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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意外

  • 紅塵決
  • 瘦鴻
  • 6171字
  • 2020-10-31 22:42:56

白天的瑣事和郁悶,被一路風馳電掣的班車顛簸殆盡,回到家,心安然許多。

被李鼎繁屢屢填入各種個人信息表格,以“家屬”身份出現的母親——都靈,一個地道的農村婦女,因黨中央決策和父親多次自以為豪的“削尖腦袋辦成的大事”,終得“農轉非”,從大山包圍的山區來到富饒遼闊的浙西平原,那些漸次陳年的記憶,橫豎在都靈閑不住的追憶中浮浮沉沉,忙閑之際總也不停地梳理那些簡單的快樂和沉重的苦難。多少年了,都靈總講述那些李鼎繁已經模糊或淡忘的事情,農歷節氣中蘊涵的豐衣足食孜孜以求的好日子,教科書似的安慰孩子年復一年,雖然沒能開出怎樣長盛不衰的花,沒能結出多少朋碩誘人的果,但希望,正是有一種顛撲不破的希望,都靈說,好在就生了一個,要是多幾個孩子,還養活不了。其實,都靈前后生了四個,但成活的只有李鼎繁罷了。

城市生活在最初的時光,一直困擾都靈,人地生疏還在其次,腦子里總琢磨在什么地方開辟一塊土地,哪怕巴掌大一點,滿足自給自足的生活。失去土地,意味著一個母親失去了滿腦子的智慧和才能,侍弄莊稼一把好手,而今一無是處般,說不出的失落。

都靈常嘟囔著讓李潤國幫忙找個事情干干,掃掃大街什么的,李潤國習慣說人都老了,有什么好干的,想當年那么辛苦都過來了,而今又不是活不下去。鼎繁不能多發表意見,每每只是懇切地望著母親,說兩三句無關痛癢的話,話雖然無關痛癢,可在都靈心里產生的影響應該不會小,所以,都靈慢慢地便不再提起這事。

買菜,燒飯,家務等等,看似平常的事,都靈特意放慢自己的手腳,盡可能延長或重復一件事情的時間。就說作飯,廚房是都靈神圣的地方,不容他人干預或涉足,倘若李潤國或李鼎繁偶爾整理一下,都靈就會感到很不舒服,似乎怎么看怎么別扭。天長地久親手經營和打造的所有秩序和規律深刻地在一個母親腦海里脈絡清晰,自己的感情賦予在所有熟知熟識的物件上,一經改變,宛如別人剝奪了她那種生殺予奪的權利和踐踏勞動成果的罪惡。

都靈的廚藝越發精進,李潤國也就越發懶惰。索性家里大小事物統統由都靈料理,下班回來,就躲進書房練字繪畫。

自李鼎繁上班以后,晚飯便相當考究。食堂剛開始吃還覺得新鮮可口,時間一長,厭倦油然而生,都靈說那充其量填飽肚子,沒什么營養。

晚飯時候,李潤國斟滿他的小酒杯,咂了兩口,都靈忙問:“小繁喝不喝點?”并抓住酒瓶的瓶頸。

李潤國欲從都靈手中搶回酒瓶的支配權:“喝喝喝,喝什么喝!我喝了一輩子,都喝成傻子了。”

都靈反唇相譏:“都像你那么喝!?你都喝了一輩子,孩子少喝點怕啥。”

李潤國顯然很不滿意都靈的言語,干瞪了她幾眼,沒再多說,轉過身親自拿了一個小杯子,遞給都靈。

都靈將酒杯斟滿,移到李鼎繁面前,鼎繁抬起屁股,低頭相迎。

飯桌上歷來就是家庭會議的場所,各種言論,無論是與吃飯有關的,還是無關的,盡可以暢所欲言。潤國談論的國事天下事,都靈細說的柴米油鹽,就像新聞會客廳,鼎繁只是一個聽眾。飯后,三個人像散了會的官員,各自為政。

都靈常問工作開不開心,鼎繁說開心;潤國從不問自己兒子工作如何,鼎繁一有機會就說工作挺難。

上班幾個月,潤國給他買了一堆的電工類書籍,什么《電工手冊》、《維修電工操作技能》、《電子技術及應用》等等等等,這些書知識性和專業性極強,鼎繁實在看不明白,而端接的圖紙和現場并不復雜,好像根本用不著這些深奧且詳盡的推斷啊,計算啊,需要的僅僅是熟悉程度和自己動手的能力。

工作并不象鼎繁設想的那樣具有無限新鮮的誘惑,多了些虛度,專業書成了擺設,倒是那些名著,中國的,外國的,令他如醉如癡。看得多了,便隨手寫寫,公司宣傳科辦了一份內部報紙,每周一期。鼎繁乘著自己余溫尚存的對文學的熱愛,將自己寫的東西給他們,詩歌、散之類的,純粹個人囈語。張軍發現他的這一愛好后,簡直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動輒讓鼎繁寫寫班組的勞動場面,寫寫班組管理的特色等等,鼎繁欣然領命。

領命后,鼎繁似乎有了特權,不用經常握著電工刀剝削電纜,刀走偏鋒的結果,受傷的只能是自己的手掌,往往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幾期文章下來,鼎繁的實力得以彰顯,后來因為這樣的實力讓他“飛黃騰達”,卻也讓他吃到了苦頭。原因是他更愿意寫一些光明背后的黑暗,可他的領導下達指標讓他改寫黑暗背后的光明。然而性格豈是說變就變的,鼎繁無法滿足他們渴望中的“豐功偉績”,打壓就成了他們唯一可以反擊的手段,他無法改變自己的秉性,也不想改變。

工地有單位的通訊員,鼎繁算其中之一,主要報道一些很正面很風光的事情,恰巧這時,隊領導讓他寫一篇關于電氣隊業績的報道,他當時一口應承了,可古辛死了,卻讓他怎么也不能漠然置之,怎么也看不到了突出的業績,便將領導的吩咐束之高閣,漸漸趨于忘卻,等到領導突然問起,他只好說正在收集資料,如此搪塞三兩次,領導也不問了,樂得他像一個打了勝仗的士兵。公司小報上登了他寫的一首小詩,題目叫《上路》,就是在領導再三督問下的結果。

總在路上行走

對誰都哈腰點頭

陌生的臉一次次熟悉

熟悉的臉一次次陌生

總在路上行走

對誰都作恭奉迎

就在前面那個十字路口

我分明看見

——我在找尋什么

零亂的腳步

瑣碎在粉塵飛揚的水泥路面

男女老少潮涌祠廟

在香煙與叩拜間憂喜因果

鍍金的尊神鑲銀的仙啦

在黑夜來臨之前

請帶我走出塵緣的漩渦

電氣隊書記找到鼎繁,說:“寫的還朦朧詩,好像有點不服氣吧?”

他明白他的意思,但這確實是鼎繁瞬間的感受,朦朧不朦朧說不清楚,詩歌這東西也不是我這種人能寫的,純屬折騰著玩兒。鼎繁沒想好怎么回答,只聽領導分析:“你當我們這里是廟子是吧?其實我們都是泥做的,鍍金鑲銀的神啦仙的我也沒見過。”

“你剛上班,怎么有這樣的想法呢?我跟你父親也交流過了,他也表示不理解,所以,我得提醒你一下,有些話該說,有些話是不該說的。有些話說了對你是不利的,對你父親也會有影響。”

鼎繁腦子旋轉著,不太明白這樣的東西會招來多重的災難,更難以理解區區一首不成為詩歌的詩歌即將嚴重影響兩代人的未來。書記語重心長地說,“你呀,可以寫點現場新聞,企業形象的東西,現在不正在作深入企業改革嗎,這可是大文章呢。對了,如果你能寫一些一線工人在公司領導的正確領導下忘我的工作場面,或者寫一寫公司領導不畏酷暑深入現場第一線對員工噓寒問暖,我們可以幫你潤潤色,投到《工人日報》,還能拿稿費。”

“大文章不會作,就連小文章也做不好。”鼎繁心里默默地說。

古辛的死,據說在指標之內。

現場作業鋪展得很開,特別是工期被叫囂得很緊張。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好在灰和泥附著了海洋特別的味道,不那么難以忍受,最苦惱那些室外的活,毛毛細雨中依然軍令如山,大伙兒巴巴地祈禱:老天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各專業形成階梯似的交叉施工,管道工組對給排水管,鉗工裝配電機,電工從敷設好的電線管內拉電線,起重指揮著吊車,雖然工業安全人人耳熟能詳,幾名專職安全員現場巡邏、糾察,各自忙著手上的活。因為露天作業,鍋爐鋼架上鼎沸著雜七雜八的聲音,間或一兩只逗趣的麻雀掠過,冷不丁拉下糞便,急得中獎了的人揚言要操他十八代祖宗。

不是所有的人都把安全當作一回事。為了工作的方便和省勁,往往出現一些故意違章的事情。站在五六米高空的人,如果手中短缺顆螺帽之類的東西,就向地面大吼一聲:“螺帽一顆。”地面相關專業的人就心領神會,取顆螺帽,朝高空那人的鼻尖拋出。這樣的場面經常可見,誠然,做這些事情的多是老工人,新進廠或參加工作不久的是不可能作出這樣的舉動,拋物的和接物的手法及判斷物體軌跡的預見能力是多年實踐的產物,但一方面嚴重違反有關規定,另一方面其危險系數也不可小覷。可人心都是肉長的,因交情的深淺和面孔的熟悉程度而有大相徑庭的判斷、處理違章的方式,貫穿與整個施工現場,其實,違不違章只是寫在規程、貼在墻上的陳述句,實際情況要復雜得多。

累了,渴了,地面有食堂專門用綠色保溫桶送來的冰水、茶葉水。師傅們接了水并不立即喝下去,而是倒在手上,往臉上搽去,三三兩兩的追逐,扒開別人的衣領,將冰水灌進別人肉身,然后反過來,被灌了水的這位又招兵買馬聯合一些人,當即武力解決被灌之辱。整個過程充滿了歡聲笑語。有些領導認為這樣的惡作劇影響了水資源的合理利用,后來,就有食堂的人員專門站在飲水點旁邊分發水,保溫桶上貼了張白紙“合理飲用,杜絕浪費”。

古辛很少主動下來喝水,只是專注自己那根焊條在鋼鐵縫隙間游走的路線,弧光停止,古辛將面罩推上頭頂,拿過敲藥皮的小鐵錘,老師傅說如果一根焊條結束后,敲下的藥皮應該整條自然而然地脫離焊縫,否則可能夾渣、氣孔等,可今天,古辛怎么敲,藥皮都不是那么輕而易舉地裂開,古辛正在為這事煩惱,她師傅崔泰洪在下邊喊道:“小古,下來歇會兒。”

古辛“哦”了一聲,聲音輕似飛絮,旋即,她向師傅叫道:“師傅,上來一趟。”

“喝點水都不安生。”崔泰洪將杯子遞給另一個焊工,擠了個眉,弄了個眼。

接過杯子的焊工嬉皮笑臉地說:“女徒弟就是好,手把手教真帶勁兒。”

“那是,羨慕吧。”

“羨慕個屁,趕快去吧。要不……”。

“要不把我的杯子放好,小心你的狗命。”

接過杯子的焊工高高地舉起他的杯子,狠狠地作了一個向下甩的動作,而崔泰洪三步并兩步爬上樓梯。

“師傅,幫我看看這道焊口。”

“沒關系”,崔泰洪用食指在焊肉上劃拉了一下,“只要不透視的活,沒多大問題。”

“師傅,你幫我焊唄。”

崔泰洪向前幾米,取回自己的焊帽,用磨光機磨去古辛認為不合適的那道焊口,弓著腰焊接起來。

古辛戴好自己的面罩,認真看著師傅搖擺焊的手勢,焊條熔化后形成的鐵水和飛濺如同一曲舒展的歌,古辛被一種奇妙的幻象迷惑著,自己要是有這樣的本領該多好!手臂自覺不自覺地搖動起來。

崔泰洪焊完一根焊條,古辛從保溫桶里已經拿出一根焊條,“我來吧”,語言從焊帽中散發出來,甕聲甕氣。

古辛是名電焊工,來這個工地不到一個月,主要是負責焊接鋼結構上的管道支架。鋼結構按分布來講,鍋爐主體部分水冷壁。水冷壁是由多組緊貼燃燒室爐墻四周與地面垂直的鋼管組成。管子上下端分別與上下聯箱連接。下聯箱與汽包水側之間有不受熱的降水管連通,以便汽包中的爐水流入水冷壁。水冷壁中的汽水混合物流入上聯箱后,經上升管(一般不受熱)進入汽包,其主要作用就是:吸收燃料在爐膛燃燒時放出的輻射熱,使水冷壁中的爐水得到加熱,將其中的一部分蒸發為飽和水蒸氣,可降低爐膛和爐膛出口煙氣溫度,對防止爐膛及其出口以后受熱面結渣有利。因此,焊接要求異常嚴格,每一條焊縫百分之百透視,不合格不僅關系到個人收入的問題,也影響工期,所以,焊接水冷壁的焊工,都是經過嚴格培訓,是焊工中的佼佼者。

古辛算不上佼佼者,但焊接支架什么的一點問題沒有。焊工是一個獨立的專業工種,焊工與別的工種比較起來,不需要三五人組成那么一個小組,他常常一個人就可以,活都在手上,當然也離不開其它專業人員的配合,初來的,其它工種人員要交代清楚該怎么焊,是點焊,還是滿焊,老資格的電焊工,面對自己將要焊接的任務,早已心中有數,無須過多交代,說多了,反而顯得不尊重。

古辛的父親退休后,接班而來的古辛通過培訓,取得了焊工中級操作證。中級焊工不僅可以焊接一些支架、油罐,還可以焊接一些次要路徑的管道。

在公司里似乎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電焊工除了背自己的焊條桶,別的東西一概不管不問。古辛不知道,欺負新人,在那里都成了時尚,一代一代周而復始,所謂長江后浪推前浪,但如果前浪不給后浪一點顏色,后浪定會將前浪推得更高更遠,既然有這么個“條款”,新人自然一律平等,不論男女,只不過在對待女性方面,老資格工人會手下留些情罷了。

干活的時候,別的電焊工從焊條房中領取完焊條,便支配與其配合作業的人員將焊把拉倒位,焊機打開,下了班一樣,他們焊條桶一背,走了人,收拾東西的任務落在配合人員頭上,可古辛一切都得靠自己,長長的焊把線從地面東拉稀扯,要到十幾米的高空,中間被別的東西阻擋一下,重復來回,費力得很。網絡狀柵隔和凌亂的工具隨意堆放,掉顆螺絲或腳手架固定件是常有的。

一天早上,上班的人陸續到來,便有人急沖沖叫嚷,大家趕著去看時,在鍋爐旁鋼筋林立的基礎上,一根鋼筋穿過一個人的肚皮,一根長長的焊把線在空中直直垂下,如同一只斷掌,無力抓起墜落的身軀。

120是在報警后半小時到達的,公司保衛科、業主保衛科相關人員維護現場,關于這樣有效而及時地搶救傷者,急救人員提出幾個方案:

一:用磨光機切割鋼筋;

二:用氣焊切割;

三:用手鋸鋸割。

所有方案無一例外地是圍繞怎樣除去鋼筋,前兩種當即被否定,古辛被鋼筋穿透,面孔朝下,腹部距離地面鋼筋根本沒有距離,從后背出來的卻有近一米,磨光機和氣焊沒有可實施的空間,即使有空間,也會因為飛濺物和溫度及抬動人體造成相當大的困難,再說,處于目前這樣的狀況,人體的移動成了首要的難題,動作弧度稍微大一點,就可能造成內臟的破損而大出血,死亡系數就大大提高,為此,公司老總和醫護人員接受了第三種方案,但誰來移動,怎樣保證移動傷者的人員可堅持到鋼筋被鋸斷為止,現在請消防官兵恐怕時間上來不及,當務之急,快、準、狠,組織人員快速搶救。

圍觀人群越聚越多,領導和安全員揮趕著眾人,“該干啥干啥”,于是,鬧烘烘的場面散去,大家心有不甘地一步三回頭,指指點點,或遠遠躲著,伸出頭偷偷喵幾眼,或干脆返身接近現場,我們端接班幾個人回到主控,幾位上了年紀的老師傅都干活去了,剩下的沒有人拿出工具去干活,帶著抑郁而沉痛的心情,仿佛整個廠區被恐怖氣息籠罩,壓制眾人。

田鳳英和娟子手牽手,按住各自的心臟部位,惟恐那顆加速跳動的心穿過機體,蹦出自己的身體。

張軍無可奈何地望著大伙,嘴唇蠕動,“行了,該干啥干啥”。

“去球!”賴子一屁股坐在辦公桌上,一只手撐在桌子上,斜著身子,“誰愛干誰干去,老子今天沒心情。”

剛子掏出衣兜里的胡豆,塞一顆到嘴里,“今天放假。”

“這話我喜歡”,毛毛近乎崇拜地望了望剛子,“可惜你說了不算。”

靠在墻邊的田鳳英說:“那女的也真是,這么早干什么活,人都沒到齊。”

娟子挽著田鳳英胳臂,“等會兒領導要來視察。”

“讓他去死。”

“你自個兒去說。”

“那女的也夠笨的了,現在焊工誰還他媽的自己弄焊把線。”

“都是你們這些臭男人,也不幫幫她。”

“幫她死啊?”

“焊工都他媽的是老爺。”

“死個把人算鳥,又不是沒死過人。”

“想起那場面,有點兒反胃。”

“不知道她小命保得住不。”

“那還用說,鐵定咯屁著涼。”

“這屁單位真夠戧!以前說的如何如何好,也就那樣。”

“你們看著,她的死會被說成違反操作規程,思想麻痹造成的,這狗日的單位,一年不如一年。”

說著些閑話,大伙的心情沒剛才那么憤恨。

一直一言不發的萍萍抽抽搭大哭泣,原來,胡萍和古辛同住一個宿舍,早上兩人還同到食堂打了稀飯。

賴子抱起膀子,趴著頭湊進萍萍身邊,“萍萍,古辛走了,你要是害怕,哥哥我晚上來陪你。”

“賴子,你他媽缺德不?”田鳳英拉長著臉,“你開什么玩笑。”

“少他媽裝大瓣兒蒜,誰不知道誰呀。”賴子沒好氣地道。

張軍說:“別搞些沒名堂的話。一會兒領導真的來了,咱們可就一鍋端了。”

“我是有口無心,不象有的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說誰呢?”

“沒說誰。”

“那你亂放什么屁。”

劍拔弩張,氣氛冒出了硝煙。班組里有些人開始識趣地出去了,“都干活去!”田鳳英乘機對其余人說。

“你們倆干嘛呢?”娟子見他們話不投機,又氣沖斗牛之勢,“少說兩句,真是的,折騰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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