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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去后的連續(xù)半個月,我都跟驚弓之鳥似的,只要一聽到清潔服務部的電話鈴響,我就條件反射似的恐慌不已。

那個簡陋的小區(qū),那個陰冷的男人,那個會喝雞尾酒的大狼狗,那個滿臉煞氣的保鏢,那群令人毛骨悚然的異類……,就像是暗夜里悄然滋生的惡魔,只要一想到他們,我就忍不住脊背發(fā)冷,腿腳發(fā)軟。

李梅察覺到我的異樣,問:“何西,你怎么了?”

對著她關切的眼神,我無力的搖了搖頭。

就算不用理會那位冷血保鏢的嚴厲警告,我要是如實告訴她有人居然變態(tài)到用一千塊錢一杯的雞尾酒去喂大狼狗,而這個變態(tài)的人還是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幽冥老板……。我保證我話還沒說完就會被她嘲諷地來一句:“你丫睡醒了嗎?編故事能不能不要編的這么玄幻呀?”

我又何嘗不希望那是一場夢?可是,那抹修長的,飄逸的白色身影,那雙俊美的,冷酷的眼睛,都在冷冷地提醒我,那不是夢。那個高貴如同王子一樣的人,的確在用那么詭異而又另類的方式蝸居在一個很不起眼的貧民小區(qū)里。

我有種直覺,那個俊美無雙的男人身后,一定有一個陰暗且冷酷的世界。而那個世界,絕不是平常人可以隨意涉足的。

雖然拼命地躲著,避著,可有些東西卻像是宿命一樣,怎么都掙脫不開。

那天上午,清潔服務部的電話又刺耳地響了起來,我趕緊抓起拖把,飛也似地逃進了洗手間。

可這種掩耳盜鈴似的行為卻沒有為我?guī)砣魏魏眠\,李梅追進洗手間通知我:“公正小區(qū),要雞尾酒?!?

我頓時方寸大亂,一把抓住她的手,剛想求她替我跑一趟,她卻又慢悠悠地補了一句:“點名,要何西小姐親自去送?!?

我撫額哀嚎一聲,心里不無惡毒地把那群異類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既要提防我恐嚇我,又要點名讓我去淌渾水,這不是變態(tài)又是什么?

帶著怨氣,我再也不象原來那樣既要十萬火急的匆匆趕路又要小心翼翼的像個裹了腳的老太婆了。反正也是給一條狗喝,就算保質期過一點有什么關系?就算溢出一點又有什么關系?畜生就是畜生,就算是能喝雞尾酒能跳爵士舞,可它怎么也不會比人矜貴。

灰暗的樓梯依舊潮濕而頹敗,爬行其中,就像在荒蕪了很久的戈壁灘艱難穿行似的。愈往上走一步,我愈覺得恐慌不安。

無論多么磨蹭,我還是避無可避地到達了目的地。站在那扇破舊的灰色鐵門前,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后掛上一個職業(yè)的微笑后,舉手輕輕敲門。

令我意外的是,房門紋絲不動,那個古道熱腸的老太婆居然沒有像以往那樣應聲而來。

我屏神靜氣的等待著,可能是樓道太過冷寂沉悶的緣故,一陣冷風吹過,我竟然無端地覺得汗毛倒立。

房門卻在此時無聲地拉開了,依舊一襲白色的幽冥老板環(huán)抱著雙臂,悠哉悠哉地倚在了門邊。那可惡的神情,就像看一個被逼到死角,無處可逃的小動物一樣。

我表面雖然波瀾不驚,但心里卻早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被那樣一雙狹長的,霧蒙蒙的,略帶戲虐和憂傷的丹鳳眼注視著,就算是圣人也做不到清心寡欲,平靜無波吧。

我雙手捧起那杯雞尾酒,故作鎮(zhèn)定地說:“老板,你的酒到了。”

他看了看那杯酒,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說:“這位小姐,一杯剛調好的雞尾酒保質期最長不能超過一個小時,可現(xiàn)在你用了一個小時零十分鐘二十三秒,你是想讓我的愛犬喝過期飲品嗎?”

我頓時傻眼了,他居然精確到連秒鐘都算上了,心思細膩到這種程度,簡直令人發(fā)指。

他又接著說:“還有,要是你是客人,你還愿意花一千塊錢買一杯包裝如此狼狽的雞尾酒嗎?”

我慌忙低頭,果然,因為我的漫不經(jīng)心,酒水已經(jīng)溢了出來,點點紅色,像殘敗凋零的梅花,突兀地掛在白色的包裝盒上。

罪證確鑿,由不得我半點抵賴,我只得低垂著腦袋,訕訕地說了聲:“對不起?!?

他卻猛然收起了那種痞子般的邪笑,冷冷地說:“何小姐,對不起是沒用的,這杯一千塊的雞尾酒,只好有你買單了,另外,你必須重返酒吧,在一個小時之內再給我原封不動地送來第二杯。”

我一下子愣住了,渾身的血液都“突突”地涌向了太陽穴。我一個月工資才兩千五百塊錢,除去必須要償還的每月一千及房租和日常開銷外,本來也就所剩無幾,可現(xiàn)在,這個冷血動物居然一張嘴就讓我賠一千塊錢,這不是喝我的血,割我的肉嗎?

如果是別的客人,也許我會厚著臉皮死乞白賴,討價還價,但面對著他,我卻本能地挺起了脊背,劉小月的下場早讓看清了這個人,如果我低聲下氣地求他,換來的只會是更加殘酷的凌辱,與其那樣作踐自己,倒不如留下點精力和他對抗到底。

他對我的怒視不以為然,抬起手腕,悠然地來了一句:“何小姐,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已經(jīng)過去一分鐘了……?!?

我當即便放棄了用眼神凌遲他的打算,轉身就跑下了樓梯。

那一天,我簡直就是用生命在奔跑,每一秒的悄然流逝都讓我覺得心驚肉跳。

偏偏老天還要愚弄我,原本通行無阻的大馬路居然堵成了一鍋粥,我只得捧著那杯重新調制的雞尾酒下車,站在馬路上揮著手招攔的士。

但好不容易攔了一輛的士,卻又被一個體格魁梧的中年婦女搶先一步地鉆進了出租車,為示強悍,她甚至還用他那碩大無比的肥屁股狠狠地撞了我一下。

什么世道呀?有錢人變著花樣欺負人,沒錢人也要趁火打劫的欺負人,還他媽的讓不讓人活了呀?

一想到因為延時又會被扣硬生生扣掉一千塊錢,我急火攻心,頭頂上“呼呼”的都快冒起白煙了。當下也顧不得生悶氣了,趕緊揮著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好不容易攔到車了,我又恨不得拿把匕首逼著他把小車當成飛碟開。

終于,我在他規(guī)定的時間內準時到達了,時間剛剛好,連一秒鐘的誤差都沒有。

他打開門,示意我跟著進來。

我已經(jīng)累成狗了,真想一頭栽進那柔軟的沙發(fā)里好好地放松一下。可是,我卻不敢。孤男寡女的,感覺有點怪異。

他見我站著不動,反手就準備關門。

我趕緊攔住他:“老板,還沒給錢呢?”

他瞪著我,居然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你都不進來,我怎么給你錢?”

我無奈,只得硬著頭皮走進了客廳。

客廳里的擺設很簡陋,一張白色的布藝沙發(fā),一張白色的茶幾,除此以外,白色的墻壁上還掛了一副年代久遠的婚紗照。

不由自主地,我就被那幅婚紗照給吸引了,因為裱裝,年代雖已久遠,但色澤卻沒有任何的褪卻。男的一襲白色長衫,英俊挺拔,而女孩則被籠罩在一簇白色婚紗內,更顯嬌小秀美。這珠聯(lián)璧合的一對玉人,還真是絕配。

我肯定不認識照片之中的那對壁人,但不知為何?卻總覺得有幾分似曾相識。正迷惑不解,卻聽到那位老板說:“喂,你傻愣著干什么呢?”

我趕緊搖了搖頭,把神識拉回了現(xiàn)實之中。

他不滿地瞪了我一眼,指了指廚房說:“給我做飯去,我餓了?!?

我差點就一頭摔倒在地上,這到底是從哪兒橫空出世的奇葩呀,叫了杯外賣居然還要附帶著讓人幫做飯?他這……未免也太過蹬鼻子上臉了吧。

我繃著臉,剛要斷然拒絕,卻見他已經(jīng)從房間里牽出了那頭酷愛喝雞尾酒的大狼狗來。那狼狗體型彪悍,毛發(fā)細長,但神情卻慵懶的像一只妖化了的家居貓。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地逃到了門口。

我生來最怕狗,尤其怕這種人高馬大,形體像座小山似的大狗,盡管那狗此刻看起來毫無攻擊能力,但我還是心慌不已。

他半蹲著身子,把雞尾酒的吸管塞進了狗的嘴里。然后就一直保持著那樣的姿勢,捧著那杯昂貴的雞尾酒,孫子一樣孝敬著那狼狗大爺。

我半是迷惑半是恍惚,幾乎都快分不清到底誰是狗,誰是人了?正覺得頭皮發(fā)麻,他卻慢條斯理地說:“連自殺都不怕的貞潔烈女居然還怕狗?我是應該懷疑你的自殺是假的呢還是應該懷疑你此刻的舉動是矯情呢?”

我揮緊拳頭,在他的背上狠狠地比劃了一下,又抬腳作出猛踹他的舉動。

背對著我的他倒沒有發(fā)覺我有任何的不敬,但那只一直昏昏欲睡的大狼狗卻突然怒睜雙眼,沖著我齜牙咧嘴,兇相畢露。我趕緊后退了一步,腿肚子嚇的直抽筋。

他伸出手,拍了拍它的頭,低聲安慰:“阿布,沒事的。”

那只狗仿佛聽懂了他的話,嗚咽著低喘了一聲,又開始瞇著眼睛享受雞尾酒的美味了。

一人,一狗,倒也相處融洽,其樂融融。

而蓄勢待發(fā)準備逃之夭夭的我,頓時被晾在了門口。走吧,錢還沒有收到,留吧,卻又顯得有點多余?!≌谶M退兩難,幽冥老板又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何小姐,與其在我的身后張牙舞爪惹阿布不高興,還不如趕緊去廚房給我做飯去,我可提醒你,要是不能喂飽我的肚子,你今天就別想拿到錢回去交差。”

我控制住滿腔怒火,竭力把聲音保持平靜:“老板,我的日常工作里不包含做飯這一項?!?

“那從這一刻起,你就把這一項加進去?!?

我腦袋真是被驢踢了,居然還異想天開地想要跟這種人講道理。這下好了,好處沒得到半分,卻又憑空地給自己又加重了一份負擔。

我憤憤走進廚房,真想找一包耗子藥毒死這個人渣。

廚房還是老式的設計,一個笨重的大煤氣罐,一個老式的雙眼煤氣灶,還有一臺單開門的老式冰箱,這些在零度小鎮(zhèn)都已經(jīng)很熟悉的廚房設施用起來還算得心應手,但是,要做什么給那家伙吃呢?他又喜歡什么口味的食物呢?

我一邊思考一邊下意識地拉開了冰箱。

滿滿當當?shù)囊槐涫卟?,似乎專門候在里面等待著我的調遣。

我的心情立刻愉悅起來,這好像是一種怪癖,一看到窗明幾凈的廚房和塞的滿滿當當?shù)谋?,我就覺得自己意氣風發(fā)的跟個運籌帷幄的女將軍似的,又是精心布局,又是調兵遣將的,一會兒功夫就能交出幾盤令人垂涎欲滴的作品來。

我爸爸雖然把我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寶般百般疼愛,但只要一看到我走進他專屬的廚房,立刻就勃然大怒。我到現(xiàn)在都還能記得他聲色俱厲的那番訓斥?!靶∥鳎覀儛勰銓櫮悖皇亲屇阋院髧钆_當煮飯婆的?你應該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努力考上大學才是正理?!?

我爸爸鮮少發(fā)怒,但那番話卻說得氣勢如虹擲地有聲,我縮著脖子,一個字也不敢反駁。

令人遺憾的是,雖然他極力鎮(zhèn)壓,但我還是還沒出息地繼承了他的衣缽,哪怕是一顆平淡無奇的大蘿卜,到我的手里都是一盤色香味俱佳的美味佳肴。

略一思索,我已經(jīng)有了主意。從冰箱里取出兩個西紅柿,一把菠菜,一小塊豬肉,分別在水池里沖洗干凈后放在一旁備用,然后另取來一個小盆,放了幾勺面粉就著清水開始和面。

忙碌了半個多小時后,我端出了一盤面和一碗湯。

他看著茶幾上的那極其簡單的一面一湯,幽深的眼底下難得的出現(xiàn)了一抹贊嘆和欣賞。紅綠相間的面條置于盤中,就像一朵鮮艷的花兒正在勃勃怒放,絲絲芬芳,縈繞鼻尖,而旁邊碗里的湯,更像是池塘里一蔟翠生生的荷葉,僅觀之就讓人心曠神怡。

他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再嘗了一口,索性不管不顧了,端起盤子就是一陣風卷殘云。畢竟是個妖孽一樣的人物,就算是如此粗魯?shù)某韵?,仍顯得那么灑脫且優(yōu)雅。

不知是不是被他虐出毛病了,看著他那狼吞虎咽的樣子,我的心里,竟然很不可思議地掠過一道幸福的漣漪。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盤子問:“你怎么不吃?”

問這句話時,他的嘴角還兀自掛了根綠色的面條,像個孩子般呆萌可愛。這種時候的他,哪里還有半分煞氣,分明是尋常人家里的凡夫俗子。

我不由得一陣松懈,連說話也開始無所顧忌起來:“沒有你這大老板的命令,我這小員工怎么敢動筷子呀?”

他了然地“哦”了一聲,低下頭繼續(xù)風卷殘云,直到把碗里的湯都喝的一點不剩后,才施施然地抬起了頭,邊抽出一張紙巾擦拭著嘴巴邊看著我鄭重地說:“何小姐,你的覺悟很高很正確,以后沒有我的正式邀請,只許做飯,不許吃飯?!?

我瞪著他吃飽飯后就原形畢露的邪惡嘴臉,又忍不住在心里問候了一遍他的祖宗十八代,但臉上卻笑盈盈地說:“好的,老板?!?

他斜睨著我,說:“想罵人就罵在當面,只在肚子里練習小心把腸胃漚爛了?!?

我一看連腹謗都被他揭穿了,頓時惱羞成怒:“你要不是我的老板,罵你我都嫌臟了我的嘴?!?

我們兩個人都同時愣住了。

完了完了,我這張不經(jīng)大腦的臭嘴呀,竟敢公然挑釁伏地魔?這下子別說收錢回去交差了,估計都不一定能帶著小命走出這扇門去。

正當我繃緊肌肉準備承受接下來的滅頂之災時,他卻輕飄飄地轉換了話題:“為什么給我做這么簡單的東西?難道你不會做魚做肉嗎?”

我愣了一會,忙吞了一口唾液,小心翼翼地回答:“我還以為你吃膩了大魚大肉,就喜歡吃點家常便飯呢。所以就沒做?!?

“自作聰明,下次要給我做紅燒肉?!?

什么,還有下次?再也沒有比這更可怕的噩耗了,我覺得自己心臟衰竭的都快死掉了。

“不過你今天做的面倒是很獨特,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怎么沒吃過?”

“花面呀,我獨家研發(fā)的,你當然沒吃過?!蔽矣袣鉄o力地回答。

“花面?怎么有這么奇怪的名字?什么材料做的?”

“這太簡單了,把紅,綠兩種顏料和在面粉里,自然就變成花面了?!?

“顏料,……也能吃嗎?”

我一看自己的胡說八道居然讓他困惑了,精神頓時一震: “現(xiàn)在科技這么發(fā)達,那些五顏六色的顏料也都是取自大自然的原生態(tài)產品,即可吃也可用,功能多了去了,你不會做飯,自然不太懂這個?!?

“依你這么說,顏料能吃?”

“當然能呀,不然我怎么敢給你這個大老板吃呀?你瞧,你這不是好好的沒有中毒嗎?”

他點點頭,拿起桌子上的手機說:“好吧,我現(xiàn)在就讓我的保鏢買點顏料過來,你當著我的面把它吃掉?!?

我驚慌失措,趕緊擺著手說:“不必了,不必了,像那么高端的東西,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吃了純屬浪費?!?

他直勾勾地瞪著我,眼底一片嘲諷。

我立刻垮了臉,低著頭說:“對不起,我騙了你,面條是用西紅柿和菠菜做的。”

他沉默了一會,淡淡地說:“你倒是挺識時務,能騙就騙,騙不過去就立刻道歉?!?

我心里這個郁悶的呀,本以為他那么自我的一個那男人定是一個十指不粘陽春水的生活白癡,別的地方我占不了優(yōu)勢至少也要在自己的強項上惡心他一把,沒想到,又被他伸出的一根小指頭給輕易地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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