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執構陷獄忽傳闕(上)
書名: 寒宮志作者名: 暮天合兒hs本章字數: 2418字更新時間: 2020-10-23 22:58:09
管家一下子推門急急忙忙走進來時,司空云澈由于太過刺目抬起衣袖遮擋陽光,仍舊神色安然地稍帶嗔怪道:“瞧你這般著急,我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然后司空云澈竟又重新坐回去把玩著桌上的茶盞,好像管家所言絲毫與他無關。
“將軍,此時您怎么還能閑坐得下去!”管家著急得直跺腳,扯過司空云澈的衣袍,就開始奚落抱怨起來,“將軍,自從有流言說您意欲謀反時您就整日閑在府里無所事事,既不忙于辟謠證明清白更不愿回應軍中密信真的謀逆當朝皇帝,真不知您心里想的是什么。如今眼看著大批官兵已經來到大門外,都是刀架到了脖子上的時候,您竟然還能這般氣定神閑,我還真不曾見過有誰能像您一般沉得住氣!”
司空云澈轉眼看著身邊本來不善言辭的老管家為他著急得喋喋不休的模樣,竟不覺嗤笑起來:“瞧你這般沉不住氣。我之所以閉門不出,是因為知道早晚都會有人把我請出去。我不去辟謠是因為知道了三人成虎,流言盛行如何都擋不住。”
接下來,他忽然眼波凝固住一般看著手中茶杯上的青瓷花紋,“而我不愿謀反,是因為我知道,就算如此,我想要的,也留不住。既然我司空云澈的每一步都能被別人操控,那便隨他們就是。我本是個出世便該夭折的遺孤,此生既然有他人步步為我設定,我只管聽天由命就是。”
“司空云澈,你這個亂臣賊子,如今還躲在房里當縮頭烏龜嗎?”聶尹一邊大喊著一邊沖上去怒砸將軍府的朱門。盡管門閂已經插緊,整扇門還是跟隨他敲砸的力度劇烈顫動,像是無須多時便會轟然坍塌下來。
“既然有客人專程來找我,為何不趕快去開門,還在這里愣著?若是再不去,恐怕府上大門都要被這不速之客敲壞了。”司空云澈飲下一杯茶后打趣著,話語仍舊是溫和平淡,眼中卻是透出難以抗拒的堅定來。
“是,是,我這就去。”老管家此時得令,方才弓著身子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可是方才把門閂松動一下大門便被用力推開。
只見為首的正是一臉橫相的聶尹,他白了一眼老管家便怒呵道,“老東西,你聾了是么?方才本將軍這般用力敲門你都沒聽見嗎?還是學你那個當縮頭烏龜的亂臣賊子的主子,都是一樣的不敢見人?”
聶尹的罵斥聲剛一落定就伸手用力一把推著管家肩膀,管家本身毫無武功又年老體邁難免虛弱一些,被這用力一推就如同攔腰折斷般直直向后傾倒。幸而司空云澈及時趕到上前一步就接住了他,然后他面無表情地把落在自己懷中尚且站立不穩的管家扶起來:“這里沒你事了,退下去吧。”
司空云澈直身站在將軍府門口,一襲的淺藍水緞長袍,衣袖寬大得迎風落地,長發未冠,不過以一發帶半綰,身后青絲被風吹起得躍動時有發端勾連纏繞在一起。他并未言語,本如書生一般白皙清俊的面孔置到陽光下就如溫玉一般柔和得熠熠生輝。他眉目舒展,看起來是毫不擔憂,桃花眼里透露的還是一如既往的風流。乍一看他仿佛是完全脫離塵世的謫仙,比一邊的旁觀者還要淡然。
“我道是誰呢,這般著急粗魯,原來是聶將軍。云澈不知聶將軍今日前來,有失遠迎,實在慚愧。”司空云澈笑得謙和柔軟,卻是不卑不亢地拱手,只做禮數。
“少來這一套,司空云澈,你自己干過的好事,自己心里該清楚!”聶尹一陣數落,并不理會司空云澈的笑臉相迎,板著臉就冷哼道。
“哦?自己清楚?聶將軍莫不是說云澈稱病多時不曾上朝,耽誤了許多正事未曾處理?”司空云澈繼續莞爾,謙聲地轉過話來,“不過云澈身居的不過是個閑職,想來也不會耽誤什么大事。哪比得上聶將軍日理萬機繁忙勞碌,還賞臉駕臨寒舍,真是讓云澈不勝感激!”
“司空云澈,你少跟我來這套!”聶尹仍是不肯領情,冷哼辱罵出聲,“身為當朝大臣,司空云澈,你竟敢做出意欲謀反的大逆不道之罪,還膽敢在此胡言亂語狡辯抵賴,果真是不知尊卑羞恥的下賤命,死到臨頭了還嘴硬!”
“聶將軍所言,著實讓云澈糊涂了。云澈意欲謀反?聶將軍說得如此篤定,是親眼看見還是手握重證足以指責云澈罪行?否則,聶將軍豈不成了偏信流言不思查辨之人,可是有傷聶將軍威名。”司空云澈盡管是稍有反駁也未見出想要即刻為自己證明清白的慌亂來,一雙眼里仍是風流無限。
“實與不實,一搜便知。”聶尹側過臉來附在司空云澈耳邊輕聲呢喃,語氣里卻顯露出咬牙切齒的狠毒來,“司空將軍若真是清白無辜,總也不會懼怕本將軍帶兵進去搜查一番吧?若是沒有證據,就只當是聶某耳根子軟輕信了流言枉屈了司空將軍,我定當親自為司空將軍證明清白,給司空將軍賠禮道歉。可倘若是搜出了什么,司空將軍就休怪我無法念及同朝為官的情誼,鐵面無私,秉公處理了。”
“聶將軍所言甚是,云澈已被流言推向風口浪尖,所謂清白,確實需搜查后方能證實。”司空云澈仍是不肯有絲毫辯解和反擊,回應的聲音嘹亮清冽。
“既是如此,那就休怪本將軍得罪了。來人,進去搜!”
“慢著!”司空云澈一甩袖,忽而就擋在了已欲闖進府的官兵面前,面容上多了一分弱水即將凍結成堅冰的寒氣來,可是話語依舊溫厚婉轉,“聶將軍,若是官兵搜查,找出我謀反的證據,云澈必定無話可說。可若是這這么多官兵一行闖了進去,帶進了云澈府里本沒有的東西,你說該如何是好?”
“司空云澈,你,你??”眼見著竟被司空云澈一眼看穿,聶尹伸出手指向司空云澈鼻尖,話語卻像打結一般纏在嘴里吐不出來,過了許久才故作憤慨道,“司空云澈,你這話是何意?難道你認為本將軍還會陷害你不成?我看你分明是心中有鬼,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故意在此與本將軍周旋!”
陽光斜過屋檐映射在司空云澈端莊的臉龐上,奪目的金色一加鍍染,也已看不出他的神情來,只見他仍是如面不改色一般話語平淡,“瞧聶將軍這般著急的模樣,云澈不過是跟將軍開了個玩笑,將軍何必當真?”
“玩笑?司空云澈,你死到臨頭了居然還開得出玩笑?”聶尹輕蔑地撇撇嘴,眼里的笑意和精光顯出越發混濁和陰鷙的冰涼。
“既是如此,云澈也只能讓聶將軍派人進府中一查究竟了。”司空云澈躬身側過來,就伸出左臂做邀請狀,笑而不言。
“進去搜!”聶尹抬起臂來一聲令下,身后士兵便前赴后繼地闖進門去。
盡管已經知道了結果如何,司空云澈仍是面色不改,依然若無其事地站在一邊,半瞇著眼狀似輕松無恙地看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