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仇劍與柳源封一上了那艄公的船,坐著等了約莫一個多時辰才見艄公的徒弟帶著各樣蔬菜回來,順帶還弄了幾只雞。
老艄公將徒兒帶回來的蔬菜米糧等收入船篷之內,便去了船尾,吆喝了一聲:“大吉大利,揚帆出水咯嘿,各路神明保佑一路平安,走咯……”
老艄公一撐船尾,那船便離了渡口駛入了髯公河中,一路向著大江駛去。
那船在髯公河撐了半個時辰,忽見遠處一條大江橫亙在前,那老艄公見了,哈哈一笑,道:“入大江咯,嘿!”
髯公河連著城外大江,交匯處水流湍急,那老艄公技術十分了得,只幾篙,便將船兒穩穩地送入了大江之中。老艄公順著大江劃了上去,過不多時,夕陽西下,丑徒兒便入了船篷取出幾樣菜與米糧,在船頭點了爐子,做起飯菜來。
慕容仇劍見那徒兒生火做飯,便道:“老艄公,靠岸休息吧,明日再走。”
老艄公哈哈一笑,道:“那怎么行?這速度,啥時候能到巴郡?”
慕容仇劍見老艄公不肯,也就作罷。
過不多時,丑徒弟將做好的飯菜送了上來,那飯菜香氣四溢,慕容仇劍與柳源封一兩人早餓了,當即伸筷吃了起來。
飯菜吃了一半,柳源封一忽而笑了。
慕容仇劍道:“為什么突然發笑?”
柳源封一道:“以我看,你是愛劍如命的人,你瞧,你連吃飯時也要把劍背在身上。”
慕容仇劍冷笑道:“你不會明白,當你所有的信任與安全都只能寄托于一把劍的時候,那是怎樣一種心情。”
柳源封一道:“我笑的不是這個,而是你的名字。你明明是愛劍如命,名字卻是仇劍!真是好笑!”
慕容仇劍道:“你知道什么是痛苦嗎?”
柳源封一笑道:“愿聞其詳!”
慕容仇劍道:“不想做,卻偏偏必須做,這就是痛苦。你以為我愛劍如命?其實我比誰都痛恨手中的劍!”
柳源封一搖頭道:“聽不懂!”
慕容仇劍冷笑道:“你是柳源族人,自然不會明白!”
柳源封一聽了,略略一驚,笑道:“你怎么看出來我是柳源家的人?”
慕容仇劍道:“你身上的玄功十分古怪,連我都差點被你騙了,但你今天對那兩個江湖漢子的所作所為出賣了你,哼,你若不是柳源家的人,為什么這么維護柳源家的聲譽?”
柳源封一癡癡地呆了一會兒,喃喃道:“我的記憶,也許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弟所有的!”
慕容仇劍見柳源封一面露憂傷之色,冷笑不語。
二人蒙頭吃飯,將一桌子菜吃的半點不剩。
此時,天色已黑,老艄公將船停在江邊一個淺灘,自己又打火做飯去了。
柳源封一吃完飯后,忽覺困意上涌哈欠連連,他便趴在了桌子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竟然被人一盆冷水澆醒。
柳源封一睜開眼,卻見漆黑之中一個人抓著自己的手臂道:“快跟我走!”
柳源封一暈暈乎乎,便跟那人上了岸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柳源封一發現自己已到了一個林子。
此時,他已清醒了不少,甩開拉著他手的那人道:“你是誰?”
那人回頭道:“快走,不然他醒了就麻煩啦!”
柳源封一看清了那人的臉,不是老艄公的丑徒弟又是誰?柳源封一皺眉道:“你拐我做什么?哦,我明白了,那老艄公是個強盜,他迷暈了我,是要劫財呢?”
老艄公的丑徒弟罵道:“說你是豬,真是委屈了豬!”說罷,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將一臉的麻子與爛瘡都抹去了,露出的竟是一張清秀的面孔,仔細看時,柳源封一樂了,笑道:“哈哈,是你,夜無痕!”
夜無痕皺眉道:“你現在才發現?”
柳源封一笑道:“你怎么先到了南平,那老艄公呢?”
夜無痕聽了,略顯焦躁道:“你們要去巴蜀,自然先去南平坐船。我就用你的金錠子買了一匹馬,加急趕來南平,又買通了那老艄公假扮他的徒弟來個守株待兔,你以為我會像你這頭豬一樣被他抓住嗎?”
柳源封一伸出了大拇指,點頭道:“果然聰明!可是你來做什么呢?”
夜無痕瞪了瞪眼道:“你真是沒藥救了,我來自然是救你!”
柳源封一喃喃道:“救我?”忽然,他拍了頭道:“糟了,慕容仇劍要殺的人是你,你趕快逃吧,以他的魔功你怎么迷暈得了他呢?”
柳源封一說話時,林子里忽然傳來一聲長笑,笑聲中一個聲音道:“守株待兔?哈哈哈哈,株是柳小子,你才是兔!”
話音落下時,柳源封一與夜無痕二人眼前多了一人,那人正是慕容仇劍。
慕容仇劍看著夜無痕說道:“臭小子,就知道你會來找柳小子。看你還算仗義,讓你死的痛快點。”
夜無痕心道:“他媽的,老子怎么這么倒霉,被這冤大頭纏上。”
恰在此時,他注意到了身旁樹林中的一點黑氣,那黑氣唯有修煉尸氣的他才能感知得到。夜無痕眼咕嚕一轉,突然喝了一聲,“先別殺我!我有話說。”
慕容仇劍哪里知道夜無痕的花花腸子,也不著急殺他,心想,“以這小子的功夫絕逃不過我的手掌”,便道:“死前還有什么遺言?”
夜無痕嘿嘿一笑道:“遺言沒有,遺產倒是有一些。”
說罷,夜無痕伸手在兜里掏出一個小黑袋子,嘆道:“這東西是我從師傅那兒偷來的,為了躲避師父的追殺,我才跑到南犀城的。既然我要死了,這東西就送給你!”
慕容仇劍哈哈大笑起來,道:“死到臨頭了還玩這種鬼把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袋子里裝著的是毒藥?”
夜無痕笑道:“被你猜中了。”說罷,將那黑袋子丟了過去。
慕容仇劍雖然已有七段魔功,但也不敢小看了毒袋子,他見那袋子飛來,拔劍便刺。
忽聽樹林里一個聲音道:“刺不得!”
那聲音未落地,一道黑影飄了過來,速度極快,轉眼到了慕容仇劍眼前,黑袍里伸出兩根白森森的骷髏指,點向慕容仇劍的胸口。
慕容仇劍吃了一驚,那劍尖一挺將黑袋子戳了個通,接著整個人翻了個彎,又退了回去,口中道:“骷髏一指,你是越尸鬼何一指?”
那黑影還未回答,卻見夜無痕拉著柳源封一逃向山中去了,邊跑邊道:“師父,我們先走啦,你來殿后。”
原來夜無痕感知到他師父的力場之后故意丟那包袱出去,目的就是要引他師父出來。
慕容仇劍提劍便要追,忽而那黑影一閃,來至慕容仇劍身前,道:“要追可以,先把那黑袋子還我。”
慕容仇劍聽了,冷聲道:“聽你這么說,我倒想看看這里面是什么東西。”
那黑影哈哈笑了一聲,將黑袍子退了去,露出一張僵尸似得臉。
慕容仇劍笑道:“果然是通輸鬼!哈哈,你收徒時,一定選了個黃道吉日,倒真是收了個好徒弟!”
通書即是民間對黃歷的稱呼,因為越尸鬼十分鐘愛黃歷,慕容仇劍故意用通輸諧音諷刺越尸鬼。
何一指笑了一聲,道:“號稱‘不殺女流’的三兩劍慕容先生,您的劍法最近也精進了不少,居然開始殺起了女流?”
慕容仇劍聽了,皮笑肉不笑道:“說什么屁話?”
何一指笑的更大聲了,道:“我那徒兒名叫寄奴,是個假小子,才不過一十三歲,慕容先生居然要殺她,要是傳出去,嘿嘿。”
慕容仇劍聽了,愣了一愣,心道,那臭小子是個女娃?一生的名譽差點栽在她手上了。便道:“通輸鬼,這袋子里裝的是什么?”
何一指道:“沒用的一幅圖而已。”
慕容仇劍冷聲道:“沒用的圖你會這么緊張?我倒要看看是一幅怎樣沒用的圖。”說罷,便要拆那袋子。
何一指陰聲道:“我勸你不要看!自從寄奴那臭丫頭偷了這東西之后,我已經找了她一年多,上個月才從她挖過的墳墓中找到了線索。慕容先生,你是明白人!這東西對我來說是寶,對你來說毫無意義。咱倆同是魔道中人,你犯不著為了這東西跟我結梁子!”
慕容仇劍冷笑道:“越尸鬼,我這人有個脾氣,別人不讓做的事我就偏偏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