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又生迷霧
- 妃同反響
- 凌東雪語
- 3001字
- 2020-11-17 12:59:47
嗯……雖然蕭月熹第一次重傷與實際情況不符吧。可這一次,慕云輕是真的在她床前熬了三天三夜。感覺蕭月熹若是再不醒,皇帝陛下就要在昏迷中與她相見了。
意識仿佛在外頭跑了很久很久,跑到筋疲力竭,才被什么東西猛地拉了回來。
感官驟然恢復,蕭月熹一時無法適應,頭疼得似要裂開似的,耳邊也是嗡嗡作響。有兩個聲音,若即若離,她勉強辨別出其中一個聲音是慕云輕的,另一個卻覺得無比陌生。
“……沒想到他們……康王……居然在……對……下手……”
蕭月熹覺得自己仿佛浸在水里,需要不斷上浮才能聽清岸邊人的對話,可是她連掀掀眼皮都做不到……
“主子……剩下的……安排……”
僅憑著這只言片語的,蕭月熹實在分析不出他們在說什么,掙扎了好一會兒,最終精疲力盡地再度睡了過去。臨睡前,她好像還聽慕云輕說了句“她好像退燒了”。
這一覺沒能再睡多久,蕭月熹就徹底恢復了意識,感受到有個什么人拿著用熱水浸濕的帕子輕柔地替她擦著臉,身上無端泛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眼睫微顫,蕭月熹終于睜開合了四天的眸子。
“月熹!”不知道是不是蕭月熹睡得太久產生了幻覺,皇帝陛下那一聲低喚竟帶了絲哽咽。只聽他回頭沖著殿外吼道:“太醫呢!太醫!”
太醫院傾巢出動跪候在外殿,能嘗試的法子都試了,只能聽天由命,被慕云輕轟出來以后,各個提心吊膽地等著自己的小命不保的那一刻。一夜都沒個動靜,眾太醫剛緩了口氣,就忽然聽見慕云輕的咆哮,嚇得齊齊一抖,冷汗瞬間又下來了。
連滾帶爬地沖進內殿,發現那個原本燒得神志不清的女人居然有了好轉的跡象,歡喜得就差原地給各路神仙上柱香了。
眾太醫一一對蕭月熹進行檢查,忙得不可開交,偏某陛下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絲毫不覺得自己礙事,只杵在一旁擔憂地道:“月熹,你看看朕,還認得朕嗎?”
蕭月熹張了張嘴,可嗓子疼得厲害,根本發不出聲,她只好勉強翻了個白眼,像看白癡一樣看著慕云輕。
慕云輕不以為忤,抓著她的手就差喜極而泣了。
“你燒了整整三天啊!蕭將軍和朕都急壞了,還好還好,總算是醒了。”慕云輕說著,總算意識到自己礙事,戀戀不舍地放開她的手,立在一邊等候結果。
太醫院院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長吁短嘆道:“也就是蕭夫人底子好,換一個人來都未必受得住這么燒啊!”
慕云輕分給他一個冷漠的目光,院首自覺說了句廢話,忙撿重要的找補道:“人醒了就沒事了,微臣開些滋補調養的房子給蕭夫人服用。另外,飲食方面也需多加注意。”
慕云輕點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渾身的力氣仿佛一瞬間被抽離出去,整個人都顯得沒有什么精神了。他聲音放得很輕很低,淡然道:“讓木蔻跟著你,有什么要囑咐的都跟她說。留兩個太醫在外頭守著,其他人都回去吧。”
“是!”
目送著眾太醫退出去,慕云輕似有些站不穩,原地晃了一下,立刻又站得筆直。他從旁邊端起一個瓷碗,里面的水晾得不冷不熱,溫度始終。他端著勺子,小心翼翼地在蕭月熹唇間點了點,蕭月熹抿了抿唇,淡淡的蜂蜜香彌漫在唇齒間。
如此近的距離下,蕭月熹發現,幾天的功夫,一個人竟然可以憔悴成這樣……
他眼底一片烏青,面色灰白,一向整潔的他,胡子冒出了茬都沒刮,配上他此時微微有些游離的目光,平白老了好幾歲,整個人都散發著一個病態的氣息。
蕭月熹牽動兩下喉嚨,覺得嗓子好了不少,不由自主地開口:“……你,你怎么看上去比我病得還厲害?”
她聲音啞得厲害,一句話就令慕云輕蹙緊了眉頭:“噓!別說話,還要不要水?”
蕭月熹緩緩點了下頭。
慕云輕坐了下來,輕手輕腳卻又穩穩當當地將蕭月熹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端著碗很有耐心地喂了幾勺,直到蕭月熹搖頭,才把碗放下。
他就這么抱著,蕭月熹背靠著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的手在抖。
“……你”
蕭月熹正要說點什么,就被門聲驚動,下意識地想要坐直了離慕云輕遠一點,可渾身的骨頭仿佛都被抽走了,根本直不起來,慕云輕又不為所動地抱得很緊……
蕭月熹眼睜睜地看著木蔻端著碗什么東西一路走來,離近了看才知那是碗稀得幾乎快成米湯的白粥。
木蔻垂著頭,好像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輕聲道:“皇上,院首說夫人眼下只能吃些清淡的流食,不可過量。”
慕云輕伸手道:“朕來喂吧。”
木蔻點點頭,一面將粥碗遞給慕云輕,一面將蕭月熹從他手上接了過來。
蕭月熹看著面前的勺子,五官都要揪在一起了,默了半晌才弱弱道:“……其實我自己可以。”
慕云輕立時蹙著眉頭用近乎命令的語氣道:“嗓子都這樣了,別說話。”
幾口清粥下去,蕭月熹覺得好受了不少,木蔻又拿了一堆藥材進來,說是要換藥。
至此,蕭月熹才想起自己身上有個不深不淺的口子,被大雨澆了一夜,似乎不太樂觀。想來高燒三日不退,也跟那傷有關了。
慕云輕起身,輕柔地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撫了撫,道:“我出去等,你換好了藥我在進來陪你。”
木蔻眼底里劃過一絲異樣,沒被兩人察覺就自主地收了回去,少言寡語常年面癱的木蔻,此時居然牽了牽嘴角,目送著皇帝陛下出去,才坐下來解蕭月熹的衣帶。
那道在外人看來無比駭人的刀傷橫在蕭月熹的肩頭,也不知道是她疼得麻木了,還是真的燒糊涂了,深可見骨的傷,蕭月熹愣是一聲“疼”也沒喊。
因為那場大雨,傷口一點愈合的跡象都沒有,泛白的皮肉外翻著,看起來猶為可怖。
木蔻難得的流露出些許情緒波動,很是心疼地道:“夫人也太不愛惜自己了,全當自己是鐵打的嗎?”
蕭月熹一聽,心肝兒都跟著顫悠了一通。感情木蔻年八輩兒表露一會感情,竟是心疼得要哭了。
蕭月熹連忙扯著沒有那么難受的嗓子輕聲解釋道:“跟幾百號刺客對陣的時候我其實沒受傷的,就是殉——呸!就是被逼到懸崖邊跳下去的時候,判斷失誤崴了下腳,行動不便才讓他們有機可乘的。”
木蔻不忍聽著她這含混的聲調,連連點頭:“好了好了!別再說話了。”
“嘶~”才找回來點痛覺的蕭月熹吸了口涼氣,覺出點疼來,卻并沒有就此閉嘴:“也不知道那伙人怎么準備的那么充分,落地以后,我們很快就被他們堵住了,要不是——”
要不是慕云輕的人從天而降,只怕他們倆真的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蕭月熹環顧了下四周,雖然木蔻是自己人,但未免隔墻有耳,有些話還是不能說的。
木蔻很有眼色,瞬間就明白了蕭月熹的用意,沒有再多問,只是很疑惑地嘀咕一句:“奇怪……”
蕭月熹一愣,忙問:“什么奇怪?”
木蔻想了想,貼近蕭月熹耳旁小聲道:“奴婢也是聽幾個監國司的大人說的,這幾日,刑部嚴審了康王一黨,大逆不道意圖篡位的事他的確策劃了,可是他只承認跟御林軍交手的那些是他的人,對山頭深林中皇上與您遇刺還有您受傷的事,他都死活不認……”
蕭月熹又是一陣發怔。
木蔻又言:“不過皇上覺得,康王恐怕是覺得自己左右死路一條,能讓圣上疑心多一分就是一分,最好沒日沒夜地瞎琢磨,自己嚇死自己才好。”
這邏輯……蕭月熹一陣無語,不過怎么感覺,這很康王?
回過神兒來時,身上重又纏了繃帶,挺尸一樣地被木蔻扶穩了躺好。
“夫人睡前,還是先勸勸皇上吧,您是睡了快四天了,可皇上一直守在你跟前,連眼都不舍得合一下。”
眼前兀地跳入那個差點站不穩的蕭索身影,心中頓覺愧疚,人也精神了不少。
不一會兒,慕云輕折了回來,見蕭月熹醒著,愣了愣才道:“怎么還不睡,不累嗎?”
蕭月熹默了默,反問一句:“你不累么?”
慕云輕走到榻前坐下來,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嘴角微微上揚,調笑一句:“怎么,已經知道關心我了?”
蕭月熹扔給他一個“你想多了”的眼神,嘆了口氣,沉聲道:“堂堂一國之君,守在一個女人榻前不眠不休,你還嫌你的脊梁骨太結實是吧?”
慕云輕冷然道:“這個擔子本與我無關,更非我所求。”
“可終歸落在你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