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正小區回去后的第二天,肖紅玉一手策劃的那場陰謀,就正式拉開了序幕。
那天的例行晨會,一開始就有點不太尋常,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飛舞的蝴蝶似的,最終都無一例外地停留在我這棵大樹上,
而會議室正前方的大屏幕上,一張我推開車門,正在往下面走的圖片正被不斷地放大,特寫,就像一個脫光了衣服的艷星,對著鏡頭擺出各種搔首弄姿的誘人媚態。
我簡直是欲哭無淚了,這張照片上的內容,正是昨天下午幽冥老板順路送我回酒吧時的那一幕情景。他還真是跟我五行犯沖,偶爾發一下善心,居然也被當成贓物呈堂證供了?
張歡頂著一個領班的幌子,自然先要例行公事地講兩句話,隨后,肖紅玉就走到臺前,故弄玄虛地指著我乘坐的那輛小車問下面的員工:“你們知道這輛小車叫什么名字嗎?”
有男生踴躍回答:“勞斯萊斯?!?
“對,它是著名的豪車之一勞斯萊斯,但你們不知道的是,這是限量款,全球也不過五十輛?!?
緊接著,大屏幕上立刻出現這輛小車的出廠日期及全球售價,望著那兩個阿拉伯數字后面長長的幾個零,人群里頓時爆發出了一陣噓聲,尤其是酒吧里那幾個頗有幾分姿色的酒水促銷員,看向我的眼神那叫一個不共戴天,就跟我撬了她們家的墻角似的。
其實我在看到那輛小車的價格后,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一直以來,我都覺得那輛小車可能價值不菲,但我畢竟見識短淺,最多也就把它和寶馬奔馳歸于了一類,可萬萬沒想到,這輛車的價格竟是我連做夢都不敢企及的天文數字。
由此可見,那位幽冥老板的財富沒有最深,只有更深??赡敲春镜乃?,為什么要帶著一條大狼狗蝸居在公正小區呢?
肖紅玉以一種勝利者的口吻挑了挑眉頭,說:“何西,你還有什么話可說嗎?”
我沉默著,不作任何回答。
肖紅玉冷笑一聲說:“大家知道嗎?這輛小車在鳳凰城只有一輛,它屬于吳氏集團的老總吳東所有。而這位吳東,就是前不久來酒吧鬧事的吳江的親哥哥。那么問題來了,作為酒吧的員工,何西,你一邊招惹吳江來酒吧鬧事,一邊卻又坐著他哥哥的豪車大肆招搖,請問你居心何在?請問你到底是什么來路?又是什么身份?我不反對你去給別人當情婦或者小三,但如果你是以奸細的身份故意為難我們酒吧,就未免太缺德了吧。”
我平靜地注視著她,依然沒有說話。
肖紅玉有點沒底了,她想到了一百種可能,卻唯獨沒想到我會這么的鎮定自若,云淡風輕。
她大聲呵斥:“何西,你這個表情是什么意思?難道你不應該給我們一個合理的理由嗎?
我淡淡地說:“什么理由?!?
“你吃里扒外,害的經理被罰薪三個月,害的我失去了領班的位置,還讓各位同事陪著你擔驚受怕,難道,你不需要給大家一個解釋嗎?”
我也懶得給她廢話,抬腳就向她走了過去。其實我并不會給她動手,我只想用這種方法讓她自亂陣腳。
肖紅玉早已領教過我的手段,此刻又看我眼神凌厲地直直地向她走了過去,神情明顯的慌亂起來,但以她在酒吧的特殊身份,只能強撐著不能節節敗退。
她色厲內荏地說:“何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可告訴你,經理馬上就會來晨會現場,他會親自來處理這件事的。”
說著,又手忙腳亂地取下掛在腰帶上的迷你對講機,連聲呼叫:“保安部,保安部,上來兩個人,快上來兩個人?!?
李梅也跟著我走出了列隊,她起哄著說:“肖紅玉,經理來了又怎樣?如果何西真傍上了那么一個財大氣粗的款爺,我覺得十個保安也未必敢輕易動她,況且,她又沒被開除,你怎能用武力對付自己人?”
肖紅玉怒聲說:“李梅,這里什么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現在國家都在都提倡民主,人人都有自主發言的權利,憑什么我就不能說話了。我偏說,我偏說?!?
正在這時,一向沉穩的經理張義卻臉色鐵青地趕了過來,他話都來不及說,先“啪”的一聲關掉了大屏幕,然后回身一記耳光,就把肖紅玉狠狠地打倒在了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下子就把我們給整懵了,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經理情婦就被一個巴掌貶為階下囚了?就算張義突然轉性變成一個耿直善良的正人君子了,也不至于為了我這個普通員工而發這樣的雷霆之怒吧?
而此時,之前被肖紅玉傳喚過來的兩個保安也匆匆來到了現場。他們一看到經理在場,立刻站在他的身邊隨時待命了。
這戲劇性的一幕很顯然并沒有在肖紅玉事先杜撰好的劇本里,所以她那茫然失措的神情,看起來倒是有了幾分真實可信的楚楚可憐。
我覺得眼前一晃,張一凡已經一陣風似的沖了過來,她把肖紅玉護在身后,沉聲對張義說:“經理,你怎么也學會打女人了?”
張義像頭暴怒的獅子一樣怒吼:“張一凡,你給我滾開,這個賤貨實在不值得你來維護,從這一分鐘開始,她不再是幽冥酒吧的員工了,肖紅玉,你被開除了,馬上給我滾?!?
就像平地一聲驚雷,再次把大家震傻了。什么?經理情婦居然要被開除了?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而肖紅玉,更是難以置信望著張義,神情恍惚的仿佛在夢游。
張一凡拉住她的手,剛準備說什么?她卻一把甩開他,疾步走到了張義的面前,哽咽著說:“經理,你是在給我開玩笑的嗎?我有什么錯?你為什么要開除我?”
張義繼續咆哮:“蠢貨,你還有臉問我你有什么錯?我問你,誰讓你偷拍這張照片的?誰他媽的又讓你自作主張地公開這張照片的?你征求過我的意見嗎?這下子,我都被你害死了,滾,趕緊滾出酒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這個沒腦子的蠢貨了?!?
說著,大手一揮,那兩個恭候已久的保安立刻一左一右地拖著肖紅玉,快速向外面走去。
張義面向全場員工,用一種平緩而又不乏力度的聲音說:“各位員工,大家都是因為有緣才相聚在這個酒吧一起工作,希望大家都珍惜這個緣分,從今天開始,如果有人再惡意中傷同事,我必嚴懲不貸?!?
事情發展到現在,每個人的思維都被這接二連三的意外轟炸的基本死機了,除了清一色的瞪眼張嘴掉下巴,幾乎沒有一個人記得響應領導的號召了。
只有張歡反應的快,一個人使勁兒地鼓起掌來。稀稀落落的掌聲雖然突兀和尷尬,但她一點也不氣餒,繼續固執地鼓著掌。
漸漸地,有一個人清醒了過來,開始迎合,接著所有人都清醒了過來,“啪啪”的掌聲才匯成了一股洪流。
那天下班后,李梅攔住我,非要讓我給她解釋一下我為什么會從那輛豪車走下來。
我自然不敢給她透漏幽冥老板的事情,只得嘆口氣說:“李梅,我沒辦法給你解釋,但我只想給你說三個字:相信我?!?
李梅怔怔地看了我一會,挽起我的胳膊說:“走,虛驚一場,姐請你吃麻辣燙去?!?
肖紅玉被開除,人人皆大歡喜,唯獨張一凡跟丟了魂似的,連續幾天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我還以為他見不到心愛之人才會如此魂不守舍,便趁著休息的時候把他拉到清潔部,剛準備苦口婆心地安慰他幾句,他卻突然滿臉厭惡地對我說:“何西,你不用說了,真的,我都知道,肖紅玉就是一個騷貨,賤人……,真的,我恨不得親手殺死她……?!?
說著話,那么高大的一個男孩突然蜷縮成一團,捂著臉“嗚嗚”地痛哭起來。從他斷斷續續的訴說中,我總算得知了肖紅玉離開以后的情況。
那日被張義轟出去后,失魂落魄的肖紅玉又在夜幕降臨時來到了張一凡的出租屋里。
那時的她雖然不再張揚傲慢,但舉手投足之間依然充斥著一種女王般的霸氣。而看向張一凡的眼光,也居高臨下的像俯視一個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一個忠仆。
張一凡半是心痛半是諷刺地說:“又來找我這個替補隊員了?”
肖紅玉也不隱瞞,大大咧咧地點了點頭。然后斜躺在床上,擺出了一個任君采擷的嫵媚表情。
強烈的挫敗感讓張一凡像失去理智的野獸,他蠻橫地抱住她,動作兇猛的猶如狂風大作,暴雨傾盆。他恨自己的卑微出身,也恨這個一心想要攀附高枝的心機婊。
肖紅玉在他種近乎虐待的報復中,卻體會到了一種極致的快感。
那一刻,張一凡明白了一件實事,肖紅玉就是一個妖精,她可以一邊享受著男人帶給她的感官愉悅,一邊卻又嚴守密防,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她的心門。
他與她而言,永遠只是身體饑渴時的源泉, 走投無路時的居所,而那位又帥氣又多金的幽冥老板,才是她趨之若鶩的驕陽,是她不死不休的夢想。
一切都結束后,張一凡問:“肖紅玉,你老實告訴我,張義是不是你通向老板的一條途徑?”
肖紅玉慵懶地說:“是?!?
“那何西呢?她又怎么招惹你了,怎么你就不肯放過她呢?
“我當然不肯放過她,如果不是她和李梅的節外生枝,我怎么可能會從領班的位置上被擼下來?”
“這么說來,那張照片根本就是你從電腦上合成的,故意栽贓何西的?”
“還真不是。前不久我趴在經理室的窗臺上無意中往下看,意外地看到了一輛限量版的勞斯萊斯向酒吧駛了過來。而令我震驚的是,那嫩芽子居然也從小車上走了下來。下車的時候她差點摔跤,還有一只男人的手伸出來扶了她一把……。很驚訝是吧?張義聽到我描述這個情景時,也跟你一樣難以置信,他說全鳳凰城只有吳東有一輛那么騷包的小汽車,何西一個清潔工兼送酒小妹不可能和他攀上關系,還說我嫉妒那小美人的前程無量故意胡說八道詆毀她。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我纏著張義讓他給我買了臺數碼相機,然后趁何西每次去送酒的時候,我都趴在窗臺上蹲守,取證,可我連續蹲守好幾次,次次都落空了?;侍觳回撚行娜耍K于就在昨天下午,被我逮到機會拍到照片了?!沂孪葲]有給張義說,本來是準備在今天的晨會上給他一個驚喜的,可沒想到,他從監控上看到這一幕,反而匆匆跑來把我給炒了,這狗娘養的,我到現在都還不明白他在抽什么風?”
張一凡看著她因憤怒而愈發潮紅的臉蛋,憐惜地說:“既然知道他是一只心思深沉的的老狐貍,以后就不會再跟他聯系了吧?”
“一凡,你想什么呢?”肖紅玉說:“我怎么可能不給他聯系?他當初可親口答應過我,以后要讓我既可享受愛情又可以享受富貴的,就因為這個條件,我才死心塌地地當了他幾年的情婦。他要敢言而無信,我天天去酒吧騷擾他。”
張一凡“霍”的一下就坐了起來,憤憤地說:“賤人,既然如此,你為什么還來找我?”
肖紅玉理直氣壯地說:“寂寞唄,空虛唄?!?
張一凡又憤怒又無奈,恨恨地罵:“肖紅玉,老子真是瞎了眼,才會愛上你這個賤人.”
肖紅玉抬起一條美玉般的大腿,悠然地放到他的肩膀上,瞇著眼睛說:“后悔有什么用,你能離開我嗎?”
張一凡頓時無語,的確,他離不開她。她雖然自私,狠毒,下賤,但帶給他的感覺卻是那樣的震撼和銷魂,就跟毒癮似的,雖然明知道對自己毫無益處,但卻深陷其中,欲罷不能了。這種覺悟,其實早在三年前他剛進入幽冥酒吧的時候,早在他二人打情罵俏干柴烈火的時候,他就已經看透了。極度的失望之下,他也想過掉頭離開。可每當他下決心要去追一個女孩的時候,肖紅玉就一定會扭著翹臀拋著媚眼沖著他款款而來,可一旦和她歡度一宵后,原本柔情似水的她卻又開始像云像霧,若即若離起來。
他其實很恨她,尤其看到她為了上位不惜用姿色勾引張義的時候,他幾乎控制不住地想要掐死她??墒牵灰p手一觸摸到她那性感而又滑嫩的身體,他就只能乖乖地變成了她的俘虜。
可憐他一根正苗紅的大好青年,就這樣一步步地淪為了千年備胎。這簡直就是一種恥辱,什么時候想起來都覺得胸口血淋淋的跟被人挖了個大洞似的?;蛟S,他真該痛下決心把這個賤貨丟出去,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可張一凡剛伸出手,她又順勢趴到了他的身上,媚眼如絲,嬌聲嗲氣地說:“寶貝……?!?
張一凡像聽到召喚的勇士,立刻斗志昂揚地投入到下一輪的鏖戰之中。至于那些厭惡,憎恨,不平衡,早已經被她拋到九霄云外了。
抵死纏綿了幾天后,張一凡還以為她已經不會再離開自己了,可昨天晚上,那個賤人居然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只給他發了條信息,說自己去追求真愛去了,讓他忘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