿上的人員做了幾個手勢,沒一會,船便調轉方向朝落水位置駛去。

我見船已經過去,接下來也沒我什么事情,準備就此跟伙伴們離開,郝光榮卻問道:“剛才如此危及時刻,我見你跟你的朋友沉著應對,果然英雄出少年。”

我笑了笑:“心中早已怕的要命,只是你看不出來。”

郝光榮亦是一笑:“都說藝高人膽大,沒有八兩三,誰敢有這般膽量。”

我轉身指著陳珀來,“這位才是當之無愧的八兩三。”

陳珀來面無表情的朝我看了一眼,郝光榮道:“聽鄭教授說你們幾位全有過人之處,今日一見果然不一般。”

說實在,船上這么多人,郝光榮對我們幾個倒也和善,今日有連聲夸獎,被說的飄飄然,笑道:“那是鄭老師抬舉了。”

郝光榮接著道:“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次前往北極,鄭教授似乎把寶都押在你們一干人身上,叫船上其他許多專家很是懷疑。”

我一笑,“不懷疑,就成不了專家了。”

郝光榮一時理解不進去,反問我何意,我笑了笑說:“沒什么。”

這時,船舶停了下來,有人喊道:“就在下面,快放救生圈下去。”

大頭好奇,跑過去觀看,我跟孟蕾對視一笑,過了一會,船舶再次調轉方向,繼續朝北前進。大頭跑回來匯報說:“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好端端站在船上也會被甩下去,真是沒用。”

孟蕾白了他一眼,“怎么不說你自己四肢發達,頭腦空白。”

斗嘴大頭最在行,立即反駁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頭發長見識短。”

船行駛了一段時間,又聽桅桿上傳來喊聲:“海蟒又追來了。”

我心頭一驚,急忙往后看去,海面上再次看到海蟒那張兇神惡煞的臉,不過此時它離我們足有七、八百米,海蟒先是鍥而不舍從后面追趕了一段距離,臨近三、四百米時,可能看到陳珀來肩膀上威武的火箭筒,也可能之前被炮彈打的元氣大傷體力不支,停止了追逐,似乎心有不甘,舉頭猛搖頭頸,搖了一會,回轉身子戀戀不舍的隱入浩瀚的大海之中。

又過了十幾分鐘,大家確認海蟒不會出現,于是一個個放松警惕,有人開始交談剛才那段驚心動魄的過程。這種事情大頭最樂此不疲了,朝陳珀來豎起大拇指,直夸他了不起,陳珀來對他微微一笑,抬著炮筒離開了人群,大頭意猶未盡,把鋼刀交給劉旭,自己叫住郭明,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一手拽著他去個安靜的地方談談海蟒的家史。徐飄紅一臉蒼白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我怕她受驚過度,上去想安慰幾句,她卻搶先開口,反復的向我念叨:“我就說我是個不祥的人,你們非要向我證明什么科學,你看,災難已經初露征兆。”

我聽著好笑,就剛才這點遭遇,在我們航海史來說,還不是小事一樁,可又不知道怎么跟她解說,只好叫孟蕾把她先領回休息艙給她泡杯熱水緩緩緊張的心緒。孟蕾走后,千紙鶴不知何時也走開了,我想了想,還是不準備去休息艙了,叫上劉旭去找于興旺,看看大副那邊有什么情況。走到半路剛好碰到于興旺出來找我,三人尋了一靜處,于興旺不待我開口詢問,自先說來:“大副船技確實不錯,據他剛才講述,若非及時躲閃,可能“成功”號要出大簍子了。”

于興旺說大副駕船技術了得,那肯定了得了,反正這方面我又不懂,向他了解遭遇海蟒過程后,就打消了找林全運的念頭。于興旺夸獎過大副后,又不無擔憂的說:“他雖然船技了得,不過我總覺得他在判斷上偏差了一點。”

我不想操那份心,含笑說道:“人無完人,既然方向盤握在他的手里,我們就相信他的決斷吧。”

此時,由于“成功”號臨時改變航線,我們離預定的島嶼越來越遠,不多時,天色驟變,霧霾越來越濃,豆子大的雨滴淅淅瀝瀝的開始往下掉。我們三人見外頭不能再待了,跑回了休息艙,一進休息艙,于興旺顧不上跟我聊天了,匆匆的往徐飄紅房間跑去。我與劉旭相視一笑,往自己的房間回。

“成功”號船舶做為遠航艦船,總體面積雖然不小,休息艙卻是考慮充足,光用來睡覺的房間就不下二十j間,鋪位設置或四張,或兩張,我住的房間是兩床位的,與劉旭同住。大頭、千紙鶴、于興旺三人另睡四床鋪房。回到房間沒多久,鄭老師敲門進來,進來后,鄭老師也不挪椅子,直接往我床沿一坐,神色緊張的說:“我們的船現在出了點麻煩。”

我本來斜靠在床枕上,見老師降臨,不敢托大,坐了起來問道:“怎么了。”

鄭老師說:“船只可能迷失了方向。”

迷失方向?這怎么可能,駕駛艙我可是去過好幾回,整個操控臺上設滿了各種先進性能的儀表,測量海水的壓力器,水溫測驗器,太陽定位儀,風雨偵測表,應有盡有,只需確定好船只所處的經緯度,還怕迷航?我想了想,問鄭老師:“是不是電子機械出什么故障了?”

鄭老師說:“應該不是,魏大漠檢查過了,他很肯定的排除線路存在故障。”

“魏大漠?”我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鄭老師解釋道:“魏工程師,專門邀請來檢修線路的。”

原來是他,連個茶壺嘴氣量都沒有的大工程師。我“哦”了一聲。鄭老師繼續說道:“據大副所說,大概十多分鐘前,他在正常航行的過程中突然發現基本的電子設備都停止了運行,這是個大事,大副不敢托大,急忙通知讓人船長,船長親自過來檢查后,緊急召集大家商討應對之策,魏大漠說線路絕沒問題,虞教授猜測可能是附近有強烈的磁場干擾。”

教授的猜測看起來有點靠譜,大海中有磁場干擾的現象雖然不多見,小時候早島上也確實聽聞過一些漁民講述自己出海捕魚時遭遇過類似的經歷,不過他們基本都能很快的化險為夷。通常,要不是暫時的一小段時間,那就是在一定的區域內,干擾現象都不嚴重,不過那都是近海,我們島上的漁民是不可能把船開到深海里作業的,兩者可能還是有一定區別的。不過,像這種事情,我也沒什么好主意,就拿小時候聽來的話回復鄭老師:“那先駛離這片海域再作計較。”

鄭老師說:“現在外面霧氣彌漫,雨水又大,這一帶珊瑚礁密集,若無法正軌航行,碰礁幾率很高,另外朱教授預測,今晚極有可能出現惡劣氣候,需得在附近尋找島嶼躲避,一說尋找島嶼,我馬上就想到你觀潮辨天本領,所以就急急過來尋你。”

朱教授這人我認識,是一位氣象方面的學者,年齡應當在四十左右,至于名字一時卻想不起來,眼下情形再明顯不過,鄭老師言外之意就是希望我采取《海羅星術》里的定位術尋到島嶼,好讓“成功”號避過夜里的風浪。

想不到這么快我就派上用場了,我蹬開被子,讓劉旭把于興旺找來,四人步伐匆促的離開房間。

駕駛艙里聚集著七、八人,正在商酌對應之策,個個面露焦慮。我環視了一下,不見大頭與千紙鶴。鄭老師跨進門檻,拍了拍手,大聲宣告:“大家先靜一靜,我們不妨聽聽趙兄弟的意見。”

鄭老師一進來就先聲奪人,只把我抬舉上九霄云外,我臉上一燙,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向大副林全運,輕聲問他:“知道我們現在往哪個方位行駛嗎?”

林全運正沮喪個臉,見我問他,用眼角掃了我一下,悻悻回道:“應當還在朝東北方向,之前發現儀器失靈,我馬上降低時速,方位一直沒變。”

“那你們有沒有隨身帶著羅盤、指南針之類的工具。”

“有,”林全運說:“不過全都一樣,起不了作用。”

于興旺看了看窗外,走到虞教授面前:“確定是磁場干擾嗎?”

虞教授瞅了于興旺一眼,傲慢的回了一句:“初步判斷是這樣的。”

我知道在場多數人都不把我倆碎小伙放在眼里,見幾次提問都沒好眼色,我受不了這幾個人對話時眼神透入出來的鄙夷,于是忍住氣不再搭理,把于興旺叫到跟前:“你是不是發現什么情況了?”

于興旺說:“我詢問只想求證一件事情。”

鄭老師一切看在眼里,如何不知這批長老級別的人心底壓根就不信服我倆,走了過來說:“于兄弟,我早就聽說你博學多才,前幾次出海都是你一言定決,與同伴攜手度過危難,你想求證什么事情,看我能不能幫上你忙。”

于興旺感激的看了一眼鄭老師,說道:“我想知道這一塊是不是在地震帶上。”

鄭老師微微一笑,把虞教授拉了過來,拍著他的手說:“地質構造的問題,你回答最有權威了,來,給孩子們說說,就當教教他。”

虞教授不敢忤鄭老師的面子,咳了一聲,緩緩說道:“地震最頻繁的區域分布在各大板塊之間的邊緣,環太平洋和歐亞板塊都屬于頻發地帶,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雖然不是地震脈帶上,卻也在這附近。”

于興旺謝過虞教授,轉身對我說:“那你要仔細了,附近很有可能存在活體火山,你盡量讓船往東面行駛,避免進入火山地帶。”

“你別在這里危言聳聽了,”朱教授站了出來,譏笑道:“誰不知道這一帶火山不少,據我們考察,根本就沒有跡象證明它們近期會產生噴發。”

虞教授頷首道:“火山噴發屬于物理化學反應,不是沒跡可循,在出發前我們就對整條航線做過深入研究,最近不會出現火山爆發的情況。”

“何止最近幾天,”朱教授信誓旦旦的說:“我敢保證,最近三年內這一帶都不會出現火山爆發。”

有兩位專業的分析,人群開始竊竊私語,于興旺被搶白的滿臉通紅,站在那里怯弱的張不開嘴,我反感虞、朱教授有大不會做,扯開嗓門說:“于興旺同志,你告訴我,哪邊安全系數高,我就讓船往那邊開。”

“笑話,”林全運訕笑道:“沒有合理的指示,你說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啊?各位教授的性命且能由你當兒戲。”

林全運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即有人響應,基本都跟他持同種態度。我知道這種情形下根本輪不到自己施發命令,看了看鄭老師,希望他能再次站出來為我倆撐腰說話,見他猶在疑慮中,想他也是左右搖擺不定,心中一片心寒,想撒手不干,仔細一想,認為不該為一時賭氣,而做不理智的行為,畢竟關乎全船人的性命。

不敢意氣用事,又無法得到大伙認同,我與于興旺干巴巴的的站著。只是時間不等人,雖然我不懷疑兩位教授的話,但是我同樣相信于興旺所顧慮的一定有他的道理。眼下就我二人,人微言輕,要想讓這些自以為是的家伙信服于興旺判斷,他必須拿出可依據性的話語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可于興旺此刻心中也并無把握,他畢竟不似在場這些專業人士,平日里理論邏輯寫過半輩子,說話句句引經據典頭頭是道,于興旺不過一個自學成才的小伙子,莫說有個響亮的頭銜,就算叫他拿出小學以上的畢業證書都不可能,他所判斷的,一半來至知識,一半來至自我嗅覺,此時被旁人言語否認,神態上侮辱,當即就失去了信心。傻呆站著,就算我再向他使眼色,就是緘口不語。

我瞧著著急,這小子的脾氣我算領教透徹,把劉旭拉到一邊,暗暗吩咐他去把徐飄紅與能言善辯的孟蕾叫過來,一來給自己這邊說話增添份量,二來讓徐飄紅給于興旺打氣。劉旭走后,為何緩和氣氛,我向大伙問道:“那以各位教授之見,我們如今該如何?”

這批平日里埋在書堆里的人,雖然時時教誨他人讀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可一到這種緊要關頭,誰都拿不定主意。船長郝光榮率先站出來說:“我行船十數年,確實聽人說過,有些身懷絕技的出海人不管在何種惡劣氣候下都能夠觀潮辨天,不僅確定自己方位,還能尋島避流。要不這么,我們反正一時也沒什么好的主意,倒不如先讓趙兄弟試試尋島靠岸,若是不幸尋到的正是火山口,我想只要我們全力以赴,還是有把握逃離的。”

郝光榮居然率先出來為我說話,這實在太意外了,我向他投去感激目光。鄭老師反應很快,急忙幫腔道:“郝船長的提議不錯,既然大家一時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辦法,何不讓趙兄弟他們試試?”

朱教授干咳一聲,對眾人說道:“那就先試著尋找島嶼,至于附近是否有火山會爆發,以后自見分曉,先解決當下的問題吧。”

我看了看于興旺,見他仍在發呆,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先不忙尋島,我有聽風觀潮本事不假,但是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弊端,且不說尋島需要一段時間,關鍵的地方在于,受條件局限,我不能在島嶼附近施展這方面的技能,要是不巧剛好尋到的是火山口下,不是多了一番折騰,個人認為不妨再稍等一下,等我朋友理順思路,把他的想法一五一十說出來,大家確定下來不晚。”

其實《海羅星術》所記載的內容在任何流動水域都有辯證法,至于說身處島嶼會影響判決,那不過是我胡編亂造,其目的就是為了給于興旺創造點時間。

只是算盤不是拿在我一人手中的,人群中出來一人:“不是我們不給時間,關鍵是你朋友拿不出合理的分析啊。”

我看了那人一眼,像是哪位教授或專家的助手,鄭老師按按手,說道:“大家可否耐心點,讓于兄弟好好思索一下,說不定真有一番見地。”

本來還熙熙然的人群,見鄭老師發話,全都捺下性子,郝光榮環視大伙,微微一笑,吩咐大副暫且停止前進。大概又過去十多分鐘,外面的風浪逐漸變大,于興旺仍舊一言不發,有人等不住開口說道:“再等下去,情況只會往壞的方向發展。。。。。。”

“那就別等了。”突然外頭傳來一聲清脆的話音,我抬頭一看,見是徐飄紅。后面跟著劉旭與孟蕾。

徐飄紅一踏進駕駛艙,就直奔于興旺過去,拉起他的手,投去堅定的目光,接著,轉身對眾人說:“是你們不相信他,非要等下去,按我說,就應該直接聽他的,他說往哪邊走就往哪邊走。”

這番話說的擲地有聲,霎那間威懾住了人群,我心頭一喜,看了看劉旭,劉旭手指孟蕾,用嘴型告訴我:“是孟姐姐路上教她說的。”我沖孟蕾笑了笑,孟蕾向我做了一個鬼臉,俏皮可愛。

本來喧嚷的駕駛艙因為徐飄紅的話突然靜了下來,朱教授不合時宜的發出一聲恥笑,反駁道:“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叫我們如何信服他。”

徐飄紅用鳳眼橫掃大伙,握了握于興旺的手,堅定的說:“來,你告訴大家,你是怎么想的。”

有了徐飄紅的鼓勵,于興旺小子眼里果然閃閃發亮,滿臉漲紅,舔了下嘴唇,抬頭說道:“我不是憑空猜測的,之前林大副往西北方向行駛時,我看到前頭有黃色的煙霧冒起,當時就懷疑這附近有活體火山,還沒來得及求證,就遭遇了大型海蟒襲擊,當我看到海蟒時就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據我所知,海蟒屬于一種特別稀少的海洋生物,甚至很多人都認為它已經從地球上滅絕,可是我們這次的遭遇,證明了它還存活在大海中,據幾百年前科研人員記載,海蟒體寒,常年盤踞在活體火山附近,我就是以此來判斷的。”

朱教授不以為然,嗤鼻道:“關于海蟒,一切不過來至傳說,從近代開始就再也沒人發現過海蟒身影,就算我們今天所遇,也不敢肯定就是海蟒。”

朱教授一番話又說的于興旺啞口無言,這時門口又傳來一聲爽朗的聲音:“我敢保證今日所見就是海蟒,我也敢打包票,于兄弟關于海蟒的解說,全是有依有據。”

我轉臉一看,見是郭明在門外說法,他的肩膀上掛著大頭的手,二人勾肩搭背的往這邊走來。郭明是專攻海洋生物學的,他站出來為于興旺作證,其余的人自然沒話可說了。

朱教授見郭明這么說,就不在海蟒上糾纏,改口道:“就算證明了這一帶有活體火山又能如何,我做為氣象局的研究人員,難道我還不知道這一帶火山會不會噴發。”

“話不要說的太滿,”大頭咧嘴笑道:“任何事物都沒有絕對性的,雖說你是這一領域的佼佼者,但事情都有偶然性一面的,尤其像你們專家級別的人,不應該跟我們穿布鞋的人針鋒相對,說話要懂得圓潤,要不然,哪回一不小心失口了,可就毀了一世英名。還有,我聽說天氣預報老會出現差錯,不過還好,我不聽收音,平時出門都是自己察看天色。”

說到拿話辱人,大頭也算自有一套,朱教授被說的臉部發青,鼓著腮幫子,擠不出一個字。鄭老師過意不去安慰朱教授:“年輕人說話,的確沖了一點。”又走向于興旺:“于兄弟,這是畢竟關系重大,還請你說說你為何會認為附近的火山有噴發的可能。”

于興旺說:“我并沒有說火山一定會噴發。”

“那你的意思。。。。。。。?”鄭老師疑惑的看著于興旺。

于興旺吞吞吐吐的說:“火山爆發需要經歷巖漿上升這么一個過程,當溶解在巖漿中揮發性物質逐漸溶出,漸漸形成氣泡,氣泡達到一定比率,就會穿透相對薄弱的地表,最后行成爆炸性的噴發。。。。。。”

說到這里,朱教授忍不住哼了一聲,于興旺止住下面的話,改口說:“關于火山爆發過程,這個朱教授應該比我清楚、全面,但是我不知道朱教授是不是忽略了一點,火山爆發還有一種屬于寧靜式溢流,我想說的就是,我們附近可能有一座火山即將融化溢流,如果我們不巧把船剛好停在那一塊,結果可想而知。”

朱教授微微動容了一下,說道:“就算你所說沒錯,何以見得會出現溢流現象?”

于興旺見朱教授有點屈軟下來,信心倍增,說道:“火山爆發前四周溫度會驟然升高,此時已是入夏,雖說不排除海面有白霧現象,但濃度突然之間速猛遞增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了,我就是根據這點才敢猜測附近即將有火山溢流。”

于興旺說的有理有據,朱教授傲慢的臉上逐漸流露出一絲贊許,在場的人見朱教授不再反駁,沒人站出來質疑,我見沒人再有異議,拽過于興旺往外走,于興旺右手正與徐飄紅十指緊扣,被大頭看見,趁機取笑道:“剛才是不是有一股神奇的電流通過徐女士的手掌傳輸過來?”

于興旺呲牙傻笑,松開徐飄紅的手,徐飄紅羞澀的低下頭,回到孟蕾身邊。

船甲上早已傾盆大雨,天空烏云密布,加上濃厚的白霧,前方能見度很低,我淌著水走到船的前沿,趴在船欄上往下看,于興旺左右各撐著一把雨傘,一把擋在自己,另一把擋我。雨水“吧嗒,吧嗒”打在海面,融入大海向南奔流,我看了一會海流,又看了一會風向,伸出手依次指著四個方向,對于興旺說:“這是東面,這是南面,這邊是西面,最后是北面,在往北偏西不出五十海里,應當有一座島嶼。”

于興旺朝北看了看,說:“別往那邊尋,盡力往東面找吧。”

這時,好幾人向我們走來,船長郝光榮走在最前沿,來到跟前,說道:“年青人就是不一樣,不僅博學多才,這么快就能分辨出東南西北。”

我不好意思笑笑,“剛才謝謝你了。”

郝光榮把手一揮,笑道:“大家同坐一條船,唇亡齒寒,何來客套。”

好一句唇亡齒寒,我一笑,問道:“郝船長你遠航經驗豐富,有好的建議沒?”

郝光榮說道:“我的經驗只來至航行方面,這種情形下那有什么建議給你。”

我點了點頭,不再多言,俯身觀察海流,此時我身后已經站著很多人,他們都想當場驗證我是真材實料,還是鄭老師吹噓出來的江湖騙子。看了一會,我仍是沒有找出東面有島嶼的跡象,摸了摸滿是雨水的臉,不敢往回看,總覺得后面所有的人都用犀利的目光盯著我的背脊。我想抽根煙舒緩一下,不自覺往兜里一掏,摸出一坨濕巴巴的煙盒,隨手往海里一扔。深吸一口氣,舉目往東看,凝視許久。身旁郝光榮安慰道:“趙兄弟,別心急,再好好看看。”

我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繼續觀望水流痕跡,郝光榮陪著看了一會,喃喃自語道:“好像這附近有島嶼的。”

“嗯,北面有,但是于興旺不建議我們過去。”

郝光榮見我接話,撓首說道:“好多年前,我走過這一帶,不過那時走的線路更偏于東面,印象中那附近好像有一座島嶼。”

我回道:“從各方面來看,似乎也只有東面有這個可能。”

于興旺問:“有多大把握?”

我垂頭喪氣的點了下頭,低聲的說:“除了北面的島嶼,我不敢肯定附近哪里還有其他島嶼,只有東面似乎有這個可能,可是并無把握。”

于興旺擔憂的說:“那這樣往東走不是很危險?”

我搖了搖頭,“不會,起碼我敢斷定正東四十海里內絕對不會出現珊瑚礁。”

我倆說的都很低聲,怕后面聽到有人會出來取笑,但身旁的郝光榮卻能聽的一清二楚,提議道:“既然四十海里內毫無危險,那何不過去看看再做決定。”

郝光榮的話讓我堅定不少,事已至此,也唯有這樣,我向他點了點頭,示意就這么定。他叫來一名水手,吩咐幾句,水手領命走開。不知何時千紙鶴來到我后頭,他接過于興旺手中的雨傘,面帶迷人的笑容,贊同我的思路:“沒事,就往東走,走一段再看,別讓這批老家伙站在那里指手畫腳,幸災樂禍。”也不等我回復,千紙鶴說完后,直接轉身對后面的人大聲喊道:“趙師傅說了,一直往正東方向行駛,那邊有島嶼。”

大副在后面喊道:“正東是哪邊?”

于興旺指著東面,說:“那邊,就往那邊開吧。”

箭已上弦,我站起來補充了一句:“以每小時二十海里的速度行駛。“

說完,我撇下眾人獨自回到房間,換了一身衣服,躺在床上抽煙。大頭與劉旭最先進來,二人什么都沒說,與我并排躺在一起,掏出香煙自顧自的抽起來,千紙鶴隨后跟來,用手做枕頭往劉旭的床上一躺,過了一會,孟蕾和鄭老師進來,孟蕾進來時,房里已是煙霧繚繞,擺了擺上,把房門敞開,蹙著眉頭說:“千紙鶴,你又不會抽煙,在屋里不嫌憋呀你。”

千紙鶴似笑非笑,“我在感受香煙背后的思維。”

鄭老師走過來,坐在劉旭的床上,慈顏問我:“根據你的判斷,大概多久能達到島嶼。”

我不愿騙鄭老師,坐起身子,把煙頭一滅,把所看到情況據實向鄭老師匯報,鄭老師聽后,思量片刻,安慰道:“那只能說明東面可能有島嶼。”

我苦笑著說:“據目前我所觀察的,應該是的。”

鄭老師微微一笑:“那沒事,不同海域潮汐是會變化的,你先休息一會,待會再出去看看,說不定情況發生變化也沒準。”

我很感謝鄭老師的寬宏諒解,送走他后,看了下手表,已是晚上七點多鐘,往東已經行駛一個多小時。我長嘆一聲,從床上下來,帶上探照燈,拿了把雨傘往外走去,孟蕾后頭跟了過來,我說:“外頭雨大,你出來不管用,還是待在里面好一點。”

孟蕾不依,把嘴一撅:“現在關乎著我生命的安危,我可不想坐在里面什么都不做。”

大頭幾人也想跟過來,我把手一攔,勸阻道:“我只是出去看看,你們在呆著吧,馬上回來。”

二人來到外面,雨依舊下個不停,風比之前明顯變大了,我抬頭看了看桅桿上的水手,見他手舉紅旗,仍舊堅守著崗位,心中一陣感動,加緊步伐走到船頭,我佇立船頭借著船燈遠眺前方,遠處除了密密麻麻的水柱子,基本什么都看不清,我唯有把視線往回收,看了一會,走到船的右側,打開燈往海面上看,經過一個來小時航行,海面水流果然產生微變,我不免心中一喜,急忙招呼孟蕾過來,孟蕾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來,我指著海面音符狀的水紋開心的對她說:“變了,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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