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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西向涉險 玄奘的艱辛求佛路

玄奘開始了他的行程,也在一路艱辛中不斷抉擇,最終戰勝了眼前的磨難。玄奘從瓜州偷渡玉門關,在莫賀延磧(庫木塔格沙漠)命懸一線,最終成功越過邊境,進入伊吾,暫得修整。與此同時,一位至關重要的人正在焦急地等待著他。

塵世與佛門:麥積山

尚不知前路如何的玄奘,匆匆經過秦州,欲溯渭水直上蘭州。秦州,即天水,位于今天甘肅省東南部,地處隴西黃土高原南部,秦嶺山脈北部的渭河上游地區。天水地跨長江、黃河兩大流域,中國南方和北方在此分界。天水古稱“邽縣”,后也稱上邽縣,前7世紀秦武公取其地,前221年秦始皇置三十六郡時,為隴西郡中的一個小縣。漢武帝元鼎三年(前114)時分隴西置天水郡,“郡前有湖水,冬夏無增減,取天水名,由此湖也”[8],從此開始有了“天水”之稱。

天水是華夏文明的重要發源地之一,是伏羲文化、軒轅文化、大地灣文化的搖籃。不僅如此,天水還是東入關中、南下川漢、北達塞上、西通西域的咽喉要道。唐時,從隴縣到秦州的這一段被稱作“隴關道”,是絲綢之路東端的起始部分。重要的地理位置,使得天水向來是民族雜居、文化交匯之地。

《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中對天水的描述寥寥數處,如:“時有秦州僧孝達在京學《涅槃經》,功畢返鄉,遂與俱去。至秦州,停一宿,逢蘭州伴,又隨去至蘭州。”[9]玄奘跟隨一位來自蘭州的僧人一同來到天水,但卻只住了一晚便離開去往蘭州了。僅僅一晚的停留,玄奘似乎沒有時間去四處走訪,但對于秦州著名的佛教圣跡麥積山石窟,想必他一定心向往之。

麥積山石窟始建于后秦,其東崖有宋代人題記“麥積山閣勝跡始建于姚秦”。有著“東方雕塑館”美譽的麥積山石窟,歷經1500余年的發展,其藝術創作呈現出延續性的特點。每個朝代不同的人文情懷和審美觀念,都在不同洞窟的佛像雕塑中反映出來。對比每朝每代的洞窟、造像風格,可以發現佛教在傳入中國之后一系列的漢化過程。

麥積山歷來是覽勝之地,《玉堂閑話》云:“麥積山者,北跨清渭,南漸兩當,五百里岡巒,麥積處其半。崛起一石塊,高百萬尋。望之團團,如民間積麥之狀,故有此名。其青云之半,峭壁之間,鐫石成佛,萬龕千室,雖自人力,疑其鬼功。”[10]

麥積山石窟世俗化的特點非常明顯,造像面部平易近人的微笑,淡化了以往洞窟中嚴肅靜穆的強烈壓迫感。隨著審美觀的逐漸變化,從西魏時期起,造像比從前更加圓潤,比如第44窟的“東方美人”,面容格外溫和,袈裟下擺層次分明,狀若蓮花,被譽為“東方蒙娜麗莎”,就是這一時期的作品。在服飾方面,西魏時期的造像已經沒有古印度傳統的風格,頗具中國藝術文化特點。

隋唐時期,麥積山石窟造像多了一絲親近和自然,這也是其世俗化的表現。比如第5窟“牛兒堂”,是為“三世佛”龕,其中分別為“過去佛”燃燈古佛、“現在佛”釋迦牟尼佛和“未來佛”彌勒佛。它的開鑿年代是隋末唐初,當中一尊為隋朝的作品,兩邊為唐代作品。造像比西魏時期圓潤飽滿許多,服飾也更加華麗,手腕、手臂和耳垂則佩戴許多飾品。這組造像體現了麥積山世俗化、本土化、民族化的特征。

宋時,對于麥積山石窟的修建更加重視,雕塑技藝達到鼎盛,工匠們重在表達佛像多層次的情感和細節,賦予其“人”的心理活動,這更是拉近了佛教與世人之間的距離。在第133洞窟中存有宋代的造像,講的是釋迦牟尼成佛后第一次回家探親時的情形。釋迦牟尼29歲出家,成佛后第一次回家,見到了自己6歲的兒子羅睺羅。身為佛祖的父親,百般克制自己的情感,面對略顯委屈的兒子,表情莊重,眼簾低垂,仿佛俯視著蕓蕓眾生。此時,打開洞窟的門,讓陽光照在這對父子身上,竟然可以看到釋迦牟尼眼里的淚光。佛教人物復雜而又深刻的情感通過古代工匠高超的雕刻手法表現出來。

據《玉堂閑話》記載,唐開元二十二年(734)發生了一次大地震,將麥積山南部包括七星閣在內的一部分建筑物震塌了,同時山體也被分為東西兩崖。棧道毀壞,寺院被埋,僧人死傷慘重,佛事隨之凋零,麥積山石窟的地位不斷下降。乾元二年(759),詩人杜甫從關中出逃至天水,面對凋零低迷的麥積山石窟有感而發:“野寺殘僧少,山園細路高。麝香眠石竹,鸚鵡啄金桃。亂石通人過,懸崖置屋牢。上方重閣晚,百里見秋毫。”(《山寺》)描述的正是麥積山佛教衰敗蕭條的景象。

如今,麥積山石窟雖然大多數壁畫已經風化脫落,但還是以其7868尊精美佛像的數量而聞名。2014年6月22日,在第38屆世界遺產委員會會議上,麥積山石窟作為“絲綢之路:長安—天山廊道路網”中的一處遺址點成功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艱辛涼州行

玄奘在蘭州停留了一宿,恰巧遇到一位涼州人送完官馬準備返回,便和他一同到了涼州。《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記載:“涼州為河西都會,襟帶西蕃、蔥右諸國,商侶往來,無有停絕。”[11]涼州是河西走廊上的重要城市,控制著西域各國往來中原的交通,商旅絡繹不絕。

唐初,北部和西北部邊境時常受到突厥的侵擾。就在玄奘西行的前一年(626),突厥可汗率領10萬騎兵抵達長安郊區,剛剛即位的唐太宗冒著巨大的風險,單騎會晤突厥可汗,勸退了突厥騎兵。但是大唐和突厥的較量才剛剛開始,涼州作為邊防大城,它的安全直接影響唐帝國的穩定。為了應對與突厥將要發生的戰爭,大唐實行禁邊政策,嚴禁百姓隨意出關。唐貞觀元年(627),大唐和突厥的戰爭一觸即發,涼州城被緊張而嚴肅的氛圍籠罩著。沒有官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向西而行。

玄奘義無反顧地邁入戒備森嚴的涼州城,對于如何才能走出這座城卻是一籌莫展。恰逢涼州的僧侶請求玄奘講授《涅槃經》《攝論》以及《般若經》,因此玄奘在此地停留了1個多月,在涼州設立道場,一邊講經,一邊等待機會。據《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記載,玄奘開講當天,聽講的人數眾多,除了僧侶,還有商人以及尋常百姓慕名前來,莫不“稽顙贊嘆”,施予珍財異寶,稱頌法師的美德。在涼州極為濃厚的佛教氛圍中,玄奘備受尊崇,被視為精神導師。

涼州和佛教有很深的淵源。中國佛教史上“四大譯經家”中有兩位曾在此講經說法。一位是玄奘,另一位則是早于玄奘3個多世紀的鳩摩羅什。兩位高僧先后駐足涼州,沉靜睿智,目光灼灼,一位望向東方,一位遠眺西方。

佛光籠罩下的涼州,歷來也是兵家必爭之地,是漢朝在河西走廊建立的第一個軍事根據地。漢初,河西走廊被匈奴人控制。漢武帝元狩二年(前121),驃騎將軍霍去病將萬騎,出隴西,過焉支山、漢陽(大馬營)大草灘,直達祁連山西端,擊敗盤踞在此的匈奴各部,敗退的匈奴凄然回首,發出千古悲歌:“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12]

為顯示大漢帝國的武功軍威,西漢在原休屠王領地置武威郡。《元和郡縣圖志》卷四〇記載:“地勢西北邪出,在南山之間,隔絕西羌、西域,于時號為斷匈奴右臂。”[13]唐時涼州軍事戰略亦非常重要,唐置涼州都督府駐重兵于此。唐太宗貞觀元年(627),分全國為10道,涼州屬隴右道,武威屬涼州。

涼州不僅肩負軍事防衛的重任,一直以來也是河西地區的文化中心和商業大都會。1969年10月在武威市的雷臺漢墓中出土了一匹著名的東漢銅奔馬,即“馬踏飛燕”。這匹出土的馬兒昂首嘶鳴,鬢尾飄揚,三體騰空,正在凌空飛騰、疾速奔跑,展現出靈動矯健的身姿。此馬名稱繁多,為藝術史上罕有,其他名稱還包括“銅奔馬”“天馬”“飛馬”“銅鹔鹴馬”“馬超龍雀”等。

馬是力量和軍事實力的象征,當初李廣利伐大宛的時候,主要任務就是尋找大宛馬。在冷兵器時代,馬匹的數量和質量決定著戰爭的成敗,在武威出土了大量馬匹文化遺存,充分體現出該地戰馬奔騰、軍事力量集聚的場景。“武威”一詞有軍事威力之意,漢武帝為彰顯大漢帝國軍隊的“武功軍威”而定名。“馬踏飛燕”的發現形象地說明了武威在軍事上的重要地位。除了戰爭,馬還被用于驛站交通、農業耕作等諸多方面,隨著馬在日常生活中的頻繁使用,對馬的崇拜也逐漸根植于中華民族的心中。“馬踏飛燕”更是展現了大漢王朝似一匹奔騰的駿馬一路開疆拓土的雄心壯志。而鎮守西域的武威正是這一美好愿景得以實現的重要軍事保障。從那時起,武威便是中原的養馬中心。大業五年(609),隋煬帝西巡張掖、御駕焉支山,會見突厥及西域二十七國王公使者,親臨大馬營草灘,并下令在大馬營草灘設牧監,牧養官馬。唐時,唐太宗李世民命太仆張景順主持牧馬事業24年,在唐代極盛時期,所養馬匹的數量已逾7萬匹。如今,河西走廊中部的山丹軍馬場是世界最大的軍馬場,草原上駿馬的英姿仿佛和“馬踏飛燕”重合在了一起。

玄奘在涼州講經期間并未隱瞞其西行求法的意圖,消息隨著聽講的百姓傳到了西域諸國的君主耳中,他們歡欣雀躍,準備著迎接法師的大駕。然而,奉令嚴密防守的涼州都督李大亮也得知了此事,玄奘的西行計劃被勒令終止。但得益于涼州的佛教昌盛,玄奘得到了涼州佛教領袖慧威法師的支持。慧威法師秘密遣派了兩名佛教弟子暗中護送玄奘西行。得到幫助的玄奘晝伏夜出,終于來到了瓜州。

偷渡流沙:瓜州與五烽

瓜州,隸屬涼州,是大唐初期西部邊境的一個軍事重鎮。瓜州城外不遠就是絲綢之路古道,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上隨處可見車輪留下的痕跡。自佛教東傳以來,中國的僧人就開始結隊前往西方,玄奘之前最著名的僧人是法顯,他是史料記載第一個到達印度的中國僧人,絕大多數的朝圣者不是沒有記載就是被大漠吞噬了生命。瓜州孤獨地屹立在戈壁深處,四季不息的狂風賦予了這座城堅毅的性格,堅守禁邊政策,防衛突厥的襲擊以及試圖偷渡出境的人。

鎖陽城的觀望

在今天甘肅省瓜州縣城東南約70千米的戈壁灘上,人們還能看見唐代瓜州城的遺址——鎖陽城。鎖陽城古稱“苦峪城”,而“鎖陽”一名的來歷也與這里的風土和發生在這里的戰爭有關。唐高宗時期,薛仁貴為鐵勒道行軍總管征九姓鐵勒,有了廣為傳誦的“將軍三箭定天山,壯士長歌入漢關”的傳奇壯舉。傳說當時薛仁貴被敵軍圍困于城中,糧草絕盡,士兵們饑寒交迫,絕望中發現城周邊既不積雪也不封凍,挖開一看,發現有植物的根塊。于是將士們紛紛掘地尋食,靠這植物的根塊一直堅持到援兵的到來。這植物的根塊便是鎖陽。《本草綱目》記載:“甘、溫、無毒。大補陰氣,益精血,利大便。潤燥養筋,治痿弱。”為了紀念這件事,人們便將城名改為“鎖陽城”。據說鎖陽生長在嚴寒的冬季,生長之處雪落即融化,當地百姓素有“三九三”外出挖鎖陽的習俗。

此時,忐忑不安的玄奘走進了風聲鶴唳的瓜州城。在這里,他受到當地刺史獨孤達的禮遇。一個月后涼州追捕玄奘的公文不期而至,但被崇信佛教的州吏李昌撕毀。玄奘暫且無性命之憂,但人力終究敵不過大自然的險阻和森嚴的軍事防備。在涼州護送玄奘的兩位小僧已各奔東西,玄奘又是孤身一人。他無可奈何地逗留在瓜州,望著城外一望無際的漫漫黃沙,聳立在大漠之中的高臺、觀察哨以及防衛的城堡,再看著城內全副武裝的邊疆戰士,他內心充滿憂慮。

玄奘靜靜地等待著機會,他在瓜州城以東1千米左右的塔爾寺講經說法數月。曾經的塔爾寺藏滿經書,僧眾云集,如今的塔爾寺物是人非,經書早已被外族搶掠,或被風沙侵蝕,或被視作柴火。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一位胡僧夢到法師坐著一朵蓮花向西而去,而不久之后,玄奘在寺里禮拜之時正巧有一位胡人請求為其授戒。玄奘問其姓名,胡人說他姓石名磐陀。普通人經高僧為其授戒后便成為居士,石磐陀相信這樣他就能離佛祖更近一步。授戒成功后,石磐陀正式成為玄奘的徒弟,并且他許諾要護送法師過五烽。玄奘非常高興,他終于能結束焦急的等待,重新向西出發了。第二天的黃昏之時,玄奘和石磐陀還有一匹赤色瘦馬,繼續西行。這匹馬是一位胡人贈予玄奘的,曾經多次來回莫賀延磧,也正是這匹其貌不揚的識途老馬,在莫賀延磧九死一生的掙扎中給了玄奘生存下來的希望。

榆林窟的玄奘取經圖

在瓜州敦煌一帶,有許多開鑿于河谷崖壁之上的佛教石窟,訴說著歷代佛教僧侶的虔誠之心。位于今天瓜州縣境內的榆林石窟,便是一處重要的佛教遺存。

榆林窟地處榆林河谷地帶,最早開鑿于北魏時期,之后歷代不斷開窟,最終形成了一定規模的石窟群。西夏王李元昊于1028年至1036年先后擊敗甘州回鶻和沙州回鶻而占有河西,在歷代君主的大力倡導下,佛教文化在這個篤信佛教的王朝得到迅速而長足的發展。由于社會矛盾層出不窮,人們試圖尋找一種精神寄托,為佛陀造像和描繪佛教壁畫就實現了他們為自己建功德的愿望。因此西夏時期出現了大量精美的佛教雕塑和壁畫。如今在莫高窟和榆林窟仍存有80多座西夏時期的佛窟。壁畫藝術中有一種題材反復出現,它就是玄奘西游取經的故事。根據目前所知,最早的玄奘取經藝術形象存在于安西榆林窟第2窟西壁北側的“水月觀音圖像”、第3窟西壁南側的“普賢菩薩圖像”和“千手觀音變”壁畫,以及離瓜州不遠的東千佛洞西夏時期的壁畫上。雖然壁畫大多氧化,難以辨識,在榆林窟第3窟的“普賢菩薩圖像”中,我們還是可以看到玄奘立于水畔,同行的還有一位猴面的行者以及一匹白馬,他們被湍急的河水擋住去路。

對于“千手觀音變”壁畫,段文杰指出:“同窟東壁北側十一面千手觀音變下部畫青年玄奘立像,頭后有圓光,右袒褊衫,雙手合十,虔誠默念。南側畫悟空,猴相,長發披肩,頭束彩帶,著衩衣,小口褲,腳蹬氈靴,腰間斜挎經包,右手握金環錫杖,緊靠右肩,挑起一疊經盒。左手高舉額前,兩眼圓睜,探視前方,精神抖擻。這里不僅表現了取經歸來的喜悅,從頭后圓光和安排的位置看,它們已被畫師列入觀音菩薩侍從神靈的行列。”[14]

在東千佛洞中的玄奘取經圖中,明月高照,彩云環繞,觀音端坐金剛寶座。旅行者模樣的唐僧正虔誠地膜拜,身后的徒弟手遮額頭,形態酷似一只猴子。這些壁畫繪制300年之后,《西游記》才誕生。因此有些學者相信,孫悟空的原型就是石磐陀,正是胡人濃密的毛發激發了藝術家的想象力,曾經的西域胡僧成為了中國文化中的“孫悟空”。

玄奘在石磐陀的指引下繞過玉門關,渡瓠蘆河。據《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記載,有人為玄奘指明西行的道路:從瓜州北行50余里有一條瓠蘆河,下寬上窄,水流湍急,水深難渡。河邊設置了玉門關,是大唐西面邊境的咽喉要道,西行必須經過那里。出了玉門關西北面還有5座烽火臺,互相照應,彼此相距百里,其間沒有水草。過了五烽,就是被稱為“莫賀延磧”的戈壁沙漠。只有能平安度過這八百里的莫賀延磧,玄奘才能到達西域的第一個小國——伊吾。

渡過瓠蘆河后,玄奘面臨的第一個考驗也如約而至。夜幕籠罩了無邊無際的大漠,師徒二人相距不遠默然休整。要想平安渡過八百里沙海,就必須到烽火臺下取水,但玄奘對此無計可施。而石磐陀的內心也不平靜。大唐的法律非常嚴格,如果被烽火臺的守衛發現,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年輕的胡僧摩挲著手中的小刀,慢慢向師父靠近,但對佛祖的虔誠之心和對現實的畏懼之心在他心中纏繞,這個年輕的凡人陷入痛苦糾結之境。玄奘早已發現他的徒弟在偷渡剛剛開始時便動搖了,于是起身誦經,念觀音菩薩。石磐陀在玄奘的念經聲中慢慢睡去。第二天,天將拂曉之時,石磐陀最后一次勸說玄奘:“弟子知道,前途險遠,又無水草,唯五烽下有水,必須到晚上偷水而過。一旦被發覺,就必死無疑。不如現在返回,可求安全穩妥。”玄奘堅決不回。石磐陀索性拔刀向前,威脅他。玄奘依然不為所動。石磐陀停住了腳步,悲傷地說道:“我不能隨師走了,家庭拖累太長,而王法又不可違反。”玄奘見狀,便放其自行離去。在玄奘賭咒發誓絕不出賣他之后,師徒二人分道揚鑣。《西游記》中孫悟空跟隨唐僧走到了最后,歷史上的石磐陀卻半途而廢。太陽剛剛升起,玄奘孑然一身地行走在荒漠之上,唯有白骨和馬糞與其做伴,走向無法預知的未來。

在戰亂紛擾、朝不保夕的年代,宗教總是格外受歡迎,人們寄希望于超現實力量的保佑。《西游記》中唐僧面對的是種種妖魔鬼怪,而歷史上玄奘要面對的則主要是嚴酷的自然環境。《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記載,玄奘在荒漠中穿行之時,“頃間忽見有軍眾數百隊,滿沙磧間,乍行乍息,皆裘褐駝馬之像及旌旗矟纛之形,易貌移質,倏忽千變,遙瞻極著,漸近而微”[15]。玄奘看到沙漠中有數百隊士兵,旌旗迎風飄揚,武器閃閃發光,大隊的形貌游移不定,瞬息萬變。今日看來,可能是由于心中恐慌和身體不適所引發的幻覺,又或是海市蜃樓,但當時玄奘心里以為這就是妖魔鬼怪,又聽見空中傳來聲音說“莫怕,莫怕”,于是玄奘在心里念著佛祖繼續向西。

散布在大漠中的烽火臺建在水源邊,玄奘來到了第一座烽火臺,他害怕被發現,就躲藏在沙溝之中靜靜等待著夜晚的到來。夜幕降臨了,玄奘悄然來到烽火臺西面的水邊,俯身飲水洗手,正在他將要拿出皮囊盛水之時,忽然一支箭飛來,差點射中他的膝蓋,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又一箭射來,情急之下,玄奘慌然大喊:“我是從京城而來的僧人!請不要射我!”之后,忐忑不安的玄奘被帶到校尉王祥面前。令玄奘意外的是,守城的將領竟是一位信佛之人。他對玄奘恭敬有加,但也勸他東歸:“弟子是敦煌人,西行之路太過艱險,法師您是抵達不了的,要不您還是去敦煌吧?”玄奘搖頭,解釋道:“我去西方是由于中原佛經義理殘缺不全,我不畏艱險,也不貪圖性命。如果你一定要拘留我,那就任憑你責罰,我絕不東移一步以辜負我的初心。”此番話令王祥深受感動,第二天校尉不僅派人備好水囊和干糧,還親自護送玄奘走出10多里外,并讓他直接前往第四烽,那里的守衛也是信佛之人。玄奘來到第四烽,守衛聽聞玄奘的來意,非常高興,他們為法師準備好西行的物資,但勸他不要去第五烽,那里的人恐怕有惡念,從這里西行100里有野馬泉,可到那里再取水。得益于守邊將士們對佛教的虔誠信仰,玄奘就這樣有驚無險地闖過了重重軍事關卡。

莫賀延磧九死一生

離開第四烽,玄奘繞過第五烽,進入了八百里大漠。莫賀延磧,古稱“沙河”,上無飛鳥,下無走獸,復無水草,以兇險著稱,但卻是古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玄奘必須獨自穿過這片沙漠,一路只有影子相隨。每當出現幻覺,看見各類惡鬼繞其前后,玄奘就在心中默念觀世音菩薩和《般若心經》,一切虛幻就消散無蹤。

沙漠的險惡愈演愈烈,玄奘在大漠中迷失了方向,并未找到野馬泉。正當他想要解開水囊喝水時,不慎將水囊掉落在黃沙之上,玄奘急忙附身撿起水囊置于嘴邊,卻為時已晚,水囊中已空空如也。“千里行資一朝斯罄”,玄奘萬念俱灰,牽馬走上了返回第四烽的路。但他心想:我之前起誓,不到天竺絕不東歸一步,如今怎么能夠原路而返?他咬牙默念:“寧可就西而死,豈歸東而生!”[16]于是調轉馬頭,朝著西方漫無邊際的大漠繼續進發了。

八百里沙河中人鳥絕跡,夜晚有妖魔鬼怪舉火搖曳,燦若星河;白天則驚風擁沙,散如時雨。玄奘雖然內心堅定,但畢竟是肉體凡胎,四天五夜后,在酷熱的沙漠中滴水未進,他再也無法行進一步了,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毫不畏懼。只是苦于身體再也無法支撐自己前行,他臥倒在黃沙中,口中卻仍然不停默念觀世音菩薩。此時的玄奘已置生死于度外,完全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佛祖了。他在內心祈禱,念念不輟。就在第五天的夜半,奇跡發生了。玄奘忽然感到有陣陣涼風吹來,如冷水沐浴,睜開眼睛,只見繁星滿天,夜晚的沙漠亮如白晝。玄奘孤獨的身影又一次站了起來,并使出最后的力氣向西挺進。這時,從瓜州城開始跟隨玄奘的老馬突然走上了岔路,只見青草數畝,不遠處正是一片甘澄鏡徹的水池。玄奘欣喜若狂,連滾帶爬地扎進池水中,他雙手合十朝天跪拜,他相信一定是他的至誠感動了佛祖,讓他在生與死的考驗中存活了下來。

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曾有多少人冒著危險踏上不歸路,但留下名字的卻寥寥無幾。唯有玄奘這般堅忍不拔,將生死置之度外,方能成就大業。《西游記》中唐僧師徒四人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才抵達西方凈土,而歷史上玄奘孤身一人西行的遭遇又豈止是八十一難所能囊括的。玄奘九死一生的經歷只匯聚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中的“此等危難百千,不能備敘”10個字,個中艱難令人動容。

走過莫賀延磧的玄奘終于到達了西域的第一個小國——伊吾(今哈密),住進一座寺廟中,一位衣不及帶、跣足出迎的老者抱住法師號哭不止:“豈期今日重見鄉人!”曾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玄奘,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掩面落淚。這是史料記載中玄奘第一次感情外露。他在面對未知時鋌而走險,在看見幻覺時毫不畏懼,在絕境面前時置生死于度外,這樣一個堅毅偉大的人在面對同鄉人的善意擁戴時,只能以真摯的淚水予以回應。

高昌國兄弟情深

玄奘來到高昌城,結識了他西行途中的貴人,這就是高昌王麴文泰。西域綠洲大國高昌,扼絲綢之路要道,佛教發展昌盛。麴文泰篤信佛教,對玄奘情深義重,贈送了玄奘足夠20年旅行之資,二人結為兄弟。玄奘在麴文泰的百般不舍之下離開高昌城,許下了返程后繼續回來講法3年的諾言。但是,這一去竟是永別。

高昌的歷史云煙

絲綢之路在伊吾分道,北道主要途經天山北麓的草原地帶,而中道勢必要繼續經行沙漠戈壁。剛剛在八百里莫賀延磧中九死一生的玄奘決定沿天山北麓的草原西行,但來自高昌王麴文泰的邀請打亂了他的計劃。高昌是西域的第一大國,威震四方,玄奘無法拒絕,只能沿著中道的沙漠去往高昌。高昌王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玄奘心里忐忑不安,不知前方還有怎樣的艱難險阻等待著他。

高昌,相傳漢李廣利伐大宛時候,軍隊中的一些老弱士兵留居于此,“高昌者,車師前王之故地……地勢高敞,人庶昌盛,因名高昌”。西漢時稱“高昌壁”,自元封三年(前108)至神爵二年(前60),西漢經過與匈奴“五爭車師”之役,匈奴日逐王率萬眾降漢,鄭吉迎降并乘機破車師兜訾城,隨后車師分裂為車師前、后國。西域都護府設置后,元帝時,西漢復置戊己校尉于高昌壁。新莽時期,由于王莽推行不合理的民族政策,西域諸國叛亂,包括車師在內的西域東部又受制于匈奴。東漢時期,雖然中原與西域出現“三絕三通”的政局,但其間,東漢并未完全放棄對高昌的控制。高昌位于吐魯番盆地,扼古代歐亞陸路交通要沖,是絲綢之路重鎮、東西方文明的交匯點。這里自古是多民族聚居區,多元宗教并行,車師、塞、匈奴、漢、羌、氐、回鶻等部族,還有中亞來的昭武九姓粟特人,共同創造了吐魯番的文明。

玄奘到來之時,高昌國在麴氏的統治之下,全民信佛,氣氛異常濃厚,僅僅在高昌城附近,佛寺的數量就達到了300多座,僧民的數量超過3000人。此外,王室還主持修建了著名的柏孜克里克千佛洞,鑿有洞窟83個,現存57個,其中有壁畫40多幅,總面積1200平方米,是西域的佛教圣地之一。石窟下面的木頭溝,是以往僧人們的休憩之地,不同于石窟群的炎熱,下面綠樹成蔭,還可以看到一些殘存的寺院。

高昌回鶻是石窟群最繁華的時期,柏孜克里克千佛洞被其當成皇家寺院。《西州圖經》中稱其為“寧戎寺”。13世紀末,佛教漸衰,柏孜克里克千佛洞隨之衰落。由于20世紀初屢遭俄、德、英、日等列強的盜劫破壞,柏孜克里克千佛洞壁畫上人物的眼睛全部被挖掉,石窟中許多作品也已流散異國,部分藏于柏林。原來輝煌的佛教石窟如今滿目瘡痍,面目全非。不過這些丹青殘存的佛教壁畫仍然能讓人感覺到曾經根深蒂固的佛教信仰。

玄奘沐浴在高昌的佛光中,但大自然的考驗并未停止。《西游記》記載,唐僧師徒四人來到這一帶時,被一座無法逾越的火焰山擋住了去路,八百里火焰灼燒著師徒四人的皮膚,周圍寸草不生。大徒弟孫悟空拿到了鐵扇公主的寶扇,撲滅了火焰。

現實中的火焰山,古稱“火山”“赤山”“赤石山”,位于吐魯番盆地的北緣,古絲綢之路中道,主要由中生代的侏羅紀、白堊紀和第三紀的赤紅色砂、礫巖和泥巖組成。紅褐色的山體在烈日灼燒下,氣流翻滾上升,給人烈焰熊熊的感覺,故名“火焰山”。唐代邊塞詩人岑參隨高仙芝前往西域,第一次見到火山時,不禁驚嘆:“火山今始見,突兀蒲昌東。赤焰燒虜云,炎氛蒸塞空。不知陰陽炭,何獨燃此中?”(《經火山》)實際上,火焰山有多道貫通南北的溝谷,如桃兒溝、葡萄溝、木頭溝、吐山谷溝等,天山博格達峰融化了的雪水流過這些溝谷滋養了一塊塊綠洲,從而使得交河故城、高昌故城、柳中故城能夠依靠這些溝谷不斷發展,而不愧“高昌”之名。上文提到的柏孜克里克千佛洞就位于火焰山木頭溝西岸的懸崖上,是吐魯番現存石窟中洞窟最多、壁畫內容最豐富的石窟群。

千年佛國兄弟情

玄奘經過六天的跋涉來到了高昌國白力城(今鄯善縣)。當時天色已晚,玄奘本打算在此過夜,但麴文泰派來的使者希望玄奘換良馬趕到王城。玄奘只好繼續西行,在夜半時分終于抵達高昌城。令玄奘感到意外的是,他看見高昌王和侍從舉著燭火,在城門口迎接他。

高昌王麴文泰對來自中原的高僧玄奘非常重視,為了迎接可能在這個夜晚到達的玄奘,王室全員皆未入睡,誦讀佛經,恭候大駕。高昌王親自將玄奘迎至宮中的一重閣寶帳中,隆重地問候他。在王妃和侍女們前來禮拜問安之后,天已接近拂曉,麴文泰便留人侍奉玄奘休息。第二天一大早,玄奘還未起身,激動的麴文泰就帶著王妃等人來禮拜問安。麴文泰說:“弟子思量磧路艱阻,師能獨來,甚為奇也。流淚稱嘆,不能已已。”[17]

麴文泰請求玄奘留在高昌,作高昌的精神導師,為人民解惑。他說:“早就聽聞法師的盛名,弟子崇敬不已,希望法師留在高昌接受我的供養,全國數千余僧徒都可以成為您的信徒,還請您放棄西行的執念吧!”玄奘辭謝道:“我此行不為供養而來,大唐佛教法義殘缺,眾生迷惑,我為佛教東傳而來,執意西行,希望國王您能收回成命,讓我順利成行。”玄奘對國王的盛情仍然不為所動。

對于麴文泰來說,玄奘不僅是佛教的精神領袖,也是精通中原文化的智者。玄奘出身書香門第,曾祖父做過上黨太守,祖父曾為國子博士,父親也通達“四書五經”,并親自教導玄奘。玄奘年幼時就聰慧超群,精通各類典籍,愛古尚賢,不是典雅中正的書籍不看,不是圣者賢人的作風不學。據《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記載,玄奘8歲時,父親為其講解《孝經》,講到“曾子避席”時,玄奘突然整理衣服,離席而立,父親問其緣故,他說:“曾子聽聞老師教誨要離席,今日我正受父親的教導,又怎能安然而作?”可見其才德。

麴文泰極為仰慕中原文化。10多年前,他曾跟隨父親東行前往中原,長安和洛陽的繁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歸國后他曾主持漢化改革,使得高昌城彌漫著極為濃厚的中原文化氛圍。如今的阿斯塔那墓地發掘出大量漢字書寫的文件、檔案、書信、賬本等,涉及西晉初年至唐代中期吐魯番地區政治、經濟、軍事和文化等方面,其中一座唐玄宗、肅宗年間的墓葬,墓室后方放置六曲屏風,其上畫有欹器、金人、石人等,反映的是先秦兩漢以來民間盛行的“列圣鑒誡”的故事。此外,在另一座唐代墓葬中也可見到非常明顯的中原風格。其墓室后壁也繪制有壁畫,六曲屏風上所繪皆為裝飾、欣賞性花鳥畫。畫面以紅色邊框相隔,繪畫的鳥獸有野雞、鴛鴦、野鴨,花草有蘭花、百合等,遠景繪有山巒、流云、飛燕,畫面色彩鮮艷。據說這座墓葬的主人是來自南方的商人,后死在這里,因此壁畫風格特地雕刻得富有南方風情,以此寄托墓主的思鄉之情。唐代時,儒家思想也西出塞外,麴氏家族從502年開始正式掌權,主動接受中原文化,不僅模仿中原的官僚體系,以漢語為行政語言,學生在學校里也學習漢文經典、正史。到唐朝西州時期,這里已經完全被中原文化同化了。阿斯塔那古墓出土了一件《論語·鄭玄注》抄本,是唐代西州高昌的一個10歲孩童的作業,如今收藏于吐魯番博物館,在作業的最后他寫道:“寫書今日了,先生莫嫌池(遲)。明朝是賈(假)日,早放學生歸。”讓人不禁對千年以前的西域多了一絲親近。

對崇尚中原文化的麴文泰來說,極具中原文化修養的玄奘是國家亟須的人才。最后,麴文泰的態度逐漸強硬起來:“弟子有異涂處師,師安能自去?或定相留,或送師還國,請自思之。相順猶勝。”[18]要不留下,要不就只能遣返大唐!玄奘又一次面臨前行的阻礙。玄奘無法說服堅持己見的麴文泰,因而他只能以同樣堅定的意志來一表西行的決心。玄奘開始了絕食。他不進一粒米、一滴水,即便王室成員呈上多么豐盛的食物也不為之所動,就這樣端坐著過了3天。

留下玄奘既是精神的需求,同時也是現實的需要。高昌擁有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控制了絲綢之路的中道。過往的商人要向高昌交付數目不菲的商稅,通過這些收入,高昌王朝積累了大量的財富。然而,當時的高昌國仍然面臨巨大的危機。高昌國的北面是草原的霸主西突厥,東方則有正在崛起的大唐。唐貞觀元年(627),大唐和突厥人的戰爭即將爆發,在這緊急關頭,麴文泰必須選擇自己的立場。麴文泰是一個虔誠的佛教信徒,但是信仰和現實的矛盾,常常逼人做出選擇,石磐陀屈服于現實,麴文泰也面臨著同樣的壓力。

到了第四天,麴文泰發現玄奘已經奄奄一息,氣息幾近斷絕。麴文泰沒有想到,玄奘的意志竟然如此堅強,他很快做出了最后的選擇,一個東土大唐來的高僧,一個西域大國的統治者,“請共對佛更結因緣”,并肩跪于佛祖面前,結拜為兄弟。他們約定,麴文泰全力支持玄奘西行求法,等玄奘西行返回之時,也要接受高昌的供養,并停留高昌講經說法3年。于是麴文泰開始為玄奘準備行裝,在準備的1個月里,玄奘在高昌繼續講經說法。開講時,麴文泰親自手持香爐迎接;玄奘將登法座之時,麴文泰跪下讓他踏身登座。講完之后,麴文泰又剃度了4個僧人作為玄奘的侍從;制作了30套法服及各種面衣、手衣、靴子、襪子等物件御寒;施予黃金100兩、銀錢3萬、綾綃500匹,作為往返20年的費用;撥給馬30匹、力役25人;還親自寫國書給西突厥統葉護可汗和其他西域國家,希望各國能多多關照西行的“御弟”玄奘。

離別之日很快到來了,唐貞觀元年(627)的冬天,麴文泰和王室成員、大臣和百姓還有寺廟的僧侶來為玄奘送行。玄奘自幼父母雙亡,20年來四海為家,孤身一人西行求法,哪曾想到會在西域感受到如此真摯的親情,他對麴文泰的感激之情無以言表。玄奘上書麴文泰時說道:“如今我擁有豐厚的物質得以順利西行,都是承蒙國王的恩情!我取經歸來后,一定回這里傳布佛法教義,彌補經書之缺,摒除佛教異端,使得佛法更加昌盛。我也僅以如此才能報答國王您的恩情啊!”鞠文泰表示,你我既然結拜為兄弟,那整個國家的財富也是法師所共同擁有的,無須言謝。鞠文泰對玄奘的歸來充滿了期待。

人生短暫,人世間的真情相守彌足珍貴。在高昌城冬日凜冽的寒風中,兄弟二人何曾想到這次離去竟是永別。唐貞觀十四年(640),唐軍兵臨城下,這位人世間的王者在驚恐之中結束了生命,終究沒能等到他的“御弟”歸來。

如今的高昌故城就是麴文泰曾經殷勤接待玄奘的地方。高昌故城有外城、內城、宮城三重結構。雙塔遺址在宮城的西側,是高昌故城的中心建筑,也是城中現存最高的建筑。兩塔相距約10米,殘留的高度為十幾米,據考證這里也是麹氏高昌王室寺院佛塔,史料記載中玄奘受到麴文泰盛情款待,并在此講經說法,因此成為現在高昌故城中重要的歷史遺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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